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虎子(校对)第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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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他父亲仍然抱着与汝阳侯府和解的希望,哪怕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根本没有和解的意思。
  『太固执了。』
  摇了摇头,赵虞很是没辙。
  此时,汝阳侯将目光投向鲁阳乡侯,轻笑着说道:“公瑜啊,未曾问清楚并责怪你父子姗姗来迟,着实是老夫的不是,事后老夫定会重惩负责此事的下仆,给你父子一个交代。好了,你父子快入席吧,莫要让在座的宾客们久等了。”
  “汝阳侯言重了。”鲁阳乡侯微微一笑,拱手说道:“我儿年幼无知,方才忿而冒犯汝阳侯,也请汝阳侯多多见谅。”
  『嘿。』
  赵虞暗自笑了笑,因为他父亲鲁阳乡侯这话,等于是逼着汝阳侯默认将方才的事揭过。
  他转头看向汝阳侯,正好汝阳侯也在看着他,后者看着他呵呵干笑了两声,最后不咸不淡地说道:“快入席吧。”
  见对方答应了,鲁阳乡侯拱了拱手。
  此时,宴堂内有一名侍从走向鲁阳乡侯,抬手指引道:“赵乡侯,请入席。”
  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一瞧,鲁阳乡侯脸上稍稍展露的几丝笑容立刻就僵住了,只因为那名下仆所指引的方向,竟然是末席。
  他怎么说也是一名乡侯,汝阳侯竟将他的坐席安置在末席?不过当他环视了一眼宴堂内的众宾客,看到那些位汝水诸县的县令后,他只能忍了。
  也是,他虽然是乡侯,但倘若在场的宾客都是县令级的朝廷官员,他不坐末席,谁坐末席?
  只不过,这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不,是过于刻意了吧?
  鲁阳乡侯转头看了一眼汝阳侯,旋即面不改色地在末席坐了下来。
  事实上鲁阳乡侯还算好的,而赵虞,明明在请帖中点名邀请他来,但是此刻赵虞却连单独的坐席都没有,只能与父亲并坐于同一席。
  “方才打道回府不是挺好的么?非要吃人家一个下马威?”
  在父亲的身边坐下,赵虞小声嘀咕道。
  鲁阳乡侯看了一眼儿子,没有说话。
  在父子俩眼神交流时,静女在赵虞左手边稍稍靠后的位置跪坐下来,而张纯、张季、马成、曹安四人,则坐在父子俩的身背后。
  除曹安外,其余三人时不时面无表情地打量四周。
  接下来的一刻辰,宴堂内相安无事,气氛逐渐融洽,直到酒过三巡,汝阳侯郑钟放下酒樽询问鲁阳乡侯:“公瑜,老夫此番请你来,是为与你商议一件事。”
  此时,赵虞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酒樽,听到这话,心下不禁冷笑了一下:总算是来了!
  在他暗自冷笑之际,鲁阳乡侯却拱了拱手,认真地说道:“请汝阳侯示下。”
  只见汝阳侯郑钟捋了捋胡须,说道:“前一阵子,你鲁阳县要施行以工代赈,向我汝水诸县寻求帮助,期间说辞……呵呵,据老夫所知并不是那么恰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贵县的做法,在老夫看来,过于的……狡猾。”
  “我不明白。”鲁阳乡侯摇了摇头。
  汝阳侯笑了笑,说道:“贵县以工代赈的举措,老夫大致了解过,得闻贵县准备修一条河渠,试图将汝水南引,贯穿鲁阳,最终汇入沙河。……在近万难民涌入县内的情况下,老夫原以为公瑜你与刘县令会因此备受困扰,却不曾想,你们二人想出了如此妙计,既收容了难民,又借助了难民的劳力,只不过,其中的花费与开销,却要我汝水诸县来承担,这未必过于狡猾。”
  话音刚落,便见汝阳县县令王丹冷哼一声,不悦地说道:“汝阳侯所言极是,这招借鸡下蛋,刘緈与鲁阳乡侯玩地可是出神入化。”
  随着他的话,当即亦有几名汝水诸县的县令纷纷开头表示附和。
  这也难怪,毕竟对于这件事,这些位县令心中确实有很大不满——凭什么我汝水诸县要为你鲁阳县开挖河渠的花费付账?
  『……这老家伙!』
  赵虞微微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汝阳侯郑钟。
  他原以为对方会就王直的事再论个是非对错,却不曾想,对方直接就拿他鲁阳县以工代赈的事开刀。
  眼瞅着那几位县令纷纷附和汝阳侯郑钟的话,赵虞心中澄清。
  这几位县令,或许对此早有不满,如今在经汝阳侯府一挑唆,于是立刻就结成了统一阵线,拒绝再资助鲁阳县开挖河渠。
  而在赵虞思忖之际,鲁阳乡侯则忍着心中的不悦,诚恳地向在场众人解释着:“诸位、诸位,这个问题先前我等便商议过,那些难民从宛南、宛北涌入我鲁阳县,这不单单是一城一县的事。我鲁阳无法承担那般数量的难民,但倘若放任不管,势必会酿成大祸,诸位也不希望那些难民涌入汝水诸县,对诸县造成危害,不是么?是故,我鲁阳县施行以工代赈,借修建河渠之工,将那些难民稳住,然我鲁阳只是一小县,难以独撑,是故向诸县寻求帮助……这绝非是威胁,而是互帮互助……”
  “然而那条河渠,听说是以公瑜兄的名讳命名?”汝阳侯世子郑潜忽然插嘴道。
  鲁阳乡侯张了张嘴,解释道:“是。……但那只是暂定,是刘公为感谢赵某助他安抚难民……”
  “原来如此。”郑潜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公瑜兄应该帮到底才对,为何要垂涎于我汝水诸县的财富?借我汝水诸县的财富,去修鲁阳县的河渠,最后还是公瑜兄捞到善名,哈哈,公瑜兄真是好算计啊。”
  听到他的话,在座约一半左右的县令皆露出不满的冷笑。
  鲁阳乡侯有口难辩,当初那条河渠命名为璟公渠,纯粹就是刘緈感谢他大力支持,却不曾想今日却成了他利用他县财富捞名声的把柄。
  而就在这时,便听汝阳侯笑着说道:“公瑜啊,据老夫所知,这段日子我汝水诸县陆陆续续给你鲁阳县运输了不少钱粮,省得些用,也足以赈济那些难民了,倘若你指望我汝水诸县来出资帮你鲁阳县修成那条河渠……不说我等,我汝水诸县的百姓恐怕也会有所不满呀。更何况你鲁阳县那条河渠据说要修五六年甚至更久,不是老夫说你,你与刘公谦也着实皮厚,要整整修筑五六年的开销,你竟指望我汝水诸县来替你鲁阳承担么?……诸位大人以为呢?”
  “汝阳侯所言极是。”
  在座的诸县县令纷纷开口表示认同。
  “既然诸位大人也认同老夫的看法,那……”
  说着,汝阳侯便将目光投向鲁阳乡侯,旋即,在场的诸县县令亦纷纷将目光投向鲁阳乡侯父子。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第六十六章:另思对策
  失望!
  鲁阳乡侯满心失望。
  其实在赴宴之前,儿子赵虞便提醒过他,只是他心中仍未放弃与汝阳侯和解,而事实证明,儿子的判断是正确的。
  跟儿子得不得罪汝阳侯毫无关系,因为在他父子二人赴宴之前,对方就已经邀请了在座的这些汝水诸县的县令,由此可见,对方早就想好了一系列针对他父子二人的伎俩。
  长长吐了口气,鲁阳乡侯站起身来,目视着汝阳侯郑钟沉声说道:“今日种种,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在座列位故作不知罢了。赵某本无意揭破,只因我仍希望能与贵府和解,能得到汝阳侯以及世子的谅解,却没想到……”
  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今日汝阳侯教唆诸县县令断绝给予我鲁阳的资助,其实赵某并不意外,因为在前几日时,世子便用这话威胁过我父子二人……”
  郑潜闻言面色微变,沉着脸说道:“赵公瑜,你莫要信口开河!”
  “哼。”
  见对方抵赖,鲁阳乡侯轻蔑地轻哼一声,也不与对方争论,淡淡说道:“说没说,世子自己心中清楚。”
  说着,他抬头看向在座的诸县县令,拱手说道:“诸位县令,如诸位所言,我鲁阳借诸县的财力开掘河渠,诚乃利鲁阳而损诸县之举,但诸县并非全无收获,诸县收获的,是我鲁阳上上下下的感激之情,我鲁阳由此欠下诸县一个天大的人情。……更何况待等河渠竣工之后,这条连通汝水与沙河的河渠,必将反哺汝水诸县,绝非弊大于利,诸位皆是饱学之士,相信定能明白。倘若诸位不能明白,那……多说无益。赵某不胜酒力,先且告辞,不打搅诸位寻欢。”
  听到鲁阳乡侯这一番诚恳的话,在座诸汝水诸县的县令们纷纷对视,甚至有几人露出沉思之色。
  正如赵虞所猜测的那样,对于资助鲁阳县一事,汝水诸县的这几位县令心中早有不满,只是碍于当初刘緈与鲁阳乡侯的‘威胁’,不敢贸然断了资助,免得刘緈与鲁阳乡侯怀恨在心,故意鼓动难民涌入他们治下的县域,直到今日汝阳侯召集诸县令,当众说起此事,这些人才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鲁阳乡侯说得没错,今日的种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场诸位县令自然也看得出是有人故意针对鲁阳乡侯父子——不是汝阳侯郑钟,便是世子郑潜。
  其实这些位县令不想参合汝阳侯府与鲁阳乡侯府的矛盾,他们之所以声援汝阳侯,一方面是为了报复当日刘緈与鲁阳乡侯威胁他们的行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己县的利益——他们无法接受拿己县的财富去资助鲁阳县,资助鲁阳县赈济难民、开挖河渠,更过分的是,到最后连名声都是鲁阳县县令刘緈与鲁阳乡侯二人的。
  这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鲁阳乡侯的话,却让这些县令又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看,比如汝阳县的县令王丹,他当即就冷哼道:“哼,天大的人情?值得上我县运过去那些钱粮么?”
  此时,赵虞见父亲起身准备离开,他亦站起身来,正巧听到王丹面露不屑之色,他笑着说道:“王县令,话莫要说得那么满。眼下是我南阳郡遭难,大批难民涌入我鲁阳县,可天晓得日后河南是否会出现类似的灾难?说不定到时候,贵县还要反过来仰仗我鲁阳。”
  “啊?”
  王丹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小小一个鲁阳……”
  “不小了。”赵虞摇摇头说道:“在接纳了那些难民后,我鲁阳县的人口已直逼汝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解决了县人的粮食问题,日后我鲁阳必将蒸蒸日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知道日后便变得如何?留着这份人情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上。”
  说罢,他环视了一眼宴堂内,别有深意地说道:“下次,或许会在我鲁阳的乡侯府,宴请诸位大人,告辞了。”
  转身离去前,他瞥了一眼汝阳侯郑钟与汝阳侯世子郑潜,只见汝阳侯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睁着布满褶皱的眼皮,瞅着他父子二人;而汝阳侯世子郑潜,脸上却带着几许莫名的冷笑。
  难道这一切都是郑潜所为?
  赵虞当然不会这么想,汝阳侯脸上看不出端倪,不过就是善于掩饰情绪而已,他才不相信汝阳侯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邀请汝水诸县的县令,并挑唆这些县令断绝对他鲁阳县的资助。
  『真是傲慢的一对父子,表面恪守礼数,实则蛮横无理,自以为家族势大,就可以仗着权势迫使他人屈服?哼,看着吧。』
  心中冷笑一声,赵虞转身离去,跟上父亲的脚步。
  “这小儿……故弄玄虚。”
  王丹等几名县令摇头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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