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校对)第12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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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太皇太后,我朝垂帘听政,之前也有章献、光献二圣人,章献太皇太后臣不知,而光献太皇太后时,厚陵的座位,记得是在帘前。”
  “太皇太后与陛下有怀抱之恩,扶育之劳,血脉亲情,本为一体。”
  “今日臣入得殿来,却感觉如果对太皇太后施礼,就是对陛下的不敬,可是转身对陛下施礼,却又是对太皇太后的不敬,好尴尬的。”
  “臣接前诏,见是请太皇太后从章献故事,那不妨命人再查查,不要在这些小节上让下人弄出了差错。”
  “太皇太后,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现在这番布置,或者就会有人认为太皇太后是在逼迫臣下,选择立场,然后蛊惑撺掇,割裂两宫。”
  “然两宫本当一体,太皇太后与陛下,立场本当如一,那就是天家的立场。”
  “如前朝向守忠那样首鼠两端,暗中窥探,挑拨离间的奸人,难保今日就没有。”
  “与其风气起来再纠转,何如处置其于青萍未起之时?”
  “太皇太后看顾陛下之心,天下尽知。以臣看不如这样……太皇太后的位置不变,陛下设一座于臣前左首位置,侧对太后和臣子。”
  “这样今后臣子在奏事,也能得见天颜,而太皇太后亦既能够见到臣子,同时也能看护到陛下。”
  高滔滔沉吟片刻,说道:“官家。”
  赵煦赶紧起身:“皇祖母。”
  高滔滔道:“官家你站到帘前,如司徒所言。”
  赵煦躬身道:“是。”
  苏油说道:“要不命内侍将椅子搬来,先让陛下坐着?”
  “不用。”高滔滔说道:“司徒今日所言,当得起他站上这半日。就这样。”
  苏油不敢再劝,赶紧躬身。
  待到赵煦站好,高滔滔才开口道:“司马光和吕公著的奏章,你都看了?”
  苏油躬身道:“是,臣一路都在揣摩,就在昨夜,又重新看了一遍。”
  高滔滔说道:“对二公之章,司徒有何奏论?”
  苏油说道:“臣倒是有些想法。”
  “细细道来。”
  “是。”
  苏油这才缓缓说道:“臣观司马学士之议,其旨在大开言路,广采言论,求取真实民情,废除恶法,进用贤臣。”
  “这些臣都是大力支持的,不过在操作上有些细议。”
  “先帝改制,恢复唐代制章,第一件事情就是分设台谏。”
  “台谏的功能也因此两分,御史负责纠核官员,谏议负责广采民情。”
  “两者相辅相成,以广天子耳目。”
  “这两件事情,以先帝的本意,是都要做的,只不过缓急先后不同而已。”
  “为政欲畅者,首要官员得任,守职清勤。故先帝首治御史台,设六察以考朝官,设检察以审外朝,如今检察下到县上,对官员的监察力度空前,朝廷的效能也的确因此得到了提升。”
  “从元丰五年至今,官员们也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御史台也揪出了不少贪官,前知开封府陈绎,就是一例典型。”
  “司马学士见朝廷只重官员检察,不重民情收纳,认为不合理,认为需要大力扩充谏议的人员与权限。臣认为没错。”
  “但是吕公关于取消六察的建议,臣却又不取了。”
  “臣以为,应当承先帝之志,二者未可偏废。”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建言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建言
  “到今天官员监督体制已然完备,皇宋已经有精力台谏并举,将司马学士所言的大开言路也更张起来,但是同时,也不应该废掉官吏监督。”
  “君子不怕监督,故而制度所立,其实就是在防备小人。小人为恶一方,所害远胜于治六察所需的那一点点俸禄,我大宋如今岁入早过了两亿贯,这点俸禄还怕给不起吗?”
  高滔滔没有说话,赵煦却听得暗自点头,尤其苏油话里的“先帝本意”四个字,让他极度舒适。
  见二人默许,苏油才继续说道:“那接下来臣就要说第二条,司马学士的奏章里边只说了各地奏报都应当及时受理,却没有提到如何处理的后续。”
  “但是臣却认为,如何处理这一点,甚至比广开言路更加重要,其核心是应当避免台谏沦为朝臣们相互攻伐的武器,而失去了其本应该有的功能。”
  “要解决这点其实很简单,就是立案调查。而且这个过程,与司马学士所言大开言路需要公开透明一样,同样需要公开透明!”
  “也就是说,获取证据、证人的过程,必须合法,允许被审查者申诉自辩,不能只采纳审查者一面之词,更不能只采纳投诉者一面之词!”
  “这个权力在法司,和台谏都没有关系,台谏只能是耳目,不能是爪牙!”
  “还有就是台谏的责任问题,谏议大夫负责采纳民情,听民疾苦,风闻奏事,不追责任,这是可以的。”
  “但是御史台受理官吏纠核,如果事后查证告发者乃是诬告的话,真的不需要承担一点责任?”
  “以前的台谏官,因为两权合一,故而常常以‘风闻奏事’之权,避开‘诬告陷害’之责。这种从唐代就兴起的痼疾,在先帝英明地分列台谏之后,其实已经不存在了。”
  “故而臣以为,对于恶意的诬告和攻讦,需要反坐,而这个过程,同样需要公开与透明。这是避免国家陷入朋党之争的必要制衡措施和手段。”
  “司马学士奏议的第二大部分,就是废止恶法,其中重点提到了青苗、保甲、保马、免役、市易五法。”
  “而吕学士的奏议里边,也重点提到了这些,但是要求取长而弃短,缓施而改良。”
  “关于青苗法的利弊,臣在该法初举之时就提出过,贷款给五等户以下,是绝不可行的,他们需要的是赈济,而不是贷款后背上沉重的利息。”
  “在臣所治理过的地区,青苗之法也在推行,但是不入考绩,这一点,和吕公论青苗之议是相合的。”
  “只以五等户和佃户的减少为考量依据,而且还要和挟田诡寄的治理相结合,与农田水利相结合,诸方并举,青苗法方才得有成效。”
  “因此青苗法如果不改,就背离了立法的初衷。”
  “但是将法令拿出来重读就会发现,条文本身没有什么不当,它只是在执行主体,执行对象和执行手段上出了问题。”
  “除了吕公所言的取消比限外,搬掉官员身上的枷锁外,还应当规定,官钱不能贷给没有偿还能力的五等户以下,而于此同时,皇家慈善基金,应该启动对五等户的扶持政策,移民授田。”
  “待朝野对青苗法不再关注后,再将之从法令中去除。”
  “再说保甲之法,保甲的本意在于约束乡民,防备盗匪,但是却也有很多弊端——私法盛行;保长无法令约束,对甲丁敲剥;官府无故集练耽误农时,抗阻盗匪无力等等,都是现实存在的弊端。”
  “而市易之法,更是祸及升斗小民,与大宋以仁孝治天下,爱护百姓的国策背道而驰。”
  “但是我们也应当看到,所有的新法,都有一个大前提,就是为了解决大宋百年积弊所设立。”
  “那么问题就来了,司马学士要求废止这些恶法,最多也只是将局面退回到安石相公之前,可以暂时缓解一些当前突出的矛盾。”
  “然而对于解决大宋百年之积弊这个大症结,并没有提供一点点的帮助啊?难道不是吗?”
  “所以臣以为,恶法当去毋庸置疑,但是大宋几代君臣,为了解决百年症结所付出的持续不断的努力,不当去!”
  “去除恶法的同时,我们同样要思索大宋的未来,继续为解决大宋的问题而殚精竭力。”
  “去弊兴利,找出解决矛盾的办法,让矛盾彻底消失,才是道理。”
  “《保马法》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即便废除《保马法》,狼渡马场、删丹马场、相州马场、南海诸岛马场,皆可为大宋提供足量的马匹,所有马场加起来,一年能够为大宋提供十万匹以上。”
  “这就是我们废除《保马法》的底气!”
  “同样的,《保甲法》要废除,就不能只顾着百姓农人得解脱之利,也要看到十八名匪徒就可横行数郡之弊。”
  “因此州县必须具备基本的治安保障力量,因此县尉、州军下的兵员,不能任由州官随意添加裁撤,必须成立编制,发放俸禄,纳入国家的管理。”
  “《免役法》同样存在这样的问题,国家役务从来不均等,如河北京东,几路河防,漕运,营城,民贫而役重,百姓缴纳免役钱之后,依然难逃役务。”
  “而在民富而役轻的地方,如蜀中,两浙,汴京,百姓都乐于输钱而免役。”
  “要解决这个问题,既不是兴一法可济,也不是毁一法可免,不从根本予以解决,问题会一直摆在那里。”
  高滔滔问道:“那以司徒之见,该当如何?”
  苏油说道:“这个需要具体分析,各州郡都应当列造未来一年的役务预算,由州郡和国家共同分担费用,非州郡可成者,国库拨给钱款补贴,招募专业的工程团队行使役务。”
  “司马学士的建议,我原则上是接受的,而《免役法》从全国来看,如今收效还是不错的。”
  “但是施行效果良好的原因,不在法令,而是因为大宋的百姓是最好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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