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校对)第4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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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北段的战局已经到了如此局面,不断的前进、直刺、在前进的关宁军在此间意气风发,但是在战场的中段和南端却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中段还好,忠勇五营这样的老营头坐镇于此,吴三桂的军阵以步兵作为核心,断不可能容着清军实现中路突破。但是在南段,仁勇五营配上部分孝勇营毕竟组建时间太短,此时此刻,面对鳌拜的凶猛攻势却同样是到了崩溃的零界点。
  长矛对刺,新军训练将近两年,对于这种兵器早已是练得如同他们此前用过的刀盾、长枪那般得心应手。相较之下,关宁军的这些营头刚刚就是仓促迎敌,阵型都还没有恢复,被动挨打之下,即便是对刺往往也是要同时面对两三根长矛,伤亡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面。
  不断的有长矛手被新军捅死在原地,如此密集的阵型,后面的长矛手往往还没有做好战斗准备,做好战术动作就已经迎来了正面或是侧面的攻击。
  从天空中俯视而下,就仿佛是一张张小型的多米诺骨牌被不断的推倒。很快,随着伤亡的加剧,后排的关宁军也再也抑制不住对于死亡的恐惧,由无数张小型骨牌所组成的巨型骨牌也转瞬间就被新军的长矛推倒,继而带动着更多的方阵崩溃。
  “败了!”
  仓皇的尖叫在战场的最南端响起,大军崩溃如山峦倒塌一般势不可挡,受到震动的不只是临近的西班牙方阵,就连那些正在与八旗骑兵鏖战的关宁铁骑也在轻微的波动之后开始土崩瓦解。
  新军的骑兵在持续攻击那些尚未来得及逃窜的关宁铁骑的同时,也分出了部分骑兵配合新军的步兵开始驱逐溃兵,反卷更多的方阵。一个又一个的西班牙方阵在溃兵和新军的夹击之下宣告崩溃,化作更多的溃兵,吴三桂败局已定,可是就在这时,战场的最北端,义勇五营也完成了对八旗军的击溃,开始反卷新军第五镇的阵型。
  转瞬之间,第五镇在溃兵和西班牙方阵的夹击之下向着中军方向节节溃退,大军崩溃在两军的右翼同时上演,只是怎么看都好像是吴三桂那边要败得更快一些,因为忠勇五营在独立面对的新军第三镇和第四镇时已然是只能勉力支撑。而新军这边虽然阵型更为单薄,但是进攻的势头尚在,己方右翼的第五镇此前也在竭力的进攻,等到第五镇被反卷,当面的关宁军配合进攻之时却已经晚了对手片刻。
  微小的时间差,新军已然是有了更大的胜算,可是在战场上,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胜算也有被那百分之一掀翻的可能,更别说是现在这般了。但是,当清军右翼的溃兵开始抵近中军,当他们面前的那一排排火铳手端平了鲁密铳瞄准,当喝阻溃兵向偏离战阵的方向未果,那一排排火铳齐声发出了更加巨大而密集的喝阻声之时,关宁军的败亡便成为了定局。
  ……
  新军为防止溃兵冲垮中军,以火铳齐射促使溃兵转向。与此同时,新军左翼席卷关宁军的中军,吴三桂带着亲信和亲兵弃军逃亡,义勇五营在其他关宁军被击破,新军中军射杀了一批己方溃兵之后,身处于渭水之畔,无处可逃的他们也很快就沦落到了其他关宁军那般的下场。
  战斗宣告结束,渭南县的守军也弃城而逃,新军的骑兵还在追击吴三桂以及那些溃逃的关宁铁骑,左翼的指挥协办大臣鳌拜则率军入城,开始控制城防,以便于大军入城休整。
  战场上,到处都是新军在押解着溃兵,解除掉他们的武器,将其驱赶到特定的区域。相较之下,更多的辅兵则是在打扫战场,将清军的战死者抬走,将清军的伤兵送去伤病所,将关宁军的死者的衣甲、财物全部扒下来,连同那些遗落在战场的缴获一起装车。至于关宁军的伤者,则完全没有人理会他们痛苦的哀嚎。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吴三桂当年在明军时就是天下闻名的大帅,如今王爷以少胜多,获此大捷,足见王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堪称咱们大清的第一名将啊。”
  闻听这话,济度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待那份狂喜和兴奋稍退,才对刘成说道:“你这奴才也是尽心尽力了的,本王爷回京,一定向皇上奏请,给你这奴才加官晋爵,抬旗满洲也不是不可能的,哈哈。”
  看着眼前的战场,平叛军的主帅、新军的总办大臣和硕郑亲王济度以及他在平叛军和新军的双料副手会办大臣刘成相视一笑,继而后者又进一步的排起了前者的马屁。
  刘成滔滔不绝,济度则是眉开眼笑,可是还没等这位“第一名将”过足了瘾,一个不开眼的军官却匆匆赶来汇报了一件让济度和刘成都笑不出来的事情。
  “王爷,显亲王那边正在鞭打第四镇的军官。”
  “显亲王,王师大获全胜,值此大捷你却在鞭打有功将士,是在干什么!”
  济度和刘成匆匆赶来,看到的却是富绶已经将几个新军第四镇的军官鞭打的遍地鳞伤。这几个军官分别来自于满洲的正红和镶红两旗,不是他的奴才,也不是富绶的奴才,但却是他的部下,也等同于是他的半个奴才,心生不满,自是要出言喝止。
  “郑亲王,奴才放铳打主子,这是个什么规矩。小侄给叔父面子,没宰了他们,可不给他们涨涨记性,日后还不得反了天了!”
  这话说出来,济度和刘成登时就明白了富绶的怨气何来。右翼溃败,中军以火铳射击迫使其偏转方向,以免冲垮阵型。但是,富绶当时也在溃兵之中,看他现在的模样,身上的衣甲破了好几个口子,连头盔都不见了踪影,就连辫子也有些散乱,显然是没少吃苦,能有这般也就不奇怪了。
  “王爷,当时的情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右翼也不只有王爷的人马,新军的第五镇也在……”
  济度愕然无语,刘成出言相劝,可是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富绶抬手就是一鞭子,直接抽在了刘成的脸上。
  “主子和主子说话,有你这个奴才插嘴的份?!”
  刘成是新军的会办大臣,顺治的亲信,济度的副手,不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的事情,命令也是极度下达的,此刻刘成替他说话反遭富绶鞭打,济度当即便向富绶喝道:“显亲王,你的火气也发泄完了吧。”
  济度是大军的主帅,同时也是富绶的叔叔,济度表示出了不满,富绶也不再敢硬顶。不过富绶的话说的没错,主子说话奴才是不能插嘴的,轻微呵斥了刘成两句,便给了一个统计缴获的差事,便将其人从此间支开。
  富绶是旗主王爷,可是鞭打别的旗的奴才,还有对主帅的正确决定有怨愤的存在,这事情还是要交给议政王大臣会议去商讨处罚的。
  刘成离开了此间,脸上的鞭痕已然肿起,更是火辣辣的疼。不过,走到了远处,面上没有表情,心里面刘成却早已是乐开了花,这份痛楚反倒是让他更好的将笑意绷在心里。
  “一场大捷下来,反倒是死了那么多的满洲八旗。等新军扩编的时候,看你们这些鞑子还怎么维持满洲八旗对汉军八旗的压制。”
第七十五章
解答
  经此一战,清军大获全胜,吴三桂是还没有落网,但是其主力部队覆没,这场平叛战事也算是基本抵定了下来。
  可是这一战下来,新军近乎于碾压性的战果的同时,右翼那些使用旧式战法的八旗军却是损失惨重,甚至连带着新军的第五镇也受了不小的连累。
  右翼的八旗军俱是来自于满蒙,新军的第五镇则和其他各镇一样,满洲铁甲长矛手配上汉军鲁密铳射手。右翼溃败,交战时的伤亡、溃逃时被关宁军造成的杀伤,再加上新军迫使溃兵转向时的那一阵射击,乍看上去是满洲、蒙古和汉军都损失不小,但是受创最重的却还是满洲八旗。
  而且,他们各自的人口基数差距甚远,蒙古不提,可以从漠南、漠北招募,汉军旗不说汉人有多少,就是包衣奴才当年就从辽东带来了二十几万之多,就凭着满洲的那点儿男丁,这场大捷下来,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次惨败了。
  看着辅兵搬走一具具右翼八旗军的尸体,刘成下了马,不厌其烦的帮这些八旗军合上眼睛,口口声声的忠勇将士,听得周围的新军和普通八旗军乃至是辅兵无不感慨这位刘会办爱兵如子,实在是大将之材。
  “破西班牙方阵,要说还是陈文的办法最是简答粗暴。不过嘛,跳弹射击,我只在训练营里听说过原理,没有传授给新军的炮兵也是很正常的。至于掷弹兵,那是那个耶稣会修士说泰西没有这么奇葩的兵种,索尼也认为满洲不善火器且太过危险,而汉军则不够勇敢才没有组编的,要怪还是怪索尼那个滑头去吧。”
  心中狂笑,面上却是一副悲天悯人,刘成这几年跪舔满清权贵的日子过多了,演技的提升也是与日俱增。
  击败西班牙方阵,无论是在江浙明军那边,还是在欧洲,都是以着强化火力输出为核心思想。陈文的办法比较讨巧,跳弹射击来造成大量杀伤,进入肉搏战之后,待到方阵接近崩溃的零界点时再用掷弹兵来敲定战局,当年若非是洪承畴注意到了前排的方阵受创严重而临时调整阵型,江浙明军的伤亡也会大幅度降低。
  新军在这方面原本是有陈文为师,可是刘成却并没有把本事全部拿出来。这份藏私,原本是抱着独立掌兵之后借此强化本部兵马的私心,结果满清靠着新军的新战法战胜了关宁军的那个二把刀的西班牙方阵,可是这份无心插柳,不光是让清军的损失倍增,更是狠狠的阴了满洲八旗一把。
  “是不是因为屠了满城,唯恐会被清军泄愤,关宁军的战斗意志得到了增强。哎,真险啊,这群废物八旗军,害得老子差点儿就玩脱了。”
  原本刘成对新军的战斗力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碰上猪一样的队友,再强的战斗力也未必能抵得过拖后腿的力量。
  缴获的具体数字是需要大量的时间才能统计出来,刘成知道济度派他过来无非是让他少出现在富绶的眼前,以免引发更多的冲突。在战场上转了转,做足了姿态,刘成才匆匆的赶去城内临时存放缴获的地方。
  李之芳作为刘成的幕僚和新军的文书,正在此间进行统计工作,见刘成前来,李之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连忙上前行礼。
  这一战,刘成的功劳不会小,新军也肯定是要保举出更多的官职出来。一来是酬功,二来是扩编,这都是少不了的,此前刘成还许诺给要保举李之芳此番击破吴三桂大军,平叛之事,大局已定,李之芳也是由衷的感到欣喜,也愈加的勤谨。
  叙了叙话,见周围没人,李之芳轻声与刘成提及刚才看见鳌拜,这位满洲第一勇士看着八旗军的尸首时在那里唉声叹气。
  莫说是李之芳没见过,就算是刘成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鳌拜那个火爆脾气是会唉声叹气的。不过嘛,这里面的事情,二人都是心有七窍的,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以及意味着的事情。而此时,李之芳刻意的将此事告知刘成,其用意就更是不言自明。
  “邺园,好好做,本官此前许给你的,断无不能兑现之理。”
  “学生谢司马提携。”
  聊了两句,李之芳就再度投入到统计缴获的工作之中去了,倒是刘成,在缴获的库房里转了转,尤其是关宁军的那些武器,对他仿佛有着比之金银玉帛还要大的魅力。
  “这长矛可以直接给新军使用,步弓和鸟铳还是算了,注定要被淘汰……”
  新军大获全胜,但也将八旗军的旧式战法爆的体无完肤。满洲不同于蒙古,骑射是小道,下马步战,上马骚扰追击,这才是满洲的传统战法。可是现在,满洲八旗在结阵步战之中被西班牙方阵碾压,若非新军登场,亡国或许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但是仅仅就靠着这么一支新军却还是远远不够的,此前朝中有传统、财政等方面的阻力,现在到了这个份上,扩编已成为定局。
  在这支新军之中,刘成是会办大臣,名义上的第三号人物,但实际上也就是个练兵的负责人和战时的参谋长,没有权利统兵作战。新军唯有扩编,他才能掌控兵权,而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如今的局面,虽然还远没有回返京城,但是刘成却已然开始了扩编的筹谋。不过嘛,他也知道,路是一步一步的走出来的,这两年的顺风顺水也没有让他放松警惕,今天的这一鞭子就是一个教训。
  “富绶,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手握天下大权,定将汝凌迟碎剐,以解今日之耻。”
  狰狞压过了痛苦,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可是没等拿到大致的缴获数据,一个新军的骑兵军官就策马赶回了城中。
  “回刘会办的话,刚才在大军来时的路上发现了几个窥伺战场的细作,这是从他们身上扒下来的,正准备拿给王爷。”
  军官是蒙古正黄旗出身,阶级比刘成低,只是个牛录章京,但是满蒙一体,对于汉军旗也不是很瞧得起。不过刘成在新军已有两年,还是负责训练的高官,长年累月下来也是有些威信,这个军官不疑有他便对刘成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岂料,看到军官递过来的东西,刘成当即就是一愣,一把抢了过来。细细端详着,手上抚摸着那物件的金属纹理,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一个几个细作,生擒几人,杀死几人,可有逃脱,快说!”
  刘成如此激动,被一个汉军旗呵斥,军官心头暗怒,但是刘成的积威尚在,他也不敢发作,只是看向那把名为望远镜的物事,不由得流露出了些许的疑惑出来。
  “回刘会办的话,咱们一共发现四人,分别向各处逃跑,射杀两人,还有一个自知无法逃脱便自行了断了性命,唯有一人负了伤,但却还没有抓到。”
  能够充当细作的,无不是机敏之人,能够击杀三人,打伤一人已经不差了,尤其是在大战刚刚结束未久,正是心力俱疲之时那就更为难得了。岂料,军官的回答不光是没有得到了刘成的夸奖,反倒是使其勃然大怒了起来。
  “蠢货!这东西是金华的军工司工坊里制造出来的,那些人是浙匪,是陈文派来的窥伺新军虚实的。你们竟然还让他们跑了一个,混蛋!”
  ……
  接下来的几天,新军的探马四出,可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负伤逃亡的细作,最终不了了之。
  这个导致了刘成勃然大怒的细作带着伤,翻山越岭,费劲了千辛万苦总算是逃回到了湖广的郧阳府。随后乘船东进,连夜赶往南京,抵达南京之时,饶是他身强力壮,在船上也有军情司在湖广的派员照料,也已经熬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古斯塔夫方阵,怪不得清廷要如此严密的防止情报外泄啊。”
  西班牙方阵自出现而始,在欧陆大地横行了一个半世纪之久,将欧洲的那些中古时期的旧战法全部清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但是,这种方阵诞生于重骑兵横行的年代,过于强调防护,甚至以牺牲火器杀伤能力为代价,由此才有了后来的莫里斯方阵以及在莫里斯方阵的基础上打造而出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古斯塔夫方阵。
  四个军情司的派员,两个是北京站一路追踪而去的,另外的两个则是西安站的派员,负伤逃回的那个更是曾经的东南经标,因为作为俘虏协助作战时立功才被吸纳进江浙明军。
  这四个情报人员在不同的位置观测,岂料凑到一起进行交流没过多会儿,便有一队溃兵引来了新军的骑兵,他们才因此而暴露。但是四个人交流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将情报送回,结果四散而逃,死三伤一,但却也把这一战的过程如实的记录了下来。
  吴三桂使用的西班牙方阵,是在东南经标使用的那个版本上进行改良过的,但是改良受到武器装备的限制,吴三桂无法提供更多的火铳,只能以步弓代替,无形的降低了占据全阵百分之七十五的火器部队的杀伤能力。
  这等的残缺面对旧式战法时依旧是碾压,因为方阵的核心思想和战法没有改变,但是遇到新军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新军通过耶稣会的传教士学来了瑞典雄狮古斯塔夫二世赖以横行欧陆,将近代军队的战法代入到线性战术体系的古斯塔夫方阵。如今欧陆最为先进的战法,在三十年战争中大放异彩,西班牙方阵也迅速被其淘汰,渭南一战不过是这一进程的复刻罢了。
  陈文在书房之中,根据军情司历次送回来的关于新军的情报进行汇总,在稿纸上写写画画,双方在那一战中的战法也逐渐呈现在了陈文的笔下。
  “果然还是实际的火力利用率占优的更强啊。”
  照着稿纸上两军的布置,陈文换了张纸,仅仅是做了一道数学题就搞清楚了这里面的问题。不过恍然大悟过来,陈文抬起头再看到的却是周岳颖和陈馨若这母女俩不解的目光,似乎是不太明白陈文到底从桌子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文字、图形中看出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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