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国家修文物(校对)第910部分在线阅读
向南摇了摇头,一脸失望地说道,“在我心里,贾部长可是个值得人尊敬的老前辈。”
“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这话我可就不信了。”
贾昌道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小子真要是尊敬我,当初还敢把我手底下的人才给挖走?”
“那可不是我挖的,人家是觉得这里没我那好。”
向南辩解了一句,一脸无语地说道,“而且,这事儿都过去快两年了,怎么在这儿就过不去了呢?”
“哼,向来只有我挖别人墙角的份,哪有人挖我的墙角?这事啊,别说两年,过去二十年我都还记得!”
贾昌道瞪了向南一眼,撇了撇嘴说道,“除非,除非哪天我把你给挖到我们博物馆来,那这事才算完。”
向南:“……”
好嘛,这小老头,到现在还惦记着把我“挖”过去呢!
两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来到了文保大院门口,贾昌道掏出门禁卡放在门边的机器上刷了一下,向南赶紧上前帮忙推开门,让贾昌道推着自行车先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又重新将门关上。
贾昌道回头看了看向南,问道:“到我办公室里喝一杯茶?”
向南笑着抬起手指了指古书画修复室那边,说道:“我晚一点过去,钱大哥那边遇到了点麻烦,我先过去看一看。”
“行吧,那你先去忙,有空了就过来,没空就算了,我还省点茶叶。”
贾昌道点了点头,推着自行车就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
向南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等贾昌道离开之后,他也朝着古书画修复室那边走了过去。
古书画修复室的门已经开了,钱昊良刚刚从家里过来上班,此刻正在修复室里整理着昨天没有修复完的一幅古画画芯,准备继续开始修复。
看到向南过来了,他赶紧放下手里的工作,迎到了门口,笑着招呼了起来:“向南,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一看,今天访问团的成员集合报到,我估摸着大部分人可能要到下午才赶到这边来,我上午正好也没什么事,就跑你这儿来了。”
向南一边跟在钱昊良的身后走进了修复室,一边淡笑着说道,“对了,前两天你在电话里说,什么石绿走油的问题,是什么问题?”
“你不说这个,我都差点忘了!”
钱昊良抬起手来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向南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那幅古画给拿过来!”
说完,也不等向南反应过来,就大步朝外面走去,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去库房那边取古画了。
向南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回过头来打量了一下修复室,修复室里还有一老一少两个修复师正围着另外一张大红长案上的一幅古画在忙活着,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正在修补画芯上的破洞。
两个人脸上都是一副认真而又专注的神情,似乎就连向南来了,他们也没注意到似的。
向南也没去打扰他们,回过头来看了看钱昊良刚刚取出来的那幅古画。
这是一幅水墨绢本立轴图,画中双鹰一只低头俯视山崖下,一只回头用尖喙梳理羽毛,山崖下流水淙淙,蜿蜒曲折。在构图上,右上部分采用了虚化手法,突出鹰的雄视之态。
粗疾雄放的画风,严谨的构图,将双鹰屹立在泉石之上的飒爽英姿展现在人们面前。
向南略略扫了一眼题签,顿时了然,这幅古画,是明代画家吕纪的《泉石双鹫图》。
吕纪在明朝弘治年间,以画应征入宫,供事仁智殿,官至锦衣卫指挥使衔。
吕纪的画,初学唐宋各家和同时代的边景昭,之后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他的花鸟设色鲜艳,生气奕奕,被称为明代花鸟画第一家,是院体花鸟画代表作家之一。
据说吕纪在画作上常用寓意手法对皇帝劝谏,皇帝知其用心,曾说:“工执艺事以,谏吕纪有之。”
向南看了一会儿,隐隐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往门外一看,原来是钱昊良回来了。
钱昊良手里捧着一幅古画,一边往修复室这边走来,一边笑着对向南说道:
“上次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我手里的这幅画,我按照你发表在杂志上的那篇论文的方法来处理石绿走油的问题,可怎么也处理不好,昨天见了你,我居然把这事给忘到脑后去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我就不信了
“喏,你来看一看!”
钱昊良边说边走进修复室里,几步就来到了向南身边,将手中的古画在大红长案上小心翼翼地展开,然后指着画芯上一处泛着绿色、如同鱼鳞般皴裂的痕迹,对向南说道,
“就是这里了,我上次用了好多种方法,结果都没能解决这个石绿走油的问题。”
“嗯,确实是石绿走油。”
向南顺着钱昊良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点了点头。
这幅画,是一幅纸本设色画,一棵树叶落尽的大柳树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几只鸟儿停在枝干上,缩头缩脑躲避风雪,树下还有几只鸟儿,在雪地里寻找着食物充饥。
在这棵柳树的脚下,怪石嶙峋,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迎雪而立,几朵殷红的花儿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惹眼……
向南又看了看一旁的题识,原来,这是明代著名画家林良的《雪柳寒禽》图。
林良,字以善,广州府南海县扶南堡人,他是粤省绘画史上第一个进入主流性行列的画家,其人绘画取材,大多为雄健壮阔或天趣盎然的自然物象,笔法简练而准确,写意而形具。
林良不仅是明代院体花鸟画的代表人物,同时也是明代水墨写意画派的开创者,在明代院体画中独树一帜,对后世画坛,包括宫廷画家、职业画家、文人画家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向南脑子里正想着林良的事,一旁的钱昊良见他盯着这幅画看了半天没什么反应,便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低声问道:“哎,向南,这古画上的石绿走油,到底怎么搞?”
“按照之前的办法来呗。”
向南一下子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石绿走油问题的难点,其实就在于用化学清洗剂清洗画芯时,容易将画作上的颜料也一同清理掉,你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不就什么难题都没有了吗?”
“我之前也是按照你论文上说的方法处理的,可是没用。”
钱昊良一脸无奈,摊了摊双手,说道,“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来试试?”
“如果处理不掉,那也可能是清洗剂没用对。”
向南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我来试试看吧。”
说着,向南就伸出手来,将衬衫的两只袖子卷了起来,然后对钱昊良说道,“钱大哥,你帮忙拿一下胶矾水和塑料薄膜,再拿点清洗剂过来。”
他当初为了修复《千里江山图》,曾经在这间修复室里工作过好几个月,对这里也算是比较熟悉,不过,毕竟过去两三年时间了,没准这里的一些摆设或物品放置的地方进行了变动也说不定。
与其自己一个人外人在这里四处翻找,还不如让钱昊良自己取来更好一点。
过了没一会儿,钱昊良就分了几次,将向南需要的胶矾水、塑料薄膜,以及几种化学清洗剂给拿了过来,除此之外,他还端来了一盆热水,几条干净的白毛巾。
“东西还挺齐全的。”
向南朝钱昊良笑了一下,从背后的墙上取下一支排笔来,蘸了蘸胶矾水,然后轻轻地在这幅《雪柳寒禽》图上刷了一遍又一遍。
在之前,向南也曾经为雷氏教育集团的老总雷一笑修复过一次古画,那幅古画是清朝王爷允禧的《绣谷高秋》设色绢本立轴图,画芯上面也是一片泛绿,并且画面上一层层如同鱼鳞般翘起。
当时向南所采用的方法,就是用胶矾水刷了几遍,先将画芯上原本的颜料固定住,以防清洗时脱落,紧接着,再用两片和画芯差不多大小的塑料薄膜,将画芯的正反面覆盖起来,然后用添加了化学清洗剂的热水,一遍一遍淋洗画芯上石绿走油的部位。
如今,当向南再次处理石绿走油的古画时,自然也是用这相同的步骤。
钱昊良就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向南不紧不慢地操作着,前面的步骤跟他之前操作的没什么两样,实际上也不可能有什么不一样,毕竟向南都已经将石绿走油的处理方法写成了论文,发表在论文期刊上去了,而钱昊良也是照着论文上的步骤来的。
可当钱昊良看到后面时,忍不住惊讶起来了,向南一遍又一遍地用热水淋洗画芯,每淋洗一次,还用白毛巾将画芯上渗出来的脏水洗收干净……
论文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向南用热水每淋洗了一遍画芯,再用白毛巾将脏水吸收之后,画面上的颜色就变得鲜亮一分,之前因为石绿走油而显得有些泛绿的画面,也渐渐清晰起来。
如是再三,画芯上石绿走油的问题很快就彻底解决了。
看到向南用白毛巾将画芯上挤出来的脏水吸掉,又将正反两面的塑料薄膜取出之后,钱昊良就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趁机问道:
“向南,我之前的操作跟你差不多啊,怎么你就可以处理掉石绿走油的问题,我就处理不掉?”
向南一边收拾着画芯,一边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每个步骤都一样吗?可你也看到了啊,我就是这么操作的。”
“有一点不一样。”
钱昊良想了想,皱着眉头小声嘀咕起来,“之前你论文里写的是,将画芯正反两面用塑料薄膜覆盖之后,再用添加了化学清洗剂的热水淋洗……你没说要淋洗很多遍,而且你也看到了,这幅古画是纸本画作,原本就有些脆弱,我主要是担心用热水淋洗多次以后,会将画芯给泡烂了。”
“塑料薄膜的作用,不就是为了防止热水淋洗时将画芯给泡烂的吗?”
向南抬手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塑料薄膜,解释道,“石绿走油的问题,其实不难解决,只是之前大家都没找对方法而已。”
“我就不信了,都是一样的操作,为什么你能处理石绿走油,我就处理不了?”
钱昊良不信邪的劲儿又上来了,他二话不说,又转身朝库房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向南,你在这儿先坐一会儿,我去库房找找还有没有石绿走油的古画,今天我还非得处理成功一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