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略(校对)第515部分在线阅读
“你叫什么叫?”
越是靠近后头的古宅,几人心情便越发沉重,这会儿还有人突然张嘴吓人,一下子便惹了众怒,众人被吓得不轻,那心脏跳得极快,仿佛要蹦出胸腔了,男人哭丧着一张脸,眼泪也是不停涌着,他倒是不想叫,实在是控制不住。
本来大家心神就紧张着,谁想到他脚下的木板会突然断裂了,那一刻他只感觉身体急速往下坠,虽说事后踩到了底发现底下并不是多高,可依旧给他吓得不轻。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呜呜’的哭了:“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宋姑娘,你送我回去吧,我给你钱,此次的酬劳都给你,我给你一万,不不不,给你十万,求你了……”一个大男人,这会儿给吓得语无伦次站在底下流泪。
百合伸手抓住其衣裳,一把将他拧了起来,光是这一手就让沈春眉头直跳,那样重一个男人,百合提着他时却显得轻飘飘的,难怪昨天打人时那样的痛。
男人被抓了起来,却如一滩烂泥般。坐在地上根本不起身,只是哭。百合眉头直皱:“这古宅之中不对头,你如果要继续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我都已经这样了,你有没有同情心?”男人真伤心无比的时候,百合却只催他走,男人虽然想起昨夜女人的下场十分害怕,但这会儿真是忍不住了。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早些时候死了。心理上不用受这样的折磨。也好过此时这样提心吊胆的活着。
“没有。”百合冷冷回了他一句,男人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在庄天明等人细声的哄劝下。又无奈的收了声站了起来。
百合这才又继续往前走,越往前,前方的路便看得越清楚了。进入第三栋院落前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了。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这院子进门口前。竟然挂着一对褐红色的灯笼。
古宅里不少东西已经早褪去了本来的颜色,可是这灯笼颜色却仍像是十分新鲜的样子,好似做成的时间并不久,那灯笼颜色古怪。说是像褐色,偏偏又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红,若说像红色。又偏偏显得颜色太暗沉了些,仿佛干涸的鲜血一般。十分可怖。
里头十分安静,百合身后的几人已经根本发不了声了,她跨过门坎时,后头有人伸手将她衣襟揪住了,她转过头去,沈春一脸哀求的盯着她看,一副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这古宅确实诡异无比,光凭沈春的父母以及他的祖父,百合若不是到万不得已,就不会将其丢在这古宅之中,因此默许了他抓住自己衣裳的举动。
几人挨个进入古宅,一下子就仿佛豁然开朗似的。
与前头两具宅子荒凉无比的景色不同,这最后一栋宅子竟然显得整齐了许多,虽说也不是多么干净,可跟古宅其他地方长满了杂草相比,这里是半点儿杂草也没有的,院中依旧是四方形的回廊,最惹眼的是院子中间种满了杜鹃花,这会儿明明已经是秋季了,并不是杜鹃花开的时节,可这里杜鹃却开得极好,火红的花瓣一丛丛的,远远望去,仿佛中间泼满了大量鲜血红墨似的,这诡异的情景看得人心头一寒,后背白毛冷汗都沁出来了。
四周安安静静的,百合握了握手掌,掌心也隐隐有些出汗,她顺着走廊朝正屋走,按照协会的人给她的照片看,这宅子出口处就正好是这座院落的后方,她每走一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身边大雾便越发的浓,这些雾好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将其团团围住。
不知何时,百合只觉得浑身发凉,异常安静,四周的脚步声都已经不见了,她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转过头去看时,原本抓住她衣摆的沈春等人,竟然凭空消失了,她身后空荡荡的,仍是来时走的那条走道,沈春等人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周围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只是雾气越来越多了,显然应该是碰到鬼打墙了。她用咒语破了,只是此地阴气浓郁异常,破了之后不久又仍是一团团阴气将她包围,时间久了百合也不准备多浪费灵力,准备拿着灵力,好好等那东西自己出现了。
这次遇到的东西果然厉害,竟然能使她都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招,虽说沈春等人这会儿一旦落了单估计应该是九死一生了,百合原本倒是想保他们性命,可这会儿实在不是自己不救他们,而是没有办法相救,这宅子中的‘夫人’如此厉害,既然‘它’要陪自己玩,自己便陪它好好玩玩,看它骨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她正站在走廊上没动时,眼前景色却突然变幻了,四周突然景色扭曲,原本破败的木回廊一下子变得崭新,有‘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有人朝这边跑过来了,百合眉头皱了皱,不远处有人朝这边冲了过来,是一个梳着两条小辫,穿着民国时服装的丫头,一脸的慌乱之色。
“大帅,大帅不能再进了,此地阴气太重,根本镇压不住,大帅可不要以身犯险!”一个急促的男声在百合耳边响了起来,中间场景变幻,一个穿着军服的胖硕男人按着腰间的枪,被一群人拥护着出了这院落,“还是让人替大小姐收拾梳洗,放下棺中。”
“可是,可是我的璐儿还没有咽气……”那男人一脸悲痛之色,众人催促他:“大帅快走,此地有大凶之物,若是再不走,恐怕得落得跟以前那孙家一样的下场了!”
胖硕男人还在犹豫着,最终仍是没能拗过这群人的哀求,往院内看了一眼,咬了咬牙,点头认了。
“我在没死时,我爹便让人将我装进了棺材中,活活闷死的!”一道怨毒的女声在百合身后突然响了起来,百合转头时袁小姐那张惨白的鬼脸就已经突然出现在了百合身后,仿佛贴着她后脑勺说话的,离得这样近,百合能清楚的看到她那双乌黑的仿佛没有眼白一般的双眼。
要是换了其他人,跟这样一只老鬼面对面隔得这样近,恐怕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可百合却是冷笑了一声,以手指结印:“天地无极,乾坤有序,阴阳有道,破!”
袁小姐那张僵硬的脸上突然露出怨毒之色,她咧了咧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哼。”
很快的,身影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了。
随着她的消失,周围那些奔跑的丫环渐渐的从百合身边跑过,化为烟雾消失不见了,那袁军阀等人说话的声音也慢慢听不到了,脚步声也没有了,四周重新陷入了沉静。百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又继续往前走。
这间院子总共是三进的院落,百合一路走进了最里头的院子时,天色渐渐便黑下来了。前方屋檐下一排褐红色的灯笼已经缓缓的亮了起来,纸糊的窗柩中映出影子来,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宅子的出口就是在这房间之后,她毫不犹豫的朝房间里走了进去,百合瞳孔一下子就缩起来了。
正大门的屋中是一间类似客厅一样存在的房屋,中间摆放着桌岸,上头供了香炉,正中各一把太师椅,两旁俱都摆放着椅子,可让百合值得注意的,并不是这些颜色黑沉的家具,而是正首两个太师椅中,一个穿着红色旗袍,梳着小把头的女人这会儿正捧着一个杯子坐着,那女人脖子皮肤黑青,那脸却又雪白,从脸庞发际线处形成黑白分明的界线,看上去份外诡异可怕的样子,望着旁边笑,百合看到她侧着脸,眉毛描得僵硬异常,嘴唇却不知用什么东西涂抹过,呈黑红色,勾出可怕的曲线。
女人旁边坐着一个穿了青色长褂的男人,戴着青皮小帽,梳着辫子头,那长辫子甩到左侧胸前,留着山羊胡子,身材干瘦,脸颊发黑,外套黑色绣银线坎肩,端着茶杯默不吭声的喝着,女人正在跟他商议:
“老爷,平哥儿年岁不小了,妾身看了好几家姑娘,想给她议亲,你替妾身琢磨琢磨,哪家姑娘比较好?”
女人手掌细瘦,仿佛皮包着一根枯芦苇杆儿似的,那皮肤微黑,配上那身红色的旗袍,显得十分惊悚。偏偏她那张脸倒是正常的肤色,但正因为她脖子以及胳膊的皮肤黑灰,所以衬得那原本单独看时并不如何白的皮肤白得异常可怕。
第1204章
借体还魂姻缘(二十九)
女人侧着脸说话,每说一个字儿,头上戴着的首饰便一点儿一点儿的灰尘落下来,等到后来时,那首饰上头的珠子都化为粉末掉干净了,只剩了一截还在头上,女人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伸手去摸头上,她这一摸,那半截发簪便化为黑灰掉落她手上了,不止如此,她头上的头发也被她轻轻摸掉一缕,她像是在笑,可表情却十分僵硬,动也没动:
“妾身真是老了,这头发都掉了。”说话时她转过头来冲着百合咧嘴一笑,这一笑露出嘴里黑绿色的牙齿,配着那红得发黑的嘴唇,显得异常的可怖。
百合后背冷汗浸了出来,让她感到意外的,并不是这女人诡异的举动,而是她转过头来时,那张脸分明就是刚刚一路同行的,昨夜被百合当成诱饵的女人的脸!只是此时那张脸已经失去了血色,整张面皮像是被人用极其锐利的刀具,以及十分专业的手法切割下来的,贴在了这个女人脸上,因此她笑起来时看上去表情十分僵硬,且面无表情的样子。
那坐在椅子上的老爷倒像是没有发现百合的存在一般,听了女人的话没有出声儿,只是自顾自的端着茶。女人明显已经发现了百合的存在,却并没有说话,反倒是冲百合‘笑完’,很快又将注意力集中到‘老爷’身上了,她伸手朝腰间摸了过去,那红色的旗袍下边儿挂了一张帕子,只是她伸手一摸,那帕子便化为灰烬再次掉落了,女人叹了口气:“时间长喽,不中用了。”她摸不到帕子。伸手去替老爷擦嘴,那不知什么漆黑粘稠的汁液从老爷嘴边滚落出来,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女人伸手去替他擦,那尖锐的指甲只轻轻一划拉,便将老爷的面皮划出一条口子来。
干瘪的皮被刮开掉落下来,里头的肉已经干枯失去水份了。那老爷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只拼命将茶杯里的东西往嘴里灌,只是每喝一口,那浓稠的东西便从被女人划破的地方漏出来。女人又道:
“老爷的脸,该补补了。”
百合站在门口没有动弹,女人那漆黑已经失去了光泽的眼珠却是极其困难生涩的转了转,若是正常人的眼珠。便仿佛两颗光滑圆润的琉璃珠子,有泪水的润泽。转动时给人顾盼生辉之感,可偏偏这女人的眼珠早就已经干瘪,仿佛两颗被风干已久的葡萄干,在眼眶中转动时不知道是不是百合的错觉。因为这里诡异的环境使她生出了幻听,她竟好似能听到女人的眼珠在转动时,发出的轻轻‘咔咔’声。那干硬的眼珠转动时割动眼眶内的腐烂的肉发出的声响。
“有客人来了。”女人叹息了一口气,见‘老爷’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突然转头冲百合咧齿一笑:“这里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客人来过了,真是让妾身欢喜呀。”她声音干涩,仿佛硬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妾身府上正有喜事要办,过两天,正是平哥儿定亲的日子,客人正好来喝杯喜酒。”女人说完,那张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怎么下人那样不懂事,客人来了老半天,却没人招呼呢?少不得只有妾身,亲自来招呼您了。”她话音一落,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每一笑便震动着引得头上那些头发化为黑灰‘刷刷’的往下掉,甚至一个激动,连额头的一小块地方都崩塌了,她的脸却平整异常的样子。
下一刻这女人突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百合还没来得及眨眼,她便已经一个闪身出现在了百合面前。那张脸近看时特别的可怕,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皮上,仿佛是猪被放开了身体内的血,再遭人将皮肉割下来,上头用东西描了眉,还不知用什么东西涂了嘴,两腮还扑了红团,面容就好像是早些年人死后,后辈亲属烧给先人的那种纸糊的人般。
她离百合极近,身上散发出一种十分难闻刺鼻的恶臭味儿,脸几乎都要贴到百合身上,百合本能的便捏起了法印,还没有念好咒语,女人已经将那只枯骨似的手掌伸了出来,一把就抓到了百合的手腕上,触手便是冰凉硌人的感觉,大量的阴气与怨毒感从她身上传来,让人忍不住激伶伶的就打了个冷颤。她手握到百合的手腕处,百合的手腕迅速便生出了乌青黑紫的印子,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有些不听使唤了,这种感觉显然并不是厉鬼,分明就是尸气入侵体内的迹象!
这个所谓的夫人,竟然身上怨气与阴气并存,这样诡异的情况让百合大吃了一惊,眼睛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盯着这‘女人’看,她仿佛像是注意到了百合意外的目光,嘴角边的笑意冷淡了许多,那双已经失去了光泽的眼珠子里露出了诡异之色,用力扯了百合一把:“客人既然来都来了,又何必总在外头站着?还是进来好好休息两天!”
女人力道不小,百合竟然在她一拽之下没能站稳脚跟,一个踉跄便踏入了屋中,这一踏入,屋内情景刹时变了!
前一刻时屋中还是陈旧黑暗与阴森的景象,下一刻屋里便仿佛已经被布置好了喜堂,屋外挂满了大红的灯笼,不少神情僵硬的人站在屋中,为首坐着身体还未风干腐烂的老爷与夫人,还有许多下人在进进出出的,耳边十分喧哗。
百合好似置身在一个热闹之极的情景中,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中招了。她失了算,一直以来她都将这个夫人当成一个极其厉害的厉鬼看待,从未想过这个夫人竟然并不止是单纯的厉鬼,而是极有可能尸身作怪!一般来说人死之后阴魂前往地府报道,尸体失去魂魄,则是埋上几年,便肉身腐烂。若是在特殊环境下,尸身要是掩埋不当,受到阴气滋养感染,这样的情况下尸体可能会化为僵尸,四处作怪。但这样的前提条件是,僵尸凭本能动作,虽说普通人对其十分畏惧,可并不难对付。
像容离那种成为僵尸之后在机缘巧合之下,因为百合当初给他念道德经,有正统道术做辅助,再加上容离本身来历不小,所以成为僵尸之后生出灵智的少之又少,所以才会称其为僵尸王。
僵尸以怨气为主,厉鬼以阴气为重,两者虽说可以兼存,但阴气与怨气此时百合竟然从同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可想而知有多诧异了。就仿佛女人已经成为厉鬼,机缘巧合之下肉身竟然又成为僵尸,怨念与阴气交杂,使其实力大增,难怪此地阴气与怨气会如此之重,这样多人,极短的时间之内便死了个干净了!百合心中发沉,若早知道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在自己才修炼半年左右的时间就轻易的踏入这里的,女人不止怨气与阴气交杂,并且还有灵智在,且又成了气候,过了上百年时间,竟然怨气与阴气不降反涨,在此地多年形成祸害,竟然没有地府的人来管,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只可惜这会儿后悔都已经晚了,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这样一点,这女人如此凶悍,若是一个不小心,自己恐怕也要折在此处了。百合心中暗自后悔,但事已至此,更何况这事儿根本轮不到自己来选择,她若不来,原主心愿便完不成,任务便相当于失败,而她来了,又遇到这样一个硬点子,进也是错,退也是错,此时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她这会儿浑身紧绷着,被鬼打墙迷住了眼,但麻烦的是百合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这样的圈套,偏偏清醒不过来。
“新娘子来喽!”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十分高昂,明明喊着‘新娘子来喽’,却又没有丝毫喜庆的感觉在,仿佛有种说不出的紧绷感,百合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就见到门口一大群人朝这边走了过来,这些人个个面色惨白僵硬,一副硬挤出欢天喜地模样的脸,被包围在中间的是一对新人,让百合皱了一下眉头的,是那穿着一身红色喜袍,外罩大红坎肩,头戴同色小帽,梳着辫子头,显得气宇轩昂的新郎不是沈春还有谁?
只是沈春这会儿一脸的喜气洋洋之色,那脸色发红,神情亢奋,不太正常,显然是被这场梦给魇住了,完全沉浸在了其中。他一头牵着头戴着盖头,穿了旗袍的新郎,缓缓朝喜堂中走了过来,百合身不由已的站在旁边,看到他缓缓朝坐在首位中的‘夫人’与‘老爷’拜了下去。他这会儿丝毫没有清醒的迹像,百合站在他右侧前方,他被司仪喊着跪天叩地拜父母时,百合分明从他瞳孔的倒影中,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夫人’与‘老爷’一副异常狰狞可怕的情景。
第1205章
借体还魂姻缘(三十)
在百合的肉眼之中,看到的是屋内十分喜庆的样子,鼻端闻到的是新房子才建成后房梁柱子等木材特有的味道,喜堂之上的‘夫人’与‘老爷’端坐着,穿着大红喜庆的衣裳,只是那‘两人’的脸笼在一片大雾中,看不太真切。屋中宾客满堂,众人笑嘻嘻的,司仪还在喊着拜堂。
此时百合‘看’到的一切并不代表一切就全是真实的,而是那‘夫人’所制造的幻像欺骗了她,让她心里认定了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是真实的情况。沈春显然已经受到了迷惑,沉浸在自己已经成为了‘夫人’嘴中所提的平哥儿了,他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正是他受到控制后,认为自己正逢人生一大喜,即将洞房花烛夜之时的景象。
但人的眼睛是心灵之窗这句话果然不是白叫的,透过沈春那双眼,他瞳孔中倒映出来的,是面前这灰败破旧的厅堂,上头结满了蜘蛛网,两旁站着道喜的人,都是一个个纸扎的‘人’,早就已经上了年月的模样,有些纸人甚至身上都已经破了洞,露出里面的竹片骨架了。
难怪这些人身体发僵,屋内全是黑色的干尸,沉重而安静的站立着,坐在上首的‘夫人’披散着头发在脸庞,仿佛脑袋被装反了一般,将后脑勺装到了前胸那边,身上穿着一件阴沉的黑青色衣裳,此时看不清脸庞,身上的阴气与怨气却浓郁得惊人,让她身上仿佛笼着一层黑雾般。而另一旁的‘老爷’除了身上还有衣裳之外,与周围的干尸并无其他异样,它瘦得如同一把枯骨,下颚的地方有一大块皮掉落了。被人用针线缝补上了,沈春敬上的‘酒’,被他喝进嘴里,从下巴缝补处渗出来,他却像是丝毫都没有感觉一般。
看到这样的情景,百合浑身紧绷。她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魇里,明明知道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像。都是极有可能存在于那所谓的‘夫人’脑海中的记忆。可无论如何她却睁不开眼睛醒不过来。她有些着急,心里默念道德经,这次她栽了大跟头。可算是吃大亏了,没想到这次的僵尸加女鬼怨力会如此的强,她咬着牙,可思绪却渐渐有些迷蒙了。
她感觉到自己仿佛快要成为跟沈春一块儿拜堂成亲的人。成为了‘夫人’口中的平哥儿要娶的媳妇儿了,若是沉浸进这梦中。可真是离死不远了,百合一个激伶,清醒过来,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心里再次念起道德经,那仿佛融成一团的思绪才渐渐清明了。
“哼!”百合刚一清醒过来,她耳边便响起了一道女人阴狠怨毒的哼声。下一刻,原本人声鼎沸的喜堂顿时冷清了下来。情景一变,喜堂中的人与物俱都不见了,正在敬酒的沈春那兴高采烈的笑容渐渐在百合面前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宽敞明亮的房屋中,一个娇俏的女孩儿声响了起来:
“听说这一次老爷有意要与小姐招婿,这一次宴请此次新科学子前来,小姐可要好好挑选了。”一个穿着粉红色旗装,梳着辫子头的女孩儿背对着百合,正在跟坐在椅子上一个穿着翠绿色马蹄袖上衣,下身配同色长裙的少女说话。因两人都是背对着百合,百合看不清二人的面容,可是那被称为‘小姐’的少女开口说话时,那声音却仿佛如黄莺一般清脆动人:
“翠儿,不要胡说。”少女声音柔柔细细的,那被称为翠儿的人却对她并不害怕的模样,听了这话不止没有惊恐,反倒‘嘻嘻’笑了:“小姐长得花容月貌,性子又好,出身还高,若是谁娶了你,可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接下来的时间,百合一直看不到少女的面容,却也知道了她乃是尚书李奎嫡女,年方十五,正值标梅之龄,其父疼宠她,有意为她谋得一良婿。只是进京赶考者大多八股文虽说做得好,可这些学子寒窗苦读多年,都上了年纪,青年才俊却少,别说前三甲了,哪怕就是进士之中,容貌、才情以及人品出众者都少。百合看到少女为了婚事郁郁寡欢,看到那名叫‘翠儿’的少女时常开解她逗她欢心。
直到有一天,李奎将一个名叫孙道海的年轻人带回了府中,这孙道海并非进士,只是一个同进士罢了,但此人胜在口舌伶俐,能说会道,为人处事极会看眼色,在中了同进士之后有意在李奎跟前谋个文书类职务当当,李奎对他十分欣赏。
他长得清秀,且又有文才,又未成婚,一张嘴能说会道,在见了小姐之后便哄得小姐一颗芳心暗许。
到了这会儿,百合哪儿还不知道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是小姐记忆中年少的时光了。她不知道被夫人困在了什么样的地方出不去,只得看着剧情发展了。
接下来她看到小姐爱上孙道海,求李奎成全,孙道海夫凭妻贵,从一个同进士,成为尚书的女婿,得到老丈人提拨,事后竟然比许多当初与自己同中进士的人混得还要好了。他与小姐婚后也算恩爱,两人婚后同年李氏便有孕,第二年生下儿子,小名为平哥儿。
孙道海也被外放,放到沧州为七品的知县,夫人也随着他到了任上。离开了京里老岳父的势力范围之内,孙道海便渐渐猖狂,开始时还顾忌夫人身份地位,可是李氏性情温顺,人又和善,是个熟读女戒以夫为天的女人,他渐渐言语放肆,时间一长,便开始在外不干不净了。
李氏有时听闻风声,心里虽苦,却是有泪往肚里咽,不敢去责问他。直到孙道海靠着岳父声势,调任云阳任五品同知,李奎此时早已年迈辞官回乡,孙道海越发放肆,他将一个女人明目张胆接回家中,并言明此女是他表妹,当初两人郎有情妹有意,一早便已有了夫妻之实,可因为孙道海碍于自己前程,只得娶了李氏为妻,婚后在她面前还多有忍耐,如今岳父早已经无权无势,他自己又已经发达得势,自然是要将女人接回家中的。
虽说丈夫以前在外偶有风流韵事,可从未将女人带回家,更别提还在外有私生子了,李氏以泪洗面,当初那个跟在她面前的丫环‘翠儿’时常宽慰她,可成效不大。李氏忍气吞声,那表妹却是得势猖狂,孙道海只听信其一面之辞,对李氏态度更加恶劣。李氏一生中虽然出身富贵,可天性善良,每年布粥施米,见到可怜的人总会相助一把,下人中她也是温柔大度,从不喝骂。
忍到平哥儿年长,讨了儿媳,表妹越发嚣张,孙府之中几乎只知表妹,而不知一个正统的夫人了。孙道海在位时,捞得太多,又没有岳父这样的保护伞,得人举报,为了明哲保身,提早向皇帝递交了折子,告老还乡。他在云阳早准备好了退路,修了气派的宅子,而这会儿表妹大半生做了名份上不好听的姨娘,已经容忍不下李氏占据正妻之位了,李奎早几年前便已经逝世,孙家搬了新家之后不久,便出事了。
李氏这些年在孙家中早已经不理世事,就连儿子儿媳都开始巴结表妹而冷落她,她身边只得一个翠儿还在,但李氏性情温顺,对于这样的情景虽说有些难受,倒也想得开,认得了命。
她每日困守在自己一方小院中,整日拜佛念经,一天里李氏沐浴完正在抄写经书时,门房却一下子被人推开了。
屋门‘吱嘎’声被人推开时,外头风灌入,吹得屋内烛火都跟着不住摇晃。四周安静得厉害,李氏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因她不受宠,她这边院子下人并不多,平时知道逢迎讨好的人大多前去讨好那位姨娘了,她这正牌夫人这边倒是冷冷清清的,李氏听到外头门开的声音时,吓了一跳,嘴里便唤了一声:“翠儿?”
外头并没有答应声传来,翠儿是她年少时的丫环,跟随在她身边二十多年的时光,主仆两人相伴的日子比李氏与儿子、丈夫还要多得多,两人亦仆亦友亦姐妹,翠儿这会儿却不在她身旁,李氏心中担忧,猜测着兴许是翠儿被谁传唤走了。
都怪她这个当主子的没有用,她不得宠,连带着她的丫环也要受人欺压,李氏战战兢兢的出去准备关门,外头风大得很,油灯‘噗嗤’一声便被吹熄了,屋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黑暗中‘西西索索’的声音传来,李氏寒毛直竖:“谁在那儿?”回应她的,是一连串快速奔跑的脚步声,李氏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一面想往外跑,一面高呼翠儿的名字,可是翠儿并没有来,一双铁臂将其牢牢抱住,李氏哪怕拼死挣扎,可一个闺阁妇人,又如何能挣扎得掉,这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依旧被人按在一旁的案几之上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