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无疆(校对)第497部分在线阅读
田卫东这几个月几乎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抓四大古镇和梅坞渔村的资料收集和整理了,这让他既感到压力巨大,也意识到机遇无限。
陆为民和他深谈过几次,这位新任县委书记的胃口之大让田卫东感到吃惊,他觉得陆为民的胃口已经超越了简单的旅游资源开发那么简单,而是要把整个阜头的城市城镇规划建设与旅游产业培育融为一体了,相比而言,那青涧区的旅游景区开发简直就是一个餐前小点,那岭南那边的说法,那就是毛毛雨啦。
但是据田卫东所知,陆为民的这个构想大概也只和宋大成、关恒等寥寥几人说过,估计章明泉也知晓一些,连蒲燕和龙飞这些人都未必清楚,这也让田卫东颇感振奋,这说明陆为民是看重自己信赖自己的,如无意外,陆为民在阜头县委书记至少也还要两三年的,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这个构想能够付诸实施,那自己作为这个构想的具体负责人,无疑会被赋予更重的责任。
如果之前田卫东还有些担心担心陆为民的一些设想构想流于头脑中或者纸面上,但是当阜临公路这个阜头方面想都不敢想的工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拿下开工,当鸿基集团项目群这几千万投资就被陆为民轻而易举拿下,尤其是龙飞在陆为民的指示下居然真的把华侨城引来了之后,田卫东就认定陆为民一定能行。
不为别的,如果陆为民都做不到的话,那就没有人能做得到,哪怕这个规划构想显得如此庞大甚至超出了一般人想象,但是田卫东认定陆为民能行。
所以当华侨城这一次匆匆来匆匆去,田卫东根本就不在意,外边也有不少人打电话问他,他根本就懒得解释。
华侨城之所以几乎没有正式商谈就离开,在田卫东看来,不是因为他们觉得阜头没有价值,而是觉得价值意义太大,无论是投资和收益都涉及面太大,所以他们才需要回去之后重新进行研究,重新拿出方案来。
只有宋大成和田卫东两人知道陆为民是和华侨城方面的赵总进行了一番深谈的,只是他们俩的谈话是单独进行的,具体谈论什么,没人知道,但田卫东可以肯定,这绝对与四大古镇和梅坞渔村以及牵扯到影视文化基地建设构想有关,因为在会谈之前,陆为民专门亲自对这方面的资料有进行了一番整理,显然是要作为和对方长谈游说对方的依据。
而且最重要一条,陆为民有一个同学在中宣部办公厅工作,陆为民也让田卫东联系过,而联系的事宜就是和中国电影公司、首都电影制片厂、昌江电影制片厂等几家电影制片厂以及中央电视台联系,主要就是了解建立一个综合性影视基地的可能性,当然这只是一种最初步的联络,还远谈不上其他,但这已经透露出了陆为民的勃勃雄心。
现在毫无疑问陆为民已经向华侨城方面提前了这样一个规划构想,而且甚至可能已经谈到了具体实施的步骤策略上来,否则华侨城方面不可能这样匆匆离去,这恰恰说明对方对这方面暴露出来的兴趣,因为他们需要马上回去向他们华侨城总部高层汇报。
关于影视基地构想,现在县里边暂时还没几个人知道,按照陆为民的意见,原本是想要在青涧那边开发基本敲定之后再来探讨四大古镇旅游资源综合开发时才逐步引导进入影视基地的构想,堡口的大量古军事设施无疑可以作为影视基地古代军事战争时可用和借鉴,而阜天荡更是可以考虑复制建设成为水泊梁山或者赤壁那样的古代水城,阜城和泊头的老街古巷则基本上是明清时代的城镇翻版,稍加修缮,便是原汁原味的江南古街风韵,这里边文化产业用商业形式来开发表现,有太多值得探究的东西,同样也蕴藏着无穷商机。
陆为民被地委招去让县里边都有些担心。
他们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是担心陆为民承受不地委的压力而突然爆发,因为大家都知道陆为民这几个月里一个一个项目争取,在很多项目上基本上是绕过了地委行署,这样的好处是效率极高,不需要再在地区那边纠缠,像阜双公路阜头段和阜临公路。
同样陆为民在捍卫阜头利益上表现出来的强硬和坚决,就算是丁贵江、尹国基这些和陆为民关系不算密切的人都得要承认陆为民相当够意思,为了阜头的利益,基本上是让他自己义无反顾的占到了地区的对立面,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对立面是可以转化的,但是毕竟这是对立面,要转化一样需要付出代价和让步,而这种印象,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
没有哪个县委书记愿意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而与上级领导闹得不愉快,而陆为民却这么做了,而且做得坚决。
外边的传言相当多,都说地委行署主要领导都对陆为民的不成熟和刚愎自用相当不满意,在几次会议上都不点名的批评了阜头县委。
这么久来陆为民一直承受着来自地委行署的批评和压力,而古庆的优异表现更是让不少人觉得陆为民有点儿恃宠而骄,看看人家古庆一样在地委行署的坚强领导下把经济工作抓起来了,而你陆为民呢?
这种观感不仅仅在地委行署,在县里边一样存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反击
在地委小会议室,陆为民花了一个半小时介绍了这一次华侨城考察团考察情况,也对华侨城方面为什么没有进行正式谈判就离开的情况做了一个解释。
陆为民的解释是华侨城考察团鉴于阜头方面提出的四大古镇历史文化资源的综合开发规模太大,认为这与他们来之前掌握的情况出入太大,所以暂时无法进行实质性的谈判,而需要回去之后把他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向华侨城总部高层进行一个全面汇报,等待下一次的来阜头再进行正式谈判。
但是这个解释很难让有些人接受。
听取汇报的除了李志远、孙震、甘哲和常春礼外,还有焦正喜和蔺春生,除了甘哲没怎么说话外,包括常春礼在内的其他几人都提出了不少疑问,陆为民也一一作了解答,但这种情形下,解释效果不太好。
“为民,我觉得你们阜头县委县府对这一次华侨城考察团的考察还是不够重视,准备不够充分,无论怎么说,一个考察团来了这么久,地委行署如此重视,以这样的规格接待,最终的结果却是连正式谈判都没有进行就离开了,这如何解释?”常春礼对这个情况也很不满意,虽然他私下里和陆为民关系不错,但是在具体工作上,他却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是啊,常书记说得对,说一千道一万,这样虎头蛇尾的考察,很难让人相信,你先前的解释或许有一些客观理由,但是他们华侨城真的就这么心急火燎的要回去,既没有和你们谈判,也没有给地委打个招呼,你说这正常么?”
蔺春生一脸平淡无奇的表情,但是语气里却是死死拿捏住不放。
“之前,第一次华侨城来考察你们阜头县委不吭声不出气,直到人家走了才来不咸不淡的给地委报了一下,地委连基本情况都没有掌握,这一次倒是好,来了,地委行署如此高规格热情接待,结果呢,没谈!什么都没谈!那他们来干啥?逗我们玩?你觉得像华侨城这样的著名国企或做出这样没谱儿的事情么?这说不过去嘛!现在外边传言不少,华侨城这样的大型国企,又是来自沿海发达地区,招牌响亮,资金雄厚,如果能落户我们丰州,那带来的影响力难以估量,在这个问题上,我记得陆书记和孙专员都专门提醒过你,要你无比给予高度重视,但是为民,看来你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对象的特殊性啊。”
蔺春生相当狡猾,像他这种老辣成精的角色,在言语中更是千锤百炼的了,一句你没有意识到特殊性,听起来是指你有些疏忽大意了,但是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是你根本没有认真听书记专员的告诫提醒,内心深处把书记区长的话放在心上,这对于已经有了前一次鸿基项目上不愉快的李志远和孙震来说,无疑更容易激发对方的不满。
陆为民也不是雏儿了,对于蔺春生的手段花招他心知肚明,但是对于对方的这种言语陷阱他虽然很是不屑,但是却也知道这言语的杀伤力,不能不认真应对。
“蔺秘书长,华侨城的影响力我想我还是清楚的,我当然知道如果华侨城落户我们丰州会带来什么,否则不会煞费苦心的通过各种渠道去联络对方了。”
陆为民淡淡的一句话就把蔺春生噎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
先前说了那么多,似乎忘记了华侨城不是主动找上门来的,而是陆为民动用各种渠道资源去联系上的,这简直就像是抽了蔺春生一记耳光。
换了其他人,陆为民是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对方说话的,毕竟是地委委员,又是李志远的大内总管,得罪他麻烦很多。
但是陆为民对此人印象太差了,更重要的是对方从自己一到双峰开始就屡屡针对自己,如果自己不适当给对方还以颜色,他还真是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把自己当病猫了,在双峰当县长是他就吃过自己的哑巴亏,怎么还不长进,还要跳出来指手画脚,看来不好好给他上一课,他就掂量不到他自己的分量。
秘书长位置特殊,分量也就可轻可重,关键在于你这个秘书长自身本事,而不在于这个位置。
安德健在担任丰州地委秘书长时,可以说其影响力几乎就要压过其他常委,仅次于两位副书记,与担任组织部长的苟治良也是毫不逊色,但是蔺春生这个秘书长却显然失色太多,别说和安德健担任的组织部长无法相提并论,甚至连章丘育担任的宣传部长和萧明瞻担任的纪委书记都逊色不少,也就只能和有些边缘化的政法委书记周培军以及现在有些黯然的丰州市委书记郭洪宝一较长短了。
安德健是从南潭县委书记上来的,基层工作经验相当丰富,可谓什么世面都见过,下边县里领导想要在他面前耍什么心眼儿把戏根本就别想,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在安秘书长面前别想玩什么花样,所以安德健在地委里边就能说得起话。
而蔺春生是从行署秘书长过来的,在担任丰州地区行署秘书长之前他是黎阳地区行署的副秘书长兼行署办主任,基本上是从黎阳地区行署办秘书开始做起走,给一位行署副专员当过秘书,从副科长、科长、副主任、副秘书长这么一步一步爬起来,基本上没有在基层干过,所以自身底气也就不壮。
陆为民是最瞧不上这种纯粹靠玩笔杆子晋升的,在他看来你没有在基层干过,你就根本无法理解基层的实际工作和困难,也不会清楚下边群众和基层干部心中所想,更谈不上能做出正确的评判和决策了。
“华侨城是干什么的,我们都很清楚,旅游行业的龙头企业,开发了锦绣中华和中华民俗文化村,取得了良好效益,华侨城是旅游产业为主的大型国企,但是它落足是在岭南,实事求是的说,岭南的旅游资源在全国并不算丰富,但是他们都能取得相当好的效益,这说明这家企业的运作能力相当强大,而现在各地旅游资源基本上是被各省旅游公司所把持,但恰恰这些省级旅游公司在资金筹集能力和投资渠道上并不顺畅,我们都看到仅仅是一个骑龙岭风景区都让省旅开司捉襟见肘,所以我们才想到要引入省外更具知名度的企业来合作开发。”
“最初我们的打算的确是想要开发青云涧,而华侨城的确也有兴趣,但是在这一次接触中,我们邀请赵总等人参观了我们阜头几大古镇以及包括泊头的崇圣禅院、古河港码头和粮仓、堡口碉楼和古长城,赵总他们觉得这些资源都极具开发前景,而我们县委也适时提出了一些综合性的开发构想,但赵总觉得这一次他们的参观考察所获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获得的授权谈判范围,但是他们又不愿意舍弃这样一个机会,所以才会没有进行一般性的谈判,因为他们希望能够有一个更完善更详实的谈判方案再来谈判,所以他们先行离开返回岭南去汇报了,这就是我的看法。当然我不排除华侨城方面觉得我们阜头的胃口太大,整个投资规模太大,让他们胆怯退缩了,如果是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相信一个有雄心魄力来像我们这样的内陆地区掘金的企业,是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的。”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一个企业不远千里来考察,怎么可能连一次谈判都不愿进行就走了?这可能么?符合逻辑么?这分明就是你们阜头县委狂妄自大,怠慢投资商,酿成这样的后果!”蔺春生有些气急败坏。
“那我要问一句,蔺秘书长,你觉得一个不远千里带着这么大一个团队的大型国企决策层,会因为我们怠慢了他们,就如此意气用事到连谈判都不愿意谈一谈就悄然远去么?要知道之前他们第一个团队可是在我们阜头逗留了一个星期!如果是那样,那我还真要怀疑这个大型国企是不是真的那么名符其实了,他们的决策层管理层就这个水平?要知道他们是企业,企业是要讲求盈利而不是讲求面子!”
陆为民也不再客气,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怎么做也不可能获得这个家伙的认可,与其一味退缩忍让,还不如好生给对方一个教训。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蔺秘书长你就那么听信外边的各种传言,却不愿意听一听我这个阜头县委书记的解释?难道说那些传言的真实性可靠性就比我这个县委书记所说强得多?或者说蔺秘书长就认定我敢在这么多地委领导面前撒下弥天大谎?”
陆为民毫不客气的反驳让整个小会议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谁都听出了陆为民语气流露出的强烈怒意,虽然他口口声声是咬着蔺春生,但是潜在的意思无一不是在直指在座的众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政治是一门灰色艺术
小会议室里的汇报不欢而散,虽然李志远最后的点评稍稍有点儿缓和的迹象,但是陆为民知道李志远对自己的这番说辞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的,但他也无可奈何,能解释的已经解释了,信不信更大程度在于内心的感情倾向了。
安德健走了,夏力行的影响力逐渐消退,在地委里边,能帮自己说话的人没有了,而现在因为自己这两年的几连跳,也让很多人积累了对自己的嫉妒和不满。
能力和政绩的确相当重要,但是一个县委书记想要单凭所谓政绩就能坐的四平八稳,也就有些天真了。
一晃就是半年了,虽然陆为民自认为自己在阜头县委书记的位置上干得算是费心卖力了,但是落在领导心目中却未必,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哪里都能见到的,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陆为民却很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如此苦心孤诣的为阜头发展谋划,获得的却是这样的对待?随着三菱越野驶出地委大院,陆为民看了一眼大门口上吊牌上那猩红色的几个红色大字,陆为民内心突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在这些人手底下干事儿怎么就这么憋屈呢?这些人为什么就那么热衷于勾心斗角的玩圈子搞派系,却不愿意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呢?
可这一切自己却无法改变,不但无法改变,还得去适应,陆为民冷冷的想道。
适应也是一种能力,陆为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既然现在无力改变这一切,那么就得要去适应,因为适应了你才可以逐渐变得更强大,等到强大到你有这个能力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假如你还想改变,那你才有这个资格,当然,也许那个时候你就不想改变这一切,而是享受这一切了。
规则从来就是为既得利益者所设,而要改变规则,那就是在挑战整个体系了。
也许自己该为此做出一切改变却适应了。
虽然适应是一个必然选择,但是在选择如何去适应,或者说得更直白更现实一些,现在的自己的该选择谁?
几乎没有什么选择项可供选择,于情于理,都是孙震。
既然拿定主意,陆为民就不在犹豫,很果断的给算了算时间,拨打了孙震的电话。
孙震在电话里没有多少诧异,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约好了时间,就挂了电话。
搁下电话的陆为民叹了一口气,看着车窗外,心里却有些苦涩。
前世的老恩主,现在自己却不得不再一次去弥合之前若隐若现的鸿沟,好在这道沟壑并非什么原则性的,而是先前的种种因果造成,如果真是原则性的,陆为民宁肯选择隐忍退让,也决不妥协。
政治既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黑暗无底,也不是行外人所见的那样平淡直白,在陆为民看来,政治就是一种灰色艺术。
何谓灰色?那就没有非黑即白那么纯粹,政治更讲求妥协,为了达到目的实现目标,一切只要不超出底线的妥协都是允许的,那么平衡,交换甚至是交易,以退为进或者退一步进两步,一切非暴力或者暴力的形式实现体系正常运转,按照各自设定的目标前进,那种颜色就像是冬日里大城市的天空,永远是不黑不白的灰霾。
何谓艺术?什么时机,什么环境,什么对象,什么结果,一切都取决于你的运作方式,平衡也好,交易也好,妥协也好,都讲求方式策略,而能取得最佳效果,那就是所谓艺术,只不过是体制内的能力艺术。
二者合起来,就是政治。
现在自己就又需要再度体味一次灰色艺术,之前的一切自己跟多的是迅速渐进式的,被动的,或者说心甘情愿的,而这一次自己是主动的,直接的,或者没有那么心甘情愿的,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甚至后者更好,因为自己已经实现了从第一阶段的被动式向第二阶段主动式的跨越这也是灰色艺术成熟的一种表现。
……
干渴让陆为民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中醒过来,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但是不知道是谁应了一声,是个女声,是隋立媛,还是甄妮?好像都不像,难道是杜笑眉?
陆为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一年多前在双峰县招待所的时候,醉了,有杜笑眉或者另外两个女孩子伺候,什么也不用担心,但好像自己已经不在双峰了。
陆为民努力想要让自己头脑变得清醒一些,但是头仍然是昏昏沉沉的,他甚至想不起自己这是在哪里,自己怎么会醉成这样?在哪里喝的酒?
一杯温水递到了嘴边,甜甜的,声音很熟悉,喊自己什么,为民?甄妮是不会喊自己为民的,她喊大民,而杜笑眉也不可能,她喊自己陆县长,那就是隋立媛了,只有隋立媛才会喊自己为民。
陆为民迷迷糊糊的咕咚咕咚把水灌下去,说了一声谢谢了,重新躺了下去。
江冰绫气哼哼的看着这个家伙,大模大样的又躺了下去,恨得咬牙切齿。
这可是十二月,天寒地冻的,她的家里可没有安空调,全靠电热毯,可家里床只有一张,被这家伙占了去,自己只能斜躺在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