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平行线(校对)第517部分在线阅读
片刻后,一个人从附近的一节车厢走了下来,穿着宽松的卡其色运动服,上衣的帽子套在脑袋上,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插在口袋里,不仅看不到脸,甚至也很难分辨男女,但打扮极其的普通,属于放到人群里也找不到的那种。到了跟前,来人抬起头,容颜一如昨日般的清丽,只是那双不沾染尘埃的星眸却已经了无生气,浑没了一点点的光彩。
温谅愕然,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个人,竟是上官深雪!
燕黄焉恳声道:“温少,深雪现在很不安全,许多人都在找她,我藏了她一天一夜,已经到了极限,实在别无它法,只能把她送到你这里来,只求你念在相识一场,能保她平安无恙!”
温谅的心里迷惑极了,就算上官晨露身死属于不可违逆的必然,以燕奇秀的实力,保护一个上官深雪应该还不是难事,如何会让燕黄焉这般小心翼翼的送她来青州?
“燕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叫我黄焉吧,我知道你现在必定疑问重重,只是今天时间来不及,三天后你抽空来苏海一趟,那时但凡你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燕黄焉看了下表,道:“我该走了,深雪托付给你,切记,从现在开始,不管是谁,哪怕是我再问起她的去向,你都不要告知,因为那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再是我了……”
我已不再是我?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温谅压下心中的层层不解,没有再继续追问,毅然道:“我明白,从今天开始,世上不会再有上官深雪这个人了!”
燕黄焉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上官深雪,眼睛里的怜惜一闪而逝,道:“深雪,他可以信任,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火车的笛声再次响起,燕黄焉轻轻的抱了下上官深雪,决绝的掉头径自上车离开。
目送火车出站,温谅看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道:“走吧,我帮你找个去处。”
上官深雪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断线木偶般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温谅说话似的。温谅虽然不知道燕黄焉如何避过众多的耳目,将她安全带到了青州,却也明白越在外面待的久,出事的可能性越大,慢慢的伸出手,牵住她冰冷的小手,然后转身,就这般拉着她,一同走入外面的黑暗之中。
前方路途不明,不过,还有我在你身边!
三天后温谅悄悄赶赴苏海,雇了一艘私人的小游船,和燕黄焉泛舟湖上。太湖风光之美,天下无双,又有佳人在侧,红袖添香,更难得是今晚的月色朦胧,平添了三分意境,可两人对膝而坐,面色凝重,哪里有分毫的闲情逸趣之心?他们选择在太湖见面,可不是为了欣赏美景而来,这里视野开阔,不虞隔墙有耳,然湖面上舟船过百,更没有被人发现之忧。
燕黄焉为温谅倒了一杯热茶,道:“温少,有什么疑问,请问吧,还是上次那句话,我知无不言。”
温谅接过了茶杯,感受着陶瓷杯面上的暖意,梳拢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直接问道:“上官队长怎么死的?”
归根结底,上官晨露的死因,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本,只有知道她是不是横死,才能确定其他方面的缘由。
燕黄焉的微眯着双眼,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好一会才道:“她刚刚办完案子从外地返回京城,在高速路上前面的一辆卡车突然强行变道,开车的司机躲闪不及,撞到了车尾,不过刹车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不料又有一辆满载的卡车从后面撞了上来……等找到晨露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全身上下的骨头几乎没有一块完整……”
温谅默然,不默然能如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个正处级的公安干警被这样残忍的杀害,而事发不足二十四小时,官方就已经排除了他杀嫌疑,以交通事故做结论,不默然又能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温谅再次开口问道:“这次蒲公英被查封,是不是燕总的手笔?”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怎么讲?”
“老板为扳倒蒲公英提供了足够的证据,但京中的局势牵一发动全身,只有符合了整体的战略才会付诸实施,换句话说,正是因为扳倒蒲公英符合了上面人的心思,所以老板的意见才得到了采纳。”
“证据,什么证据?”
“是一个人!”
温谅脑海电转,突然明白了什么,道:“洪稼祥!”
“不错,就是他!”燕黄焉道:“蒲公英表面上的负责人是邓吉发,实际上洪稼祥才是蒲公英真正的掌控者,直接对庄少玄负责,他的手里握着所有蒲公英来往交易的账簿,行贿官员的名单,以及洗钱的一些黑幕。这些账簿有的根本不应该存在,但你也知道,为庄少玄那样的人打工,再笨的人也要学的聪明点,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什么,洪稼祥瞒着庄少玄偷偷整理了一些材料,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抓到了洪稼祥,哪怕蒲公英的后台再硬,也抵不过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当然,也千万不要忘了,只有两派的实力不相上下,或者彼此实力没有形成压倒性的差距,证据才会发挥它本来应该发挥的作用。
“果不其然,晨露带着人在京城暗中蹲了四个月,终于将洪稼祥人赃俱获,之后才有了这场风暴,将蒲公英一扫而光。说起来,你也曾间接参与到这场争斗里来……”
“我?”
“还记得那晚你为了救两个女孩,跟大少手下的魏辰龙起了冲突,然后给晨露打电话的事吗?”
温谅怎么会忘记,也是那一次,他感觉到了上官晨露流露出来的死意,也亲口答应她照顾上官深雪。
“就在那天晚上,你打电话的时候,晨露带了几组人正在洪稼祥的秘密据点外面布控,为了你的事,还特意亲自跑过去一趟,她跟了洪稼祥四个月,这是唯一一次离开布控现场,幸亏那次洪稼祥没有出现,否则的话……”
“原来是这样……”
温谅先是讶然,然后再一次陷入沉默。他清晰记得,电话打过去时,上官晨露没有片刻的迟疑,立刻赶了过来,却不知道原来她身上负着这么重大的任务,听燕黄焉的话里隐藏的意思,恐怕事后受到了燕奇秀的训斥也说不定。
这份人情本来就不小,可现在听了,才知道欠的有多大!
手中茶杯逐渐转凉,温谅端起来一口喝掉,然后给自己和燕黄焉的杯子重新倒满,再次一口饮完,如此反复三次后,继续问道:“还是不对,洪稼祥的身份应该十分的隐秘,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燕黄焉低着头,看着杯中自己的俏脸的倒影,仿佛不认识一样,缓缓的道:“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范明珠!”
第八百一十七章
双剑合璧
原来是范明珠,不是燕黄焉这时提起,温谅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范明珠先是救父无望,家财散尽后被庄少玄弃如敝履,然后走投无路,辗转投入灵阳罗韫的怀中,所求的自然是罗韫背后的燕奇秀。等到历尽艰辛,终于得偿所愿,被罗韫带去了苏海,不管是为了要在燕处站稳脚跟也好,还是立功心切急于表现也罢,将她在庄少玄处听来的隐秘事全盘托出,这才给了燕奇秀机会,抓住高层局势变化的切入点,造成了这一次从京城到地方的大风暴。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丝丝入扣,毫无破绽,逻辑上也经得起柯南金田一东野圭吾组队来推敲,但正是如此,才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如同太阳也有黑子,世上本没有完美的东西,越是纹丝合缝,滴水不漏,越是要仔细的看一看,是天然如此,还是经过了人为的打磨?
“温少,你是不是觉得范明珠不可信?”燕黄焉突然问道。
温谅悚然一惊,眼前的女子似乎总有一种窥视人心的魔法,不说别的,单以心性和城府论,就是许复延左敬那样的大人物,也很难在顷刻间猜测到他的心理活动,可只是刚才一不留神的工夫,燕黄焉就把自己看的通透,眼神之毒辣,真是可怕之极。
“我不知道……”
温谅叹了口气,道:“我跟范明珠没打过几次交道,对这个人所知不多,只是想一想她跟庄少玄曾经的关系,你家老板能这么信任她,我确实佩服的很。”
“信任从来不是一蹴而就,对范明珠的调查,从她踏入明王庄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紫鸑办公室里关于她的档案足以堆放到三尺高,事无巨细,详细到连范明珠自己都不可能这么了解自己。”
见温谅似有不信之意,燕黄焉微微一笑,这也是今天来她第一次露出笑容,道:“紫鸑不知温少是否还记得,就算记得,可能也不了解她的能力。举个例子吧,紫鸑在调查范明珠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要查到她的父亲,却偶然发现了一桩怪事。”
虽然不知她为何提到了范恒安,温谅以不变应万变,反问道:“什么怪事?”
“范明珠的父亲范恒安最后死在了青州看守所,起因是跟其他犯人发生了肢体冲突,行凶者被当场击毙,看似很简单的一个突发事件,可紫鸑经过调查,发现其中另有蹊跷。那个行凶者叫赵建军,本是青州一霸,被抓起来后判了死刑,却无故在看守所滞留数月,没有及时移送监狱,好像就是为了等着范恒安前来,给他致命一击似的。”
温谅脸色如常,不过今晚似乎渴的特别快,又自斟自饮喝了一杯茶,道:“然后呢?”
“紫鸑顺着线查了查,竟然发现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赵建军,似乎还有老婆孩子,只是在范恒安死亡前后突然不知去向。不过查到这里就再也查不下去,这些人又无关紧要,便放手没有深入,后来闲聊时跟我提起,我也没当回事,只不过现在想想,温少,你说范恒安之死会不会另有乾坤呢?”
温谅摇摇头,正色道:“不好说,范恒安在青州得罪了太多人,想让他死的不计其数,真被人下套害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燕黄焉低垂着头,看着杯中的清茶出神,道:“我只是想告诉温少,经紫鸑过手调查的人,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温谅脑海里浮现出燕紫鸑烟视媚行的样子,却没料到竟是负责情报收集的厉害人物,燕奇秀手下这八凤,果真没有一个善茬,歉然道:“是我多虑了……”
“不!”燕黄焉一直握着茶杯的手悄然一紧,道:“其实,我跟你想的一样,范明珠此人绝不可信!”
温谅眼神微聚,没有说话,燕黄焉继续道:“范明珠对庄少玄而言,价值只在于她手中数千万的资产和年轻貌美的身体,一旦这两样都到了手,根本连玩物都算不上。这样的身份地位,如何能在安保严密的明王庄,得到关于洪稼祥这样的大秘密?”
“不错!”听了燕黄焉的分析,温谅也豁然开朗,刚才杂乱无章的迷惑,似乎打开了一道口子,见到了一丝的光明,道:“范明珠对此怎么解释的?”
“她自然说是偶然偷听来的,不过,庄少玄如果这么容易被人偷听,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这话在理,庄少玄能跟燕奇秀斗这么些年,自然不会是白痴,温谅奇道:“既然你想到了这一层,为什么燕总还是信了她的话呢?”
燕黄焉的脸上充满了无奈的神色,道:“老板等了五年,已经等的太久,但凡有一点点的机会,她都不愿意错过,而我的话她现在未必肯听,就算听了,也未必听的进去。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初只是让晨露带人去堵洪稼祥,看看能不能真的拿到证据,要是拿到了,一切好说,要是抓到了人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最多让晨露背点处分,也损失不了什么。”
这是老成谋事之计,范明珠如果胡言乱语,一旦真相大白,以燕奇秀的手段,下场之惨,怕是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是真,燕奇秀得到自己想要的突破口,范明珠得到自己想要的信任,自是皆大欢喜!
“可怪就怪在这里,晨露抓到了人,也拿到了证据,范明珠所言句句属实……”
燕黄焉终于放下手中茶杯,单手托着下颌,眼中满是深深的迷惑,能在这个智计过人的小诸葛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实在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要不是此刻的气氛太过严肃,温谅都有心找个相机拍下来留念。
舟中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温谅沉声道:“有没有可能,范明珠是庄少玄派过来的卧底?”
燕黄焉断然摇头,道:“不会,范明珠如果真是卧底,她一定骗不过我。”
温谅相信燕黄焉的判断,范明珠虽然也算是有心计有手段,够隐忍够坚强,但跟燕黄焉一比,简直是萤火之光有如皓月,根本不值一提。
舟中再次沉默,只有温谅的手指敲打案几的滴答声,一下,两下,三下,……他猛然抬头,道:“也许范明珠自己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
燕黄焉同时眼睛一亮,道:“你是说?”
温谅指尖点了点茶水,在案几上飞快的画了几条线,同时将脑海里的思路理顺,道:“范明珠为了报仇,已经无路可走,对她而言,找一个靠山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找到罗韫,通过他攀上燕总的高枝,是仅有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问题是,她是如何知道燕总,又是如何知道燕总跟罗韫的关系,我要不是种种机缘巧合,加上宁夕的关系,可能到现在对这一切还不可知,她仅仅待在庄少玄的身边,就能偷听到这么多的内幕?”
“退一步说,就算这些真的是她无意中听来,然后盘算着离开庄少玄投奔罗韫,期间岂能不露出一点马脚?庄少玄何等样人,会丝毫没有察觉?”
“再者,对庄少玄而言,自己的女人投靠到了对手的门下,尤其还是罗韫这个以好色知名的人的床上,这样的奇耻大辱,再怎么顾忌燕总,也不会选择忍气吞声!或许范明珠在苏海时他没有办法,可在灵阳,哪怕罗韫经营的再如铁桶一般,想杀一个人,总归不是太难的事。”
“可庄少玄都忍了,什么也没有做……”
燕黄焉神色兴奋起来,但眼神却愈加的清冽,道:“那只有一个可能,庄少玄故意让范明珠知道这一切,然后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到老板身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她告诉老板有关蒲公英的一切,而范明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棋子,自以为聪明,其实一直都在别人的算计里……”
“九成的可能性!”温谅仰起头,望着敞开的舟蓬顶上的夜色,道:“我现在只有一点不明白,蒲公英对庄少玄的意义不可谓不大,他少年起家,第一个成功的项目就是蒲公英,而蒲公英这些年也不负所望,不仅收敛了无数的钱财,也借之拉拢了许多官员,织成了一张无比巨大的关系网络,他这样的年纪,能在庄系里混出头,又在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后还能保持一定的地位,除了是庄懋勋的儿子之外,蒲公英的能量也是他的筹码之一,如何舍得这样轻易的扔掉了?”
燕黄焉接道:“壮士断腕,所谋必大!”
“是啊,可是他现在不在官场,困于关山,连京城都等闲不能回去,已经跟废人无异,就算舍了蒲公英,又能得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