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门(校对)第2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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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诵经声中,巨熊心中的暴戾气息渐渐消去,完全恢复宁静的时候,身体也就能动了。它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这老和尚其实是在它陷入魔障时救了它一把,赶紧施法除去满身的血污,化为人形上前拜谢。
  老和尚却未抬头,继续诵经道:“则汝心中演若达多狂性自歇,歇即菩提。胜净明心,本周法界,不从人得,何藉劬劳肯綮修证。譬如有人于自衣中系如意珠,不自觉知。穷露他方,乞食驰走。虽食贫穷,珠不曾失。忽有智者指示其珠。所原从心,致大饶富。方悟神珠非从外得……”
  熊妖见和尚并不是要他谢,只是在说事,又伏地解释道:“我是山野妖修出身,凶性是一种本能,今日方知色欲、身受、魔境诸说。此刻回想,当日开启灵智度色欲劫时,便调服野兽凶性良久,但从那之后,咆哮狂暴亦是我的天赋神通。
  化为原身暴走之时,可开碑裂石、力大无穷,天地之间似畅意无比,但入人间不得肆意,常遇愤懑之事甚感无力。化为原身暴走之时心境亦多沾染,渐渐由畅意而成狂躁。今日听大师指点,方知是魔境回袭,请大师教诲!”
  老和尚终于停止诵经,抬起眼眉目看着他道:“这位居士,你醒了?”
  熊妖答道:“是的,我已平复。”
  老和尚看了那遍地的残尸一眼,目光中充满悲悯,叹息道:“你想要贫僧指点你什么?”
  熊妖:“我有幸开启灵智,超脱族类修炼成妖,得此天赋神通。可用此神通时,又恐狂躁失控,此修炼究竟有用无用?”
  老和尚:“此非问题所在,若有用,你何受此困;若无用,你何出此言?一头熊是问不出你这种问题的,但一个人也做不出你这种事情。贫僧只想问你——可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熊妖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照实答道:“遇愤懑事不出手,这不可能。”
  老和尚:“我要你放下的是屠刀,而不是刀。”
  熊妖刹那间仿佛有所明悟,又叩地拜谢道:“多谢大师指点,我愿放下屠刀,但我不愿当和尚。”
  老和尚看着他笑了:“为何?”
  熊妖一指身后道:“大师,你若遇到这些人,是否也会说同样的话,问他们是否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我却不会那样。”
  老和尚点了点头:“你这番问论倒也有玄机!是的,我是个和尚,众生于我无分别,我会对你这么说,也会对他们这么说。……但我不是来说话的,此番是来除魔的。”
  熊妖:“魔?我吗?”
  老和尚:“要么是你,要么是你心中的魔障。你所怒者,是因为他们举起了屠刀;而我要你放下的也是屠刀,不要像他们一样再举起。”
  熊妖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若不愿意当和尚,大师就要收了我吗?”他行走人间已有一段时日,当然听说过各种捉妖师收服妖魔的传说。
  和尚摇了摇头道:“贫僧只是僧人,不是法官,我要除的只是魔,不是来收你这个妖怪。我除你心中之魔,若此魔障已去,你便是你。若此魔障不去仍自癫狂,便是你自己除了你。至于那些人,贫僧若遇见会问同样的话,若他们魔业不去也自有见教,只是非你那般举起屠刀。
  你想不想当和尚是你自己的事,能遇见我就已是与佛有缘。贫僧早年认为众生皆有佛缘,所遇有缘人皆欲引入佛门,后在市井中偶遇一顽童喝问‘僧从何来?’参详之后忽有所悟,明白众生之佛缘何指……”
  老和尚就在密林边与熊妖聊了一夜,传授他调服心魔之法,并教了他一段经文,平时可以随时念诵以安形神。这位大师还说熊妖尚未完全悟透一头熊和一个人的区别、怎样在世间为妖的道理,建议他再回出身的山中好好闭关思悟,并说将来自有指引机缘出现。
  熊妖遵从这位大师的指点,天亮后便离开这里赶回秦岭,临行前老和尚问道:“这位居士,你叫什么名字?”
  熊妖也不知哪来的灵光一闪,当即又下拜道:“昨日之妖非今日之人,当前之我尚无名,恳请大师赐名。”
  老和尚答道:“你是熊而非熊,既已成妖,所欲非熊之所求,应向超脱大道。以熊为姓,以向为名,就叫熊向吧。”
  这老和尚起的名字还真简练,有高度的概括性,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熊向”的意思就是“一头有追求的熊”。熊向起身问道:“大师,我欲回秦岭,您还不走吗?”
  老和尚一指那片空地道:“我要为他们超度,你且去吧,将来自有机缘得大道指引!”
  熊向又回到了秦岭深山,在山中恢复了“熊”的原身,来到自己先前修炼的洞府,打算去思悟山外“人”的问题,却恰好暴发了与豹妖杨林之间的冲突。那豹妖算走运的,它如果是早年遇到这头熊并发起攻击的话,恐怕当场就被撕成碎片了,哪还能后来修成大妖。
  熊向牢记着老和尚的话,绝不轻易杀生,那一身狂暴的天赋神通也终于能控制自如,在力大无穷的暴走畅意中心神却能保持宁静。老和尚说在山中会等到机缘,前不久当李逸风寻到秦岭深山中时,他以为是大师的预言应验了,因此对李逸风甚是恭谨感激,听从其指点丝毫没有怀疑。
  如今他才清楚,原来事情另有玄妙,李逸风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
  众人听了这段经历,纷纷感憾难言,尤其是那些妖修,或多或少都有自身的感触啊,又纷纷起身与熊向干杯。史天一说道:“熊道友啊,那位大师所说确实不错,你就是在秦岭深山中等到了机缘指引。李逸风将你诓出秦岭来到武夷,却恰好有幸见到了成总。你的名字是那位大师所起,可知那位大师的名号?”
  熊向又连喝了好多杯酒,已经晕乎乎带着醉意了,面红耳赤的摇头道:“不知道,真不知道……他老人家说了,和尚就是和尚。”
  散席之后,众宾客都回到万变宗宗门道场中休息,就在此等候拜山者的到来。又过了三天的午后,成天乐正与各派同道在前厅品茶闲聊,訾浩突然从内堂跑了出来道:“巷子里来了个冷美人,样子挺漂亮的,就是一脸不高兴,后面还跟着一位呢。”他显然是在那彩龙鳞壁中看见的,赶紧来通报。
  张乐道:“那是紫清派长老陈秀芸到了,与她同行的应是旋极派掌门于泠善。成总,无论如何来者是客,我建议您还是到门前相迎。”
  成天乐点头道:“无论他们为何而来,既以一派尊长的身份正式拜山,我万变宗也不能失了礼数。”他率领当值的万变宗弟子走到前院在假山前迎候,而宅院的大门则自动打开了。
  陈秀芸是一名道姑,但为了出行方便,此刻是一身清凉的休闲打扮。成天乐也不清楚她的年纪,但此人已有脱胎换骨修为,是一位飞天高手。陈秀芸三十岁之前就已破妄大成,像她这种修士,形容与心境有关,不能以常人的年岁相较。
  据说大成真人有三元之寿,所谓三元就是三甲子,理论上应该是一百八十岁的寿元。但这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就拿史天一来说吧,他今年不过二十多岁,但是在妄境中度过了多少年,没有别人清楚。妄境中的时光对于修士来说是一样的,而且破妄之后仍可入妄境修炼,在那些修炼过程中又度过了多少光阴,仍然是外人所不知的。
  又比如有不少妖修,寿元明显与常人不同。但玄牝大成之后并不意味着不再修炼,事实恰恰相反,而是不堕于修行。在这个过程中很少有人是因寿元已尽而陨落,往往都是因为修行中难免的各种关障与劫数。
  这是成天乐看见陈秀芸时的些许感慨,与对方拜山的来意无关。陈秀芸显然修炼了养摄形容的法诀,容颜秀媚肌肤柔嫩,体态微丰身材却是极为匀称,看上去未满三十,正是一位女子最成熟也是最有韵味的年纪,其生机律动特征亦如是。
第644章、无心机,真谙合
  但这位便装的美道姑进门时却满脸寒霜,显得很是冷艳啊。成天乐只有暗暗苦笑,因为大派修士这种表情他并不陌生,想当初的年秋叶也是一位冰霜冷美人啊,怎么都是这种脾性呢?不过成总这回可误会了,其实陈秀芸平时为人很随和,在各大派中人缘也很好,所以才会担任紫清派的外堂长老。
  传承千年的十三大派之一的紫清派外堂长老,与旋极派的外堂长老苏渔隐,在修行界的身份地位完全是不一样的。
  至于今天嘛,她显然是有气。短短几年时间,有个人带领一伙妖怪在苏州聚集开宗,闹的是沸沸扬扬。紫清派原本并不想与万变宗打什么交道,但此次神丹会为了照顾同道的面子,还是托苏渔隐转达了恭贺之意。不料却出了这种状况,若是万变宗拿下苏渔隐送回旋极派,或者事先给紫清派打声招呼说明情况,好歹也是先给了个台阶。
  可是万变宗倒好,直接拿下人放出风声,然后就将人送到了淝水知味楼,让毫无准备的紫清派跟着受牵连不算,万变宗的执事还当众说出成总在苏州等着两派登门道歉的话。这成天乐好大的架子,亲自去一趟淝水又能怎样?陈秀芸既然心里这么想,脸上又怎能高兴得起来。
  陈秀芸看见成天乐时也是微微一怔,来之前她还在想,传说中的成天乐究竟是个怎样惊世骇俗的人物?以人身而玄牝妖丹大成,短短几年在昆仑修行界做出了这么多闻所未闻之事,一定是妖孽的不能再妖孽了!不料在那假山前站着的却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伙,样子有点帅也有点傻,说话时带着一脸的呵呵傻笑。
  成天乐的目光很纯净,无形中的气质乐观开朗充满阳光,没有丝毫的妖异或阴鸷气息。他拱手行礼道:“紫清派陈长老、旋极派于掌门,欢迎二位仙驾履足万变宗。因苏渔隐之事多有误会,我万变宗或有处置不当之处,若惹二位前辈不快,先在此致歉!来者是客,请入厅中问茶。”
  陈秀芸和于泠善都有点纳闷了,眼前的成总和想象的很不一样啊!先前发生的事情,还有黄裳、任道直代表万变宗在别有洞天中表现出来的态度,显示了成天乐是个颇有心机、不好招惹的人物。就此时此地亲眼所见,要么此人就是城府极深,要么此人就是根本没那些心眼。
  这时张乐道、泽真、欧阳海夫妇、丹紫成、艾颂扬等人也上前行礼问候,陈秀芸又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这么多位江湖同道,给这伙妖怪捧场的人还挺多啊!绕过假山走进前厅的时候,陈秀芸悄声问张乐道为什么会在此处,神丹会早就开完了呀,而正一门怎么来了两位真人?
  张乐道则回答了题龙山之行的约定,并特意强调,履世和史天一就是三天前到达的万变宗,而他与泽真一直就在万变宗等着。至于这里的其他宾客,都是神丹会后留下来没走的,交流印证感觉很是惬意,仍想多盘桓些时日。
  等走进厅中落座,陈秀芸的气已经消了一半。其实最令她不满的,不是她质问黄裳的那些事情,而是成天乐本人未到淝水,仿佛是存心轻视,区区一个妖怪头子摆那么大架子干嘛?但是到了万变宗一看,成天乐的确也有不去的理由,家里有这么多客人在,而且还在等很重要的缘法。
  气消了一半,毕竟还有另一半,陈秀芸的脸色有所缓和也与各派同道点头谈笑,但看见成天乐与万变宗众妖时多少还是有些不顺眼。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像一个门风严谨的千年世家贵族,看见了一伙刚冒出来的暴发户,且都是些人模狗样的妖魔鬼怪,想让她曲意笑脸相迎,确实也做不到。
  先打了一圈招呼还没聊起正事,丹紫成突然问道:“陈长老,方才你刚进门的时候脸色颇有些不善啊,我还以为你找成总有账要算呢。成总是个厚道人,难道有什么事得罪您了吗?”
  很多人都暗暗摇头,暗道这丹紫成真不是省油的灯,难道想挑事吗?但他这么开口也好,有些事情也必须得说明白。陈秀芸收起笑容答道:“紫成师弟,我与成总素不相识,他怎么可能得罪过我?我是代表紫清派而来,三日前在淝水别有洞天中,万变宗同道颇有质问追询之意,而我是此来想解释清楚——紫清派从未开罪过万变宗,也不想无端有什么过节。”
  这话说得很得体但也软中带刺,万变宗执事兑振华反问道:“如此说来,那苏渔隐和你紫清派是没有关系喽?他上次也说是代表紫清派而来。”这位鹿妖深恨车轩,当然也恨指使迫害他的李逸风,苏渔隐与李逸风有勾结,上次神丹会又代表了旋极与紫清两派,所以他说话可没什么好脾气。
  旋极派掌门于泠善咳嗽一声道:“这位道友所言差矣,紫清派就算不祝贺神丹会又如何?为表达同道之谊,托苏渔隐转达贺意,素不相识而送千里问候。就如人写了封贺信,若邮差有错,怎能责问那写信之人?”
  成天乐连连点头道:“于掌门所言极是,万变宗从未对紫清派有任何成见,此番拿下苏渔隐送往淝水,也是行当为之事,目的并非是让任何人难堪。紫清派托人相贺,万变宗至今却未表达回谢之意,的确是失礼了,但也事出有因。本应该让苏渔隐转达万变宗对紫清派的谢意,可那位苏长老根本没能将我的问候送到啊,只能在此补过!”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向陈秀芸拱手致谢,感谢紫清派对神丹会的祝贺。因为苏渔隐并没有转达,所以他在这里补过。这搞的陈秀芸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起身回了一礼道:“事出有因,成总也不必如此客气。”
  在座的张乐道等人本来有心劝解,此刻看这个场面干脆不说话了。他们很了解成天乐的脾气,跟这位成总玩什么花样都没用,很多世故城府的讲究,在他面前好像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而丹紫成又说道:“如此说来,紫清派与万变宗一贺一谢,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过节。但是嘛,在三日前的别有洞天聚会上,陈长老的面子肯定很不好看,若要追究的话,问题只出在旋极派,怪只怪紫清派所托非人啊!”
  这一句把于泠善闹了个大红脸,却又没法反驳,只得站起身来道:“这确实是我旋极派的过失,苏渔隐是旋极派的外堂长老,来万变宗祝贺却生出了这种事端,令旋极派上下惭愧难安啊!”
  艾颂扬开口劝道:“于掌门,苏渔隐之事,旋极派也不知情。他有过已受罚,我想成总也不会迁怒于整个旋极派。假如是这样的话,往后万变宗再办神丹会,谁还好登门啊?”
  泽真却突然开口道:“话虽不假,但苏渔隐是旋极派门人,旋极派教导管束无方,虽已处置了苏长老,但也应向万变宗登门致歉!还好于掌门今天来了,否则的话倒真是不必要的交恶。假如我此番代表正一门来贺神丹会,却暗中图谋不轨,正一门也得派尊长致歉的。”
  他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个场合,如果想调节什么冲突或做出什么仲裁的话,就应该以泽真为主了,因为他代表的毕竟是正一门,这已经是昆仑修行界千年以来的习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于泠善也只得起身向成天乐长揖道:“成总,我代表旋极派向您与万变宗致歉!旋极派约束门人不严,以致养患至今祸害同道,幸亏成总已将苏渔隐拿下并未酿成大祸,我在此也表示感谢!……但此番登门拜山,也有几件事想向成总当面请教,并请泽真道友与各派同道做个见证。”
  成天乐亦起身回礼道:“苏渔隐之过,亦值得万变宗警醒,今后应知约束门下。我万变宗并没有开罪旋极派的意思,之前若有失礼之处,也的确事出有因。树大难免有枯枝,于掌门也不必过于自责。……于掌门还有什么话要问,不妨直言。”
  这番话不卑不亢,等于是接受了旋极派的道歉,做错了事情就是应该道歉的,成天乐也没有过于客气。而于泠善环顾四周,一指在后面站着的熊向道:“这位熊道友今日也在,当日在别有洞天中他曾出面作证。当时为了处置苏渔隐,并未及细问这位道友的来历,今日可否详述?”
  于泠善心里对熊向的来历颇有疑问,此刻终于说了出来。江湖传言万变宗就是聚集妖修的团伙,那杨林招惹了万变宗,却恰恰出来一个熊妖收拾了杨林,还顺势牵出了李逸风与苏渔隐之事,然后成天乐顺势将这两个麻烦都解决了。
  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熊向看似不起眼,却是追查的证据链中最关键的一环,在外人看来,他的出现未免太巧了!难道他是成天乐早就安排好的一枚棋子,适时的引诱李逸风上钩,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最关键的作用?如此说来,那么成天乐及万变宗的心机未免太深沉了,假如用这种手段修行各派打交道的话,当真有些可怕。
第645章、答不知,君莫愠
  对于不明内情的旁观者,确实也会有这种疑问。就这件事情来说,万变宗处理的没什么毛病,李逸风与苏渔隐也确实图谋不轨。但熊向的出现若非巧合,这种手段未免玩得太阴了,若用在别的场合则令人防不胜防,于泠善虽无证据但可提出质询。
  熊向正欲答话,泽真适时向所有人发了一道神念,就是昨天熊向在酒桌上讲的往事,介绍了这头熊妖自述的经历,应该足以回答于泠善的问题。
  于泠善怔了怔,发现了熊向所讲的故事中一个最关键的“疑点”,他追问道:“这位熊道友,如此说来,早就有高人修士识破了你的身份,并知道你于何处藏身,是这样的吗?”
  熊向答道:“不是识破了我的身份,当时的情形根本不需要那位大师识破,我就是一头狂暴的熊。”
  于泠善:“在你遇见豹妖杨林之前,早就认识那位高人,而且是他告诉你等待机缘出山,对不对?”
  熊向点头道:“是的。”
  于泠善:“请教那位大师名号?”
  熊向:“和尚大师就是和尚大师,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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