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子(校对)第16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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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急切……才来了钱塘几日……”
  “你看都祭酒的脸色,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把佛像毁了去。”
  “元阳靖庐变作了大德寺,连镜丘佛像都要造起来了,是你,你不气?”
  “竺法师太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但大都站在天师道这边,对大德寺如此贪婪的吃相表示不满。扬州本是天师道的重镇,人心多多少少偏向道门,对佛教固然称不上敌视,可它要是太过强势,难免让人同情弱者。
  镜丘造佛一事知道的人不多,牵扯到佛门在扬州的弘法大计,所以引起的反应比较激烈,加上美貌女郎被登徒子调戏,又给此事平添了几许桃色,惹来众人的好奇心和八卦之火,越说越是高声,也越来越不着调。
  都明玉没有出声制止,眼前的局面正是他所希望的,可竺法言也一语不发,却让人浮想联翩——莫非申四所说字字属实,连舌灿莲花的佛门中人也无言以对?
  张紫华身为为最高者,总不能看着局面失控,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威严的目光扫去,议论声慢慢小了,直至大厅再次恢复了安静。
  他神情严肃,上身微微前俯,问道:“你所说可是实情?”
  “小人不敢欺瞒使君!”
  “我谅你也不敢!”张紫华勃然大怒,厉声道:“陆会,你怎么说?”
  陆会心头一慌,扑通跪了下来,脸色苍白之极,口中却极力否认,道:“此人一派胡言!我问你,你既然断臂,几近于死,荒野无人,又怎么落到了都祭酒的手中?刘彖是你的郞主,受恩匪浅,又为何甘愿指证于他?是不是受到胁迫,有人故意让你说这些违心的话?申四,你不要怕,有大中正在,有顾府君在,只要你好好交代事情的真相,我保你一命!”-
  中年道士不等都明玉授意,马上跳出来斥道:“陆县令,你是要当着雨时楼这么多人,丢尽钱塘县的脸面吗?我虽不通刑狱之事,可也知道断讼哪有你这样的断法,分明是引诱他翻供,为他人开脱。大中正,由此可见,陆县令心中有鬼!”-
  见张紫华容色稍霁,不复刚才雷霆之怒,陆会暗暗松了口气,缓缓站起,拂去袍子上的灰尘,冷笑道:“你一个小小的道士,懂得什么刑狱断讼!”说完不看气得半死的道士,径自走到申四跟前,蹲下身子,直视着他的发顶,道:“你抬起头来,不要紧张,有什么说什么,这里又不是阎王殿,没有谁能害了你!”
  申四勉强抬头,如何看不出陆会眼中深藏的威胁,双股瑟瑟发抖,心中惊惧不安,双手死死扣住地面,赶紧伏头不起。他左思右想,把牙一咬,彻底豁出去了,道:“我断臂之后,疼晕了过去,人事不知。后来醒时,发现躺在东城的一处道观里,伤口也敷了药。将养了这十日,昨夜才见到祭酒,方知是天师道的人救了我。明府问我为何背叛刘彖,他们对我的死活不管不问,我何苦再为他遮掩?镜丘造佛,不仅借了百工院的匠户,听说大德寺也出了好大一笔钱财,不然仅仅靠刘彖的家当,根本不可能赶在明年四月浴佛节前劈开镜丘山,造出整整四十九尊佛像!”
  他是泼皮无赖,命贱如草,到了这地步,要是再反水,只能死路一条,还不如牢牢抱住都明玉的大腿,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陆会没想到申四这样硬气,看来失踪的这段时间,已经被都明玉完全掌控。有这家伙为人证,镜丘的事瞒不住了,当务之急,要把自己先摘出去,不能受刘彖拖累。
  “大中正,镜丘佛像,是刘彖为了纪念考妣斥巨资建造,至于钱的来处,我并不知晓。还有,百工院的匠户由院监夏知英负责,或许他和刘彖私通,派了匠户去帮忙开山破石,下官不察之罪,愿受大中正惩戒!”陆会再次跪在地上,道:“徐佑人在此,苟髦的头颅是他亲手砍下,这个申四的手臂也是他的部曲所伤,是非曲直,一问可知!”
  站在陆绪身侧的虞恭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冷意,有点庆幸,又有点后怕,徐佑果然如同他自个所说,杀人不眨眼,是个不要命的武夫,真不该强出头去得罪他。
  说来说去,还是青符惹的麻烦啊!
  徐佑哪里知道虞恭受此惊吓,竟从此不敢再跟他见面,终生退避三舍,他站了出来,道:“我那日是接到苏棠的乳娘求救,这才带人去了镜丘,具体经过如申四所说,并无二致。后来经过陆明府审讯,还了苏棠的公道,此案已经具结。在下也是刚刚知道,百工院的匠户牵扯其中,连大德寺也出了钱……”
  张紫华瞧的清楚,听的明白,申四所说是真,陆会中间活了稀泥,徐佑是确不知情。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明玉真要死抓着不放,还得竺法言出面对抗,他犯不着趟这个浑水。
  “上座,你……”
  竺法言沉声道:“大中正不必为难,镜丘造佛,我之前已经知晓,并由大德寺出了二百万香油钱,此乃善举,无不可对人言。不过,这只是老僧体谅刘郎君一片至诚至孝,为了亡故的双亲祈福来世,竟以至于倾尽家财,却并不知道他私自雇佣百工院的匠户,且奴役匠人如牛马,御下不严,纵使部曲为祸一方,实在让人心痛!”
  陆会是失察,竺法言属于被蒙蔽,两人三言两语,把所有罪过推到了夏知英和刘彖两个小人物头上,都明玉看似气势汹汹而来,却一拳打在了空处,别说伤其筋骨,就是略微摇动一下根基都不可能。
  陆绪静静旁观,见状腹中冷笑:都明玉还是差了杜静之太远,不知道谋定而后动,太急躁了,也太冒失了些!想要对佛门发难,没有实打实的铁证,没有遮掩不了的罪行,无异于以卵击石。都明玉乍居高位,为了挽回天师道的颓势可以理解,却又犯了兵家冒进的大忌,徒劳无功事小,让天师道一挫再挫事大,真是华而不实,虚有其表!扬州诸姓门阀共保他登上天师道扬州治祭酒的宝座,看来是保错了人!
  都明玉哈哈大笑,似乎早料到这些,道:“佛祖能让顽石点头,竺上座已得佛法真传,可任你的辩才如悬河泻水,注而不竭,却也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刘彖造佛,只是投你所好,将你想做却不能做,想为却不能为的事,假借其亡父母的名义,公然宣示于众。这等肮脏龌龊的念头,你肯定不会承认,但在座诸君都是扬州灵秀所聚化的才子,岂能看不透这点浅薄的道理?你堂堂大德寺的上座,又岂能真的看不破刘彖的丑恶用心?”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道:“竺上座并非看不破,只是不愿看而已!只要能将镜丘佛像凿成,略加以宣扬,必将引来四方瞩目,到时候信众如云,一教独大,于佛门,于上座,都有天大的好处!为了这天大的好处,上座可以允许刘彖这样的小人游走在寺庙的清净地,可以无视刘彖这样的五蠹玷污佛祖的庄严宝相,敢问一句,佛门讲诸恶莫作,原来却是为恶帮凶吗?”
  徐佑对都明玉大为改观,此人不仅精明,行事一环套一环,而且深得攻讦的真髓。像竺法言这样的人,背靠竺道融,掌控大德寺,有权有势,等闲动不了他一根毫毛。所以要对付他,必须别出蹊径,想尽一切办法,污了他的名声!
  推到一堵砖石堆砌的墙,很难,可要是往墙上泼粪便,却简单易行。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墙倒了,并不关心,可墙上沾染了污秽,立刻就能迎风飘出百里,人尽皆知!
  暂时击不垮的敌人,就先搞臭他,
  这就是斗争的不二法门!
  不少人随着都明玉的思路,开始揣摩竺法言的真实心思。诛人不如诛心,效果显而易见,竺法言感受到厅内突然开始弥漫的敌意,低声宣了声阿弥陀佛,道:“佛为海船师,法桥渡河津,大乘道之舆,一切渡人天!”谶言念完,他用筷子夹起鲫鱼羹里已经炖的有些烂的鲫鱼,整只吞入腹中,须臾一张口,竟吐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来,所有人大吃一惊,连徐佑也眨了眨眼,几乎难以置信。
  前世里曾听说南朝宋有一宝志和尚,可以口吐活鱼,但那始终只是记载在历史里的神异故事,徐佑没有亲眼见过,而且《高僧传》里实在是描述了太多佛门大德显露神异的事情,不管什么东西,一旦泛滥,就不值钱,也不可信!
  可今日此地,徐佑亲眼目睹竺法言吃了一条死透的鲫鱼,吐出一条鲜活的活鱼来,这要不是神异,还有什么是呢?
  “佛门不分万物,愿以大慈悲心度人到涅槃彼岸,超脱生死。刘郎君固然有恶念,但正因恶念布满大千世界,才需要我佛广开方便之门,普度众生!”
  千言万语,不如一鱼!
  立刻有人跪拜于地,双手和什,脸上眼中心里,全是从不曾有过的虔诚。张紫华都不忍去看都明玉的脸色,叹道:“我曾拜读过贵教的《无量寿经》,里面言说诸佛‘智慧圣明,不可思议’,今天才知此言非虚!”
  徐佑惊醒过来,虽然不知竺法言口吐活鱼的底细,但这种事绝无可能,就算真有神异,那也是诸佛的境界,而不是这些假借佛祖的名号行走人间,然后深陷权势名利的yuwang中不可自拔的僧人们。
  “智慧圣明,不可思议!”都明玉又是一阵大笑,道:“死如灯灭,焉有复生之理?我看此鱼,倒像是沾染了几分鬼气!”
  “来人,请斩邪威神剑!”
  那个叫千叶的年轻道士从背后抽出斩邪剑,状若生铜,五节连环,隐有精美复杂的符文和星辰日月之象,剑光滢目,通体清幽,不是世俗凡品。
  徐佑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天师道的剑最为珍贵,要斋戒百日,在七月庚申日、八月辛酉日,用好铤若快铁,作精利剑。环圆二尺七寸,剑身千锤百锻,灌铜篆清微符箓,硬木柄鞘,护手及四段包铜,篆五雷。然后尊古法择吉日,于灵山峻峰设五方雷坛祭剑,斩五色蛇与五雷结盟,引雷霆浩然正气入剑合为一体,才告大成!
  如此神剑,道士所好,也是徐佑所好,不知何时才能谋来一把过过手瘾!可怜都明玉还不知道,也是从此刻,他的宝剑被人惦记上了!
  都明玉手捏剑诀,脚下步罡踏斗,俊秀的脸庞若有红光泛出,口中念念道:“足济水火,体法乾坤,坚钢励百炼之锋,雪刃涵七星之象,指天而妖星殒晦,召雷而紫电飞腾。着!”
  一剑斜指,食盆里的那条活鲫鱼顿时四分五裂,都明玉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潢纸符箓,从鱼尸上空极快挥舞几下,又道:“鬼物已收,看我雷火焚之!”
  指尖突兀冒出火光,符箓被火烧了几息,慢慢浮现出来一个头生双角,尾长倒刺,体态如鱼的鬼物来。
  看到这一幕,又是齐齐惊呼,人人凝神闭息,心跳的快要炸开了一样。之前那个被竺法言显露神异,而虔诚礼佛的人顿时傻眼,呆呆望着都明玉符箓上的鬼物,一时不知是该相信佛门,还是该相信道门!
  “取符水!”
  千叶从暗囊中摸出一个琉璃玉瓶,倒入杯子里,都明玉一口饮尽,星目怒睁,噗的一下,喷到符箓上,那个被收在里面的鬼物立刻四分五裂,流出如溪水般的血迹,弥漫了整张潢纸!
  如果说竺法言的神异充满了佛门的慈悲,而都明玉的神异,却彰显了天师道斩邪卫道的坚忍和果断。
  谁胜谁负,难分轩轾!
  不过论起卖相,竺法言昏昏欲睡的老朽,吃了死鱼,吐出来活鱼,观赏性差了点。都明玉就完全不一样了,他长的英俊,举止潇洒,宝剑如电,雷火升腾,鬼物现形又死于符水之下,整个过程让人目不暇接,倍感震撼!
  加十分!
  徐佑悄悄闭上了眼,五色令人目盲,竺、都二人必然使了不为人知的秘法,所以才能骗过众人的眼睛。他细细思量,脑海里如同建造起一座记忆宫殿,一帧帧,一幕幕,从头到尾,不放过一个细节和漏洞。
  突然,他找到了!
第一百零一章
心鬼既生,禅心安在
  在众人安静等待千叶带申四上楼的那个空档,竺法言身后那个叫竺无觉的老和尚曾消失过一阵子,由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都明玉身上,加上他出入小心,并没有多少人看到,就算看到了,也只以为是出恭而已。
  人有三急,僧人也不例外!
  现在想来,徐佑几乎可以断定,竺无觉是偷偷的溜进了临时搭建在雨时楼后面山坡的厨房,然后捉了一条活鱼藏在水囊里交给了竺法言。竺法言吞鱼吐鱼时,僧袍的广袖遮掩了口手,借住无与伦比的绝妙手法,完全可以造成死鱼复生的所谓神迹!
  至于为什么竺法言能够先知先觉,提前准备道具来应对都明玉的发难。这个很好解释,和尚装神,道士弄鬼,本来就是习惯性的操作,身上的暗袋、机关和各种奇巧之物,就好似魔术师的装备,从来都是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也或许这次雅集,竺法言本就打定主意要显露一定的神异之处,这样经过扬州诸姓士族的口口相传,很快就能在黎庶间掀起礼佛皈依的热潮。
  每一个宗教,在起步发家的时候都需要大量的神异故事才会吸引最广大的受众,无一例外!佛门进驻扬州,面对根深蒂固的天师道,没有捷径可走,改道观建佛寺,逐祭酒杀灵官,都是皮毛,真正能让佛门站稳不摔倒的办法,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造神!
  没有神的宗教,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被风一吹,大木折断,被日一晒,湖水干涸,只有能让枯木逢春、天降甘露的神,才可以高高在上,受人顶礼膜拜,永恒不灭!
  竺法言,是竺道融亲自选定,成为佛门定鼎扬州十二郡的神僧!
  说完了神,再来说鬼,天师道捉鬼的本事传承了数百年,各种诡秘法门不知凡几,徐佑不是道门中人,对此所知不详。但符箓上显出鬼影,手指尖冒出雷火,潢纸中流出血迹,不过是硝酸钾、磷粉、硫磺以及碱水和姜黄水等物质间的化学反应,算不得太过稀奇的法术。只是当下的人们对这些所知不多,而道士们喜欢铜炉炼丹,时不时的发生点小爆炸,爆炸的次数多了,会有些意外之喜,鼓捣出许多外行人看不明白的东西,也就是这些稀奇古怪的化学物质,给他们的头上笼罩了一层神秘光环,成为古代最接近神的半吊子化学家!
  想明白了这些,竺法言的慈悲心,都明玉的卫道剑,都不过是权力斗争的遮羞布而已。可世人偏偏就吃这一套,看看大厅内的郎君们,学识、见解和明辨是非的能力,堪称整个楚国金字塔的最上层,却也有一大部人被竺、都的表演弄得心神不宁,恍惚间有了拜入门下,诚心供奉的念头。
  张紫华是大儒,对鬼神之说,向来敬而远之,虽然不像徐佑那么厉害,瞧破了其中的把戏,但也心知肚明,这两人肯定使了什么妙夺天工的手段,才可能营造出眼前这一幕让人叹为观止的景象。如今佛门深受皇上重视,道门又不甘退让,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正是日渐消沉的儒教难得的良机,所以他不会点破,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顾允却又不同,他没有徐佑千年的知识储备,也没有张紫华洞彻人心的人生阅历,不过他生性通达,固然觉得佛道两家各有神异,心生赞叹和敬服,却不会受其左右。佛也好,道也罢,他们度他们的人,捉他们的鬼,而他有他自己的道去寻,自己的路去走,互不干扰,也互不侵犯!
  陆会一向看不起佛门,总觉得几个和尚能成什么气候,纵然竺道融一朝得势,可也是迷惑了圣聪的缘故,又跟太子不和,早晚要摔大跟头。不过今日见到竺法言的神通,心中那点蔑视发生了短暂的动摇,似乎察觉到对方有些不好对付,而都明玉也不像他起先认为的不堪大用,今日雅集,双方都有备而来,恐怕不会善了!
  正在各人有各人的心思的时候,都明玉收了斩邪威神剑,将满是血迹的潢纸焚烧,然后目视竺法言,一字字道:“上座,鬼分三种,有鬼道之鬼,有鬼神之鬼,有人心之鬼。此鱼死而复生,生而化鬼,皆因你的心鬼在作祟!”
  竺法言眼睑低垂,手拈不动明王印印,口诵金刚萨埵心咒,以金刚护持,面对都明玉的紧逼,脸上丝毫不见慌乱,道:“何为心鬼?”
  “与刘彖私相授受,才有苏棠之辱,苟髦之死,申四之伤,夏知英之徇私,陆会之枉法,诸多匠户的劳苦和鞭笞,此为一;为了造佛,耗资巨万,无视民生多艰,口喊佛号慈悲,实则心思歹毒,此为二;佛门自称内学,鄙夷除佛说之外的所有流派,斥之为外道,今我以三天化法,收你心鬼之鱼,谁为内学,谁为外道,昭然若揭,如此大言不惭,蒙蔽世人,此为三;三者有一,即为心鬼,你三者齐备,还敢不承认心鬼滋生吗?”
  “阿弥陀佛!”
  竺法言的手印从不动明王印变成了外狮子印,心中默诵法身咒,开始鼓舞斗志,进行反击,道:“外道辨乎一形,内学朗鉴三世;外道五情未达,内学六通穷微。谁高谁下,非你可知!”
  都明玉言说三心鬼,竺法言却只拿着最后一鬼进行反驳,徐佑不得不佩服,楚国崇尚清议,实战出真知,每个人都精通辩诘的要点——任你千头万绪,我只攻其一处。
  都明玉也不是好忽悠的主,咬定青山不放松,道:“我心即禅心,上座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且回我一句,心鬼既生,禅心安在?”
  徐佑一惊,都明玉不仅道法高明,而且深通佛法至理,这个逼问,简直让竺法言一下子陷入绝境!
  果不其然,竺法言默不作声,双手变作宝瓶印,口诵摩利支天心咒,此印得免一切厄难。诵读良久,直到众人都以为他要败下阵来的时候,开口说道:“一切众生,唯心所现,唯识所变!你认为的心鬼,只是因为妄识,而导致的妄心!心识既妄,已入歧途,又怎么知晓我佛的心是识、识是心的不二法门,一真法界?鬼不在,禅心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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