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外:消失的八门(校对)第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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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前无意发现自己这种天赋,是让对方进入深度催眠状态下,如今站在大街说话,也能将面前的刘国男催眠吗?这很难,从技术讲可能性非常小,但也并非绝对不可能。
  催眠术并不像影视作品表现得那么神,想把人催眠能给催眠了,都需要一个进入特定状态的过程,但也确实有“瞬间催眠”这种技术。刘国男刚才发怔的时候,回答是下意识的,其实已经进入到一种潜意识状态。
  所谓瞬间催眠,是要捕捉到这一瞬间的状态,通过神态、语气、道具等催眠技巧引导,让她继续停留并深入潜意识状态。但丁齐最终还是忍住了,并没有这么尝试。
  他仍然看着刘国男的眼睛道:“我的导师并没有伤害过谁,我也对你并没有恶意,我的导师和你的弟弟都是受害者,行凶者是同一个人。我们都有最亲近的人受到了伤害,我们自己也因此受到了伤害。但你在做什么呢?
  因为你受到了伤害,要去嘲笑、去诅咒同样受到伤害的人吗?你这种心态是扭曲的!你首先要搞清楚,谁是与你一样的受害者,该谴责谁、该同情与保护谁?我知道你是想发泄,我也想发泄,该去找谁呢?”
  刘国男又一次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丁齐却没有再理会她,突然转身走向了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这么扬长而去,只留下刘国男在风凌乱。
  丁齐本打算去心理健康心,可碰到刘国男后又突然改变了主意,直接去往境湖市安康医院,也是田琦正在接受强制治疗的地方。田琦这样的精神病人当然不能说见见,探视也要按照制度,丁齐却不是来探视田琦的。
  丁齐来到一个熟人那里,直接进屋关门道:“辛主任,你忙不忙?”
  辛主任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赶紧起身给丁齐倒了杯水:“小丁啊,你不是一直叫我师兄嘛,今天突然叫丁主任,肯定是有事找我吧?……来来来,坐下慢慢说。”
  这位辛主任也是当年刘丰带的研究生,丁齐早十年毕业,在工作经常会打交道,与丁齐早认识,对他的态度非常热情。丁齐坐下道:“确实有件事要找你帮忙,我想见一次田琦,判断一下他的精神状况,如果有可能,还想问一些问题。”
  辛主任问道:“是导师叫你来的吗?”
  丁齐很自然地点头道:“是的,是为导师的事情来的。”这句话显然有误导。
  辛主任却在想别的事,手握着茶杯叹了口气道:“导师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回去后告诉导师一声,请他放心,田琦在这里绝对不会出纰漏的,我们会严密看护!你也劝劝导师,有些事情,追究还不如不追究。”
  都是专业人士,辛主任也意识到了田琦这次行凶的问题,他当时应该是有行为能力的,但从刘丰的角度却不适合把事态扩大。丁齐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导师并不是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我只是想诊断一下他的精神状态,并问他几个问题。”
  辛主任心领神会道:“是那把刀的事吗?公安很难从精神病人那里拿到口供证据,算拿到了恐怕也难以采信。不过专业的人自有专业的问法,导师也需要心里有数。这件事嘛,我还要跟院长打声招呼,但既然是导师的意思,院长会给这个面子的。”
  丁齐:“那多谢师兄了,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辛主任:“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最快是明天下午。我们不会对外界公开这次内部诊断,但现场要有完整的录音和录像记录,还要有第三人在场监督见证,这也是规定。”
  丁齐:“好,太感谢你了!你能先带我去看一下房间吗?我试一下设备。”
第013章
两个人都够变态
  第二天午,丁齐陪导师吃了午饭,神色如常地离开了心理健康心。出门叫了一辆专车前往境湖市安康医院,刚车突然收到一条微信:“老七,现在说话方便吗?”
  能这么称呼他的人,是大学本科时同一宿舍的室友了,是老二田容平发来的消息。丁齐没有耽误时间回微信,直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道:“老二,你找我有事啊?”
  虽然有大半年没联系了,但感觉却一点都不生疏,田容平在电话那边叫道:“说多少次了,不要老二,多难听啊!直接叫名字,或者叫二哥也行。”
  丁齐此刻倒不啰嗦:“二哥,你有什么事?”
  田容平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个吧,我最近谈了个对象,我父母张罗着想把事情给办了,在市区这边买了套房子。你知道的,我家在江北那边动迁,父母得了套房子手头还有点钱,拿那笔钱在市区给我买了房,但现在还要装修……”
  丁齐没等他说完,便直接道:“恭喜你了,这是好事啊!我手头有八万,你需要多少?”
  真是干脆,丁齐现在的心思都在别的事,没有心情跟田容平说太多,便直奔主题了。田容平此刻的神情一定有点尴尬,接话道:“还是老七你最懂我,兄弟几个如今最没负担的是你了,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找你,用不着八万,你手头也得留点零花,借我五万行。”
  丁齐:“五万不够装修吧?”
  田荣平:“九十多平的清水房,我的预算差不多在十五万,从别的地方还能凑点,凑来凑去缺这么多。五万够了,半年,顶多半年还你。……你哪天有空,我过去找你,顺便写个欠条。”
  丁齐:“不用了,微信发句话过来说你要借钱,我马转账给你。”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假如是别人,丁齐当然不会这么痛快,但他和老二是在大学时关系最好的朋友。丁齐的家境非常一般,大学时申请了贫困补助,几乎每个学年都能拿到各种奖学金,日子倒也过得下去。田容平的家境也很一般,可毕竟丁齐好点,父母每学期给的生活费不多,省吃俭用勉强够花而已。
  没想到毕业刚刚三年多,他在市区买了套房子,听口气应该还是全款买的。这当然是父母给的钱,那老两口在儿子大学时给生活费很吝啬,到关键时刻却能拿出这么一大笔,看来也是很有长远计划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节俭、什么时候该用钱。
  丁齐很了解田容平的脾气,不太愿意开口求人又很好面子,当年在学校丁齐劝他和自己一起申请助学金,田容平到底是没有申请,结果日子过得丁齐还苦。这次能主动找门来,应该是实在凑不够,而且时间又很急。
  丁齐手里有八万存款,差不多是这一年多攒下的,工作的第一年根本没有留下余钱,后来收入才逐渐改善,每月工资都有节余,年终奖也存了下来。
  给田容平转完帐,到了安康医院,辛主任已经安排好了。田琦是裹在束缚衣里由轮椅推进诊室的,旁边有几个棒小伙子手里拿着电击棍、防暴杖。所谓防暴杖是带着月牙形张口的长棍,可以在不接触身体的情况下控制住一个人。
  所谓诊室,看去像一间谈话室,一共有三个椅子,都是固定在地面的,两张椅子面对面,另一张椅子在侧面,距离拉得稍微有点开。在丁齐的要求下,将田琦的束缚衣给解开了,这可能是危险的,为了防备意外,又将田琦的右脚踝铐在了椅子腿。
  脚镣有软垫,带着链子,钢制,很轻但很结实,田琦坐在椅子并不影响手脚活动,但无法离开椅子碰到丁齐。等安排好了之后,其实他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却留下了一名警察,这令丁齐稍感意外。
  这种场合需要第三者在场监督,如果出什么意外状况也能及时采取措施,通常应该是院内医生。这名警察看去还很稚嫩,顶多二十出头。
  小警官对丁齐挺客气,表情很腼腆,甚至还浅浅鞠了一躬道:“丁老师,我姓程,您叫我小程好。是卢处长叫我来的,说是要在现场保护好您,同时也把情况反馈回去。”
  卢处长是卢澈,也是次给田琦做精神鉴定的三名专家之一,还是刘丰的老朋友。看来不仅是丁齐在关注这件事,公安那边也在留意,辛主任也不知是怎么和院长打的招呼,竟然把警方鉴证处的人也招来了。
  警方在调查那把刀的来历,看来也希望丁齐这位专家能问出点线索来。丁齐点了点头道:“程警官,麻烦你了。我是精神科医生,知道该怎么控制状况,请你尽量配合我,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只要注意观察好,不要干扰。”
  小程:“我明白的,坐着不说话,看着你们行,假如没别的事,您当我不存在。”说着话他在侧面那张椅子坐下了,姿势有点拘谨。
  丁齐也坐下了,终于看向了对面的田琦,今天还是他第一次看清田琦本人的相貌。次在刘丰的办公室里虽然有过接触,但当时他冲进去把田琦从背后给砸倒了,注意力全在导师身,等回过神来,田琦已经被后面冲进来的人制伏带走,他连田琦的模样都没看见。
  这样一位凶残的罪犯,身材却很矮小,目测只有一米六左右,剃着小平头,皮肤偏黑、五官十分普通,属于很不引人注意的那种。穿着衣服显不出肌肉,似有些瘦弱,但丁齐却清楚这个人很健壮,甚至爆发力惊人。
  被送进来的时候,无论是解开束缚衣还是被锁在椅子坐好,田琦一直很平静或者说很冷静。刚才丁齐和程警官打招呼的时候,他也没说话,坐在那里冷眼看着。
  但与之对视、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却令人感觉有些不寒而栗。田琦的目光不像在看一个人,而像一个厨师在看砧板的肉,毫无感情却带着强烈的侵略性,那么直盯过来,脸的表情又那么漠然。
  丁齐并没有回避,而是很平静地与之对视,语气温和、面带微笑地开口道:“你是那个想杀人的田琦?”
  田琦张开嘴笑了,这笑容有些森然。他的牙齿偏黄,而且很不齐整,门牙还缺了一颗,像一张怪鱼的利口。丁齐已经看过田琦的详细资料,田琦的牙长得乱,去年出院后也做过矫正,但他却觉得戴着牙箍很不舒服,用手给扯了下来,还把一颗门牙硬生生给扯脱了。
  田琦森森笑道:“你也是鉴定专家,想证明我有精神病?”
  丁齐微笑道:“不不不,你有没有病,只有你自己知道。其实你很清醒,其他所有人都清醒,一直都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在干什么、该怎么干。”
  旁观的程警官看见田琦开口说话,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见丁齐的反应,倒是不那么紧张了,却莫名觉得身有些发冷。他清楚丁齐和刘丰的关系,也知道田琦对刘丰做了什么,照说丁齐应该对田琦恨之入骨。
  可是丁齐说话时满面春风,带着亲切的微笑,充满亲和力与感染力,像面前是一位与他亲密多年的好基友,而且丝毫让人感受不到威胁性,又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程警官在心暗叹:“这个丁医生,是怎么做到的啊?这些搞心理学的,可真够变态!”
  田琦似是在冷笑:“你想和我套近乎吗?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嘴里说我没病,回头还是会告诉别人我是精神病。面前一套背后一套,都是该死的家伙!”
  丁齐仍然笑容和煦:“其实我没资格说你有病没病,我是对你这个人感兴趣,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那些说你有病的人,是不允许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要他们别再绑着你,他们也都反对我,你看见了。”
  刚才把田琦送进来的时候,丁齐要求脱掉他的束缚衣,辛主任和其他人都不同意,现场发生了一番争执。在丁齐的一再坚持下,田琦最终才被放开了手脚,恢复了“自由”。这些当然不是临时起意,是丁齐跟辛主任昨天商量好的。
  田琦:“可是我的脚还拴着链子,你不敢把它解开。”
  丁齐叹息道:“不是我不想,而是他们不敢,我是坚决反对的。”在将田琦的脚锁在椅子腿的时候,丁齐的确是反对的,但是反对无效。而这番现场争执,也是他跟辛主任早商量好的。
  田琦冷森森地说道:“你们在演戏给我看吗?你非常会演戏,但我能弄死你!”
  丁齐面不改色道:“是的,这个世的人都在演戏,我们却不得不看着他们演戏。”话说到这里,丁齐已大致评估出了田琦的语言理解能力能达到什么程度。
  田琦反问道:“你对我感兴趣,为什么感兴趣?”
  丁齐:“因为我感觉你被这个世界束缚了,得不到自由,很痛苦。”
  田琦:“你要把我从这里放出去吗,让我去杀那些该死的人?”
  丁齐:“不自由,可不是说你被关在这里,而是你所有人都清醒……只有你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想证明他们都错了吗?”
  田琦:“旁边还有个警察在看着我们,他是他们派来的代表吗?”
  丁齐:“他是他们派来的代表,他们不相信你他们更清醒,所以要把你锁在这里。我相信你,因为我也看到了,我过会儿把他拍晕。”
  坐在丁齐右侧的小程警官已经心里直发毛,令人不适的除了对话内容之外,更在于两人的神情语气。田琦突然提到了他,小程警官吓了一跳,随即丁齐已经转头看向了他的眼睛,目光明显带着某种暗示。
  小程想起了丁齐先前的交待,坐在这里尽量不要干扰到他的问讯,而且还要尽量配合,于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还点了点头。
  丁齐又看向田琦道:“你想让他消失吗?”
  田琦:“我想把你们都踩平。”
  丁齐:“用左脚踩还是用右脚踩?”
  田琦:“用左脚跺,吱吱地响,好烦躁,要彻底踩平才行。”
  丁齐:“左边又冒出来一个。”
  田琦:“再用左脚跺……”
  丁齐:“右边也冒出来一个……”
  接下来的谈话显得冗长而单调,是不断的左边冒出来一个、右边冒出来一个,被田琦跺来跺去,嘴里还发出怪声。也不知道究竟冒出来的是什么、他又在怎么跺。听得小程警官头皮直发麻,他觉得好难受——这两家伙都是变态!
  小程警官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陷入恍惚。丁齐的话看似单调,节奏却有些跳脱不定,并不是左边换右边那么有规律,而是难以预料,听着听着,不知不觉被带进去了,这声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
  丁齐在谈话偶尔还夹杂着别的内容,如“终于被踩平了,世界清静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实在太难受了。”不知过了多久,小程警官又有点回过神来,因为那番单调而变态的对话已告一段落。
  只听丁齐说道:“我看见了,果然只有你是清醒的,世界的其他人却不知道。”
  田琦不说话,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丁齐,丁齐接着说道:“我们来做个小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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