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演义(校对)第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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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尾冠,纯然烈焰;大红袍,片片云生。丝绦悬赤色,麻履长红云。剑带星星火,马如赤爪龙。面如血泼紫,钢牙暴出唇。三目光辉观宇宙,火龙岛内有声名。
子牙对众门人曰:“此人一身赤色,连马也是红的!”众弟子曰:“截教门下,古怪者甚多。”话未毕,罗宣一骑马当先,大呼曰:“来者可是姜子牙?”子牙答曰:“道兄,不才便是。不知道友是何处名山?哪座洞府?”罗宣曰:“吾乃火龙岛焰中仙罗宣是也。吾今来会你,只因你依仗玉虚门下,把吾辈截教甚是耻辱,吾故到此与你见一个雌雄,方知二教自有高低,非在于口舌争也。你的左右门人不必向前,料你等不过毫末道行,不足为能。只我与你比个高下。”道罢,把赤烟驹催开,使两口飞烟剑,来取子牙。子牙手中剑急架相迎。二兽盘桓,未及数合,哪吒蹬开风火轮,摇枪来刺罗宣。旁有刘环跃步而出,抵住哪吒。
大抵子牙的门人多,不由分说,杨戬舞三尖刀冲杀过来;黄天化使开双锤,也来助战;雷震子展开二翅,飞起空来,将金棍刷来;土行孙使动镔铁棍,往下三路也自杀来;韦护绰步,使降魔杵劈头。四面八方围裹上来。罗宣见子牙众门人不分好歹,一拥而上,抵挡不住,忙把三百六十骨节摇动,现出三首六臂,一手执照天印,一手执五龙轮,一手执万鸦壶,一手执万里起云烟,双手使飞烟剑。
罗宣将五龙轮一轮把黄天化打下玉麒麟,早有金、木二吒救了回去。杨戬正要暗放哮天犬来伤罗宣,不意子牙早祭起打神鞭,往空中打来,把罗宣打得几乎翻下赤烟驹来。哪吒战住了刘环,把乾坤圈打来,只打得刘环三昧火冒出,俱大败回营。
张山在辕门观看,见岐周多少门人,祭无穷法宝,一个胜如一个,心中自思:“以后灭纣者必是子牙一辈。”心中甚是不悦。只见罗宣失利回营,张山接住慰劳,罗宣曰:“今日不防姜尚打我一鞭,吾险些儿坠下骑来。”忙取葫芦中药饵,吞而治之。罗宣对刘环曰:“这也是西岐一群众生该当如此,非我定用此狠毒也。”道人咬牙切齿。
罗宣在帐内与刘环议曰:“今夜把西岐打发得干干净净,免得费我清心。”刘环道:“他既无情,理当如此。”正是子牙灾难至矣。子牙只知得胜回兵,哪知有此一节。不意时至二更,罗宣同刘环借着火遁,乘着赤烟驹,把万里起云烟射进西岐城内。此万里云烟乃是火箭,及至射进西岐城中,可怜东西南北,各处火起,相府、皇城,到处生烟。子牙在府内只听得百姓呐喊之声,振动华岳。燃灯已知道了,与广成子出静室看火:
黑烟漠漠,红焰腾腾。黑烟漠漠,长空不见半分毫;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初起时,灼灼金蛇;次后来,千千火块。罗宣切齿逞雄威,恼了刘环施法力。燥干柴烧烈火性,说什么燧人钻木;热油门上飘丝,胜似那老子开炉。正是那无情火发,怎禁这有意行凶。不去弭灾,返行助虐。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余高;火逞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乒乒乓乓,如同阵前炮响;轰轰烈烈,却似锣鼓齐鸣。只烧得男啼女哭叫皇天,抱女携儿无处躲。姜子牙纵有妙法不能施,周武王德政天齐难逃避。门人虽有,各自保守其躯;大将英雄,尽是獐跑鼠窜。正是灾来难避无情火,慌坏青鸾斗阙仙。
武王得悉各处火起,连宫内生烟,便跪在丹墀,告后土、皇天曰:“姬发不道,获罪于天,降此大厄,有累于民?只愿上天将姬发尽户灭绝,不忍万民遭此灾厄。”俯伏在地,放声大哭。如此拜祷,这火越烧大了。罗宣将万鸦壶开了,万只火鸦飞腾入城,口内喷火,翅上生烟;又用数条火龙,把五龙轮架在当中,只见赤烟驹四蹄生烈焰,飞烟宝剑长红光。如有石墙、石壁,烧不进去,又有刘环接火,顷刻间画阁雕梁,即时崩倒。
罗宣正烧西岐,来了青鸾斗阙的龙吉公主,乃是昊天上帝亲生,瑶池金母之女,只因有念思凡,贬在凤凰山青鸾斗阙。今见子牙伐纣,也来助一臂之力。正值罗宣来烧西岐,娘娘就借此好见子牙,遂跨青鸾来至。远远地只见火内有千万火鸦,忙叫:“碧云童子,将雾露乾坤网撒开,往西岐火内一罩。”此宝有相生相克之妙,雾露者乃是真水,水能克火,故此随即熄灭,即时将万只火鸦尽行收去。
罗宣正放火乱烧,忽不见火鸦。往前一看,见一道姑,戴鱼尾冠,穿大红绛绡衣。罗宣大呼:“乘鸾者乃是何人,敢灭吾之火。”公主笑曰:“吾乃龙吉公主是也。你有何能,敢动恶意,敢逆天心,来害明君?吾特来助阵。你可速回,毋取灭亡之祸。”罗宣大怒,将五龙轮劈面打来。公主笑曰:“我知道你只有这些伎俩,你可尽力发来!”乃忙取四海瓶拿在手中,对着五龙轮,只见一轮竟打入瓶里去了。火龙进入于海内,焉能济事?罗宣大叫一声,把万里起云烟射来,公主又将四海瓶收去了。刘环大怒,脚踏红焰,仗剑来取。公主把脸一红,将二龙剑往空中一丢。刘环哪经得起,随将刘环斩于火内。罗宣忙现三首六臂,祭照天印打龙吉公主。公主把剑一指,此印落于火内,又将剑丢起。罗宣情知难拒,拨赤烟驹就走。公主再把二龙剑丢起,正中赤烟驹后背,赤烟驹自倒,将罗宣撞下火来,借火遁而逃。公主忙施雨露,且救了西岐火焰,好见子牙。怎见得好雨:
潇潇洒洒,密密沉沉。潇潇洒洒,如天边坠落明珠;密密沉沉,似海口倒悬滚浪。初起时,如拳大小;次后来,瓮泼盆倾。沟壑水飞千丈玉,涧泉波涌万条银。西岐城内看看满,低凹池塘渐渐平。真是武王有福高明助,倒泻天河往下倾。
未知
龙吉公主施雨救灭西岐火焰,满城人民齐声大呼曰:“武王洪福齐天,普施恩泽,吾等皆有命也!”合城大小,欢声震地。一夜天翻地沸,百姓皆不得安身。武王在殿内祈祷,百官带雨问安。子牙在相府,神魂俱不附体。只见燃灯曰:“子牙忧中得吉,就有异人至也。贫道非是不知,吾若是来治此火,异人必不能至。”
话音未了,有杨戬报入府来:“启师叔,有龙吉公主来至。”子牙忙降阶迎迓上殿。公主见燃灯、广成子在殿上,公主打稽首,口称:“道兄请了。”子牙忙问燃灯曰:“此位何人?”公主忙答曰:“贫道乃龙吉公主,有罪于天。方才罗宣用火焚烧西岐,贫道今特来此间,用些许小法术,救灭此火。特助子牙东征,会了诸侯,有功于社稷,可免罪愆,得再回瑶池耳,真不负贫道下山一场。”子牙大喜,忙吩咐侍儿,打点焚香净室,与公主居住。西岐城内这一场嚷闹,大是厉害,乃收拾公阙府第。
罗宣败走下山,喘息不定,倚松靠石,默然沉思:“今日把这些宝贝一旦失与龙吉公主,此恨怎消!”正愁恨时,只听得脑后一人作歌而来:
曾做菜羹寒士,不去奔波朝市。宦情收起,打点林泉事。高山采紫芝,溪边理钓丝。洞中戏耍,闲写黄庭字。把酒醺然,长歌腹内诗。识时扶王立帝基,知机罗宣今日危。
罗宣听罢,回头一看,见个大汉,戴扇云盔,穿道服,持戟而至。罗宣问曰:“汝是何人,敢出大言?”其人答曰:“吾乃李靖是也。今日往西岐见姜子牙,东进五关,吾无有进见之功。今日拿你,权敌一功。”罗宣大怒,跃身而起,将宝剑来取,二人交锋。
第六十五回
殷郊岐山受犁锄
李靖大战罗宣,戟剑相交,犹如虎狼之状。李靖随祭起按三十三天黄金宝塔,大叫曰:“罗宣!今日你难逃此难矣!”罗宣欲待脱身,怎脱此厄,只见此塔落将下来,正打在罗宣顶上,只打得脑浆迸流,一灵已奔封神台去了。
李靖收了宝塔,借土遁往西岐,顷刻而至。到了相府,有木吒看见父亲来至,忙报与子牙:“弟子父亲李靖候令。”燃灯对子牙曰:“乃是吾门人,曾为纣之总兵。”子牙闻之大喜,忙令相见毕。
广成子见殷郊阻兵于此,子牙拜将期近,问燃灯曰:“老师,如今殷郊不得退,如之奈何?”燃灯曰:“番天印厉害,除非取了玄都离地焰光旗,西方取了青莲宝色旗。如今止有玉虚杏黄旗,殷郊如何伏得他?必先去取了此旗方可。”广成子曰:“弟子愿往玄都,见师伯走一回。”燃灯曰:“你速去。”广成子借纵地金光法往玄都来,不一时来至八景宫玄都洞。真好景致:
金碧辉煌,珠玉灿烂。青葱婆娑,苍翠欲滴。仙鸾仙鹤成群,白鹿白猿作对。香烟缥缈冲霄汉,彩色氤氲绕碧空。雾隐楼台重叠叠,霞盘殿阁紫阴阴。祥光万道临福地,瑞气千条照洞门。大罗宫内金钟响,八景宫开玉磬鸣。开天辟地神仙府,总是玄都第一重。
广成子不敢擅入,等候半晌,只见玄都大法师出来。广成子上前稽首,口称:“道兄,烦启老师,弟子叩见。”玄都大法师至蒲团前启曰:“广成子至此,求见老师。”老子曰:“不必着他进来,他来是要离地焰光旗,你将此旗付与他去吧。”玄都大法师随将旗付与广成子,曰:“老师吩咐你去吧,不要进见了。”广成子感谢不尽,将旗高捧,离了玄都,径至西岐,将离地焰光旗交与子牙收了。广成子又往西方极乐之乡。借纵地金光法,不一日到了西方胜境,比昆仑山大不相同:
宝焰金光映日月,异香奇彩更微精。
七宝林中无穷景,八德池边落瑞璎。
素品仙花人罕见,笙簧仙乐耳根清。
西方胜界真堪羡,真乃莲花瓣里生。
广成子站立多时,见一童子出来,广成子曰:“童子,烦你通报一声,说广成子相访。”只见童子进去,不一时,童子出来道:“有请。”广成子进内,见一道人,身高丈六,面皮黄色,头挽抓髻,向前稽首,分宾主坐下。道人曰:“道兄乃玉虚门下,久仰清风,无缘会晤。今幸至此,实三生有缘。”广成子谢曰:“弟子因犯杀戒,今被殷郊阻住子牙拜将日期,今特至此求借青莲宝色旗,以破殷郊,好佐周王东征。”接引道人曰:“贫道西方,乃清净无为,与贵道不同,以花开见我,我见其人,乃莲花之像,非东南两度之客。此旗恐惹红尘,不敢从命。”广成子曰:“道虽二门,其理合一。以人心合天道,岂得有两?南北东西共一家,难分彼此。如今周王是奉玉虚符命,应运而兴,东西南北,总在皇天水土之内。道兄怎言西方不与东南之教同?古语云:‘金丹舍利同仁义,三教原来是一家。’”接引道人曰:“道兄言虽有理,只是青莲宝色旗染不得红尘。奈何!奈何!”
二人正论之间,后边来了一位道人,乃是准提道人。打了稽首,同坐下。准提曰:“道兄此来,欲借青莲宝色旗,西岐山破殷郊。若论此来,此宝借不得。如今不同,亦自有说。”乃对接引道人曰:“前番我曾对道人言过:东南两度,有三千丈红气冲空,与吾西方有缘,是我八德池中五百年花开之数。西方虽是极乐,其道何日得行于东南?不若借东南大教,兼行吾道,有何不可?况今广成子道兄前来,当得奉命。”接引道人听准提道人之言,随将青莲宝色旗付与广成子。广成子谢了二位道人,离西方往西岐而来。
广成子离了西方,不一日来到西岐,进相府来见燃灯,将西方先不肯借旗,被准提道人说了方肯的话,说了一遍。燃灯曰:“事好了!如今正南用离地焰光旗,东方用青莲宝色旗,中央用杏黄戊己旗,西方用素色云界旗,单让北方与殷郊走,方可治之。”广成子曰:“素色云界旗哪里有?”众门人都想,想不起来,广成子不乐。众门人俱退。土行孙来到内里,对妻子邓婵玉说:“平空殷郊来伐西岐,费了许多的事,如今还少素色云界旗,不知哪里有?”只见龙吉公主在静室中听见,忙起身来问土行孙曰:“素色云界旗是我母亲那里有。此旗一名‘云界’,一名‘聚仙’。但赴瑶池会时,将此旗拽起,群仙俱知道,即来赴瑶池胜会,故曰‘聚仙旗’。此旗别人去不得,须得南极仙翁方能借得来。”土行孙闻说,忙来至殿,前见燃灯道人曰:“弟子回内室与妻子商议,有龙吉公主听见。彼言此旗乃在西王母处,名曰聚仙旗。”燃灯方悟,随命广成子往昆仑山。广成子纵金光至玉虚宫,立于麒麟崖。等候多时,有南极仙翁出来,广成子把殷郊的事说了一遍。南极仙翁曰:“吾知道了,你且回去。”广成子回西岐。
南极仙翁即忙收拾,换了朝服,系了玎珰玉佩,手执朝笏,离了玉虚宫,足踏祥云,飘飘荡荡,驾鹤而行。
南极仙翁来到瑶池,落下云头,见朱门紧闭,玉佩无声。只见瑶池那些光景,甚是稀奇:
顶摩霄汉,脉插须弥。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焰烧金;白鹤栖松立枝头,浑如苍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跃舞世间稀。又见黄澄澄琉璃瓦叠鸳鸯,明晃晃锦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是蕊宫珍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琼楼。云光殿上长金霞,聚仙亭下生紫雾。
南极仙翁俯伏金阶,口称:“小臣南极仙翁奏闻金母:应运圣主,鸣凤岐山,仙临杀戒,垂象上天。因三教并谈,奉玉虚符命,按三百六十五度封神八部,雷、火、瘟、斗,群星列宿。今有玉虚副仙广成子门人殷郊,有负师命,逆天叛乱,杀害生灵,阻挠姜尚不能前往,恐误拜将日期。殷郊发誓,应在西岐身受犁锄之厄。今奉玉虚之命,特恳圣母,恩赐聚仙旗,下至西岐,治殷郊以应愿言。诚惶诚恐,稽首顿首,具疏小臣南极仙翁具奏。”俯伏少时,只听得仙乐一派:
玉殿金门两扇开,乐声齐奏下瑶台。
凤衔丹诏离天府,玉敕金书降下来。
金门开处,有四对仙女高捧聚仙旗与南极仙翁,曰:“敕旨付南极仙翁:周武当有天下,纣王秽德彰闻,应当灭绝,正合天心。今特借尔聚仙旗前去,以助周邦。事毕速速送还,毋得延缓,有亵仙宝。速往。钦哉!望阙谢恩。”南极仙翁谢恩毕,离了瑶池。
南极仙翁离了瑶池,径至西岐。有杨戬报入相府。广成子焚香接敕,望阙谢恩毕。子牙迎接仙翁至殿中坐下,共言殷郊之事。仙翁曰:“子牙,吉辰将至,你等可速破了殷郊,我暂且告回。”众仙送仙翁回宫。燃灯曰:“今有聚仙旗,可以擒殷郊。只是还少两三位,可助成功。”话犹未了,哪吒来报:“赤精子来至。”子牙迎至殿前,广成子曰:“我与道兄一样,遭此不肖弟子。”彼此嗟叹。又报:“文殊广法天尊来至。”见了子牙,口称:“恭喜!”子牙答曰:“何喜可贺?连年征伐无休,日不能安食,夜不能安寝。怎能得静坐蒲团,了悟无生之妙也!”燃灯曰:“今日烦文殊道友,可将青莲宝色旗往西岐山震地驻扎,赤精子用离地焰光旗在岐山离地驻扎。中央戊己乃贫道镇守,西方聚仙旗须得武王亲自驻扎。”子牙曰:“这个不妨。”随即请武王至相府。子牙不提起擒殷郊之事,只说:“请大王往岐山退兵,老臣同往。”武王曰:“相父吩咐,孤自当亲往。”
子牙掌聚将鼓,令:“黄飞虎领令箭,冲张山大辕门;邓九公冲左粮道门;南宫适冲右粮道门;哪吒、杨戬在左,韦护、雷震子在右,黄天化在后,金木二吒、李靖父子三人掠阵。”
子牙吩咐停当,先同武王往岐山,安定西方地位。
张山、李锦见营中杀气笼罩,上帐见殷郊,言曰:“千岁,我等驻扎在此,不能取胜,不如且回兵朝歌,再图后举。千岁意下如何?”殷郊曰:“我不曾奉圣旨而来。待吾修本,先往朝歌求兵援来至。料此一城有何难破?”张山曰:“姜尚用兵如神,兼有玉虚门下甚众,亦不是小敌耳。”殷郊曰:“不妨。连吾师也惧吾番天印,何况他人!”三人共议至抵暮。
有一更时分,只见黄飞虎带领一支人马,点炮呐喊,杀进辕门。真是父子兵,一拥而进,不可抵挡。殷郊还不曾睡,只听得杀声大振,忙出帐,上马提戟,掌起灯笼火把。灯光内只见黄家父子杀进辕门。殷郊大呼曰:“黄飞虎,你敢来劫营,是自取死耳!”黄飞虎曰:“奉将令,不敢有违。”摇枪直取。殷郊手中戟急架忙迎。黄天禄、黄天爵、黄天祥等一裹而上,将殷郊围在垓心。
只见邓九公带领副将太鸾、邓秀、赵升、孙焰红,冲杀左营。南宫适领辛甲、辛免、太颠、闳夭,直杀进右营。李锦接住南宫适厮杀,张山接住邓九公。哪吒、杨戬抢入中军,来助黄家父子。哪吒的枪只在殷郊前后心窝、两胁内乱刺;杨戬的三尖刀,只在殷郊顶上飞来。殷郊见哪吒蹬轮,先将落魂钟对哪吒一晃,哪吒全然不理。祭番天印打杨戬,杨戬有八九玄功,迎风变化,打不下马来。故此殷郊着忙。夤夜交兵,苦杀了成汤士卒!
哪吒祭起一块金砖,正中殷郊的落魂钟上,只打得霞光万道。殷郊大惊。南宫适斩了李锦,也杀到中营来助战。张山与邓九公大战,不防孙焰红喷出一口烈火,张山面上被火烧伤,邓九公赶上一刀,劈于马下。九公领众将官也冲杀至中军。重重叠叠把殷郊围住,枪刀密匝,剑戟森罗,如铜墙铁壁。殷郊虽是三头六臂,怎经得起这一群狼虎英雄,俱是封神榜上恶曜?又经得雷震子飞在空中,使开金棍刷将下来。殷郊见大营已乱,张山、李锦皆亡。殷郊见势头不好,把落魂钟对黄天化一晃,黄天化翻下玉麒麟来。殷郊经此走出阵来,往岐山逃遁。众将官鸣锣擂鼓,追赶三十里方回。黄飞虎督兵进城,俱进相府,候子牙回兵。
殷郊杀到天明,止剩有几个残兵败卒。殷郊叹曰:“谁知如此兵败将亡!俺如今且进五关,往朝歌见父借兵,再报今日之恨不迟。”因策马前行。忽见文殊广法天尊站立前面而言曰:“殷郊,今日你要受犁锄之厄!”殷郊欠身,口称:“师叔,弟子今日回朝歌,老师为何阻吾去路?”文殊广法天尊曰:“你入罗网之中,速速下马,可赦你黎锄之厄。”殷郊大怒,纵马摇戟,直取天尊。天尊手中剑急架忙迎。殿下心慌,祭起番天印来。文殊广法天尊忙将青莲宝色旗招展。白气悬空,金光万道,现一粒舍利子:
万道金光隐上下,三乘玄妙入西方。
要知舍利无穷妙,治得番天印渺茫。
文殊广法天尊展动此宝,只见番天印落将下来。殷郊收了印,往南方离地而来。忽见赤精子大叫曰:“殷郊,你有负师言,难免出口发誓之灾。”殷郊情知不杀一场也不得完事,催马摇戟来战。赤精子曰:“孽障!你兄弟一般,俱该如此,乃是天数,俱不可逃!”忙用剑架戟。殷郊复祭番天印就打,赤精子展动离地焰光旗,此宝乃玄都宝物,按五行奇珍:
鸿蒙初判道精微,产在离宫造化机。
今日岐山开展处,殷郊难免血沾衣。
赤精子展开此宝,番天印只在空中乱滚,不得下来。殷郊见如此光景,忙收了印,往中央而来。燃灯道人叫殷郊曰:“你师父有一百张犁锄候你!”殷郊听罢着慌,口称:“老师,弟子不曾得罪于众位师尊,为何各处逼迫?”燃灯曰:“孽障!你发愿对天,出口怎免?”殷郊乃是一位恶神,怎肯干休,便气冲牛斗,直杀过来。燃灯口称:“善哉!”将剑架戟。未及三合,殷郊发印就打。燃灯展开了杏黄旗,此宝乃玉虚宫奇珍:
执掌昆仑按五行,无穷玄妙使人惊。
展开万道金光现,致使殷郊性命倾。
殷郊见燃灯展开杏黄旗,就有万朵金莲现出,番天印不得下来,恐被他人收去了,忙收印在手。忽然往正西上一看,见子牙在龙凤幡下。殷郊大喝一声:“仇人在前,岂可轻放!”纵马摇戟,大呼:“姜尚!吾来也!”武王见一人三头六臂,摇戟而来,武王曰:“吓杀孤家!”子牙曰:“不妨。来者乃殷郊殿下。”武王曰:“既是当今储君,孤当下马拜见。”子牙曰:“今为敌国,岂可轻易相见?老臣自有道理。”武王看殷郊来势如山倒一般,滚至面前,也不答话,直一戟刺来有声。子牙剑急架忙迎。只一合,殷郊就祭印打来。子牙急展聚仙旗,此乃瑶池之宝,只见氤氲遍地,一派异香,笼罩上面,番天印不得下来:
五彩祥云天地迷,金光万道吐虹霓。
殷郊空用番天印,咫尺黎锄顶上挤。
子牙见此旗有无穷大法,番天印不得下来。子牙把打神鞭祭起来打殷郊。殷郊着忙,抽身往北而走。燃灯远见殷郊已走坎地,发一雷声,四方呐喊,锣鼓齐鸣,杀声大振。殷郊催马向北而走。四面追赶,把殷郊赶得无路可投。往前行,山径越窄,殷郊下马步行,又闻后面追兵甚急,对天祝曰:“若吾父王还有天下之福,我这一番天印,把此山打一条路径而出,成汤社稷还存;如打不开,吾今休矣。”
言罢,把番天印打去。只听一声响,将山打出一条路来。殷郊大喜曰:“成汤天下还不能绝。”便往山路就走。只听得一声炮响,两山头俱是周兵卷上山顶来,后面又有燃灯道人赶来。殷郊见左右前后俱是子牙人马,料不能脱得此厄,忙借土遁,往上就走。殷郊的头方冒出山尖,燃灯道人便用手一合,二山头一挤,将殷郊的身子夹在山内,头在山外。
第六十六回
洪锦西岐城大战
燃灯合山,挤住殷郊,四路人马齐上山来。武王至山顶上,看见殷郊这等模样,滚鞍下马,跪于尘埃,大呼:“千岁!小臣姬发,奉法克守臣节,并不敢欺君罔上。相父今日令殿下如此,使孤有万年污名。”子牙挽扶武王而言曰:“殷郊违逆天命,大数如此,怎能脱逃?大王要尽人臣之道,行礼以尽主公之德可也。”武王曰:“相父今日把储君夹在山中,大罪俱在我姬发了。望列位老师大开恻隐,怜念姬发,放了殿下吧!”燃灯道人曰:“贤王不知天数,殷郊违逆天命,怎能脱逃?大王尽过君臣之礼罢了。大王也不可逆天行事。”武王两次三番劝止,子牙正色言曰:“老臣不过应天顺人,断不敢逆天而误主公也。”武王含泪,撮土焚香,跪拜在地,称臣泣诉曰:“臣非不放殿下,奈众老师要顺守天命,实非臣之罪也。”拜罢,燃灯请武王下山,命广成子推犁上山。广成子一见殷郊这等如此,不觉泪落。
武吉犁了殷郊,殷郊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来,清福神柏鉴用百灵幡来引殷郊。殷郊怨心不服,一阵风径往朝歌而来。纣王正与妲己在鹿台饮酒。
纣王听得有人来,不觉昏沉,就席而卧。见一人三头六臂,立于御前,口称:“父王,孩儿殷郊为国而受犁锄之厄。父王可修仁政,不失成汤社稷。当任用贤相,速拜元戎,以任内外大事。不然,姜尚不久便欲东行,那时悔之晚矣!孩儿还欲诉奏,恐封神台不纳,孩儿去也。”纣王惊醒,口称:“怪哉!”妲己、胡喜妹、王贵人三妖共席,欠身忙问曰:“陛下为何口称怪哉?”纣王把梦中事说了一遍。妲己曰:“梦由心作,陛下勿疑。”纣王乃酒色昏君,见三妖娇态,把盏传杯,遂不在心。
汜水关韩荣有本进朝歌告急。其本至文书房,微子看本。看见如此,心下十分不乐,将此本抱入内廷。纣王正在显庆殿,当驾官启奏:“微子候旨。”纣王宣微子至殿前。行礼毕,将汜水关韩荣本呈上。纣王展看,见张山奉敕征诛失利,又带着殷郊殿下绝于岐山。纣王看毕大怒,与众臣曰:“不道姬发自立武王,竟成大逆。屡屡征伐,损将折兵,不见成功。为今之计,可用何卿为将?若不早除,恐为后患。”班内一臣乃中谏大夫李登,进礼称臣曰:“今天下不靖,刀兵四起,十余载未宁。虽东伯侯姜文焕、南伯侯鄂顺、北伯侯崇黑虎,此三路不过癣疥之疾。独西岐姜尚助姬发而为不道,肆行祸乱,其志不小。论朝歌营内,皆非姜尚之敌手。臣荐三山关总兵官洪锦,才术双全,若得此臣征伐,庶几大事可定。”纣王即传旨,赍敕往三山关来,令洪锦得专征伐。
使命持诏,径往三山关来,一路无词。一日,来至三山关,馆驿中安下。
次日,洪锦同佐贰官接旨,开读毕。交代官乃是孔宣。不日,俟孔宣交代明白,洪锦领十万雄师,离了高关,往西岐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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