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虎子(校对)第867部分在线阅读
原本环抱双臂一副吊儿郎当态度的薛敖,闻言亦是神色一紧,皱着眉头上前劝阻道:“一大把年纪了,可莫要逞强……”
陈太师挥手就打掉了义子薛敖上前阻拦的手,自傲地说道:“仲信,老夫上阵杀敌的时候,你还未出生呢!”
“呃……”薛敖张了张嘴。
这话,倒也没错。
眼前这位老太师上阵杀敌的时候,恐怕在座的诸将没几个降临人世的。
“总而言之……”
拨开了薛敖的手,老太师环视帐内众将,沉声说道:“今日定要攻下临淄!若不下城,绝不撤军!”
看着这位老太师严肃的面色,帐内众将皆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抱拳颔首。
“遵命!”
当日,平日里以便服示人的老太师,罕见地身披甲胄,甚至还提上了一柄巨大的长柄战刀。
在旁的毛铮暗自估测老太师手中兵器以及那一身甲胄的重量,心下暗暗咋舌:近八十高龄的老太师,哪来那么好的体力?
但不得不说,亲自上阵的老太师,在激励士气方面,远不是其他任何一名将领可比,包括薛敖。
当得知这位老太师欲亲自上阵参与攻城的消息时,晋军的士气顿时爆棚,甚至还要超过首日攻城的时候。
“呜呜——”
“呜呜——”
“呜呜——”
三声号角响起,旋即战鼓擂起。
待等中军将罗隆下达了攻城的命令后,老太师亦乘马冲向了临淄的城墙。
此举着实看呆了守卫城墙的江东义师将士们,就连此前直呼老太师为陈仲的赵璋,亦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在反应过来之后,赵璋第一时刻下令弓弩手朝老太师射箭,希望可以击杀这位晋军的主帅。
但很可惜,陈太师身边围满了一个个手持大盾的卫士,哪怕有几支箭矢漏了过去,戎马一生的陈太师,也有足够的经验与实力,用扣在左臂处的那块镀铜铁盾将其挡下。
“今日,必下此城!”
随着陈太师高举手中的长柄战刀指向近在咫尺的临淄城,城外雪地上的数万晋军一下子就炸裂了,一个个如狼似虎般涌向城墙。
而薛敖,亦在今日得偿所愿地当上了先锋将,选择弃马步战的他,迅速登上了云梯车,旋即踩着跳板一跃跃上了城墙。
“老子,薛敖!”
手持长枪的他,傲立于临淄城的南城墙上,尽管面对着周遭无数江东义师士卒而身边却仅有数名晋卒跟随,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惧色。
反而是面对他的那些江东义师将士们,一个个露出了震撼、畏惧的神色。
或有人喃喃自语:“陈门五虎……”
“杀——!”
喊杀声响彻城墙,在刀光血影间,头颅、断臂四处乱飞。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楚可见晋军逐渐占据上风,在城墙上占据了越来越多的落脚点。
『到此为止了么?』
看到这一幕,赵璋不甘心地攥了攥拳头,却又无可奈何。
『该是时候突围南撤了……』
他心下暗暗想道。
王二十七年十月二十八日,晋太师陈仲率十五万大军鏖战十余日,最终攻陷临淄。
赵璋、赵瑜兄弟率义师残军向南突围撤离。
至此,山东复归晋国所有。
第660章:义师覆亡
“终究还是没等挡住么……”
当城墙被攻破的消息传至城内,传至公羊先生耳中时,先生黯然长叹了口气。
负责伺候他的两名卫士,迅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带着这位先生撤离,却见这位先生在唏嘘感慨了一阵后,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吩咐道:“咳咳,丁立,将我那只木匣取来。”
听闻此言,丁立与另外一名卫士面面相觑。
作为伺候公羊先生的卫士,他们当然知道公羊先生口中的木匣内放着什么,那是一瓶先生准备用来了断自己性命的毒药。
他连忙走近床榻,低声劝道:“先生,还未到那地步,渠帅定会安排先生撤离……”
“我知道。”
公羊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日,他向赵璋交代破城后的身后之事,赵璋勉强挤出几分笑容点了点头,却不开口答应,那时他就猜到,赵璋绝不会撇下他被晋军所俘。
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他,摇摇头说道:“赵渠帅兄弟二人,咳,皆、皆是重情义的人,然我这具身体,怕是已经不起长途跋涉的突围与撤离,咳咳咳,更何况还会牵累其他人。……与其在撤军突围饱受风寒之苦,咳咳咳,最终毙于途中,我宁可服药静待天命,好歹也是一个解脱……”
说到最后,他止不住地咳嗽。
丁立与另一名卫士相顾无言,皆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他们也知道这位先生的身体状况,那是绝对经不起突围时的颠簸的。
可服药自尽这种事……
“丁立,咳咳,拜托了。”公羊先生一边咳嗽一边恳求道。
在另一名卫士惊骇的目光下,丁立咬了咬牙,取来公羊先生吩咐的那只小木匣,将其郑重其事地递到公羊先生手中。
“多谢。”
公羊先生道了一声谢,旋即抚摸着木匣,对丁立二人说道:“两位能否再帮在下一个忙,将这些在下所著,交予我的弟子……”
看了眼公羊先生摆在榻上矮桌上的那厚厚一叠纸,丁立黯然地点了点头,郑重说道:“先生放心,我等即是粉身碎骨,亦会将这些亲手交予伯虎公子。”
“拜托了……”
公羊先生点了点头,旋即神色莫名地抚摸着木匣,轻声说道:“在下有些倦了,请容在下先歇息一阵。”
“……”
丁立无声地点了点头,抱起那厚厚一叠纸,用布打包好背在肩上,旋即,郑重其事地向公羊先生告别:“这段日子,有幸能侍奉先生,实在是我等毕生的荣幸。……保重了,先生。”
公羊先生微笑着点点头:“丁立,张庆,你二人也保重。”
“……”
丁立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走出了这间被炭火烤得如春夏般温暖的房间。
“丁立?你……”
另一名叫做张庆的卫士看得不可思议,一脸骇然地看着丁立,那眼神仿佛是在询问:咱们就这么离开了?
他又不是傻子,岂会不知他俩离开后会发生什么。
然而,丁立却朝着他摇了摇头,率先迈步走出了屋子。
“……”
见此,张庆张了张嘴,目视着躺在床榻上的公羊先生,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不忍。
要知道这些年,他俩在服侍这位先生起居的同时,这位先生也教授了他们许多,无论是识文断字,亦或是带兵打仗,虽说这位先生从未收他们为徒,但他们着实受益匪浅。
正因为如此,张庆愈发不能接受即将发生的事。
然而,躺坐在榻上的公羊先生却微笑着与他告别:“保重,张庆。”
三十几岁的汉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在犹豫了半晌后,他像方才的丁立那般,郑重其事地抱了抱拳:“保重……先生。”
说罢,他亦咬着牙走出了屋子。
见此,公羊先生微微叹了口气,低头看向捧在手中的小木匣,旋即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一个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