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校对)第34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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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将军真是太客气了,每次都这么破费。”
  “这是应该的,贵使为大王的伟业殚精竭虑,我等看在眼里,自是感动万分,能帮上贵使一二,便是帮上了大王,理所应当,理所应当的嘛。”
  客套过后,二人分道扬镳,坐探回到了居所,但很快就从那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徐磊从接头点绕了出去之后,便直奔着他叔叔徐信的家而去。
  进了门,二话没说,只是一个眼神,徐信便将他这个侄子引进了书房的密室当中。外面有徐信的正妻把守,但叔侄二人却还是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量,仅仅是二人之间能够勉强听到而已。
  “二叔,确定了,明天晚上子时,咱们打开庆春门的城门,然后咱们只要给进城的明军带路就行了。”
  杭州一城共计十座城门,由北而始顺时针排列分别为武林、艮山、庆春、清泰、望江、候潮、凤山、清波、涌金和钱塘。
  俗语说:武林门外鱼担儿,艮山门外丝篮儿,凤山门外跑马儿,清泰门外盐担儿,望江门外菜担儿,候潮门外酒坛儿,清波门外柴担儿,涌金门外划船儿,钱塘门外香篮儿,庆春门外粪担儿。
  这个庆春门原名太平,明时才改成庆春。门内庆春街,历来为繁华街道之一。门外弥望皆圃,菜农运菜进城,担粪出城,均由此门,所以才有了“粪担儿”的说法。
  “不用咱们制造些混乱吗?”
  偷城的时候,适当制造些混乱可以更好的混淆视听,成功率更高,这个道理徐信自是不可能不明白。
  “不用,使者说只要咱们把城门打开了,把路带好,明军进城就可以把城里的鞑子杀光了。制造混乱容易露出马脚,稳妥为上。”
  “到也有这么个说法。”
  反正是他们叔侄早就商议好的,只是事到临头之时,压力反而是让徐信开始犹疑了起来。
  “确定没有问题吗,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不会有问题的,二叔。城里的鞑子打不过城外的明军的,明军那边有李瑞鑫在,他是不会不顾他母亲和妹妹的,而那位殿下也绝不会不顾他的心腹爱将的。”
  “我知道,只是总有些忐忑。”
  “放心吧,二叔。事到临头了,咱们就算不做,城外的明军也是有大炮能轰开城墙的,到时候再反正过去可就什么也不是了。”
  坐探向徐磊保证,陈文有言,反正归来,徐信少不了一个营官,日后更近一步也说不定,而徐磊则先到会稽郡王府的军训司任职,过段时间完成了课业同样是外放出去,不过不会是与他叔叔放在同一线,而是分隔开来,于日后同样是会有大用的。
  条件称得上是优待,也很合情合理,没有那些过于优厚显得不正常的保证。依照徐磊对陈文的了解,这位明军大帅确实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家伙,既然答应了总会做到的。
  “好吧,是成是败就看明天了。”
  密议过后,徐信一如既往的回返营中,以防明天突然留宿军营会引起旁人注意。而徐磊,他在抚标营中不过是个伴食画诺的角色,新来的抚标副将也是个懂行的,知道死抓兵权,所以他反而是不好有所异动,还不如赶紧回家为上。
  李家母女乃是他的护身符,一定要握在手里才行,而他自从在大兰山上被陈文吊打过后,对李瑞鑫的老母也是孝顺非常,与李家小妹也是极为恩爱,甚至都到了让他的正妻于氏愤恨不已的地步。
  “岳母大人,倩儿,会稽郡王现在就在城外。不出三五日,大军就可以收复杭州,咱们与我那舅哥就可以团聚了。”
  “贤婿,那鑫儿也在城外吗?”
  在李瑞鑫的老娘眼里,陈文在城外是好事,但她儿子才是关键。亲情如此,无可厚非,毕竟失散多年,就连李瑞鑫还活着的消息徐磊也是去年四明湖一战后下定了决心才告诉这双母女的。而他也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母女俩是如何的泣不成声的。
  “舅哥现在不在城外,但是正领着上万的战兵进攻新城、富阳一线的防线。”
  原本徐磊还以为陈文是要等李瑞鑫杀到杭州城下才会设法破城,以满足他的这个心腹大将的心愿,使母子、兄妹能够重新团聚。现在看来,陈文很可能是碰上什么问题了,或者这一切本就是故意为之,才会有今番的大举。
  “贤婿,那我儿那边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舅哥如今是统领万军的大帅,会稽郡王的心腹爱将。从会稽郡王还是个游击将军时就追随在侧,就算是舅哥想要冒险,下面的将校还是有眼力的,也绝不会让舅哥出危险的,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抚了抚胸口,李瑞鑫的母亲也算是安下了心,继而便对她的女儿说道:“倩儿,咱们一家很快就要团聚了,就要团聚了啊。”
  “是的,母亲大人,咱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了。”说着,李家小妹冲着徐磊微微一笑,后者则回以同样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轮回(下)
  “什么问题?”
  徐家叔侄是田雄的亲信,如今田雄已死,田雄大量的部将战死,还有一个巴成功降了福建明军,当年被一些人私底下称之为“田家军”的提标营也彻底完了。而徐信以副将的身份临时担任提督这样的高级武官,除了朝中实在没有武将愿意来接这个必死的盘子外,也是要安抚提标营的那些硕果仅存的有经验的军官、老兵们。
  可他们说到底都是从四明湖逃回来的,谁知道会不会早就被陈文策反了,回来等待时机好把杭州卖个好价钱。
  如果是浙江其他的府县也就罢了,杭州是省会,更重要的是有修建满城的,其中多有旗人聚居,乃是至关重要的所在。萧启元原本还只是以防万一,结果谁知道这事情还真让他这个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东家,学生派去的人回报,徐磊近日与一商人过从甚密,总是找到隐秘处商量什么事情,而且每次商议过后都会去找他的叔叔。学生不敢打草惊蛇,就专门找了一个积年的偷儿去打探。那商人与徐磊密会,具体交谈的太远没听到,但是那偷儿跟踪商人回家,却听到那商人与另一个宁波口音的汉子提到,徐磊家里私藏了一房妾室,正是陈文那心腹爱将广宁侯李瑞鑫的亲妹妹!”
  幕僚娓娓道来,岂料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着实惊到了萧启元。只见他眉头一皱,立刻问道:“会不会是陈文的离间计?”
  话一出口,萧启元便立刻否定了这一想法。陈文不可能未卜先知到萧启元会对徐家叔侄起疑心,而且这事情也不是陈文一个人构陷,徐磊也切切实实的与陈文的人有交集。况且,陈文历来行事可以说是从不使什么阴谋,顶多是些以势压人的阳谋,这不符合他的习惯。
  “那偷儿还听见什么了?”
  幕僚下意识的扫视了周遭一样,继而再度凑到了萧启元的耳畔:“那偷儿告诉学生,说是那商人对那个宁波汉子说,今天早点休息,别去那窑子耍了,明天就要见真章了,碰女人不吉利。”
  话音未落,萧启元的脑海登时就是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拖延才是假象,陈文要的就是他在这几日的麻痹大意!
  “把那两个细作抓起来,还有,把那偷儿也传唤过来。”
  偷儿就在衙门里等候,很快就得到了萧启元的接见,其人回答毫无破绽,显然是亲见了的,可是待萧启元的亲信偷偷摸摸的上门拿人,那里却早已是人去楼空。
  “怎么回事?!”
  “小,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得到消息就回来报告邵先生……”
  “本官不是问你去哪了,是那两个细作去哪了!”
  “老大人,小人实在不知道啊,那商人,不,是那细作甚是机警,小人这两天一直在盯着他,他每天晚上都会在那里睡觉的。这事情,邵先生可以为小人作证啊。”
  萧启元疑惑的看向那幕僚,得到了一个确实如此的答案。
  “东家,是不是明日大举,今天他们特别换了个地方?”
  这是有可能的,毕竟如果明天真的有行动,那么狡兔三窟总是有道理。所幸的是,挫败感刚刚产生,拿人的亲信就又派回了一个亲兵回来。
  “主子,我们在那宅子里发现了一间密室,密室里有地道,通向临坊的一栋宅子。那宅子,那宅子正是前提标副将于奋起的故居!”
  于奋起已经死了,于奋起一家子在离开杭州的路上遭到了匪人的袭击,据说是都被杀了,可现在看来,这一家子弄不好都已经死到金华去了,而徐家也正是跟着这条线连下来的。
  “东家,现在实不宜轻举妄动啊。”
  “当然不能动!”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这时候无论干点什么都有可能会引起变乱,而这对陈文来说怎么都是一件好事。所幸的是,密谋约定的时间是明天,这一点幸运还是站在了萧启元的这里,只要平平静静的等到了明天天亮,将徐家叔侄请来巡抚衙门议事,就可以不费刀兵而弥平变乱了。
  等待是痛苦的,尤其是对于此时此刻的萧启元而言。只不过,没过多久,他就不用再继续煎熬下去了。
  ……
  离开了李家母女居住的小院儿,徐磊回书房缓了口气,将一件物什揣进了怀中便前往正妻于氏居中的院子。
  自从去岁从四明山回来,李家小妹的孩子掉了,徐磊基本上就再没给过他的正妻好脸色。甚至从发现李家小妹还能怀孕,这份芥蒂就已经存在了——不谈欺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的父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而他至今连个闺女都没有,就连找人入赘都没戏,这不是让他们徐家这一支断子绝孙吗。
  然而,正妻就是正妻,不能因为岳父老泰山没了,他就把媳妇休了,这太显凉薄,与他平日里在提标众将中的表现完全不符。可是到了今时今日,明天即将大举,有些事情也应该做一个了结了,也正好为接下来讨好陈文和李瑞鑫来铺路。
  进了房,于氏早已恭候,盛装出场,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只是细看去,却是消瘦了良多,这段时间想必是也不好过。
  徐磊心中冷笑,但也没说什么。落座之后,夫妇二人相顾无言,倒是侍女们将精心准备的酒菜依次端了上来,随即在于氏的眼色之下尽数退了出去。
  “夫君,这段时间,妾身仔细想过了,往日实在是愚不可及,亏欠了夫君和李家妹妹甚多……”
  屋子没了侍女,于氏开口便是自责,并没有出乎徐磊的意料。他的正妻于氏虽然善妒,也骄纵惯了,但是对她的父亲、兄弟,尤其是对徐磊这个夫君一向是体贴非常。只是局势变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反正也是最后一餐了。”
  心中如是想,徐磊的口中却是“夫妻一体,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算了。但是,日后须得善待李家母女,也不可再欺瞒夫君,做此背夫之举。”
  “妾身再也不敢了。”
  化涕为笑,于氏恭敬的伺候起了徐磊用饭,殷勤的劝着酒,甚至陪着徐磊喝上几杯。
  毕竟是老夫老妻,说开了,气氛也就不再似刚才那般的冰冷。追忆那些幸福的过往,甚至是儿时的一些趣事,夫妻二人边吃边聊,良久之后,这一壶酒就饮尽了,于氏又端上来一壶,为徐磊和她自己斟满,看着徐磊一口饮尽,而她却并没有喝下去。
  “娘子为何不喝,可是醉了?”
  见徐磊有此一问,于氏理了理鬓角,随即浅笑道:“夫君若是回答妾身一个问题,妾身就依了夫君,满饮此杯。”
  “那可是要喝两杯啊。”
  “妾身认罚。”
  “你问吧。”
  得到了徐磊的认可,于氏坐直了身子,正色向徐磊问道:“夫君能告诉妾身,当年在四明山山,李叔父是怎么被俘的吗?”
  “你说什么?!”
  李荣被俘,这是潜藏在徐磊心中多年的秘密,当初他毫不犹豫的出卖了李荣,以当时的乱象绝少有人看到,但此间被于氏道出,徐磊腹中的酒液登时就化作了汗水,整个人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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