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谍战(校对)第90部分在线阅读
“反正已经死了,死在哪里不一样吗?如果潘宪文把弹壳捡走,岂不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胡孝民不解地问。
“那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管找弹壳,其他事情不用我们操心。”史进松说。
“史大哥,你觉得潘宪文是军统吗?”胡孝民突然问。
“这种事,谁说得准呢?”史进松摇了摇头。
能进特工总部的都是人精,谁也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心思,每个人都有可能。毕竟,每个人都希望有条退路。就算是史进松,也无数次想过,日本人会不会有退出中国的一天?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些替日本人卖命的,又会是什么下场?
从目前来看,潘宪文为军统效力的可能性很高。既然惊动了苏光霄和陆实声,潘宪文是什么身份,上峰很快会有结论。
“也是,纪天仇都能是共产党,潘宪文就不能是军统?”胡孝民笑了笑,说。
听到胡孝民的话,史进松愣了一下。是啊,纪天仇和潘宪文都是黄也文的手下,这些人是抗日分子,黄也文死在这里也不算意外。
在外面休息了一会后,胡孝民壮着胆子进屋子。但他没找弹壳,而是翻箱倒柜找值钱的东西。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孝民,弹壳再怎么跳,也不会在箱子里。”史进松好意提醒,弹壳只会藏在某个角落,可能在柜子下面,绝对不会在柜子里面。
“潘宪文反正不会回来了,我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胡孝民咧嘴一笑。
“这小子穷得叮当响,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史进松嘴里这么说,但他的注意也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胡孝民进了潘宪文的卧房,史进松也跟着进去了。潘宪文如果有值钱的东西,藏在这里的可能性更大。
胡孝民首先有了收获:“史大哥,你看,枕头下面有钱。”
“再找找。”史进松像是受到了鼓舞,他现在有些感激胡孝民喊他帮忙了。
潘宪文并没想到,他昨天早上离开后,就再也回不来。在他睡的房间里,在床板下、抽屉里、书本中都找到了钱。
“这小子走得挺急,前几天才发的薪水竟然也没带走。”史进松望着胡孝民手里的一个信封,眼中满是渴望的目光。
“要不要给科长留一份?”胡孝民自然猜到了史进松的心思,跟上次一样,这种外快私下分分就好了。
“当然要留。”史进松想了一下,虽然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拿出一份给张挥。
钱不多,总共一百多块,平分了三份。
“等会我给周西行买两条烟。”胡孝民把钱装进口袋后,说。
“你还真是……讲义气。”史进松说。
“大家都是兄弟,有好处一定要分享。如果史大哥你没来,我也会这样做的。”
“好兄弟。”史进松拍了拍胡孝民肩膀。
胡孝民没有其他特务身上的那种狡诈,他很乐意跟这样的人交往。
苏光霄让胡孝民留下来找弹壳,除了想故意刁难他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想把胡孝民留在那里,自己提前与顾慧英问话,摸清胡孝民昨晚的情况。
回到情报处后,苏光霄马上把顾慧英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自从担任情报处长后,他还是第一次在办公室与顾慧英单独见面。
“慧英,昨天晚上胡孝民什么时候到家的?”苏光霄给顾慧英倒了杯水,柔声问。
“我哪知道呢?”顾慧英不敢与苏光霄对视,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更是个聪明的女人,在这样的环境,男人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知道吗?黄也文死了。”苏光霄轻声说。
“黄也文死了?”顾慧英吃惊地说。
她马上明白,苏光霄找自己说话的用意。黄也文的死,不会与胡孝民有关系吧?
“就死在潘宪文家里,我怀疑,此事与胡孝民有关,所以想问问他到家的准确时间。”苏光霄轻声说。
“怎么会跟胡孝民有关呢?”顾慧英疑惑地说。
她在心里暗忖,苏光霄不会借这件事,又诬陷胡孝民吧?为了自己,胡孝民吃了不少苦头。
“黄也文昨天晚上走的时候,向我汇报了工作。他……”苏光霄话到嘴边,突然停住,这件事不适宜跟顾慧英说起。
黄也文要杀胡孝民,并非胡孝民身份有问题,而是为了讨好自己。只要胡孝民死了,不管给胡孝民安个什么身份都行。
但这种话,却不能告诉顾慧英。一旦让她知道,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甚至,顾慧英还会恨自己。
况且,黄也文不仅没杀掉胡孝民,反而死在潘宪文的住处。这件事,或许只能通过军统那边的内线才能查清了。
“苏处长,我真记不清胡孝民什么时候回来的。”顾慧英摇了摇,沉吟道。
聪慧过人的顾慧英,听到苏光霄的话,马上猜到了苏光霄的意思。黄也文昨天晚上,该不是要对付胡孝民吗?只是没想到,死在了潘宪文手里。
胡孝民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十一点半。这个信息,她不能告诉苏光霄。至少,没跟胡孝民商量前,不能告诉苏光霄。
一旦因为她的证明,把胡孝民推进深渊,她于心何安?
不管这个消息对苏光霄有没有作用,她都不能说。胡孝民是中统发展的对象,又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还是自己的情报来源之一,于情于理,都要保护好他。
“你们不是订了婚么?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会不知道?”苏光霄有些不相信。
黄也文从76号离开后,如果先去拦截胡孝民,那他的死就有蹊跷。如果黄也文先去找的潘宪文,事情才说得通。
“我跟他订了婚不假,但又没住一起。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了。”顾慧英脸上一红,娇羞地说。
第0126章
破绽?(下)
“你们没住一起……恩,好吧。慧英,回去后能帮我查查吗?”苏光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顾慧英与胡孝民关系越差他越开心。
“可以。”顾慧英点了点头,她只答应查,但能不能查出来,就不知道了。
刘妈向她提议,要把胡孝民吸纳进情报小组。顾慧英没有同意,她觉得发展下线,会给自己这个情报小组带来危险。
只是上峰对刘妈的提议却很感兴趣,胡孝民刚进特工总部,心性正直,又在情报处当情报组长,如能为中统所用,将是顾慧英的一大助力。他们本就订婚,很快会结婚,两人在生活上是伴侣,如果在工作上能成为搭档,更有利于工作。
顾慧英本想晚上跟胡孝民好好聊聊,至少要告诉他,苏光霄找自己谈了话。如果胡孝民需要,她可以向苏光霄透露一些有利于胡孝民的信息。
然而,胡孝民晚上并没有按时回来,顾慧英得到消息,胡孝民出去鬼混了。这次,不是喝酒,而是去了四马路的会乐里。
顾慧英自然知道会乐里是什么地方,上海租界的公娼、私娼分门别户,等级森严,种类繁多。据说,整个上海滩,有公开的“娱乐场所”八百多家。
按等级来说,最上等的叫“书寓”,次一等的叫“长三堂子”,也叫“住家加茶碗”、“酒过夜”,再次一等的就“么二堂子”,也叫“私局”、“叫干湿”。至于那些酒吧、珠宝店、裁缝店、行皮毛店的“秘密窟”和“烟馆”的野鸡,就是不入流了。
“书寓”、“长三堂子”等较高级“场所”门口,都会挂着牌子,上面写着姑娘姓名,如书寓称“某某书寓”,长三则称“某某寓”,么二则称“某某堂”。
门口一般都装有玻璃罩的电灯,个别的还装有霓虹灯。玻璃罩上漆有“留得”、“兰记”、“宝田”、“雪萍”、“玉兰”、“春芳”、“香泽”之类引人注目的字样。
四马路的会乐里、三元坊、群玉芳和八仙桥小花园一带,多为高级场所。爱来格路、褚家桥一带、东新桥宝裕里、宝兴里等多为二等“场所”,四马路状元楼宁波饭店后面、浙江路广西路口,多为下等“场所”。
而爱多亚路、鸭绿路、唐坊街、典当街,朱葆三路至郑家木桥一带靠法租界一边的是末流“场所”,专门接待外国水兵,这些“姑娘”称之为“咸水妹”。
正规“场所”的姑娘,要向租界花捐班缴付执照费,领取营业执照,定时体验才能开门营业。所以租界也默许这种场所的存在,况且,上海作为花花世界,需要有这样的场所。
再说下执照,上海租界很多行业都需要执照,比如说舞女、歌女都要,不仅便于管理,也是为了收取花捐。
这些“娱乐场所”“姑娘”的执照上,写着姓名、年龄、籍贯和来历,还贴有半身照。按规定,未满足岁的少女不准卖身。她们每月固定日期到卫生单位检查身体,一经发现染有梅毒,就没收执照。
胡孝民来上海前,对这些“娱乐场所”的规矩,自然也是清楚的。军统的工作人员,为了便于工作,会经常出入这些场所。
在上海,要去书寓、长三堂子等场所,有一整套规则,生客才能变成熟客。主要有在步:打茶围、叫局(堂差)、吃花酒(花头)。
所谓打茶围,是第一次见面,相中了姑娘,就会来敬茶,就算订交,也算攀了相好。以后,碰到聚会后,可以叫姑娘陪席,这就是叫局。姑娘一般都有名片,只要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差人送过去,她们会风雨无阻。
清末时,姑娘出堂差,都是坐四人呢轿,杠前挂“公务正堂”灯笼。民国之后,改为漂亮而耀眼的包车,车子前后都装干电小灯泡,甚至还有自备摩托车出堂差的。到近年,不要说摩托车,有些很红的姑娘,还能自备汽车出堂差。
这样来往一段时间后,就能吃花酒了。也可以在姑娘的房间摆酒宴客,邀请朋友来捧场。到这个程度,等于向所有人公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摆了花酒,等于与姑娘定了情,姑娘的吃、穿、玩一切开销,都要支付。但姑娘照样还可以出局、应酬,也可以还与别人定情。
有些高级姑娘,至少会与五六个,甚至十几二十个人“定情”。这些人是她的长期饭票,一姑娘的长期饭票越多,说明她越红。
书寓的姑娘一般很少陪宿,只有交情特别契腻时才偶然留宿。说人话就是,不但要有钱,还要合得来,或者实力强大,不得不留宿。
至于长三堂子和么二堂子就容易些,只要喝了花酒,开了台面,请客排场一番就不成问题。
今天晚上,胡孝民就是跟着张挥到四马路会乐里的长三堂子吃花酒。当然,张挥是主客,史进松和周西行作陪,胡孝民负责出钱。
别看张挥是情报科长,一个月薪水也不低。但要在长三堂子吃次花酒,却是不够的。这些地方,是上海有名的销金窟,一般人真消费不起。
比如说吃花酒,四个人去就算一桌,六七个人就得摆双台,甚至双双台。一桌酒席,外面二三元的那种,这里就得三十元起,有些书寓光是菜资就得四十元,还要二十元的下脚。所谓下脚,是小费,也是姑娘身边人的外快。
一个姑娘房中,会有一二个“做手”,如果是有夫之妇则称:“娘姨”,年轻未嫁的少女,则称为“大姐”。她们负责房中的杂务,如扫地擦桌、铺床叠被、梳妆。有男客来了,送茶碗、递毛巾,姑娘出局则捧水烟筒,拿出琵琶跟局,酒席中替姑娘挡酒、喝酒,甚至,姑娘年纪小不能留客,或者身子不干净时,还要替姑娘留客。
在男仆则称为外场、相帮。泡茶、送毛巾接待初入门的男客。摆酒席、掮年幼姑娘出局、抬倌人轿子等一切对外杂务都由外场包揽。
当然,上海人对他们还有一个另外的称呼:“龟奴”或“龟爪”。
有些场所,还有专门的账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