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外:消失的八门(校对)第2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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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继续喝,气氛更加热烈,龙副院长心的怨恨已烟消云散,心情变得非常欢畅,频频向丁齐敬酒,态度很似热情,明显有刻意交好的意思。他自以为内心的情绪变化无人知晓,殊不知丁齐早看得透透的。
  董事长说话还真算数,第二天给丁齐换了一辆车。白色的宝马四系,看去还很新,但车龄已有五年多,也是外单位顶账刚刚收进来的。丁齐原先开的那辆帕萨特保养得还不错,配给与周院长关系很好的体检心护士长开了,那位护士长也是新来的。
  星期一丁齐没有回家吃晚饭,朱山闲也加班没回来,所以两人并没有见面。星期二丁齐倒是正常下班了,但晚饭时依然没有见到朱山闲这位主持工作的区长。朱山闲在陪市领导吃饭,地点是市卫生局食堂楼单独的包间,在座的主要领导是分管医疗卫生的关越副市长。
  单位食堂大师傅做的小灶,味道还不错,吃饭的时候都快晚八点了。工作餐嘛,大家并没有喝白酒,只是了几瓶简装啤酒,喝起来既解渴又廉洁,是喝多了总要跑卫生间。
  在座的除了关副市长,还有境湖市卫生、城建、规划部门的有关领导。其市城建局的郝副局长与朱山闲是老相识了,他是从雨陵区出来的,两人还坐过一个办公室。关副市长今天下午到卫生局牵头各部门谈工作,是为了落实博慈医疗的新医院项目。
  想设立一家新医院可不简单,从立项到落成开业,各种审批手续非常复杂。关副市长显然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说话时明里暗里带出的意思,市里面有更重要的领导对这个项目也很关心、很支持。
  忙了一整天,领导们吃晚饭时仍在谈工作。关越看着朱山闲道:“朱区长,你代表区里提出的方案,我觉得需要再考虑,首先应当尊重投资人的意愿嘛。”
  朱山闲一本正经地回答:“今天下午我已经汇报了,区里的规划预留了公共设施用地。成立公共医院满足人民群众需求,我们当然要大力支持,按照雨陵区的方案,项目落实的速度更快、成本也更低,能够尽早的服务于人民群众。”
  关越点了点头道:“雨陵区的规划是合理的,朱区长的考虑也很全面。你们区里担心的,主要是动迁问题吧?这我也和博慈集团那边沟通过了,对方承诺,绝不会让住户吃亏。
  既然是他们投资,他们愿意提供资金支持,可以按市场最高价收购现有的住宅,一定会让每一名住户都满意!
  假如是这样,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了。动迁最怕碰到钉子户,而钉子户的诉求无非是经济利益。博慈医疗服务集团已表态,愿意满足住户各种补偿方面的要求。
  其实站在雨陵区的角度,这也是好事。反正博慈医疗服务集团那边愿意出钱,投资规模的增长也意味着经济指标的增长,这都是雨陵区的工作成绩啊!”
  这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按雨陵区的方案,建设医院项目成本低,周期短。但按照博慈医疗服务集团的意愿,他们愿意出更多的钱动迁南沚小区建设医院,总投资规模要大得多,这对雨陵区的经济指标增长是有利的。
  朱山闲皱着眉头道:“关市长,我明白您是为雨陵区的经济增长考虑。但我不明白了,博慈医疗服务集团是什么意思?明明有更有利的方案,区里的规划预留好了空地,为什么非要让我们去动迁居民小区呢?”
  关越苦笑道:“其实我也觉得挺怪的,还找他们的人咨询过。博慈集团其实是看了那个地方的风水和风景,商人嘛,是讲究这些。南沚小区不仅位置合适,而且背靠南沚山森林公园,他们还计划和森林公园管理处合作,在医院后半部分修建一个提供高端服务的康复疗养区……”
  前面是综合医院,后面是提供高端服务的康复疗养区?一听这话朱山闲心便是一惊,这分明是冲着小境湖来的呀,先前的某些猜测好像可以确认了。但他还是不动声色道:“原来是这样啊?可是雨陵区急缺的并不是高端康复疗养服务。”
  关越:“这也填补了本市的一个空白嘛,境湖市目前还没有哪家医疗机构能提供这种高端康复疗养服务,市场前景很好,我们也应该支持。话又说回来,后面是高端康复疗养区,前面仍然是大型综合医院嘛,同时满足各方面的医疗需求。”
  朱山闲:“这样的话,也不必改规划,我建议他们还是在雨陵区已预留的地皮建设综合医院,南沚小区那块地并不够大。假如他们还愿意扩大投资规模,雨陵区热烈欢迎,可以考虑在紧邻南沚山森林公园的地方给他们再划出一块空地,用以建设高端康复疗养基地,这样才是两全其美。
  无论如何,我是不赞成动迁一个落成刚刚十年的居民小区,这样不仅是重复建设开发,也不符合城市动迁改造政策,而且不可控因素太多……”
  旁边卫生局的汪局长插话道:“老朱啊,刚才关市长已经介绍了情况,博慈集团又不是不愿意出多投资。他们既然想当这个冤大头,对境湖市的经济指标增长又有利,你何苦要拦着呢?你怎么知道小区的住户会反对动迁,只要补偿给的足够高,他们还巴不得呢!”
  旁边城建局的郝副局长似是玩笑道:“是啊,据我所知,很多老街区的住户都对动迁翘首以盼呢,只是国家的棚户区货币化改造政策已经停了,他们盼来盼去没盼到啊。朱区长一定要反对动迁方案,假如消息传出去,我估计业主们都会骂你的,这是挡了人家发财的机会啊。”
  众人纷纷笑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第253章
朱区长发飙了
  在一片笑声,朱山闲板着脸的样子便显得有些刺眼,只见他仍然摇头道:“我是业主,情况很清楚。三寸人间我原先住在南沚镇,后来南沚镇被整体动迁划入雨陵区,我拿到拆迁补偿款在南沚小区买了一栋小楼。时间刚刚过去不到十年,又要把新建的小区给拆了、让老百姓再搬一次家,这么折腾合适吗?”
  众人笑声都止住了,一时有些尴尬。不同的饭局有不同的讲究,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有些话是不好说的,甚至连语气都要注意。刚才众人不论带着什么目的,谁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哪怕是开玩笑都很注意分寸。
  算有人暗摄了像、录了音,披露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大毛病。但是朱山闲这一开口,气氛有点变了,他混迹官场二十年,怎会这么不懂事呢,哪里像是一个有多年工作经验的领导干部?
  郝副局长赶紧打圆场道:“自己的家住久了,难免会有感情,谁都不愿意总折腾,但也要顾全大局嘛。其实那个小区的情况我多少也了解,空置率很高,几乎有三分之二的业主平时都不住。而且都是二层独栋小楼,又占了那么好的地点,土地利用率确实有点低了。”
  汪局长接话道:“听朱区长的意思,好像不在乎拆迁补偿款,对钱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自己占着风水宝地住着舒服行。但小区的其他居民恐怕不会这么想,人家可能还盼着动迁呢。
  完善医疗配套、服务人民群众、带动地方经济,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朱区长也不能只考虑个人享受,郝局长刚才说的对,身为领导干部要以大局为重。”
  这话很难听啊,也不是在这种场合该说的,什么叫朱区长对钱已经无所谓了,究竟在暗示什么呢?好像随着朱山闲的异常,在座有的人的情商水平也跟着一起下降了。
  朱山闲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哪来的狗腿子,这么着急往外蹦了!依然板着脸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开会,只是在开完会在吃饭,大家边吃边聊,什么意见都可以发表。
  博慈集团的意向方案,和雨陵区提供的方案都在这里,哪个成本更低、效率更高,工作实施起来更方便、麻烦更少,我想是一目了然的,他们完全可以过来好好谈嘛。所以有些事很怪了,今天又没有博慈集团的人在场,为什么有人一定要代表博慈集团说话呢?”
  此言一出口,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脸色都不好看。朱山闲起身出门洗手间,郝局长赶紧追了出去,在厕所门口堵住他压低声音道:“老朱,你疯了吗?哪能这么说话!”
  朱山闲大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哪怕到正式的会议,我仍然会这么说。我觉得博慈集团自己提出的方案是有问题的,区里可以提供更好的方案,他们真想投资,过来好好谈,雨陵区只会欢迎绝不会为难!
  可现在他们是怎么干的?连谈都没来找区里谈过,自己跑去看了一个居民小区,不知道和谁打了声招呼,让我们去拆老百性的房子?政府是他们家开的呀,想拆谁家房子拆谁家房子,还不能有反对意见了?
  那是个什么项目?国家重点工程项目吗?市政建设的公共服务项目吗?都不是,说穿了是一个民间商业投资行为!医院的确有公共服务性质,雨陵区也需要建设,但是明明可以有更合理的方案。
  我们坐在这里,代表的是谁?是代表人民群众、代表人民政府,而不是代表一个商业投资集团!立场问题是原则问题,绝不能搞错了……”
  郝采国副局长急得都要捂他的嘴,抓住他的胳臂道:“小声点,难道你不想混了,何苦这么头铁呢?”
  朱山闲:“不是一顶乌纱帽嘛,不戴了又怎样!”
  郝采国:“你今天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吗?帽子是你说不戴不戴的吗,哪有这么简单!”
  待到两人回到饭桌之后,气氛在表面已恢复了平和,至少谁也没有再呛茬。方才在卫生间门口,郝采国站在朱山闲旁边,他只是觉得朱山闲的嗓门大了一些,可能是情绪有些激动吧,也自以为能理解朱山闲为什么会激动。
  但郝采国并不清楚,朱山闲可不仅是嗓门大了一些,他发出的声音,不仅包间里坐的这些人听见了,而且楼、楼下的闲杂人等包括食堂里还没下班的厨师,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效果堪大喇叭广播。
  朱区长为什么会发火?其实包间里的大部分领导都能理解,或者自以为能理解。在他们看来,这股火首先是冲着博慈集团的。博慈集团想在雨陵区建医院,只通过市里的领导打招呼,自己把方案给定了,居然连个招呼都不跟区里打。
  通过刚才饭桌的谈话可以了解,至少在定下这个方案之前,身为区长的朱山闲并不知情。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很多具体工作是需要雨陵区去做的,更何况还涉及到动迁一个居民小区呢。
  在座各位大小都是领导,假如和朱山闲易地而处,自忖肯定也会生气的,这已不仅是触犯了官场潜规则,甚至连明规则都不讲究了。生意哪能这么做,别说生意了,什么事都不应该这么办,否则不是等着被眼药吗?
  朱山闲这股火也是冲着卫生局汪局长的。汪局长刚才主动跳出来帮关副市长说话,居然给朱山闲扣了“对钱已经无所谓了、只顾个人享受、不以大局为重”帽子。都在官场混,扣帽子谁不会啊,朱区长不反击才怪呢!
  果然不出所料,朱山闲反手是一个“代表人民群众还代表一个商业集团”的帽子扣了回来。这个帽子更大、更戴不起,不仅是扣向汪局长的,也是扣向关副市长的。
  在座的大部分人事先其实并没有立场,他们只是被领导召集来谈工作、商讨怎么落实项目。朱山闲这么一撕,他们也觉得有问题了,至少关副市长的确是带着立场来的,是一味地在代表博慈集团在说话。
  有问题归有问题,但众人也一致认为,朱山闲的反应太激烈了,没必要发飙啊,这实在太不明智了,官场哪能这样撕破脸?众人也觉得怪,关副市长怎会搞成这种局面,难道事先没有和朱区长沟通好吗?放到明面被朱区长骂街,让彼此都难堪,这不应该啊!
  朱山闲在卫生间门口说的话,听在众人耳是骂街,偏偏从字面却挑不出毛病来,发飙的官话也是官话。这场面太尴尬了,所以大家不约而同都装做没听见的样子。
  关越副市长的心里是直抽抽啊,差点没绷住,他做梦也没想到朱山闲会这样发飙,来之前还自以为与这位朱区长已经沟通好了。他周末刚找朱山闲私下谈过话,告诉对方将升任雨陵区一把手,并暗示对方接下来还有希望进市常委班子,或者至少能争取个副厅级。
  在官场,这已经是最大的利益许诺了,在这种背景下,朱山闲不可能拆他的台,万没想到完全料错了……最可气是,朱山闲不是在饭桌骂街,而是跑出去到走廊发飙,等回到房间之后,这位朱区长居然跟没事人一样,仿佛根本没说过刚才那番话。
  关副市长是极有涵养的,也仿佛根本没听见,或者听见了也完全不在意,仍然微笑道:“朱区长啊,你的意见,无论是市里、区里都应该慎重考虑。项目决策须集思广益,不能哪一个领导拍板说了算。
  其实这个项目,雨陵区的姚书记在去党校学习前已经了解情况,可能还没有来得及跟朱区长打招呼。我们会继续研究讨论,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但也要尽快落实,最重要是代表人民群众的利益!”
  关副市长最后总结的这番话,也算是滴水不漏,然后饭局散了。朱山闲已经确认了一件事,吃今天这顿饭之前,博慈集团已经做通了某些人的工作,他们的首要目的是拿下南沚小区的地皮。
  朱山闲精通爵门望气术,能看出每个人的情志倾向。饭桌的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内情,他们无论是站在什么立场,或想巴结领导或在考虑业务,也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但关越副市长绝对有问题,肯定是被人用某种方式买通了。
  因为关越的反应完全不合理,哪怕是收了好处想帮助博慈集团建医院,至少也会考虑一下区政府提出的方案。但无论是在会议还是饭桌,当朱山闲提出区里认为更合理的方案时,这位副市长的反应很明显,是完全不想考虑。
  这说明一件事,关越清楚博慈集团的真正目的,首先必须要拿到那块地。至于卫生局的汪局长,其实并不清楚内情,他是关越的狗腿子,完全顺着关越意思说话办事。
  无论朱山闲想试探什么,结果都已经出来了,他回到南沚小区已经快十一点了,发现丁齐正坐在客厅里等着呢。丁齐见朱山闲进门,笑着问道:“领导又去喝酒了?茶已经给你泡好了,先解解酒!”
  朱山闲:“工作餐,只喝了两杯啤酒而已。我正想跟你说今天的事呢,有人确实是冲南沚小区这块地皮来的,应该已经了解到某些内情……”
  他介绍了今天的饭局,丁齐摇头道:“朱师兄啊,你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怎么表现得像个刚毕业的二楞子?”
  朱山闲一耸肩:“我故意的。”
  丁齐:“好吧,我不研究朱师兄的套路了。昨天你没回来,我也参加了一个饭局,是院领导请客……我们已经试探出博慈集团的目的,但另一方面,也等于把自己给暴露了,对方同样可以确定你我有问题,这个小区也有问题。”
  朱山闲:“互相试探而已!以施良德那种人的性子,算他了解到什么内情,也要亲自做一番试探才会确信。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了!”
  ……
  福建省宁德市东部海岸,有交溪、霍童溪、南门溪、外梅溪、兰田溪、起步溪等多条河流进入大海。这些河流都不长,但当地降水丰富,尤其在雨季,水量都很充沛。水流的冲刷侵蚀,将海岸线切割成很多半岛地带。
  半岛交错延伸,形成了面积很大的海湾。海湾的岛屿星罗棋布,又形成了复杂的水道。对于熟悉的人而言,这一带是小型船舶的避风良港,但对于不熟悉情况的人而言,这一片海湾简直像一个水迷宫。
  宁德有个北壁乡,位于临近外海最大的环臂状半岛顶端。假如从对面的半岛坐船过来,水路距离只有十几公里,但想从陆地坐车到达那里,得从半岛绕行百里。
  静沙岛提供的地址是宁德市的北壁乡,丁齐特意请了半天假,周五一大早从境湖市出发赶往宁德市,没有坐火车,开的是博慈医疗给他新换的宝马。路途有些远,一个人开车很枯燥、很无聊,所以是冼皓和他一起来的,沿途观光当是自驾游。
  走在路,丁齐开玩笑道:“你看看,我也开宝马了,白色的宝马,是不是印证了传说呀?”
  冼皓瞟了他一眼:“什么传说?”
  丁齐:“白马王子!”
  冼皓:“二手的,还是单位发的,而且是顶债的,这个白马王子也太贱了点吧?”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又做出一幅娇滴滴的样子道,“丁老师,你说我是不是遇人不淑呢?”
  第一句话把丁齐打击得够呛,第二句话又那么挑逗撩人。后座突然传来了咕咕的笑声,竟是一只麻雀发出的。车居然有只麻雀,也不知是从境湖市带过来的,还是路边停车时飞进来的。
  丁齐一打轮,把车开到了路边的山野树丛,回头道:“小巧,你出去玩一会儿,过半个小时再回来。”
  小巧听话地飞走了,冼皓做出很害怕的样子,用发颤的声音道:“这光天化日的,你想干什么?”
  丁齐:“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风景如画的道旁……”
  冼皓一愣:“丁老师要作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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