魔临(校对)第4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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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九郎美滋滋脸上挂着笑意地退下去了。
  殿内,就剩下了燕皇、在一边帮忙批红用印的魏忠河以及那个小太监。
  燕皇身子微微后靠,
  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了御案上,
  缓缓道:
  “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太监当即跪了下来,
  惶恐道:
  “回陛下的话,奴才家里还有一个老母和一个妹妹。”
  “嫁人了么?”
  “未曾。”
  “朕会召你妹子入宫封为答应,你自个儿下去领死吧。”
  小太监颤抖着磕头,
  泣声道:
  “谢陛下恩典!”
第二章
天高任鸟飞
  午后的阳光不错,撒照在身上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翠柳堡外的场子上,
  瞎子和温苏桐老爷子一人一张靠椅躺在那儿,二人中间摆着小茶几,月馨正在倒茶。
  二人身侧还各排着一个长架子,都挂着香肠。
  左侧架子上挂着的是烟熏腊肠,吃起来,风味很足,拿来切片炒菜简直是百搭。
  右侧架子上挂着的是乾国风味的香肠,制作时以瘦肉为主肥肉为辅,佐之以粮酒,风干后口感偏硬,口味偏咸,但早上的话两碗白粥配上一碟香肠,可以说是当真的享受。
  瞎子和郑凡都很好这一口,反倒是出身自乾国的温老爷子最近常吃那烟熏的。
  “贤孙婿啊,咱下次晒太阳可不可以换个地儿?”
  “为何?”
  “老夫年纪大了。”
  “嗯?”
  “晒着太阳闻着腊味儿,感觉自己都快风干了一样。”
  “喜丧。”
  “那可不成,老夫还得看着曾孙儿出世呢。”
  “你不是早有曾孙了么?”
  古人早生早育,十四五的娃娃当爹都是很常见的事儿,当然了,这一般是富贵人家,身边有贴身丫鬟的,哪天忍不住天雷勾动地火一样,要么被杖毙,要么就是晋升少姨奶奶。
  “老夫就稀罕你和月牙这个。”
  瞎子摇摇头,道:“那可不成,老人家一般喜欢在心愿达成后马上蹬腿儿,为了让您能多活一儿,我这儿不急。”
  “据说燕皇要改元了。”温苏桐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毕竟孙女还在旁边,有些事儿,自己身为长辈的,提一提也就行了。
  他其实很享受和自己这个孙女婿这般闲坐的感觉,老人家宦海一生,东华门唱过名,朝堂上也曾站过前排,眼下更是连乾奸也做了,一生的经历和故事要是能酿制一下,那酒香,当真是得熏醉个人。
  不过,在这个瞎眼孙女婿面前,老人家总是能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而且还认为这人还有所保留。
  自己是坛老酒,终究泄了味儿,而自己这位孙女婿,则依旧在窖藏着,所以哪怕尝不到,在酒坛边摸摸碰碰靠一靠,对于嗜酒之人来说,也是一大快事。
  瞎子点点头,
  道:
  “新气象嘛。”
  从年初时的镇北军和朝廷对峙,到马踏门阀,再到破晋吞土,这一年,对于燕国来说,实在是过于丰富了。
  改元也有着和过去纷纷扰扰说再见,一起掀开新篇章的意思。
  “我估摸着,郑大人这次应该至少能当个游击将军。”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家主人改文职。”
  “能写出《郑子兵法》的人,转个文职又有何难?
  只不过当世天下,乾国遭此羞辱,提升武将地位发展武备这是必然之事,楚国内斗将始,晋国司徒家也是战战兢兢。
  就是这大燕,烈火烹油之势能维系住多久,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盛世着一身儒衫,书写风流,自是快事,但眼下,到底是乱世草头王手里头捏着兵马才最为实在。”
  老人家看得很准,四国僵持承平的年代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一甲子,四国之间说不得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这事儿,我们心里自然清楚。”
  “你们当然清楚的,老夫呢,这次入京后也就帮不得你什么了,一个泥胎塑像,看起来光亮,但里头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老夫留下的这帮温家儿郎,骑马打仗,他们也没这个本事,强塞给你,说不得也是累赘。
  但到底格局应该是不同的了,你家郑大人凭着这次叙功,开府建衙那是没可能,但所谋所求之事,大体也该超脱于眼前之局限。
  一些道理,你也应该懂,只会掌兵,终究是武夫做派,一如无根浮萍,看似鲜亮,实则经不起什么风吹雨打。
  兵要掌,民生也要做,二者缺一不可。”
  “您说的是。”
  对这种老丈人,瞎子是恭敬的。
  老人家也知自己这次一去燕京,估摸着还要摆上个好几个年头,想要遥控帮助个什么也难,所以才在临行前絮叨絮叨。
  不说是查漏补缺了,也算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不是。
  “乾国藩镇,以西军为最,祖家次之,但依老夫所见,祖家日后的发展定然会超过西军。
  究其根本,西军之盛,在于当年刺面相公掌西军时,强行纳并诸多军门,以战所为圈,划定了一个山头;
  但这个山头根基其实不稳,兵马在手不假,但上头有文官压制,下头中枢一旦掐死他们的补给,他们也寸步难行。
  所以只得沦为诸位相公们手中之玩物,让你往西你就往西,让你向北你就得向北,浑然不顾这般牵引着跑来跑去这西军得损耗掉多少元气。
  倒是祖家,名义上无比恭顺,但其坐镇东南,手底下还有海贸生意,又因其在东南平定海匪,于东南之地百姓心中有着极大的威望。
  钱粮在手,民心地方在手,早年,无非是担心中枢的忌惮,故而一直谨小慎微。
  这次燕人攻乾,一路杀到了上京城下,乾皇发勤王令,可以说,乾国中枢之威望已然扫地。
  威望这东西,说来无用,其实又有些用,等这次祖竹明回去,你且看着,祖家军定然不会再藏着掖着,招兵买马扩充实力是必然之事。
  祖竹明这人我见过,看似温良,有儒帅之风,实则人中龙凤,心有沟壑,且在海上漂过的人,一如你们燕人在荒漠上驰骋,天高海阔地见多了,心,也就野了。
  再有者,例如大燕先前之门阀,其根基过于依赖黔首,自以为掌握着黔首土地,就可真正意义上的代天子牧民,实则是一厢情愿罢了,历代燕皇定然没有一个不想动他们的,只不过是当代陛下找到了机会罢了。
  待得动手时,十万镇北军月余就荡平大燕门阀,啧啧。
  所以,人还是要两条腿才能走得安稳,得学祖家,不能学钟家,更不能学大燕门阀,梦想着自己是姬家的左膀右臂互持互存。”
  “您说得对。”
  “当然了,老夫说的,你未必不能想得到,从初次相见再到一起归燕,且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说句心里话。
  老夫瞧别人,都是权位愈高,其野心愈大,瞅见了那尊龙椅,才能去想着自己坐上去是何等感觉。
  你们不一样,你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想做那忤逆犯上之事。”
  瞎子笑了笑,道:
  “其实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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