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子(校对)第2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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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巩兄说的极是!我们日夜操劳,奔波忙碌,为的是什么?是赚钱,不是两位要的仁义!”
  “骆兄,你这些年钱挣够了,不在乎,可我不行,我家里还有几百口人要养活,不赚钱,难道喝西北风去?”
  “齐二,你这叫什么话?骆兄这几年可没少照顾你生意,现在却嚷嚷着喝西北风,小人!跟那个刘彖一路货色!”
  “你说谁小人?不过是个婢女养的贱种,就会跟在骆兄后面吮痔舔疮,也配跟我说话?”
  “你!狗才,来来来,耶耶也给你舔舔疮!”
  一时分成了两派,几乎吵的要打起来,骆白衡黑着脸,跪坐于地,默不作声。他平时虽然德高望重,众人唯他马首是瞻,可真的牵扯到了利益分配,这点虚名根本压制不住。
  “都闭嘴!”
  骆白衡听他们越吵越不像话,终于忍不住了,腾的站起,怒道:“愿意随着我的,都留下来,不愿意的,现在就走,决不强求!”
  姓巩的冷哼一声,抱拳道:“就此别过,临行一言相赠,骆兄不要被他人的鬼蜮伎俩蒙蔽,商人要的是利,不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仁义!”
  齐二也跟在后面,道:“不嫌钱多的都跟我们走!”
  立刻召集了十一二个人,摔门而去,留下的人包括骆白衡,共有九个,走了一半还多。何濡看着眼前的闹剧,一直没有插手,直到尘埃落定,骆白衡叹气道:“让何兄看笑话了,他们也不是黑心烂肺的小人,只是贪心难了,控制不住冲动。”
  何濡笑道:“贪心不是坏事,我们都有贪心,这个无可厚非。不过他们贪财,我们贪义,舍财取义而已!”
  “何兄此言大善,舍财取义,我们身份低贱,但也知道做事不能坏了良心!以后还望跟洒金坊多多合作,共同将由禾纸打造成江东第一品的名纸!”
  何濡点点头,道:“来人!”
  婢女阿难捧着一叠厚厚的纸走了进来,每个纸商面前放了一份,骆白衡拿起来一看,惊道:“这是?”
  “这是刘彖从洒金坊偷去的新抄纸器的技艺和火墙的造法,以及其他一些可以提高产量,减少损耗的改进秘方。为了表示我的谢意,特将这些东西赠送诸位。”
  自古以来,关于独门技艺都秉承法不轻授的规矩,要不然刘彖也不会花费心思收买祁华亭,骆白衡急忙拒绝,道:“万万不可!”他又不是傻子,洒金坊能在短短半年声名鹊起,靠的固然有大纸的的功劳,但主要的还是造纸的技艺出众,能够日产数千张乃至上万张纸,远超其他纸坊数月的产量。数量上去了,质量也有保证,想不发财都难,可以说,这个新抄纸器的意义远大于由禾大纸,放在谁手里,都会视若珍宝,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哪有白送与外人的道理?
  “没什么不可的!”何濡言辞恳切,道:“骆兄和诸位兄台宁可毁约失财也要维系大义,我岂能藏着掖着,只顾着自个发财?”
  骆白衡又推辞几次,何濡态度坚决,道:“这些东西你们拿去,等下我再领着你们去坊里看看实物,回去后诸位的纸坊都可以按照这个图纸改进造纸术,咱们有钱一起赚。我听人说过一句话,钱,是赚不完的,该放就得放,可朋友却是可遇不可求,遇到就不要错过。我跟骆兄投缘,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骆白衡迟疑了会,扭头四顾,看看剩下的另外八人眼中的渴望,道:“好吧,盛情难却,那我们就厚颜占了何兄这个大便宜!”
  “合则两利的事,谈不上谁占谁便宜!”何濡趁热打铁,道:“除此之外,我愿将由禾纸在江、广、宁、越等七个州交给骆兄独家代售!”
  “独家代售?”
  这是徐佑的主意,为了拉拢这些纸商,仅仅讲大义不行,给技术不行,必须要有足够的利益将他们死死的捆在洒金坊的大船上,然后才能同甘苦共患难,一同走向壮大。独家经销权,在后世司空见惯,可在这里确实破天荒的头一遭。
  骆白衡不理解,满脸迷惑。
  “也就是说,在江、广、宁、越这七州,任何人都不得出售由禾纸。”
  “包括洒金坊?”
  “包括洒金坊!我将由禾纸卖给你,然后由你负责在七个州进行售卖。至于卖给谁,定多少的价,我不过问,全部操之君手!”
  骆白衡的眼神骤然亮起,几乎比天上的日头还要炽烈。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水
  搞定了这批纸商,何濡和严叔坚一路送到了钱塘码头,单单这份尊重和礼遇,比起连小曲山都没走下来的刘彖,不可同日而语。目送他们上船后,严叔坚依然有些不太理解,抱怨道:“其翼,七郎为了拉拢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吧?有这个必要吗?由禾纸又不愁卖不出去,何必把到手的钱让给别人?”
  何濡笑了笑,道:“所以他是郞主,我们只能做下属。严掌柜,记住一句话:钱,是赚不完的!”
  严叔坚似懂非懂,他是商人,目光局限在纸业这区区一个行当,却不明白徐佑的视线,远在千里之外,万里之遥。
  回到静苑,徐佑正和履霜等人在听暗夭讲解易经,看到何濡推门进来,招手让他过来坐到身侧,道:“客人送走了?”
  “嗯,如七郎所料,刘彖果然耍手段,给了六十文的低价,让这些纸商只卖他的剡溪大纸,不许由禾大纸进入各郡售卖。”
  “这就是我告诉你的排他协议。竞争嘛,不是阳谋,就是阴谋,招数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招,几千年了没什么大的变化。”
  徐佑懒洋洋的道:“想必有人利益熏心,舍不得刘彖承诺的好处,跟骆白衡闹翻了吧?”
  一旁的严叔坚佩服的五体投地,道:“七郎人不在坊里,可发生的事全部犹如亲见,真是神仙中人!”
  徐佑大笑,到:“严掌柜,你这话我喜欢听。不过我可算不得神仙,只是这世上有很多人只看到眼前,看不到将来,所以他们的心思十分的好猜!”
  何濡很赞同徐佑的看法,世上的蠢货终究是太多了些,道:“走了十二人,还有九人留下。”
  “九个人,足够了!”
  徐佑听暗夭讲易讲到妙处,忍不住拍起手来,低声道:“給骆白衡七个偏远的州,借助他三吴第一大纸商的实力,和另外八个纸商的协助,可以把由禾纸在最短的时间内普及到整个江东。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若是成效显著,可以效仿这种模式,再找人代理其他州的售卖事宜。如此,可以节约我们的时间和成本,集中精力扩大规模,提高产量和品质,为下一步竹纸的研发奠定夯实的根基。”
  造由禾纸,只是积累财富的第一步,推广竹纸和降低纸品的售价,从根本上解决书籍流通困难的现状,才是徐佑真正在意的大计!
  “冬至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吗?”何濡问道。
  “找到了,明玉山南侧有处荒地,地势平坦,有数道河流交汇,只要修条可供牛车出入的路就可以了。现在的问题是,这块没有耕种的荒地不是无主之地,归一个叫毕石的里正所有,这人不愿意卖,冬至还在跟他交涉,不定什么时候能谈成。”
  严叔坚道:“荒地有什么不愿卖的,既不种粮,就是无用,无非坐地起价,多给他点钱就是了。”
  “关键他要的太多,若是答应了,传出去显得过于张扬,也容易引来很多不必要的关注。就是现在,冬至前脚刚走,后脚已经有传闻说那块地下埋有宝贝,买地是假,掘墓盗宝是真。”
  徐佑摇摇头,他虽然交代冬至要低调行事,可村子里就那么大点地方,别说去几个陌生人,就是路过几只从没见过的野狗也能引起一阵轰动。毕石嘴风不严,得意的宣称有人要出高价买地,风言风语立刻传开,幸好冬至戴着幕篱,没人知道她的身份,短时间内也传不到刘彖的耳中,不怕他从中作梗。
  何濡想了想,道:“冬至查过这个人吗,有什么喜厌?”
  “这人极其信奉方术,这次抬高地价,也是假借方士之言。他说曾有一个方士以卜筮之术告知,此间地可得天大的富贵,因而他很有底气,开的价少一文都不行。”
  何濡嘿嘿笑道:“卜筮?这个容易,七郎莫忧,这事交给我去办!”
  明玉山旁有个毕家村,毕石就是这个村子的里正,在村民中名声不佳,但年轻时争勇斗狠,无人敢惹,后来仗着本族人多,作了里正,更是享有巨大权力,说一不二。不过就像冬至调查的那样,他极其的迷信,每逢大事都要找方士或道人占卜询问吉凶。
  这日刚起床,就有一个邋遢云游道人上门讨要水喝,他问了两句,见这道人气度不凡,当下很是恭敬,奉了热水,问道:“道人通卜筮方术吗?”
  “不通!”
  毕石满脸失望,态度顿时变得恶劣起来,一把夺过瓷碗,道:“快走开!哪来的牛鼻子老道,别弄脏了我的碗。”
  不料道人又说:“我通峦头之法!”
  “峦头?没听过,有什么来头吗?”
  “大有来头!听过轩辕黄帝吗,那是华夏的祖宗,他身边有位堪舆大家青乌子,创了峦头之法,勘察阴阳二宅,如同神仙临凡,连黄帝定都有熊,葬于桥陵,都是青乌子的功劳。”
  “啊?这般厉害!”毕石被震慑的无以复加,几乎要给道人下拜,舔着笑脸把碗端到跟前,道:“请真人先饮水,然后展现神通,为老朽察一察这宅子,可大吉么?”
  “观龙以势,察穴以形,峦头砂水,体用兼妙,需先看地表、地势,再看地物、地气,然后依土石的五行及方位,才可明辨吉凶。”
  道人饮尽碗中水,道:“今日饮你一碗水,算是有缘人,且等我使峦头之法,看看你的宅子!”他穿堂过户,四下察看,手指掐算不停,脸色越来越沉重,毕石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口,战战兢兢的问道:“真人瞧出什么来了,是不是不……不太好?”
  “阳宅首要是门,以门为气,纳气则旺,衰气则凶。你这宅子的主房正对宅门,本为离宅,后来在北侧加盖了三间房,将门改到西北,变成了坎宅。所以坎离成水火之势,大凶伤子。这几年家中可有白事?”
  毕石结结巴巴的道:“是,是,我小儿子年不过二十一,就得了重病,三年前离世了!”
  道人面露怜悯,道:“是不是加盖了房子之后的事?”
  “对,为了给他娶妻,房子刚盖好不久,身子就不好了,看遍了大夫也是无用……”
  “可是染了风寒,药石无医?”
  毕石老眼淌泪,猛然抓住道人的双手,道:“真人,不,神仙,老神仙,你说我小儿的死,是因为这凶宅引起的?”
  “哎,你还有两个儿子,若是不及早整饬宅院,恐怕绝后……”
  毕石扑通跪了下来,惊惧不已,哀声道:“真人,救命!”
  道人扶他起来,仔细端详,沉声道:“不过你面相周正,有神煞护卫,就算宅子处于凶地,可也不该绝后才是。”他来回踱步,突然转身问道:“西北是什么地方?”
  毕石引着道人来到村子的西北方,道人脸色大变,指着一块荒地道:“这是谁家的地?西北乃离之绝命,又是离宅之曜煞,有水流川行不息,即为大凶。”
  毕石脸色煞白,道:“这,这是我的地……”
  “那就难怪了,凶上加凶,立成绝地,在峦头法里说的很清楚,这叫寡妇宅,阴盛阳也,不出七年,家中只有女子,没有男丁了!”
  毕石身子一软,萎靡于地,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抱住道人的腿,苦苦哀求,道:“求神仙指点,如何才能破去这样的凶兆?”
  “要么在此地加盖五进宅院,我为你勘察方位,一木一瓦都要极其讲究,震住凶煞即可,但用度不小,恐费数十万钱。”
  毕是眼中透出绝望,道:“我,我一个小小里正,哪有这么多钱?”
  “要么,将此地卖给外人,那吉凶与否,自然与你无关。我再教你将家里正宅的大门重新造到合适的方位,此凶兆亦可解!”
  毕石大喜过望,立刻说道:“这个可以,我马上就能把地卖了,不,白送出去,不要钱也成!”
  道人却摇头道:“不行,别人卖多少钱,你也要卖多少钱,多收了不行,少收了更不行。你要白送的话,照样会伤及己身。切记,我和你说的这些,谁也不能告诉,否则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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