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略(校对)第177部分在线阅读
“梁晋生想要维护昔日恩人兼爱人,此事他会彻底重查。”没有回答段氏的话,百合突然间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儿来:“听说有种方法杀人之后外表看不出伤口来,便是再老练的杵作也找不出古怪处,只要用烧红的铁钉,从人的鼻孔中钉进去,到时人死之后无声无息,外表竟是半点儿异样之处也看不出来。”
段氏本来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就有些发僵了起来,她转头盯着百合看了半晌,神色慢慢的有些紧张,她嘴唇哆嗦了两下,百合没等她开口,就接着道:“但这种死法虽说杀人于无形,可若是将死人放在火中一烧,烧成骨灰之后铁钉自然会掉落下来,到时真相依旧会大白于天下。梁晋生对于念娇奴可是仰慕无比,若是为了念娇奴,兴许会再次要求开棺验尸,若是他用了这样火化尸首的办法,王太太觉得我刚刚所说的铁钉,会不会从王平的头骨中掉出来呢?”
一开始时段氏本来听到百合说有种杀人方法是将铁钉从人的鼻孔中钉进时,身体止不住的哆嗦了起来,她面色骇得惨白,身体摇晃得厉害,只是在听到百合讲到后来时,段氏呆了一呆,接着又突然没能忍住,上下打量了百合好几眼,突然之间咧嘴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刚刚竟问了那样一个蠢问题,太太相助之恩,小妇人自然铭记于心。”段氏所指的蠢问题,是指她之前曾问百合若是她,遇到王平那样负心薄幸的汉子该如何做的事儿,段氏开始还以为百合这一次来是替梁晋生逼问她是不是杀人凶手的,段氏一开始说完前头的话之后心里本来还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冲动,谁料听到后来,才明白百合恨梁晋生入骨,这是故意在给他挖个圈套,也顺便是提点自己一番。
当初王平被念娇奴迷得昏头转向,答应念娇奴若是有所出,将家中的布庄要过继到她儿子名下,段氏本来便是心性刚直之辈,宁为玉碎也绝不为瓦全,她性子刚烈无比,当初她对王平一心一意,再想到如今王平对她的绝情寡薄,当下便心头一狠,将王平骗进自己屋中灌他喝了几坛白酒,趁王平睡得不醒人事时,拿了烧得通红的铁钉将他钉死。
本来以为这个事儿神不知鬼不觉,最后她甚至将王平之死嫁祸到念娇奴身上,去衙门状告念娇奴与人通奸杀了王平,谁料本来这事儿都已经判了下来,新任县令上任之后此事又生出了波澜来。
段氏原本想除去负心汉再顺便除去念娇奴这个打着仗义名号夺人夫君的下贱胚子,却没想到最后险些将自己也绕了进去,她自己倒是无所谓,若是没有一双子女要养,王平负心薄幸之时她就已经跟王平同归于尽,但她还有一双孩子,哪怕就是为了孩子她也不可能丢了性命。
梁晋生最近查案之事让段氏本来有些心惊胆颤,百合今日前来更是让段氏十分不安,却没想到百合一来并没有如段氏想像中的一般问她王平的剧情,反倒给她提出一个可以将梁晋生也一网打尽的好建议来。
若是梁晋生跟念娇奴之间当真是旧情人儿,并且感情浓烈,梁晋生若是真要替念娇奴强出头,那么他若执意要重查此案,开棺验尸便必不可少了。
一开始时段氏认为自己的做案手法天依无缝,但这会儿被百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那根铁钉虽然杀人于无形,但其实铁钉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证据,如果梁晋生为了救念娇奴当真要开棺并执意要将王平尸首火化,到时那根铁钉说不定真会掉落出来,到时便是现成的证据。
“多谢太太提点。”段氏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当初做事莽撞,她并不后悔杀了王平,只是却有些后悔当初草率的行为,没有细细的谋划,这会儿幸亏被百合提醒了,她才反应过来,只要自己将那根铁钉取出来,到时任梁平要验毒也好,还是要火化尸首找证据也罢,全都无济于事,只要段氏提前做好准备,梁晋生就是再折腾,也是枉做小人罢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百合抿了抿嘴轻笑了起来,这个时代开棺验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挖人坟开人棺是重罪,哪怕是梁晋生这样的一县之主,就算是他有官位在身,不至于丢掉性命,可是他头上那顶好不容易得来的乌纱要想保住却难了,没有了知县之位,他拿什么再像剧情里那样风光?没有了知县之位,没有了名誉声望,哪怕梁晋生跟念娇奴之间再是怀比金坚,百合就不信他们还能再比翼双飞。
“我提点你什么了?不过是刚刚跟你随口抱怨两句罢了。”百合淡淡的说了两句,段氏却只是笑,心头对于百合既是有些敬佩,又不免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来,百合能想到梁晋生的后果,段氏也想到了,她自己都是个王平一旦背弃两人情感便毫不犹豫杀夫灭口爱憎分明的人,百合这样收拾梁晋生的手段其实十分合段氏的意。
“反正这番恩情,小妇人心领了。”段氏笑了起来,她心中猜想百合有可能是打着梁晋生若是对念娇奴感情不深,并不愿意为了她冒着开棺验尸,拿自己前程为念娇奴打赌,那么今日百合不承认提点之情,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梁晋生对于念娇奴若是感情不深,百合自然也没必要枉做小人,而梁晋生要是对念娇奴感情深厚,真能为她做到敢冒开下之大不讳开棺验尸的地步,那么她也坑梁晋生一把,这种算计段氏十分喜欢,再加上百合就算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但这两种算计结果都对段氏有利,自然段氏这会儿心里也丝毫生不出不满来。
第426章
才子与俏佳人(完)
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之后,百合又没留下什么把柄,段氏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儿,更何况她还有一双儿女在,为了她一双儿女,她也必会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
谈妥了正事,百合想到梁晋生为了让自己出门时曾答应过让她随意挑选布匹的话,当下毫不客气的挑了最贵的云缎等各式花样颜色几匹让人送回县府之中,若是往后梁晋生知道自己花了他的钱,又没替他办事儿不说,反倒狠狠将他坑了一把,不知心中该是何感受了。
坐上马车回去时,梁晋生难得在府中等她,百合才刚一进院落,他便迎了上来,迭声就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什么事情办得如何?老爷不是让我去选几匹布料的,我挑了几种花样做裙子。”百合这话音刚落,梁晋生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的脸‘嗖’的一下便阴沉了下去,厉声就喝:“你少装傻,我是问你见过那段氏没有,她怎么说?”
“老爷当初不过只是让我去打听王平为人?如今又问我那段氏怎么说,莫非老爷看中了段氏?只是她新寡,就是有些姿色,可还带着一双孩子,若是老爷要想纳她……”百合明知这会儿梁晋生心急如焚,嘴里却故意胡说八道,梁晋生又急又气,打断了她嘴中的话,气急败坏道:“闭嘴!老爷我会看得中她?王平一介商贾,娶的妻室就是再有姿色又如何?”
梁晋生嘴里带着几分轻视之色,百合心头冷笑,看不中人家的妻子。却偏偏看中了人家的小妾,这格调也没高到哪儿去,看够了梁晋生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百合将脸冷了下去,才撇了嘴角道:
“我不就是随口一问。老爷这样着急,倒显得心虚一般。”被百合这软绵绵的一堵,梁晋生胸膛不住起伏,心口间像是塞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他拉长了一张脸。正要开口喝斥,百合没等他说话又接着道:“王平此人贪花好色,一把年纪了还学那风流才子呢,去纳了坊中人做妾,布坊中几个学童都说他爱占小便宜又十分啰嗦……”
百合一通胡说八道。梁晋生本来想听的又不是这个,耽搁了大半天功夫,梁晋生心下厌烦,打断了她的话:
“那段氏如何?”他就像是笃定了百合见过段氏一般,想到自己今日提起要见段氏时,自己身旁两个丫头也跟着,百合心头猜到自己那两个丫头可能已经被梁晋生收买了去,她心中窝火。眼皮垂了下来挡住了眼中的思绪,脸上故意露出几分迟疑之色来:“那王太太看上去面色凶猛,目光阴冷。倒不像是个好人。”
问了这半天,梁晋生其实想要的就是这个答案罢了,这会儿看百合模样好像她打听出来了什么一般,梁晋生精神一振,慌忙就问:
“你详细说来。”
他端出一副审案的架子,只是站了半天却根本没人给他看茶递坐。梁晋生心头越发有些看不起百合,但这会儿为了替念娇奴出气。他却强捺着性子站在原地。
“我看王平死了,王太太仿佛并不怎么伤心。并且跟她闲聊间,仿佛听她说准备卖掉布庄,并领着一双子女准备回乡。”百合这话一说出口,梁晋生顿时欢喜的站起了身来,双手一击掌:“这就是了,她定是做贼心虚,这会儿准备卖掉布庄,想要潜逃了。”百合这胡乱编造出来的事儿却是让梁晋生深信不疑,因为在梁晋生心中,念娇奴可爱纯良的性格早已经根深蒂固,他心中本来就没有想过念娇奴会杀人,并且先入为主的认为王平是被段氏所杀,这会儿百合说段氏有可疑正合他意,自然越发认定段氏就是凶手,只是自己需要再找证据罢了。
梁晋生此时恨不能立即跟念娇奴说这一新发现,也顾不得跟百合多说,转身就要走,百合却一下子将他唤住了,梁晋生的眉头皱了起来,以为百合是拿这事儿跟自已邀功,正觉得不耐烦要开口喝斥时,百合却拿出一张纸来,在他面前扬了扬:“老爷说今日出去买打探王平为人,并让我选些布料,我找喜欢的拿了几十匹,账在这儿还没有结,老爷哪天得空,派人送银子去王家布庄。”
那纸上写着:青天大老爷梁晋生欠王记布庄银子三十二两四钱八分。梁晋生看清楚始末,脸色顿时漆黑。
银子倒是不多,只是却恶心人,梁晋生堂堂进士出身,家中又一向富庶,一生少有欠人银子之时,这张借条让他想起了当初自己没钱时被老鸨赶出妓院的情景,哪怕这会儿他心中认为百合不知道他的过往,可梁晋生却依旧觉得难堪,冷哼了一声拿了纸条在手,心里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连着好几天梁晋生都再没踏进过百合院子一步,但衙门里却从百合院子中流传出一则梁晋生最近正跟王平案的嫌犯女奴有瓜葛的消息来,梁晋生虽然借着审王平案的名义时常去寻找念娇奴,可纸包不住火,再加上百合背地里又有意无意的引着人将话题落到念娇奴跟梁晋生二人身上,时间一长,流言自然越演越烈,梁晋生此时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因为在跟念娇奴商议过后,梁晋生越发坚定了王平案念娇奴成了段氏的替罪羊这个念头来。
念娇奴既然是无辜的,那么此案就必有一个凶手,他心中认为这事儿是段氏所为,觉得自己只差证据说话罢了,只可惜他来的时间晚了一些,前任知县这会儿已经结了案,王平也已经落土,许多证物这会儿已经毁了,要想再寻证物,只有从王平身上下手。
梁晋生虽然被女人冲昏了头脑,可他好歹还是进士出身,王平正当壮年,这件案子既然是个凶手案。凶手哪怕是做得天衣无缝,却总归是会留下一丝线索来,因此梁晋生思来想去之后,决定了自己要开棺验尸。
趁着开堂审案时,梁晋生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整个县中前来听审的百姓听到梁晋生要开棺验尸,重新将尸首挖出来,个个都是愤怒异常。
这个时候挖人坟墓是件大罪,哪怕就是朝廷命官,也不敢有人打这样的主意,梁晋生却一旦下了决心。强顶着满身压力,决定第二日开棺验尸。
县城中的百姓这一夜许多人都没有睡得着,百合当天夜里也连夜将自己的东西打包了起来,她在这半个月时间中已经将自己的布匹衣料等在当初以向王记布庄买面料的名义跟梁晋生换成了现成的银子,这会儿约摸有六百两。往后两人若是和离,她直接带着银子走便成,而且在这段时间内,她还将自己的贴身丫头也换了两个由段氏帮忙介绍过来的可靠人选,当初那两个善百合本来的陪嫁丫环此时早被她赶到了院子外侍候。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县城外便聚集满了百姓,听着外头开堂的鼓声响起来时,百合早就已经穿戴整齐。今天是梁晋生丢脸的大日子。她自然也要去好好观赏一下梁晋生过会儿脸上的神情,外头的队伍早就准备妥当,新任知县梁晋生要开棺验尸的事儿整座县城都传遍了。几乎城中所有的百姓全都朝王平埋骨之地赶来。
百合乔装打扮之后混进人群中,约定挖土的时辰一到之后,很快便有差爷开始拿了铁锹挖了起来,人群中穿着一身黑衣的段氏高声叫道:
“敢问老爷,我丈夫王平一案早已经抓到真凶,老爷如今还要让人来挖他坟。让他不得安宁,是个什么居心?”段氏身材高大结实。这会儿表情阴冷的盯着梁晋生看,她本来便是个凶悍的性子。尤其是在当日百合提点过她,将最后的证据都毁去之后,这会儿的段氏气焰嚣张,脸上丝毫没有心虚之色,穿着一身官袍的梁晋生在看到段氏时,反倒是眼前闪过几分犹豫。
“本官认为此案尚有疑点,许多证据都需要重新再查看,此事若是与你无干,你又何必嚎叫?今日本官既然敢让人挖坟,自然就敢承担这个责任。”梁晋生说到这里,语气慢慢的就坚定了起来,他眼有闪过念娇奴那张含着泪意的脸庞,再想到念娇奴以往温言软语的安慰与体贴,咬了咬牙大喝:“起棺!本老爷今日用头顶的乌纱帽担保,若是本官今日判断错误,愿摘去头顶乌纱,任由天子降罪处罚!”
他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倒是唬住了一群人,梁晋生话音一落之后,许多本来议论纷纷的人群渐渐的就安静了下来,段氏闹了半天,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罢了,这会儿见他自己要往套里钻,段氏冷笑了两声,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珠,安静的站到了一旁。
人群中王平的棺材被抬了起来,时隔两个月,他死前又并不是天热之时,这会儿他的尸首散发出恶臭,除了脸部开始有些歪斜之外,尸身倒还算是完整。一群杵作围了上去对着王平的尸首又摸又捏,就连他身上本来穿得齐整的寿衣都被人脱了下来。
“回大人,死者身上并无外伤。”
“回大人,死者身上并未浮现淤青。”
“回大人,死者身上未曾发现伤口。”杵作接二连三前来回报之后,梁晋生本来便紧张的脸,瞬间就显得更加的难看了起来。
王平身上没有外伤这是梁晋生早就知道的事儿,检查王平的杵作曾在卷宗上详细记了这一点,只是一些生前受过伤的淤青在死后一段时间会浮出身体,梁晋生没想到王平生前竟没有遭到过人毒打,这让他有些慌了起来。
如今棺材都挖开了,这会儿已经是骑虎难下的结局,四周百姓不知道几千双眼睛盯着自己,梁晋生脑海中此时一片发蒙,他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半晌之后才挥手:
“取一截王平的骨头用来蒸煮,本官要看,他是否中毒而死!”王平死前正值壮年,这样的男人不可能突然猝死。再加上念娇奴曾十分肯定过在王平死前一段时间曾听到过段氏和王平争吵,以及段氏为人梁晋生派人打听过,都说她凶猛如虎,王平在生时便畏妻,这更加确定了梁晋生心里关于王平死于段氏之手的推测。他这话一说出口,几个杵作脸色就有些难看了起来,百姓中间也开始有人重新喊了起来,出乎意料之外的,王平的遗孀段氏这会儿却并不说话,只是冷笑着站在一旁。
梁晋生意图坚决。几个杵作被逼之下只得切开王平的尸首,取了他一截骨头开始蒸煮起来,可是最后的结果王平依旧没有中毒,杵作传来回音时,高台之上的梁晋生脸色惨白得厉害。
“将王平尸首火化。本官是皇上任命前来为王平做主之人,是要替死去不能再说话的他伸张正义……”梁晋生这次的开口再没有得到人群的赞同,许多人脱了破旧的草绳就朝中间砸了过来,一群衙役挡在愤怒的人群四周,有些恐惧。
这一次段氏早被百合提点过,王平的尸首自然再也找不出什么证据疑点来,火光熊熊燃起之后,尸油裹着干柴‘噼里啪啦’的烧得极旺。正当午时中,王平的尸首就化为了一摊白骨。
那最后一戴骨头掉落在地上,‘咔嚓’一声轻响。死寂的人群这才像是醒悟过来一般,恶狠狠的盯着梁晋生看,梁晋生后背的冷汗‘刷’的一下便涌了出来,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时至今日,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段氏这会儿脸上带着冷笑,双目之中露出几分凶狠的光彩来:“大人说要负责。如今请问大人,要如何负责?”
梁晋生此时面若死灰。面前愤怒的人群早已经忍耐不住,有人开始推打起衙役来。以往凶猛的衙役这会儿面对发狂的百姓却没人敢还手,一群人冲了过来,拼命的撕打着县衙门的人。
“昏官,滚出县城,昏官,滚出县城!”一开始时还是有人在人群中大声的喊,接二连三的,喊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一群衙差被人推打着护送梁晋生想要离开,百合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切,才越过人群,朝人群中这会儿正作势抹着眼泪的段氏比了个手势,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勾了勾嘴角。
百合先梁晋生一步回到县衙里,她离开时愤怒的人群将梁晋生围在中间不让他离开,王平的尸骨被烧毁,但因为百合提前曾跟段氏通过气的原因,王平尸首里本来留着的铁钉早已经被段氏想法使去,剧情中那个让梁晋生闻名天下的案件,如今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变数,让他成了丑闻缠身。
城中县太爷被刁民围困的事儿传进了梁晋生上级耳中,等到知府闻讯匆匆派人赶来将人群驱散时,此时的梁晋生虽然有差役保护人,但象征权势的官帽依旧是不知被人扯到了何处,他身上的官袍全是口水,一身狼狈不堪,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县衙门被人团团围了起来,这桩案件因为梁晋生烧王平尸骨一事,再次被闹大。
事情这样严重,当天夜里知府连夜赶来,为了平息民愤,知府决定亲自审理此案,百合也躲在后堂偷听,昔日高坐在台上的大老爷,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被问审的犯人,那模样要产多可怜便有多可怜。少了身上那层官老爷高高在上的姿态之后,如今的梁晋生看起来既是有些神情萎靡,又是有些阴沉。
“王平,原籍蜀地人,年三十有四,其妻段氏……”师爷先将这宗案件念了一通,衙门之外一群百姓这会儿点着火把在观看,这样多人的面前梁晋生跪在公堂之下,背脊虽然挺得直,可是双肩却垮了下来,百合从后堂看过去,就见到梁晋生此时双颊正在不住抽动,显然这会儿他的心头并没有他表面那样的平静。
案情被念了一通,知府又传了杵作前来,那杵作跪下之后便将死者王平身上无伤无毒的情况说了一通,知府听得心头越发恼怒,自己治下两个县令,一个糊里糊涂办出了一桩案件,错叛当初的念娇奴为杀人凶手,一个则是新官上任想要放三把火,却没想到火势太大反将自己烧着,没那个本事还要去揽那个活。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可见是瞒不住,一旦呈报到京中,自己今年恐怕要被御史参一个治下不严之罪了。
想到此处,那知府顿时火冒三丈。重重的拍了惊堂木:
“此事王平既然不是冤死,便有可能乃是他本身命数有限,梁晋生,枉你读圣贤书多年,为何如此糊涂?”
梁晋生这会儿看到知府脸上的表情,虽然心中害怕。但此时还没有完全失去信心,他口称冤枉,并将自己的怀疑说了一通,到了这个时候,知府自然要让人将段氏等人一一带上来。段氏依旧是阴冷着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而牢里的念娇奴出来时,她虽名义上是在坐牢,但因为有梁晋生的关照,这一个月将她养得娇媚动人,那模样不像是去坐了牢回来,反倒像是被人养在了深闺一般。众人看得心中不明所以,段氏跪下之后道了自己姓名,指着梁晋生就道:
“老爷。小妇人冤枉。”
她住口不提王平的案情,反倒一来就开始喊冤,知府莫名其妙,道了一句:“有冤尽可诉来,本老爷自然知道受理。”
“回老爷,这秦淮河上大小教坊司与绣船恐怕有数十。当初小妇人那当家的曾赎回来的小妾念娇奴正是昔日一条船上的魁首。”段氏这会儿将昔日梁晋生跟念娇奴之间的旧情全部道来,跪在一旁的梁晋生这会儿保不住脸上的沉稳神情了。反倒露出几分慌乱。
梁晋生跟念娇奴之间的过往他虽然念念不忘,可是梁晋生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若是被人揭露出来,往后他这一生哪怕就是皇上不追究他挖人坟墓之事,恐怕他也是毁了。梁晋生心头暗暗叫苦间,也有些后悔起来自己得罪了段氏这么一个泼妇,他数次想张嘴,可是知府看他的眼神却是冷得让他不敢出声。
“那破落货年老色衰,手边又没有银子赎身,便看中我家那贼杀才,因此花言巧语哄了他拿银子赎身,小妇人心中苦楚难当,但也只怨自己命苦,谁料好景不长,梁知县任秦淮知县不久,我那当家的便一命归西,小妇人当时便怀疑那念娇奴贱习难改,恐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那当家之事儿,被我那当家撞见,因此跟奸夫合谋,将我那当家害死。”
段氏这话让众人听得直抽冷气,一群差役都跟着张大了嘴,梁晋生自己跟念娇奴之间确实有首尾,可此时一听自己竟被段氏污蔑成了跟念娇奴合谋害死王平的凶手,顿时便着急了,厉声便喊:“你血口喷人!”
“小妇人是不是血口喷人,梁知县心头有数,梁知县可敢指天发誓,你跟念娇奴那贱婢以往认不认得?”段氏这会儿不慌不忙的反问了梁晋生一句,古人最重因果报应,梁晋生被问得有些吱唔,他这会儿被段氏当众这样冤枉,既恨这个妇人牙尖嘴利,又恨段氏其心可诛,着急之下大声就道:“若是我心头有鬼,又何必再查王平一案?分明是你做贼心虚……”
“梁知县可别再提什么查不查案,如今案子被你一查,我那当家的尸骨都未留下半根,知道的说你梁青天断案如神,不晓得的,还当你是毁尸灭迹呢!”段氏顶了梁晋生一句,直气得梁晋生脸色青白交错,指着她手不停的哆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知府这会儿拍了一下惊堂木,止住了堂下两人的争闹,一面要去传唤念娇奴当初挂牌所在船的老鸨,老鸨一来指着梁晋生便口称郎君,如今真相大白,哪怕就是刚刚段氏有几句都是胡说,到了如今地步,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本来一桩简单的案情,到了如今又扑朔迷离了起来,没有结论之前,知府只得让人暂时先将梁晋生给收押起来。
从昔日高高在上的知县老爷,再到如今的阶下囚,梁晋生心头的难受那是可想而知。
看着梁晋生被人锁了下去时,百合笑着悄悄溜出衙门,段氏这会儿正在县衙后头的西门候她,此时的段氏早已经没有了之前在公堂上的蛮横凶残,见到百合时便伸手拉了她一把,避到无人处了,才小声道:
“善小姐。你交待我的话,我都已经说了,只是这梁知县往后会不会坐大牢我却心头没个底,这件事了之后我准备起程回乡,在此之前。若是小姐有什么事想要托我去办,你对我大恩大德,我必定不会推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