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子(校对)第1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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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动了杀心,人性的丑恶面立刻暴露无遗。但凡劫掠来的女子,处子比非处子要贵几倍,为了卖上一个好价钱,这个组织有极其严厉的规矩,不许任何人以任何手段凌辱糟践处子。也曾有人控制不住裤裆里的玩意,结果被生生折磨而死,死状甚惨,从那以后在,再没有人敢动歪心思。
  不过,既是要死的人,死前让兄弟们发泄发泄yuwang,正可谓物尽其用,免得浪费了大好皮囊。领头的来请山宗,说什么尊者为先,着实可笑,其实是要他以兽行来表明无二心。
  山宗笑不出来,他本想严词拒绝,可看领头的神色,如果拒绝的话,恐怕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障。渔村这里被经营的如同一个小小的坞堡,布满了各种机关和陷阱,二十七个人虽然修为不高,但貌似精通战阵协作,悍不畏死,他可以打五个打十个,甚至能够在平旷地带的正面交战中杀光这二十七人,可面对渔村复杂的地理环境,对方远比自己熟悉,未必能够在混战中取胜,终究还是一死。
  他还有许多未了的心愿,不想死,也不能死,所以只好曲意委蛇,答应下来,盘算着要不要告诉朱凌波实情,然后共同演一出瞒天过海的好戏。可领头那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安排一帮人在旁边候着,一等事了,立刻进去验身。如果朱凌波破了身子,就让别人轮流享用,如果没有,那么连带山宗,两人都是死路一条。
  山宗顿时陷入了绝境,哪怕被墨云都的人堵在郭勉船上,他也没有像此刻这般束手无策。左彣听到这里,道:“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朱氏,引着他们围攻渔村,不说示恩,至少可保性命无虞。”
  山宗苦笑道:“一步错步步错,等我发现事情不对,已经来不及了,被几个眼梢盯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出村。稍微露出点异状,朱凌波马上就会被处死。更何况我是溟海盗,恶名在外,在门阀世族的眼中贱如蝼蚁,朱凌波一死,朱氏必然迁怒所有涉案的人,哪里会相信我的话,轻易饶了我的性命?”
  “那倒也是!”
  贵贱之分,善恶之别,是一道永远不会弥合的鸿沟,山宗这种人的死活,朱氏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左彣感慨道:“名声这东西,说无用也无用,说有用,却比世间大多数东西都要有用的多了!”
  徐佑淡淡的道:“你要是独自跑了,朱凌波一死,那群贼盗必定会在村子里留下直指溟海盗的线索。你要是不跑,被朱氏抓住,更加坐实了溟海盗参与其中的罪证。反正你如何抉择,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山宗无奈道:“是,这是一个死局!我当时没有想的那么深,只是心中明白,投靠朱氏是死路,留在渔村也是死路,不如放手一搏……”
  他下了决心,想要自救,朱凌波一定不能死,但要救出朱凌波,必须让村民们放松对他的警惕。所以答应领头那人,亲自去破朱凌波的身子。他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命人给朱凌波松绑,说自己不喜欢不动弹不反抗的女人,然后一脸淫笑,直接扑了上去。
  朱氏是武力强宗,朱凌波自然身手不弱,跟山宗厮打起来,闹的动静不小。守在一旁观望的众人笑嘻嘻的看热闹,有些迫不及待的家伙甚至解开了下裳,晃荡的丑陋玩意早早挺立起来。毕竟朱凌波容貌甚美,出身又高贵,他们从来没有试过玩弄这样的贵介女郎,一个个兴奋不已,等着排队享受这一辈子都难遇的风流。
  两人交手十余回合,山宗将朱凌波脸朝下压在地上,一把撕烂了她的上衣,露出了肩头和背部的雪白肌肤,起伏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不少人双眼圆睁,忍不住吞咽着口水,山宗大笑,刚要去解腰间的襦裙,被朱凌波勾起一脚踢在两腿中间,霎时浑身酸爽,yuwang全消,恼怒之下,反手一掌,砍在她的脖颈,彻底昏死过去。
  山宗装作大怒的样子,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其他人,宣称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身体恢复,朱凌波这个胭脂马的红丸必须由他来取。领头的没有异议,对他而言,由山宗来做这件事,正好合意。
  当晚,山宗身边的暗哨就撤走了,白天的表现让他赢取了足够的信任,要害又受了伤,动弹不得,外面正是用人之际,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监视他。山宗抓住时机,在三更天大多数人熟睡的时候避开守卫,潜入暗室,劫持了朱凌波,借住溟海盗的神器水龙引,从富春江深处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刚刚逃走不到半个时辰,朱氏的百余名精锐部曲趁夜攻了进来,整个渔村杀声震天,火光烧红了夜幕。山宗后怕之余,找了一个僻静的山洞,向朱凌波解释清楚缘由,表明自己属于无辜牵扯进来的倒霉蛋,请她高抬贵手,原谅则个。无奈朱凌波被他白天做戏时欺负的太狠,又见过渔村众贼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如何肯信这番言辞,叫嚷着要把他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山宗也觉得此事太过巧合,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不敢在原地多待,也不敢放了朱凌波这个护身符,于是一路劫持,一路北逃,绕圈子,躲追兵,每日还跟朱凌波解释三四遍,最后嘴皮子都磨出茧子了,还是不能奏效,终于辗转到了钱塘。
  左彣叹道:“朱凌波还是世族女郎的脾气,若是略通世故,先假装相信你,等回到朱氏,怎么处置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其实我后来想明白了,朱凌波就算答应放我一条生路,我也骑虎难下,不敢由着她离开。”山宗跟着叹了口气,道:“朱氏家大业大,为了门阀的脸面,哪里会管我是不是真的冤枉,也不会在意我救了朱凌波的功劳,最大的可能是杀了我一了百了,让这件事彻底湮灭在渔村的火光中,权当从来不曾存在过。”
  何濡赞赏的看着山宗,道:“你这才叫看的通透,不管救不救朱凌波,你是溟海盗,所以只有一死。朱氏绝不会让牵扯进朱凌波被劫持一案的溟海盗活着,这是门阀的底线!”
  山宗颓然道:“是,溟海盗,溟海盗,全是被这个身份所累!到了钱塘,带着一个不安分的女郎,简直身心俱疲,已经无力再逃了。眼看着朱氏的人就要追过来,要不是那日在东市碰巧看到郎君,我估摸着这会就该束手就擒了……”
  左彣讶道:“怪不得这两日有人在暗中窥探我们,原来是你!”
  既然知道山宗逃难至此,他能摸到静苑,肯定是跟踪所至。徐佑方才已经猜到了,没有左彣那么惊讶,道:“你在东市做什么?”
  “想看看能不能买点乔装用的衣物和吃用的东西……也幸好去了东市,不然怎么发现徐郎君仗义出手、扶危济难的英姿呢?”
  徐佑微笑道:“谄媚不管用,你如实说,为什么想到找我帮忙?”
  “说心里话,那日在船上被郎君抓住,刚开始很不服气,觉得自己中了计。可后来想想,我也使诈,也不安好心,可还是输了,输在技不如人。郎君能够不计前嫌,放我离开,这份气度远胜于我,宗甚是感激!”
  山宗说的真诚,道:“前日又遇到郎君,原是想跟着找你道谢,却在静苑附近发现了司隶府的黄耳犬,这才知道郎君不是一般人。”
  “于是你就费心打听了一下?难为你逃难途中,还有这样的雅兴!”
  山宗笑道:“也不算费心,静苑的主人在街头巷尾有很多传闻,我稍一打听,发现郎君竟然是义兴徐氏的七郎,被誉为年轻一辈的习武天才,最有望在二十岁前突破小宗师境界的少年英杰……”
  “好了好了,别说废话!”徐佑打断了他的马屁如潮,道:“要不是我跟顾允有几分交情,你也未必看的上我这个少年英杰。”
  山宗讪讪一笑,道:“郎君言重了……”
  徐佑不再言语,心中开始权衡利弊。何濡先开的口,说的直白,道:“山宗,救你可以,但不能白救。你身上有什么可以回报七郎的?”
第四十九章
以伪乱真
  山宗有些懵,双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袋,真应了那句话,兜里比脸干净,讪讪的道:“我离开溟海时走的急,多年来积攒的财物都分给了弟兄们,身上只带了数千文以备不时之需。等到了会稽郡后衣食无忧,更是连这几千文都赏了下人。此次从渔村逃出来,沿途全靠捉鸟捕鱼进食,实在没有什么能够报答郎君的。”
  何濡眼神透着玩味的神色,道:“哦,是吗?身无分文,那你前日怎么去东市买东西的?”
  “这个……这个……”
  山宗嘿嘿一笑,道:“钱塘富庶,不比荒山野岭,我找了一家富户借了些许银钱,日后发达了,再加倍换回去就是了!”
  这不算什么大事,可提醒徐佑要谨记,山宗出身河内山氏不假,尚存几分礼义廉耻也不假,只是他的思想、行为和对世界的认知已经深受溟海盗的影响,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会暴露出恶念的一面,需要慢慢的加以疏导,以防惹祸生事。
  至于他会不会投靠,徐佑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此刻收留他,冒的风险太大。但何濡看中的不是山宗这个人,而是他曾经在溟海盗里的资历、人脉和关系网络。
  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忽视溟海盗的力量。他们长年盘踞海上,与朝廷为敌,骁勇善战,尤其精通水战,要不是现任盗首安于现状,恐怕早就发展壮大到可怕的地步。
  “其实,你也不是身无长物!”
  山宗愕然道:“有吗?好,但凡我身上有郎君看重的,尽可拿去!”
  “你的命呢?”
  山宗眉锋一聚,仿佛用刀斧刻凿出来的轮廓,道:“郎君想要我死?”
  何濡微笑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然后把命卖给七郎!”
  山宗的头摇的好似小船遇到了狂风,舔着脸笑道:“我的命不值钱!”
  “货卖于识家,傅说版筑时,胶鬲贩鱼时,百里奚困于市时,他们的命都不值钱,可后来得逢英主,立刻身价翻腾,你是聪明人,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山宗插科打诨,却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何濡想要什么。世间事归根结底都是一笔买卖,有人愿意买,有人愿意卖,只要价钱合适,亲情可以漠视,家国可以背叛,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他跟徐佑打过交道,那可是奸猾似鬼的主,跟这样的人做买卖,脱三层皮都是轻的,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相信徐佑说话算话,利益的结合虽然不好听,但总能让人放心,也只有将自己这条命死死的绑在徐佑身上,他才可能使尽全力来保障他的安全。慢慢收敛了笑意,认真的想了想,道:“我不杀妇孺!”
  “我们也不杀妇孺!”
  “我不jianyin!”
  “男儿连yuwang都控制不了,谈何做一番大事?”
  “我不跟河内山氏为敌!”
  “山氏早已经远离了朝野的中心,应该做不了我们的敌人!”
  “我不……”
  何濡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的道:“山宗,这笔买卖我们也不是非做不可,你的一条命还不配提出太多的条件!”
  山宗仰着头,叹了口气,道:“郎君说的对,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既然要卖命,总得定一个期限,否则的话,这笔买卖对我可不大划算!”
  徐佑接过话题,道:“三年!三年内为我做事,之后愿走愿留,随你高兴!”
  山宗来静苑之前已经想好了,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说服徐佑出手帮忙。他绝不能死在钱塘,尤其不能现在就死,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去完成,现在死了实在不甘心。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徐佑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道:“好吧,只要这次能够从朱氏手中逃出来,我可以跟随徐郎君三年。”
  “一言为定!”
  山宗整了整衣襟,屈膝跪下,神色庄重,双手交叠以额头触地,道:“三年之内,惟郎君之命是从,令行禁止,绝无二心!”
  他顿了顿,举起刚刚凝固了血迹的手指,可怜兮兮的道:“要不,我再发一次血誓?”
  “不必了!”徐佑上前扶他起来,笑道:“誓言这种东西,说的多了,就没了约束力。你虽然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但我愿意给予你适当的信任!”
  山宗笑的很是谄媚,道:“我是面恶心善,郎君日后相处的多了,就会发现我其实是个大大的好人!”
  一旁的左彣听不下去了,低声对何濡道:“那日在长河津口的船上,山宗桀骜不驯,机智百出,颇有江湖巨盗的洒脱和豪情,今日才知看走了眼!”
  “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说几句恭维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濡不以为意,左彣太过方正,有山宗这种没脸没皮的高手在侧,有时候会更好用一些。
  咕噜!
  肚子发出轰鸣声,山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道:“我好几天没有吃饱饭了……”
  徐佑拍了拍山宗的肩头,表示同情,道:“秋分,去厨下做碗面。”
  门外的秋分应声要走,山宗伸长脖子喊道:“大碗,大碗啊!”
  何濡打趣道:“风虎,教你两句话:一,千万不能没钱;二,千万不能得罪惹不起的人!否则的话,逃难路上吃面也只想吃大碗的!”
  “见笑了,见笑了!”
  山宗拱拱手,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左彣深感吃惊,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面孔,得意时张狂,失意时卑怯,也或许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他,伪装,掩盖和流于世俗表面之下的,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山宗。
  吃完了宵夜,山宗又洗了个热水澡,惬意的躺在床榻上,四肢大字放开,十分的放松和随性。徐佑从不介意朋友或者下属的相处方式,只要彼此舒服,明面上的规矩和礼数都不重要。他席地坐在蒲团上,和何濡计较如何来应对朱氏。很快,两人达成一致,叫来山宗,徐佑问道:“你将朱凌波关在哪里?”
  “东市!”
  “哦,东市……大隐与朝,中隐于市,你倒是会选地方!”何濡心中一动,道:“我来猜猜,是不是你盗取钱财的那户富人家中?”
  “这都猜得到?”
  山宗震惊莫名,对何濡敬佩不已,道:“何郎君,你真是神机妙算。我先在那个坐商的柜银里取了一千钱,故意弄出声响,然后藏在暗处,等主人带着仆从搜查了一遍后,排除了有人入室偷盗的嫌疑,误认为是某个下人手脚不干净,将其鞭笞了一顿,从家中赶了出去。这才带着朱凌波藏到了夏天用来存冰块的地窖里,那里僻静,没人打扫,住个十天半月,不怕有人发现。”
  左彣摸不着头脑,道:“你要藏身,直接躲到地窖里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惊动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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