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记第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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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儿,姚氏一下子变得有些哑然了起来,连岳承宗也表情冷崚。没有打断玲珑的话。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从小没有爹娘,没有教养,可我这个再没有教养的人,也不至于像你一般张嘴闭嘴的便以身份来压人。我一向什么都爱吃,可唯独不爱吃气,若是看我不顺眼。你就不要看,不要再总将火气往我身上发泄,我不欠你的。”
  姚氏没料到玲珑会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说这样一段话,她并没有发怒,也没有面含讥诮,可偏偏就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却如同一耳光火辣辣的抽到了姚氏脸上一般。令她又羞又恨,下意识便道:“你怎么没欠我的,你把我儿子拐坏了。”
  “娘。”岳承宗这会儿眼里一片平静,兴许是早猜到姚氏会这样说,他连失望的表情都没有:“玲珑不欠你的,这庄子是玲珑的,一直养着您,供您吃,供你喝,供您住的是玲珑。儿子没本事赡养你,若是娘看玲珑不习惯,便单住吧,儿子会靠自己的本事替您修房子,从此尽力养您。”
  岳承宗本来不想说这样伤害姚氏自尊的话,可姚氏自以为是太久了,久到她吃着别人的喝着别人的,还敢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若是其他妇人晚辈吃她这一套的,自然当她的行为话语奉为圣旨,可遇上玲珑不喜欢这样的,难免便让人觉得姚氏有些讨嫌了。
  姚氏做梦也没想到过儿子会开口赶自己。顿时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想张嘴,她想硬气的说自己搬出去,可是她感觉到一旁有个怯生生的小手扯住了她的衣袖,那要自立门户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她不能走,岳继祖还没有长大,没有出息,自己就是为了岳继祖,也该多加忍耐,便是面前刀山火海也要闯,儿子儿媳的羞辱,算得了什么?
  虽说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姚氏到底还是忍耐不住那股羞耻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来:“你如今是不是嫌母亲话太多,嫌我老了,便讨人厌?如今我没用了,便看我处处不顺眼?”
  “这庄子是玲珑的,这房子是玲珑的!娘跟我都是住在她的努力下!娘从小教孩儿不白占人便宜,不以怨报德,现在盼娘还记得这些话才好。”兴许是姚氏哭得太多,兴许是姚氏干的事儿令岳承宗也觉得有些太过了,这会儿看到姚氏的眼泪,岳承宗忍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玲珑不欠您的,若是您觉得玲珑对不住您,我可以与她和离。”
  姚氏一听到这个话,顿时眼睛一亮,脸上便露出欣喜的笑意来:“你此话当真?”她说到这儿时,回头看了玲珑一眼,眼中带了得意之色,只可惜看不清楚玲珑的表情,但光是听到一向被玲珑迷得神魂颠倒的儿子说出这话,姚氏已经兴奋无比了。
  “此话当真!”岳承宗点了点头,其实这话是假的,就是他死了也不可能放开玲珑的手,但此时为了希望能点醒姚氏,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歉疚的回头看了妻子一眼,这才冲姚氏道:“但以前娘吃过玲珑多少米粮,用过她多少东西,皆按照当初世道乱了时的价格来算。您来到这边住下之后,房价便不提了,当初您请医吃药的钱,也都点出来,立即交付干净,从此两不相欠!再有娘平日不给玲珑脸面,肆意辱骂,玲珑也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对您如喝斥牲畜一般,不给人留余地,这样便算两清,我跟玲珑也是谁不欠谁!”
  岳承宗这话一说出口,姚氏顿时便脸色涨得通红!
  她现在手里哪里有钱!如今吃住都在庄子中,要是有钱,她死也不肯踏进这庄子一步的!
  而现在吃住就不说了,当初岳承宗出去了近五年,一年便算姚氏吃得不多,以一天半升米计,十天便是要吃半斗米,一个月最少就是吃一斗半,而正常时期,米粮价格是一升五六钱左右,但乱世一至,五六十文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一升,当时粮价比之金银珠宝也差不到哪儿去,而且还时常有市无价。照这样算来,姚氏一年最少要吃十七八斗米,而一升米的价格就算按五十文计,一斗米十升,便是五百文,一年十七八斗米,最少十两银子左右,五年下来,光算米粮,还别说油盐等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没有七八十两银子,姚氏是活不下来的。
  当初玲珑给她送米,姚氏虽然每回骂骂咧咧拿玲珑出气,可米粮都从来是收下的,因为她想活着见儿子,再加上玲珑又是她媳妇儿,一家人没有算得这么清的道理,因此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家逼着算自己吃了人家多少银子的时候。如今姚氏冷不妨的一算,自己竟然差了玲珑这么多,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便道:“你帮着她算计我!”
  “有没有算计,自在娘的心里头。”岳承宗深深看了姚氏一眼,这会儿屋中没有了下人,岳承宗自然不用多加顾忌:“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娘可要记得才好。”
  姚氏现在无路可去,自然唯有留在庄子中一途,岳承宗本来也不忍心说她,但姚氏做得太过了,已经踩到了他的底线,让他有些无法忍耐:“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娘这样教训玲珑,我不喜欢,我娶玲珑是喜欢她的,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希望娶她来是受委屈的,我希望娘是真正听到心里了。”
  “你的意思是说,难道就因为我吃住在她家,所以活该要忍气吞声?”姚氏大受打击,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着门框了,这才嘴唇哆嗦了一番,盯着岳承宗道。
  岳承宗沉默了半晌,眼中渐渐露出坚定之色来,握了握拳头,狠心忽略到姚氏苍白的脸色,大声道:“是!若是娘不是住在玲珑这边,若是住在别人家中,您还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住在别人家,那就是寄人篱下,帮助主人多干事儿以抵消自己给人家带来的麻烦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像这样凶狠?姚氏下意识的摇头,可随即又想到儿子用这话是来暗指自己现在是在寄人篱下的,顿时大感伤心,一下子捂着嘴哭了,飞快的跑回自己的房子,一下子便将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大哥,大嫂,我娘她不是故意的,我……”岳继祖看到姚氏不在这边了,顿时大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姚氏不要自己跟在她身边的机会,正想上前讨好,却看到玲珑眼中寒光闪烁,顿时后背一麻,不知怎么的,被玲珑这样一看,岳继祖就是心里慌乱得很,哪里还敢再凑上前去,连忙便道:“我去劝劝她。”说完,也跟着跑进了屋里。
  等这两人一离开正屋,岳承宗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握了玲珑的手将她拉着会了下来,歉疚道:“刚刚我情急之下那样说,玲珑不会怪岳大哥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了抚玲珑的脸颊,想到自己刚刚若是不回来,说不定这傻丫头就得站着让姚氏打了。这样一想,刚刚才生出的对姚氏的一丝心痛之意,一下子又转而成了不满。
  “当然不会。”那是假话!玲珑心里暗骂了两句,脸上这才露了笑脸出来:“不过岳大哥,你娘年纪不小了,就当她成天没事担忧你,想得太多了而已,何必话说得那样重?”
第152章
再生
  “你是不知道,我娘她……”岳承宗说到这儿,叹了口气。现在玲珑是不知道姚氏对她的看法才这样说,若是她像自己一般,知道姚氏每回在他耳朵边说的话,他还真怕玲珑要跟姚氏拼命了,这些年这丫头虽说长大了,看似温柔了些,可其实骨子里仍是当初那个倔强到被人逼到没有退路时便狠劲儿比男人还要厉害的那类角色,这也是岳承宗最怕的一点,他怕姚氏将玲珑惹急了,到时连自己也要被连坐。
  现在玲珑不知道姚氏的全部想法,所以她能忍着,若她知道了,一定会忍不住揍她的。其实自己这还是算在帮着老娘了吧?只盼姚氏能明白了才好!
  两夫妻坐了一阵,都相互各自心里忍了气了,半晌之后玲珑这才拿起桌上的一叠纸张朝岳承宗递了过去:“你帮我瞧瞧,让你的兄弟们帮我把我画好的东西用木头刻出来,大约是这么大小的。”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两下。其实她心里是想用一些类似大理石等的石头类雕刻这东西,不止经用,肯定瞧着也要漂亮一些,但今日既然将话答应出去了,自然要做那费工夫的,时间上就有些来不及。
  岳承宗点头应下了,又小心翼翼的去看玲珑的脸色,见她不像是气得暴跳的模样,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玲珑脾气性格是不像一般小姑娘那么柔顺,可她有一点好,那便是发过怒火之后,绝不再将这事儿记在心头上,当然,真正被她惦记上那是不一样的。可一般的‘小事’,她是很快就会忘了的。刚刚姚氏的举动是过份了些,自己上回跟她说过的话,姚氏还没放在心上,只盼这一次之后,老娘不要再惹事才好。
  夹在中间的他其实是最不好受的,不明白姚氏怎么闹来闹去的,就想不通这一些。
  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又拿了刚刚画好的画卷出来示意岳承宗拿去装裱,玲珑看得出来对于自己会画画儿的事情岳承宗心下是有疑惑的。但她现在冷静下来,开始怀疑刚刚岳承宗对姚氏先发制人的举动,明显就是他先把姚氏说一通,让自己不再发脾气而已。虽说这样一来他是挺身挡在自己面前了,但玲珑心里的郁闷还没发泄出来。看到他就不发怒,懒得跟他解释。赶紧将他催赶出去了。
  上午走了半天。中午玲珑吃过午饭又睡了一会儿,起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她一下楼来时,破天荒的竟然看到姚氏坐在屋子里,笔挺挺的,旁边岳继祖一声也不出。像是两人同时在发呆一般。
  兴许是听到了楼梯间走路的声音,姚氏下意识的将目光转了过来,玲珑抚了抚头发,鼻端若有似无的闻到一丝苦药味儿。姚氏近来病了。为了替她熬药,家里时时都飘着一股药味儿,玲珑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看到姚氏目光落到她身上时,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晌午时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这会儿玲珑看着姚氏自然摆不出一个好脸色来,她又不是受虐狂,姚氏时常摆脸子,她自然不会再这会儿凑上前去。
  谁料她不出声,姚氏却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话的样子,那外头却有个人影飞快的冲了进来,一边兴匆匆的朝玲珑扬了扬手:“姐姐,你起来了。”
  龙玲满脸的笑意,她一头长发扎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头上戴了一顶像是她自己编织的花冠,一只手腕上挂着编好完整的花朵圈,一只手则挎着蓝子,里头装满了花草,这会儿正朝玲珑笑得灿烂。她性子其实最是天真浪漫,如今一笑起来,若是不知道她脑子缺根筋的,看她这模样还真容易对她纯真的笑容生出好感来。
  就是玲珑这会儿看到姚氏心情不痛快,可见到了龙玲,依旧忍不住笑了起来:“跑哪儿疯去了,看看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最近正是春季,山花遍地开的时候,再加上庄子中又种了大片大片的花田,龙玲一般这个时候最是好耍,一天到晚人影儿都不见半个,不到吃饭时不会回来,现在天还没黑,就看到她人影,还真是难得。
  被玲珑这样一说,龙玲笑嘻嘻的想朝她走过来,只是转头看到了一旁僵硬着一张脸的姚氏,龙玲想了想,突然偏了脑袋将自己手腕上挂着的那只编好的花草圈取了下来,朝姚氏递了过去:“岳大哥,不要成天板着娘嘛,我送你一只花圈儿,你来陪我玩吧!”这话一说出口,玲珑倒还觉得没什么,可姚氏登时脸色大变,她想也不想的便伸出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龙玲的手背上,将她手里递来的东西拍落到了地上,趁着龙玲发呆的时间,她狠狠的拧着裙摆便上前踩了落到地上的花草圈好几脚。
  “啊!”龙玲刚刚被打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如今看到姚氏的举动,她顿时尖叫了一声,搁了东西便要伸到姚氏脚下去捡东西,姚氏正用力踩着这些花朵儿,不止是将草圈儿给踩散了开来,地上还沾了不少的花汁儿,龙玲手一伸出去,姚氏收脚不及,顿时一下子踩到了她手背上。
  “你干什么!”龙玲这会儿一下子用力一掀,将姚氏脚推了起来,姚氏一脚站立不稳,再加上龙玲手劲儿不小,当下便被龙玲推得往后‘噔噔噔’的倒退了四五步,直到后背‘嘭’的一声撞到了门边,姚氏这才双腿一弯险些摔倒的斜靠在了门板边上。
  “你赔我的花儿!”龙玲这会儿捡起地上被踩烂的花,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拿了手里的东西朝姚氏扑了过去。
  见到她这动作,本来有些着急想上前的玲珑顿时停了下来,她还是头一回看到龙玲哭,这小姑娘心思十分单纯,虽说脑子跟正常人相比不一样,可她从来都是快乐的,玲珑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哭得这样伤心,对于姚氏刚刚的举动,玲珑其实心里是火大的,她一向是个护短的人,最恨人家欺负自己人,尤其还是姚氏这样的敢欺负龙玲,不过这会儿看到龙玲发脾气的模样,玲珑也不准备上前制止了,任由龙玲拿了碎开的花草圈冲着姚氏劈头盖脸的抽去。
  “你赔我,赔我!”龙玲这会儿哭得大声,她心思单纯,又不像是正常大姑娘会怕丢脸的,直抽打得姚氏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来挡。
  本来姚氏今日还以为早晨时儿子说自己住在媳妇儿家是寄人篱下已经是最悲惨的了,可没料到这会儿没有最悲惨,只有更悲惨。龙玲这疯丫头一来便诅咒她不说,如今竟然敢拿东西打她,姚氏只觉得自己一张面皮火辣辣的,她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过这样丢脸的时候,以她硬性的性格本来不想伸手去挡的,毕竟这有违她遇事面不改色的本性,可龙玲这疯丫头不止是力道奇大,而且一旦发起火来,姚氏根本不是她对手。
  制又制不住她,那些花草根茎抽在头脸耳朵上火辣辣的疼,一下下的发出的声音如同姚氏在当着众人的面被抽耳光般,她哪里忍受得了。再加上一旁还有别人看着,她这辈子还少有跟乡下妇人一般与人当众打闹的情况,如今龙玲这样打她,简直是让姚氏生不如死了!
  “你给我住手!疯丫头,神经病!”姚氏这会儿气得浑身哆嗦,她一向梳得整齐的头发这会儿早已经被龙玲抽得乱七八糟的了,脸上一道道被抽出来的印记,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显得分外刺眼,岳继祖早在龙玲发疯时便远远的站了开去,深怕自己被她打到,这会儿一听姚氏大喝,为了表明自己的护母之心,也跟着小心的站得远了些大喝道:“疯女人,下贱胚子,你给老,我住手,你敢打我娘,我让大哥将你卖去当娼妓!”
  玲珑听得火大,她早知道岳继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如今见他年纪小小的,却有这般鬼心眼儿,还敢骂自己的妹子,顿时忍不住了,指着他就冷笑:“你给我住嘴,这边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龙玲跟姚氏间的事儿她都没有去插手,岳继祖这小东西一面想博好名声,一面却又贪生怕死,姚氏自认自己英明,没料到如今也会栽在这样的人手上。玲珑这会儿心中不知该替姚氏叹息,还是该看姚氏笑话,可姚氏现在却确定自己恨透了玲珑。
  兴许是极度气恨之下,姚氏身上突然间暴发出一股极大的力气来,狠狠便将龙玲一把推开了,龙玲没料到她还敢还手,一个不妨被她推得倒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倒坐到了地上!这下子不知是摔疼了,还是心疼刚刚的花草,龙玲突然间开始蹬着腿哭了起来:“坏人,坏人,赔我花儿,你赔!”
第153章
事端
  “嘶。”姚氏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这会儿疼得不住倒抽冷气,一听到龙玲这话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先跟玲珑计较了,低头便恨不能再给龙玲踢上几脚:“疯子女,你敢拿东西来打我,你是个什么东西!”姚氏险些鼻子都气歪了,浑身不住的哆嗦:“反了你的天了,小辈敢来打长辈,你给我滚出去!”
  姚氏有心想骂人,可她一辈子矜持惯了,这会儿哪里骂得出什么脏话来,嘴里来来去去便是那几句。玲珑看她当着自己的面还要赶人,心中冷笑不已:“龙玲只是个小孩子,你大人有大量,又何必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一听这话,姚氏气得险些没发疯:“她送我花圈,难道是你指使的?是要咒我死不成?”在乡下里,一般只有人死了,才会在专门做纸钱与给死人糊房屋等工匠处扎了花圈来送给死者,因此姚氏一听到龙玲要送自己花圈,当下便觉得她是在故意咒自己,一股无名火登时便涌了上来,才想也没想便将龙玲手中的花儿给扯了踩碎。
  只是姚氏没有料到,一向笑嘻嘻的傻子姑娘,这回竟然会暴发出这么大的火气,竟将她抽了一顿!本来姚氏今日下午等着玲珑,是不想再跟她吵架了的,她另有目的,可没料到因为一个龙玲,她仍没忍得住,依旧发了脾气。
  “我什么时候起来的,婆婆没看到?”玲珑没料到这样的事情姚氏也能推到自己身上来,忍不住冷笑不已:“龙玲本来就不是真正七窍心的人,她性情一向天真,难道你不知道?她送你这圈儿,本来就是她自己做着漂亮。想送给你也同她一般香跟美的,她自己都戴着,莫非还能诅咒自己死了?”大人的心思复杂,便以为人家的心都跟自己一样污秽不堪,龙玲这样一片纯净透明的心思,好意本来送花儿给姚氏,没料到落到这样的结局,她自然心头不高兴。
  “我想婆婆应该放宽心胸一些,好好接受人家的心意才是,就算不想要。也好好拒绝就罢了,何必将人家捧来的好意踩到地上?”就算姚氏不领情,也不该用这样粗暴的方法,玲珑心下越发看她不顺眼,说了几句。这会儿姚氏脸色越发黑了下去:“我要怎么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你无非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早日将我折腾死了罢!”
  谁在折腾谁啊!玲珑懒得理姚氏。自顾自下去将龙玲拉了起来,又仔细的掏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一旁姚氏脸上火辣辣的,却见到玲珑不理她的模样,当下悲从中来,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往自己屋里去了。
  懒得理她这样一个性情古怪的,玲珑拉了龙玲起身了,看她哭得跟花猫似的,心下也不由有些心疼。又哄了她好几句,龙玲这才破涕而笑了:“姐姐,本来我是想送花,花儿给姐姐的。”刚刚姚氏大喝的花圈在这个水晶般透明心思的姑娘心里生下了阴影来,这会儿也不敢再提花圈两个字了,神色可怜兮兮的:“我看岳大娘可怜,才想送给她,让她也高兴的,姐姐,我不是想诅咒她……”
  说到这儿,龙玲眼圈又更红得厉害,眼睛中蒙出一层明亮的水雾来,抽泣着又更哭得厉害了些:“我不是那意思,岳大娘冤枉我。龙玲脑子是有病,但我不是疯子女。”
  看到她跟孩子似的哭法,鼻涕都流出来了,玲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忙拉了她坐下了,一边将帕子递给了她,一边哄:“好好好,咱们玲儿不是疯子女,她冤枉你,是她不对,玲儿是一片好意,想讨她欢心呢,她不领情而已。早知道这些花给我了,我不嫌弃。”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将龙玲手中死死捏着的花朵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把揉成一团的花瓣给展开了。
  龙玲看到她喜欢的样子,顿时破涕为笑,一边伸手便用袖子将脸擦了一下,一边道:“我再去替姐姐重新做一顶!要替姐姐做最漂亮的,姐姐最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捡起自己地上的花蓝,像是忘了刚刚的不高兴般,欢喜的又跑出去了。
  屋中下人们看了这样一出闹剧,大气都不敢出,等龙玲跑出去了,玲珑这才让人将地上给收拾了,看着姚氏房间的方向,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姚氏哭着进了自己房间之后,便一直没有出来,她不出房门了,玲珑正好乐得清静,自己干脆让下人搬了桌子到外头一边坐着晒太阳,一边想着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儿。
  “夫人,厨房里的药,可怎么办才好?”也不知过了多久,玲珑正发着呆时,一个小丫头才怯生生的在她旁边问:“老夫人熬的药到这会儿还没取开,奴婢们已经加过水了,但也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如今天快黑了……”玲珑有时懒得去大厨房那边让人去端饭,要吃什么便让人在小厨房里做,现在姚氏将厨房给占了,这姚氏又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在下人们心中,姚氏简直脾气古怪得让人战战兢兢的,她们自然不敢随意处置,这会儿来问玲珑了。
  被人一问,玲珑才想起了厨房里那股苦药味儿,恐怕已经熬了有三个时辰了,如今太阳都已经西斜,也不知姚氏这趟脾气要发到何时,说不得她自己在厨房中熬着的药,这会儿她自己都忘了。
  “去敲老夫人的门,问问她。”玲珑说到这儿,这才皱了皱眉头:“有话便与她说就是,若是害怕,就讲是我说的。”
  得到了玲珑肯定的答复,这丫头才欢快的答应了一声,忙进屋里去了,不多时便传来姚氏的怒喝:“倒了就是!”玲珑扯了扯嘴角,接下来里头又安静了下去,这会儿姚氏实在是有些过份了,若是再不消停,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就算岳承宗先出了头,若姚氏还是这副架势,她这座小庙,恐怕供不起姚氏这座大佛了。
  兴许是中午时分姚氏才跟玲珑吵过一回,岳承宗也怕这两婆媳在家中不消停了,下午出去没多久,很快便回来了,他是提了装裱好的画儿与照玲珑所说的麻将牌制好了才回来的,一回来先将东西给玲珑看了,确定无误之后,岳承宗这才喝了口水,问道:“我娘呢?”
  玲珑正数点着麻将牌看有没有缺少的地方,听到了岳承宗问话却没有回答,直到岳承宗隐隐有些着急了,她数完了两副麻将牌,确实没有差漏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在屋里呢。”说完这句话,玲珑想到下午时发生的事情,又皱了眉头道:“中午龙玲吃了饭出去玩儿采了些花儿编成发圈儿戴头上。”
  虽然不知道妻子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跟自己说起这个事情,但岳承宗喜欢跟妻子说话,因此听她一提起龙玲,虽说自己没有亲眼看到下午的情景,不过以他对龙玲性格的了解,这会儿想到龙玲的性子,天真烂漫的,依旧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他心情倒像不差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要是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了,岳承宗还笑不笑得出来。
  抿了抿嘴,玲珑又装作不经意道:“她说她看你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是可怜,因此说要将那花圈送一个给你娘戴。”玲珑话没说完,岳承宗想到自己母亲那严肃的性子,遇着龙玲估计也觉得没法,又听到玲珑说龙玲那小丫头要送编好的花草圈给自己娘戴,岳承宗想着那情景,忍不住又弯了弯嘴,却见玲珑淡淡道:“你娘嫌晦气,说是龙玲诅咒她,将她手打了,又把花圈扯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出完了气,这才自个儿回屋了,现在还没出来。”
  听到这儿,岳承宗一下子便呆住了,他刚刚问了一句自己老娘玲珑没答话,他本来以为姚氏是身体不适在房间里了,也没有去多想,没料到不过半天功夫,怎么又出了这样的漏子?
  中午时自己才说过的话,姚氏是不是就忘了?一天到晚的好日子不想过,她这是闹的是什么?
  岳承宗头一下子痛了起来,他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一边站起了身来:“我去瞧瞧。”说完这话,岳承宗心里堵了堵,走了两步又转了头过来:“你替我跟龙玲说声抱歉。”那姑娘本来就是没什么心眼儿的,别看她现在跟玲珑差不多大,可实际年龄最多也就十岁不到,姚氏把这样一个小姑娘的好意踩到了地上便罢,可她跟这样不懂事的孩子计较,这才是真正让岳承宗心里窝得慌的原因。
  玲珑抿了抿嘴角,眼中露出晶亮的神色来:“你去瞧瞧吧,龙玲小孩子心性,兴许是将她气着了。”看岳承宗脸色更是难看了,玲珑这才望着姚氏房间的方向翘了翘嘴角,抱起自己刚刚准备好的东西,让小丫环们分别装好提好了,这才准备往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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