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校对)第5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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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先是“洞房”然后又去见袁天罡基本上一晚上没睡,加上之前行军数日,他实在是有些疲倦了。
  左右将校也没敢去打扰他,直到傍晚之时,有一名从兰州而来的快马密使要来求见秦慕白,萧轩武与朱半城这两位随同留守萨末建的将军,才敢去将秦慕白叫醒。
  “兰州来的密使?”秦慕白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突然一醒神坐了起来,“兰州来的?——快叫!”
  密使被唤了进来,十分眼熟,原来是此前在襄州军府里的一名小校,是庞飞的心腹。
  参拜之后,那小校急忙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里面是一张油纸。
  这是百骑专用的“密信”纸张,必须要用特殊的药水浸泡,才能显现字迹。
  由此可以见得,庞飞要汇报的,的确是绝密之事。
  秦慕白连忙取来药水,看了信。
  信其实很简单,朝廷紧急密召吴王李恪还京;而且,此前秦慕白刚走不久就有褚遂良奉旨来“视察兰州”,并请秦慕白与高阳公主回京面圣。由于秦慕白早已率军去了西域,因此高阳公主已经孤身一人前往京城了。
  秦慕白的眉头,一下就拧紧了。
  “庞将军还有没有口信托你带达?”秦慕白问那小校。
  小校答道:“临行时庞将军说,要少帅不必担心兰州。但朝中之事,庞将军他委实拿捏不住。还有,末将出发的三天前,吴王已经离开逻些到了兰州,而且是简装便服,就连兰州官员将校都不知情。若非是吴王要去大都督府探望高阳公主与外甥、义女,就连庞将军也不会知晓。”
  “行动竟然如此绝密?”秦慕白心中更添疑窦,“难道吴王是私离逻些返回京城?不对啊,如果是私自回京,他又怎么会跑到我家里去,那分明又有给我通风报信的味道……”
  “吴王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一句也没有。”小校答道,“他没见着高阳公主殿下,就抱着世子与小楼儿逗玩了一会儿,马上就出城离开了兰州。据少帅府中人说,他应该是往长安而去了,随行不过十人。陈夫人觉得此事不寻常,便叫庞将军请此事密报给少帅知晓。”
  “陈妍一向心细机敏。看来吴王这次是相当的低调谨慎,都没向我的家人与庞飞透露半个字。”秦慕白眉头拧了起来,寻思了许久,突然心中一惊!
  “庞将军可有派人一路护送吴王?!”秦慕白突然喝问道。
  吓了那小校一弹,连忙回话道:“庞将军见吴王有意隐瞒行踪,也不好造次前去参会。但与吴王随行的一名将军叫‘殷扬’的,好像与庞将军特别相熟。吴王去少帅府上的时候,殷扬就私下来见庞将军了。二人小聚了片刻吴王就要动身离开,庞将军就暗中派出一只五十人的大都督府卫队,以巡视商驿、辑捕逃犯为名,与吴王同路向东而行,一路暗中沿途保护吴王。”
  “才五十人?”秦慕白有点不快了。
  “少帅放心。是五十名雪雕军,扮成的普通大都督府卫士。雪雕军可是咱们关西军精锐中的精锐,无一不是以一挡十。”小校连忙答道。
  “哦,那还差不多……”秦慕白心中略略宽慰,庞飞一向心思细密,现在办事是越来越老练了。
  小校接着说道:“末将估计,殷扬将军肯定是对庞将军提出了护卫的请求,但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因此庞将军才如此安排。但是,我们的人马最远也只能护送吴王到达会州啊!”
  “没错。咱们的人马再往东走离开兰州大都督府的辖区就不行了,那就是私调兵马图谋不轨!”秦慕白以手剪背,来回的踱步,沉思。
  他认为,吴王李恪是肯定不会擅离职守,私自离开逻些前往长安的。之所以动身,肯定是因为有朝廷的召唤,而且是密召。否则,李恪犯不着像做贼似的一路小心翼翼,谁也不敢惊动。
  但是,李恪又仿佛有些担心自己的行程安全,因此刻意在兰州落了一下脚。他没敢开口向兰州要卫队保护,但却是暗中“请”了庞飞派人护送他。
  这么说来,李恪此行不简单。一是相当绝密,二是使命重大,第三——途中他有性命之虞!
  秦慕白心中蓦然一惊:难道皇帝密召李恪回京,是为了——立储?!
  泱泱大唐,东宫空缺已逾年月,这是很不合宜的一件事情。如今战乱平息四方宁定,朝廷别无大事,立储之事势必重新浮上水面,而且再也避无可避!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李世民会立谁为储君,但就他密召李恪回京这一举动可以看出,李恪,有可能就是立储的人选之一!
  那么,在他返京的途中会有人想要干掉他,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李恪又不能太过招摇,随行不敢带太多军队。于是他只好辗转兰州,寻求兰州的保护。
  偏偏这时秦慕白与高阳公主又都不在,所幸庞飞办事还算谨慎稳妥,让秦慕白略略放心。
  庞飞送来的这个信息,对秦慕白相当重要。细下想来,李恪返京途中在兰州略作停留,虽然只如惊鸿一闪而且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已经给秦慕白传递来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我去长安赌命了,你要保重!”
  与大唐东宫之争比起来,什么大食名帅努尔曼、昭武九国与武媚娘称王这些事情,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来人!”秦慕白唤道。
  “末将在!”萧轩武与朱半城一同入帐听令。
  “速传我将令与前线苏定方,命他派人与努尔曼议和!”秦慕白说道,“议和的标准,就是康国与大食互不称臣、互不纳贡、平等相处,两国以萨姆河为界,从此互不相侵友好往来。谁敢背盟违约,大唐势必尽起关西四十万劲兵而击之,不灭不休!”
  “是!”
  二将一同应诺,一旁的随行记室参军火速挥笔将秦慕白所言的军令记下。
  “传话给苏定方,让他不妨给努尔曼多赠送一点中原的特产与康国的珍玩宝物,让他有个台阶下,回去也好向他们的君长交待。”说罢,秦慕白取下挂在帅帐上的一把宝刀,说道,“这是当年我当选百骑使时,皇帝陛下亲自赐予我的宝刀。拿去送给努尔曼。就跟他说,我秦某人欢迎他来大唐做客,并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呃……”萧、朱二将都怔了一怔,说道,“少帅,这可是陛下御赐的宝刀,你一直都随身佩带的是你的心爱之物,犯不着拿去讨好努尔曼吧?莫非咱们还怕他不成!”
  “休得多言,秦某人与关西军,从来怕过谁?”秦慕白冷眼瞪了他们一瞪,说道,“不过是事有缓急,现在我们没空理会大食人了,必须尽快盟和休战。告诉苏定方,和盟之后只留原来的康国军队驻守萨姆河港关,让他与宇文洪泰尽快率军回萨末建,与我汇合!”
  “是!”二将表情顿时变得肃重,心中也同时一凛:少帅在集中关西军兵力,难道最近会有大仗要打?!
  “你们别瞎猜别也到处散布虚假消息,信使去了萨姆河更不可以胡说八道,惑乱军心!”秦慕白严厉的说道,“违令者严惩!”
  “是!”
  “办事去吧!”
  萧朱二将领诺而走,秦慕白又与他小校述聊了一阵,了解了一些兰州的情况,便安排他下去休息了。
  长安,终于有了一丝风声。
  秦慕白虽然远在万里之遥的萨末建,但却已经能够想像,此刻长安朝廷之上是何等的剑拔弩张,风声鹤唳。
  当年,李世民是通过玄武门之变,弑兄杀弟逼父才登上这皇位;风水流转到了今天,值此李恪返京之时,长安的魏王如果不干出一点特别的事情,那他就不是李道宗口中,那个“阴险腹黑的死胖子”了!
  秦慕白,开始为李恪隐隐担忧……
  
第528章
剜肉补疮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长安,这座古老而宏伟的都城,如同疲累了的巨人在靡靡夜色之中陷入了养精蓄锐的沉睡,又如同耸立千仞的苍山,在一场袭卷天地的暴风雨来临之前,显得出奇的宁静。
  近日,长安的气氛大不寻常。一切的因由,都是因为一个不明事理的多事之人,在酒宴上的一句多言废话。
  这个人,就是刚刚献降国投诚大唐来到长安不久的,前西突厥北庭可汗,欲谷设。
  归唐之后,他被封为和善郡王,享受了优于国公级的待遇,这多少让他这个亡国之君有点喜出望外。于是他在李世民款待他的国宴上多喝了几杯,因为不熟中原理法又加上酒后失言,他竟当众把前来敬酒的魏王李泰当作了“太子”,并大肆对他献起殷情,以求得下半辈子的荣华安宁。
  可问题就是,魏王只是魏王,还不是太子!
  于是当场,好多人的脸色都变了,魏王李泰更是惶恐不安,就差当场给欲谷设跪下求他别拍马屁了。
  当今大唐最尖锐的一个问题,终于被一个外人捅破了窗户纸。于是就有大臣趁势向李世民进言,借古喻今、旁征博引、长篇大论、不厌其烦的说了许多,其实只有一个意思——大唐,也该立储君了!
  众臣的弦外之音无非是:皇帝你老人家还不明确储君,不是为难我们这些臣子吗?——你不着急,我们可是急了!现在仗也打完了,也该是料理朝廷内务的时候了。现在满朝文武都面临“站队”的生死抉择这个大问题,谁也不想现在站错了队,将来被清洗啊!
  李世民也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矛盾与问题总不能一味的掩盖下去。贞观朝以来最大的隐患与危机,也是时候解决了!
  “一年之内。”
  李世民,第一次当众表态,给出了一个立定储君的最后期限。
  这一年,也注定是大唐自开国以来,最特殊也最重要的一年。它将决定许多人的生死荣辱,以及,大唐未来的走向与国运。
  为此,李世民也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到深夜,他索性披衣起床,准备到书房去坐坐。
  刚到书房,却发现里面有灯光,有人影。进去一看,她的宝贝女儿小兕子正伏在桌案上涂画着什么,旁边有两名宫娥伺候。
  “陛下!”宫娥见了李世民,慌忙下跪。
  “父皇!”小兕子欢快的叫了一声,吱吱笑着扑进了李世民怀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李世民怜爱的抚摩着小兕子的头,问道。
  “皇儿睡不着呢!”小兕子眨巴着她灵动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皇儿想念母后了!”
  李世民一时愕然无语以对,抱着小兕子走到案桌边,看看她刚才涂画的什么。
  原以来小兕子会是画的长孙皇后画像,没想到,画上却是一名骑着大马的将军。
  小兕子虽然年方十岁,但自幼聪颖过人天资颇高,尤其是绘画、书法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早在两年前,年方八岁的她就能将李世民的一手“飞白书”书法模仿得惟妙惟肖,令人难辩真伪。近两年她开始跟着宫中画师学画,已是学得一手丹青妙笔,令人无不惊叹。
  李世民只是一瞟,一眼便认为小兕子画的是谁。
  因为她画得太像了。若非亲眼所见,绝对难以相信,这副画是出自一名十岁女童之手。
  “画得好啊,小兕子。”李世民呵呵的笑,将小兕子放下来说道,“告诉父皇,你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书房里来画他的画像呢?”
  “因为皇儿,也想念村长了……”小兕子的嘴微微嘟起,委屈的说道,“皇儿本是想画母亲的画像的,但皇儿……却是记不得母亲的相貌了。这些日子以来,皇儿都是一个人在蓬莱殿里,连九哥也不来陪我了。一到夜里,皇儿既孤独又害怕,就会想念村长。以往只要有村长在,皇儿就什么也不怕,就能很开心很快乐,听他讲故事,让他带我和九哥玩……父皇,村长他去了哪里了呢,他都好久好久没来看望皇儿了!”
  一番话,说得李世民心中莫名的酸楚。他心道:我一直在努力的做个好皇帝,好父亲。但到头来,我仍是对自己子女缺乏关爱,是一个糟糕的父亲。现在,三郎、青雀、稚奴因为储君一事兄弟反睦互不能容;就连无辜的小兕子也受落得个孤苦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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