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精校)第38部分在线阅读
那时候两兄弟年纪还小,力量的唤醒并没有成功,紧接着他们的祖父也去世了。家族虽然没有失去贵族身份,却失去了名衔封号,其地位也就和家境还不错的平民差不多,只是不用缴纳一般平民的赋税而已。
理论上这两兄弟可以修炼神术,但是失去名衔封号之后,神殿中没有祭司会继续传授他们。假如当初他们唤醒了力量,继续修炼也是可以的,这并不违法,但是很难取得更高的成就,更何况当初力量的唤醒仪式并没有成功。
该隐凑在亚伯的耳边小声的提醒道:“我的弟弟,别忘了我们的名字已经登记在城邦神殿的仪式记录中,如果我们学会了神术完全是合法的,假如再有机会成为中阶神术师,完全能恢复祖先的名衔封号,我们的家族地位也能比以往更加荣耀,不必守着这个农庄再做农夫与牧人。现在就有一个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可以请求阿蒙为我们唤醒力量、传授神术。”
亚伯本对阿蒙无所求,但是该隐说了半天终于还是把弟弟说动心了。对于一般人来说,能掌握那神奇的力量,就似老疯子想解开神灵的秘密一样着迷。无论是没有资格学习神术的梅丹佐,还是深山中野人部落的族长林克,看见机会都向阿蒙提出了学习神术的请求,更何况亚伯和该隐本就是有资格却无处学习的没落贵族呢?
兄弟俩商量到半夜,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向阿蒙提出请求,并献上各自的礼物。他们在田野中说的话阿蒙都听见了,决定答应两兄弟的请求。这兄弟两人是有资格学习神术的人,所以这么做也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应该是最好的报答。
第二天一早,阿蒙就离开了农舍去牧场中散步,特意来到了远离众人耳目的地方。不出他的预料,两兄弟拿着礼物也跟了过来。他们跪在阿蒙的身前道:“尊贵的恩主,请您接收我们最虔诚的敬献。这礼物虽不珍贵,却是我们用双手亲自劳作所获,代表了真实的内心。”
该隐献上的是一束金黄色的谷穗。他是一位农夫,有时也亲自下地干活,这谷子也算是他亲手种的。亚伯将自己的羊群中今年出生的第一只羊羔宰杀,羊肉腌制成肉脯、羊脂熬制成熟油献给阿蒙。
阿蒙看着他们笑了,一顿手中的树枝法杖道:“你们的款待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我既然承诺答应你们的请求,就自然会守信。我知道你们的来意,是想让我为你们举行力量的唤醒仪式并传授神术,这完全可以。”
该隐惊呼道:“还没有开口,您就看见了我们的内心,难道您是神灵的使者吗?不,在我心目当中,您就象征着那赐予力量的神灵!”他怕阿蒙忌讳魔法师的身份,有意说出这样一番话,其实同样的话阿蒙也听林克与梅丹佐说过,但该隐的语气却不是那么坦诚。
亚伯也匍匐行礼道:“感谢您,尊贵的恩主!我会在心中永远铭记,是您赐予了我们生命,也赐予了我们神奇的力量!”
阿蒙摆了摆手道:“先不要着急感谢,我答应为你们举行力量的唤醒仪式,但能否成功还要看你们自己,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考验学习神术的。先起来吧!今天夜里就在农庄后的山脚下,我为你们做好仪式的准备,但你们首先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两兄弟一起点头道:“有什么条件,恩主大人您尽管说。”
阿蒙想了想道:“第一,只能按我所教授的方式去修炼,不要再走别的道路,要有坚定的信念,将它视为唯一的力量源泉。第二,不可以画出我的相貌或制作我的雕像,将我的面目与名字展示于他人。”
阿蒙提出第一个条件的原因很简单,他要为兄弟俩尝试唤醒的是一体两面的力量,只会教他们自己所印证过的修炼道路,同样的话他也对林克说过。至于第二个条件也容易理解,阿蒙本人的身份是位魔法师,而且在渡船上的“事迹”已经被乌鲁克城邦公开了,自然不会希望有人知道他的相貌与名字。
兄弟俩当即就点头答应了,阿蒙的第一个条件虽然特殊,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去学,所以用不着考虑其他的选择。回去时阿蒙拿过了亚伯的礼物道:“谢谢你们,这些东西我在路上恰好用得着,就收下了。”却将麦穗还给了该隐,因为再上路时确实用不着。
当天夜里,当月光照亮了林间的树梢,亚伯与该隐来到山脚下的林间空地上。阿蒙已经等在那里,身前插着他支树枝状的法杖。阿蒙的废话向来不多,见两兄弟到来,一摆手道:“力量的唤醒仪式就从现在开始吧,我这支手杖便是它的源泉。这是最初的仪式,不要去想所唤醒的力量是什么,它既是神灵赐予的力量,也是血脉中沉睡的力量。
唤醒力量的同时也会唤醒欲望,这欲望同时来自于身体与心灵,它一体两面,你们要学会怎么样去面对,不被其左右。通过仪式唤醒力量只是第一步,其实这种考验并不是一时,它会贯穿你们的一生甚至直至永生。向着我的手杖祷告吧,请审视自我的身心,赐予你们力量的并不是哪一位所知的神灵,这种祷告也许很难,希望你们能找到那种专注虔诚的状态。”
阿蒙如今对修炼神术中的种种考验有了一种新的理解,无论是“欲望的唤醒”还是“信念的坚定”、“魔鬼的诱惑”都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是指在修炼神术基础冥想时不会被它左右,可以继续修炼更高明的神术。而第二层含义比较复杂,并不是在形式上通过了考验,这种考验就消失了,它会贯穿每个人信念的始终,就像魔鬼的诱惑总是存在的,而欲望也总是伴随着人的身心。
阿蒙又在农庄里住了七天,有那神奇的手杖相助,两兄弟的身心都出现了力量萌动的迹象,而阿蒙也完全恢复了。他在农庄里前后一共停留了半个月,觉得精力和体力已经重新达到最佳的状态,甚至力量也隐约比以前更强了。
他有些惊讶自己为何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其实阿蒙并不清楚,过度使用法力超出极限,对于神术师来说是很危险的,会处于一种虚弱的、无法自我保护的状态。同样的情况,一般的神术师恐怕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他仅仅过了半个月就活蹦乱跳的上路了,这速度实在惊人,不仅得益于体术的锻炼,更得益于他平时那异于常人的修炼方式。
阿蒙临走前给两兄弟各留下了一枚神石,目的无非是让他们以此为激发力量的中介,继续去唤醒力量。阿蒙不可能把手杖留在这里,最困难的第一步已经迈了过去,剩下的事情就看两兄弟自己了,如何面对欲望的考验,需要他们各自去渡过。
两枚神石已经足够补偿兄弟两人对他的招待了,亚伯本不想接受,说自己虽然不富裕,但手中还有祖先收藏的神石。阿蒙却说服他将神石留下,告诉他将来镶嵌法杖的时候要用到神石,而且费用可比一枚神石要贵多了。阿蒙考虑问题很周到,甚至想到这两兄弟成为神术师之后,可能买不起像样的法杖,连法杖的制作技艺一起传授了他们。
在成为中阶神术师之前,他们还没有能力去制作法杖。但这也没关系,阿蒙自己的习惯就是在平时练习神术力量时不借助法杖,很自然的也要求传人也按照这种方式去练习。他为两兄弟唤醒了一体两面的力量,又发现这两人各自有所差异,亚伯更擅长于神术技巧的掌握,而该隐的天赋更偏重于体术武技。
两兄弟的情况,使阿蒙想起了贝尔对一体两面这种力量修炼的注解——“任何人都可能在能力上有所侧重,这些并不影响一体两面的修炼,任何一种能力想发挥到极致,耗费人一生的精力恐怕也无法办到,而这条道路本身又如此艰难,所以先达到最基础的要求再有所侧重,这是合理的做法。”
阿蒙分别给两兄弟留下一至六级力量的修炼方式,各有不同的侧重,他之所以这样做,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印证贝尔的猜测。阿蒙自己与贝尔指出的情况多少有些不同,老疯子希望他成为一名百科全书式的神术大师,探索贝尔尚未走完的道路,所以他要尝试各种可能。因此贝尔的注解只能在两兄弟这种情况下印证,以解开神灵秘密为使命的阿蒙,却不能过多的去侧重某一条道路。
兄弟俩将阿蒙送出了很远,直至离开乌鲁克城邦的辖境,来到通往巴伦城的官道上才回头。阿蒙虽然是位魔法师,却没有怂恿这两人冒犯与亵渎任何一位神灵,只是唤醒了他们的力量,并传授了成为大神术师之前所有的修炼内容,这是在任何神殿内都不会一次学到的。
亚伯与该隐心中的感激可想而知,告别时都对着阿蒙说道:“您是我们永远的恩主、闪耀着神灵的光芒!”
阿蒙赶着马车继续上路,在偌大的王国内也没人认识他是谁,阿蒙这一路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连续穿过了拉伽、尼普尔、基什等城邦,走的并不快,用了三个多月时间才到达王都巴伦城外。此时的阿蒙已经不是那个刚刚走出深山的愣小子,他的气质看上去成熟了许多,经历了那么多事,开始渐渐了解这个陌生而广袤的世界,在大陆中的游历果然是一笔财富。
他明白了那所谓“魔鬼的诱惑”是什么,自己在修练神术时通过考验可以晋级,但这种考验仍然时刻存在着,他对两兄弟说的那番话,自己也在理解与印证当中。阿蒙本就不笨,这一路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很多事情,也时刻注意观察周围的人们所思所想所求。
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阳光下总有新鲜的东西,如果你看不到那只能说明没有用心去体会。阿蒙走的不快,因为他一直在等待,薛定谔曾说过会回来找他,可是那只猫一直没有出现。
阿蒙有点想薛定谔了,他甚至想回到苏美尔镇附近寻找它,那只猫就是在那里离去的。它自己能渡过幼底河追上阿蒙吗?但阿蒙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继续往王都出发,等见到梅丹佐再说吧,反正迟早会回去的。
他想见梅丹佐倒没有别的目的,无非是因为刚走出深山时在大陆上不认识别人,所以将巴伦城定为自己的第一站。顺便看看梅丹佐一体两面的力量修炼的怎么样了,阿蒙得到贝尔留下的信息是在梅丹佐离去之后,有很多东西没有来的及教他。
如果梅丹佐的力量已经修炼到了瓶颈,却不知该如何继续,阿蒙此去正好可以为他继续指引道路。阿蒙想见梅丹佐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梅丹佐毕竟是在王都长大的中阶武士,系统的学习过阿蒙所不熟悉的格斗武技,这些也是阿蒙需要借鉴的。
越接近巴伦城,阿蒙忍不住又想起了尹南娜,会不会在王都又遇见这位小茜公主呢?她此刻一定和未婚夫吉尔伽美什在一起,听说吉尔伽美什最近也要去王都,小茜公主会与他一道吗?如果她再以尹南娜的身份来找阿蒙,又该怎样相见呢?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尹南娜怎么能知道上哪里去找他,还是不想了吧。
到达巴伦城外时,阿蒙遇到了自己行游大陆以来的第一次障碍。
巴伦城毕竟是王国的首都,虽然在和平年代仍然守卫严密。守门的卫队都是武士,连小队长都至少是中阶武士。每一座城门还有三位神术师坐镇,其中至少有一名中阶神术师,他们在城楼里并不露面,但可随时用神术侦测所有可疑的人。
阿蒙也曾想过在夜里悄悄翻城墙而入,但他及时的发现了城墙上有微弱的神术力量在波动,原来环绕着整座巴伦城布下了一座神术大阵,也只有王都才能有这样的手笔!歌烈曾经也在叙亚城邦临时布下过这样的大阵,而在天枢大路已知的城邦里,拥有永久性神术大阵守护的城池只有五座:埃居的底斯城、梦飞思城、哈梯王都哈图沙城、亚述王都尼微城、巴伦王都巴伦城。
这里的神术大阵,可比歌烈曾临时布下的神术阵完备多了,全力激发之后可攻可守,能将城池护卫的固若金汤。但它平时并不完全开启,只保留侦测的功能。如果想侦测整座城池进出的异常情况,每天都要消耗好几枚神石,并且有一位大神术师主持。也只有王都才拥有这个实力,能派出足够的大神术师轮流执行这个任务。
阿蒙不可能在毫不惊动的情况下悄然穿过这座神术大阵的侦测,他只能白天从城门进去,他身上倒是有一份埃居帝国海岬城邦签发的文书,只要填上名字,就能证明埃居帝国的公民身份。但这里是巴伦王国,阿蒙并没有入境的手续,拿着这样一份文书反而更容易惹麻烦。
进入巴伦城的王国百姓倒是不用都出示证明文件,但得接受守门卫队的盘查,说不定会查着谁。阿蒙可不希望自己身上带的东西被人查出什么不对来,至少那根骨头一般人用手拿不起来,万一被搜检出来,一定会引起特别的注意。
阿蒙没想到这次进城还是依靠吉尔伽美什的帮忙,他听说了一个消息,吉尔伽美什三天后将带着进献给马尔都克大神与小茜公主的礼物到来,届时将有一个盛大的庆典。国王下令民众出城迎接,并跟随吉尔伽美什的车队入城举行一场盛大的游行,阿蒙可以混在游行的队伍中进城,也不可能有守卫来盘查。
他会看到尹南娜坐在吉尔伽美什那华贵的马车上,在万民欢呼声中与这位英雄一起进入王宫吗?——阿蒙在心中这样想着。
……
但是三天后阿蒙并没有看见尹南娜,吉尔伽美什的马车还是原先那辆,没有车棚与车厢支着一柄遮阳大伞。吉尔伽美什本人则换上了威严华贵的城主礼服,配着一柄精美无比的武士长剑,站在华伞下接受万民的欢呼,并不时微笑点头、招手示意。
吉尔伽美什本人的马车排在入城的第二辆,第一辆马车也没有车棚,安置着两座祭坛型的装饰,上面放的就是恩启都的战利品——斩杀洪巴巴后抽出的蛇筋与拔下的蛇牙。这是传说中神灵的骨骸啊!吉尔伽美什就让它们暴露在阳光之下,让夹道欢迎的满城民众都看的清清楚楚!
阿蒙也看的很真切,那些蛇筋比他在河中得到的那支大多了,每一根都有拇指粗细,盘在一起有一尺多宽,通体金黄色在阳光下却闪着幽兰的光泽,就像落日的金辉下粼粼的水波在流动。左右的祭坛上各放置了三条盘好的蛇筋,每盘蛇筋上又放置着四支蛇牙,两长两短,长的超过了三尺,短的也有两尺多,可想而知那蛇吻是如何恐怖!
蛇筋和神灵的骨骸,阿蒙的包袱里都有,所以他特别感兴趣,一开始还小心翼翼不敢用侦测神术去一探究竟,唯恐这么做会暴露了人群中的自己。但车队经过城门时,阿蒙感应到无数道法力波动,从各个方向杂乱的传来。
有些来自于迎接吉尔伽美什的王国卫队中,有些来自于城墙上,有些就来自于夹道欢迎的民众队伍里。阿蒙并没有发现道旁的人群中有谁拿着法杖做神术师的打扮,看来今天有不少神术师都乔装迎出了城外。
传说中神灵的骨骸谁能不好奇呢?就连那守护城墙的神术大阵都被人有意发动了,一定是正在主持神术阵的那位大神术师,也借助大阵强大的侦测能力,仔细研究与分析通过城门的蛇牙与蛇筋。
吉尔伽美什既然将它们放在第一辆马车上,毫不遮掩的首先进入王都,就是要让大家看的,以证明此事无虚,增添自己与恩启都的功业威望,看上去既张扬骄傲到了极点,又坦率潇洒到了极点!
人群中还有很多女人,她们倒对蛇筋和獠牙不感兴趣,只是挥舞着各色头巾向着吉尔伽美什尖叫:“亲爱的吉尔,伟大的英雄,我崇拜你……你们快看呐,他对我笑了,还点头招手了,是伟大的吉尔冲我在招手!”这么叫喊着的姑娘们一脸幸福的要晕过去的样子,而吉尔却仍然是带着谦逊而又高贵的笑容,向着所有人连连招手示意。
阿蒙可不像那些花痴的姑娘,他趁着不会被人发现的机会,也展开侦测神术仔细感应洪巴巴的蛇筋和长牙。那些獠牙与他皮兜里的骨头不一样,侦测神术完全可以感应的很清晰,上面带着一种可怕的恐怖气息。就在阿蒙凝神感应它们的同时,如万千头野牛齐声嘶吼的咆哮声在脑海深处响起,带着巨大的冲击与震撼。
阿蒙曾在恩启都斩杀洪巴巴的那天夜里听过这种声音,如果不是他的心念坚定精深,恐怕神术的冥想状态都要被打断。他已经判断出这些獠牙可以成为制作最上等法杖的材料,也可以打造珍贵难得的神术器物。但它们与奥西里斯的肋骨不一样,自己兜里的那根骨头,要么是真正的神灵骨骸,要么已经过了神奇的加工。
伊西丝神殿的圣物“冥神的肋骨”只有这么一根,而那些獠牙已经是举世难寻的宝物了。阿蒙还有另一种感觉,如果将这些獠牙直接当做武器使用,可以带着咆哮冲击一类精神攻击神术的效果,再经过工匠大师的加工之后,这种武器会更加可怕。
第二卷:原罪
第048章
魔鬼在人间
那些蛇筋,阿蒙竟然感应到有类似幽蓝水心的性质,它们当然不能作为神石使用,但若加工成长鞭或弓弦一类的武器,却能够极大的辅助水元素神术的威力,如果是用在战船上,其威力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阿蒙打算回去之后好好研究手里的蛇筋,也许可以用它制作成自己所加工的第一件神术器物。他又想起那天在幼底河斩杀的那条怪蛇,一定还有四只獠牙被冻在冰块里炸入水中,可惜他当时没有发现。那条怪蛇的蛇筋与獠牙虽然远不能与恩启都的战利品相比,但也是非常珍贵难得的神术器物材料了。
吉尔伽美什这份向举国炫耀的大礼,送的真是珍贵无比!就在阿蒙这么想的时候,车队已经通过了城门,他也混在欢呼的人群中赶紧进入了巴伦王都。
游行的队伍穿过巴伦城,来到城市中心的广场上,这个大广场能容纳数十万人,就在宏伟的马尔都克主神殿门前,与王宫遥遥相对,它的左侧是巴伦王国神术学院,右侧是英雄荣耀纪念堂。纪念堂内供奉着王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各位英雄,不出意外的话,吉尔伽美什与恩启都的名字在他们去世后,也会被铭刻与供奉在那里。
民众都聚集在广场的一侧,神殿的长阶下有一条半圆形的警戒线挡住了大家,巴伦国王汉莫拉比二世率领群臣在这里亲自迎接吉尔伽美什的到来。
一位城主自然不够资格让国王亲迎,但吉尔伽美什斩杀洪巴巴的功业让举国瞩目,这也是他应得的荣耀,毕竟洪巴巴的獠牙与蛇筋走在车队的最前面,汉莫拉比二世也趁此机会以示恩宠。消息早就传开了,附近各城邦的城主也赶到王都看热闹,站在国王身后看着吉尔伽美什的神色都很复杂。
神色同样复杂的还有一群王室贵族,大家都知道吉尔伽美什是小茜公主的未婚夫,也清楚巴伦王国未来很可能会面临的王位之争,有人在心中嘀咕吉尔伽美什此举的深意,还有人在考虑究竟要站在哪一边?而吉尔伽美什的笑容灿烂而坦然,他也清楚王国里有流言,说他娶了小茜公主之后可能会篡夺巴伦的王位。
吉尔伽美什此举的目的,一方面是表达对王国以及神灵的忠诚。他杀了洪巴巴却将蛇筋与獠牙敬献给马尔都克神殿,很显然是在向神灵宣告,洪巴巴违反了马尔都克与恩里尔之间的约定,如果恩里尔有什么话想说,应该去找马尔都克。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警告,他连幼底河守护神灵尚不畏惧,自然也不会惧怕任何人的诽谤与威胁。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到王都来了,接受万民的欢呼与国王的亲自迎接,对王国内的风言风语毫不在乎,这位城邦英雄骨子里高傲到了极点!他的卫队长、大陆第一武士恩启都并没有随行来到巴伦城,他也只带了简单的仪仗,也没有让城邦的军队以护送的名义跟随,这让很多人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阿蒙混在人群中看热闹,他关心的倒不是恩启都,本以为尹南娜也会随着吉尔伽美什一同入城,结果却没看见,在神殿前王室的欢迎队伍中也没有发现尹南娜的身影。当吉尔伽美什在国王与王国大祭司陪同下进入神殿、广场的气氛达到高潮的时候,阿蒙悄悄离去找梅丹佐了。
今天的巴伦城几乎万民空巷,阿蒙一路穿街过巷,找看守店铺的那些无精打采的伙计问路,终于来到了梅丹佐的家门前。这是座百年老宅了,近年又翻新重建过,显得还算漂亮宽敞。很久之前,这一片街区应该是贵族的聚居地,但在老国王汉莫拉比一世扩建王城、修建了更宏伟的主神殿之后,王公大人们如今大多住在南城,东城这一带基本上是新兴的平民富商聚居地。
附近有很多商铺与客栈,平常的时候这一带应该繁华而喧闹,今天倒是挺安静的。梅丹佐虽然家道败落也失去了贵族的身份,但日常生活的排场还在,住在祖宅里,雇佣了门房、马夫、使唤的仆人与婢女。维持这样的排场必然花费不少,难怪他会私下倒卖珍贵的精铁与马革钢赚钱。
阿蒙来的很不巧,门房告诉他,家主梅丹佐几个月前就已经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而主母也不在家,今天去神殿前的广场看热闹去了。这让阿蒙有些意外和失望,千里迢迢而来却扑了个空,但想一想也正常,梅丹佐上次离开野人落部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他很可能又去了林克那里。
既然来了也不好转身就走,梅丹佐不在,见他的妻子一面打声招呼也好,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的话,还可以帮着解决一下,反正阿蒙有的是钱和时间。他就在府宅的门厅里等着,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梅丹佐的妻子米雅莉才带着女仆回家,听说有朋友来拜访梅丹佐,也来到侧厅相见。
阿蒙见到米雅莉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他居然有印象!在城门外的时候,他在欢呼的人群中看见了米雅莉和她的女仆,当时她也挥舞着头巾向吉尔伽美什尖叫。阿蒙本以为这人是谁家的大姑娘,没想到却是梅丹佐的妻子。
米雅莉看见阿蒙穿着半旧的粗麻布衣服、布鞋上沾满了泥土,旁边还放着一根树枝状的粗糙手杖,她的眉头就微微一皱,尽量保持着礼貌,客气的询问阿蒙的来意。阿蒙取出了一枚金色的牌子放在桌上道:“我叫阿蒙,曾经对梅丹佐说过我会来到这里拜访,他一定对你提到过我吧?这是我的信物,不知你是否认识?”
米雅莉一看见牌子就认出来了,梅丹佐临走前曾叮嘱过她,假如有一个人来到这里拿出这块牌子,一定要给予最好的接待。此人手中的信物不仅是他们家族的恩人所留,而且他本人也是梅丹佐最尊敬的老师。
当她见到阿蒙拿出这块牌子时,心里却十分疑惑甚至有些恼怒,来者分明是一位低贱的外乡人,而且很年轻。她怎么会愿意将这样一位陌生男子留在家中给予最好的款待呢?梅丹佐家祖上的恩人早就死了,来了这么一位少年拿着牌子,与她又有什么关系?看阿蒙的样子显然也不可能是梅丹佐的老师!
梅丹佐上次回到家,一年多都闭门不出不务正业,这一次好不容易又说去做生意,却又一连好几个月没有消息,将她一个人晾在家里,剩的钱已经不多了。现在梅丹佐本人没回家,却来了这样一位莫明其妙的“债主”,怎能不让人生气?
想到这里,米雅莉尽量客气但是很冷淡的答道:“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太认识这块牌子也不认识您,梅丹佐不在家,我不敢收留一位陌生男人,让街坊邻居说闲话。他是两个半月前出门的,说最多五个月就会回来,算算日子也快了。你可以过几天再来吗?等梅丹佐回家了,一定会给您最热情的款待。”
说完这番话她就请门房送客,连一顿饭都没留阿蒙吃!
阿蒙碰了个软钉子吃了闭门羹,假如是他刚走出深山时一定会很错愕。但走过这漫长的旅途,一路见识了人情冷暖,他也能明白是为什么,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呢?丈夫很长时间不在家,一个衣着简陋的陌生男人上门要求款待,谁都不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