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5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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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句心里话,哪怕景尘不能破命,龙虎山那一群老道士死绝了,余舒也不会牺牲小我,让她的孩子被人扒皮拆骨。
  至于天下兴亡,大安皇朝覆灭与否,那就要看天命了,果真没了《玄女六壬书》和天命太骨,大安朝就要灭亡,那只能说是这一朝气数尽了,又与她何干呢?
  这天下,又不是她的天下。
  ***
  余舒在天亮之前被金柯送了回去,这一夜来回奔波赶场子把她折腾的够呛,刚挨着枕头就睡下了,根本没力气多想别的。
  早晨安倍葵在外面叫起,余舒眼皮子都睁不开,干脆一裹被子蒙头睡到了中午。醒来时就听说景尘在前院儿等她,整整坐了一个时辰了。
  余舒没再赖床,正好她也有话要对景尘说,洗漱干净就到前头去了。景尘是因为早上去了司天监没见她,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就找了过来。见了面,果然她气色不好,他只当她是发愁明天要给大提点答复,心里的愧疚全写在脸上了。
  余舒一见他这副表情就觉得心累,今天终于能解放了。
  “你跟我来吧。”她把人带到永春苑,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游廊上,两旁鸟语花香,树影斑驳,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她如同闲聊一样地告诉他:“我见到云华了。”
  景尘猛地站住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昨天晚上,他派人夜探我府邸,带我去见了他。”余舒只挑重点讲道:“他给我看了《玄女六壬书》,我现在知道真正的破命方法。大提点确实骗了你,不是我与你成婚生子就能万事大吉。”
  景尘顾不上去想为什么这么巧合,昨天大提点逼婚,当天晚上她就和云华见了面,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接下来说的话上。
  “《玄女六壬书》有正反两面,正面刻的是篆字天书,反面是两篇图文,一篇《治国要术》,乃是安武帝和宁真皇后留给后世子孙的训示;另一篇《太骨神课》是奇术绝学,习得此法便可以解读篆字天书,指点江山,堪称无所不知。然而要用此法,必须有一具天命太骨用来占卜。”
  余舒冷声道:“所谓的破命之法,就是让大安祸子与破命女共同孕育出一个孩子,供他们扒皮拆骨,制成天命太骨。”
  景尘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便觉得怒不可遏,被大提点欺骗是一方面,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真相如此残酷。
  “需要这种伤天害理的手段才能保住国泰民安,简直是荒谬!”
  景尘从来是不温不火的脾气,余舒极少见他这样发怒,有些话却不得不说明白:“大安三百年太平盛世就是这样维持的,每当新的大安祸子降生,旧的天命太骨便会失去作用,司天监掌握《玄女六壬书》辅佐皇帝治理天下,无往不利。若不是二十年前云华盗取,大提点早就会安排你寻找破命人,杀男娶女,为取天命太骨。”
  “他们休想,”景尘一身寒气地说道:“如是这样方能破命,不破也罢。”
  余舒点点头:“我们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要毁掉《玄女六壬书》,不管这天下谁来做主。景尘,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你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景尘转头看着她,双目绽放光华,好似出鞘的宝剑,惊魂摄魄,余舒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凛然正气的白衣道长,纯粹如初。
  “不必想了,我与你一道。”
  
  第七百四十三章
造假
  
  景尘这一回没有在家国大义和个人得失之间犹豫不决,而是态度坚决地表明了立场,完全在余舒的意料之中。
  自私是一种人性,景尘在过去十几年里被龙虎山的那一帮道士们教导地毫无私心,如不是遇见了余舒,他这一辈子都会为了别人而牺牲。
  余舒恰恰是一个习惯了以我为中心的人,她绝不会为了大义牺牲小我,所以在面对大安祸子与破命人的命运之时,两个人会分道扬镳,甚至于差点反目成仇。余舒不愿意有一天和景尘站在敌对的双方,她深知要改变以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所以她早早就在对景尘潜移默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城南小院她与他清算前尘,就在他心中就埋下了一粒怀疑的种子,对兆庆帝对大提点乃至于对师门,他不再是深信不疑。后来随着谎言的戳穿,他们一次一次挖掘了真相,景尘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他的道心不停地动摇,一直到今日,终于爆发。
  天命太骨的由来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世上有几人可以狠心到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拱手任人宰杀?何况是景尘这样正气入骨的男儿,如果说他真地肯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连人性都可以泯灭,那才是真地冷血无情。
  余舒的神情不由地缓和,欣慰地看着他,道:“你放心,我向你爹求证了,龙虎山那帮老道士唬你的,就算你不破命,他们也不会被计都星祸累致死,最多是和你亲近之人倒霉一些,你这辈子都离不开那篇万寿祭文了。”
  景尘归京之后,兆庆帝便派人到东郊皇陵取来了“万寿祭文”,这是安武帝泰山封禅之日,宁真皇后祭天所书的一篇祭文,又在皇陵中存放百年,出土之后便可祥泰四方,亦是一件至宝。
  “你仔细想想,明明有这样的宝贝可以压制你身上计都星的煞气,皇上却迟迟没有拿出来,反而叫你在山上忍受了十多年的孤苦伶仃,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磋磨你的性情,让你听从他们的安排。”
  一旦谎言戳破,那些过去不曾在意的旁枝末节也能发觉出真相,景尘因为计都星吃了多少苦,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不与人接触,唯恐给人带去不详,那些人却心安理得地摆布着他的人生,操纵着他的命运,实在可恶。
  闻言,景尘没有过于惊讶,这些日子以来,他看破了太多的欺骗,不多这一件。他只会更加坚定反抗兆庆帝和大提点的决心。
  “要怎样才能毁掉《玄女六壬书》,”景尘问道,“它不是在我爹手上,难道是他不肯吗?”
  “没那么简单,”余舒长话短说:“玄女书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刀枪不入不惧水火,要将它彻底摧毁,唯有用到同样身为开国六器之一的纯钧剑。”
  “纯钧剑?”景尘倍感诧异,“可是纯钧剑现在大提点手中啊。”
  余舒脸色难看地点点头:“正是,我也没想到要毁书需用剑,你以为大提点为什么让你看到水筠归还纯钧剑,他就是想借你的口,传到云华的耳朵里,诱使他露面。”
  景尘聪明不输她,稍一作想就明白过来,眉宇之间便多了几许恼怒。亏得大提点口口声称是要他看清楚正一道的真面目,不想这又是一次欺骗和利用。
  余舒正色道:“要毁掉《玄女六壬书》,就是和整个朝廷作对,可若是不毁了它,后患无穷。所以我们要从大提点手中夺取纯钧剑,再加上玄女书,就算撕破脸,我们也不怕他们。”
  只要《玄女六壬书》和纯钧剑两者都在他们手上,那主动权就在他们手中。
  “夺剑?”景尘皱起眉头,“谈何容易。”
  “是不容易,但也不是无计可施,我们可以这样……”余舒就将他们昨晚商量好的计划里里外外对景尘说了一遍。
  景尘听后有些疑虑:“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余舒道:“不冒险怎么能让大提点相信呢。只有他相信他拿到了真的玄女书,他才会将纯钧剑送回皇陵,我们才有机可乘。”
  景尘不善谋略,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就被她说服了。
  “明日见到大提点,你千万记得要配合我,不要露了馅。”余舒再三叮嘱,确认无误,这方仰头看了看日头,吐气道:“不早了,你这就回去吧,待会儿我也要出门,当务之急,是先伪造一份以假乱真的《玄女六壬书》。”
  ***
  余舒出门去了泰亨商会,找到裴敬。
  “小余啊,你这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闲逛。”
  裴敬一见她便笑呵呵的,余舒可是他名副其实的招财童子,自从有了聚宝斋的水晶生意,他在安陵城商会算是站稳了脚跟,闯出了名声。加上有余舒这个外甥女,寻常达官贵人都要敬他三分,真正的名利兼收。
  “来找舅舅自然是有正事,”余舒有些日子没见裴敬,说起话来却不见外,立刻就将来意说明:“我记得上回您说从南边儿进来的水精原料,您屯了不少?”
  养出的水晶首饰挂件儿稳赚不赔,裴敬早就打通了原石的进货渠道,不再小打小闹,而是大笔地买卖入手。
  裴敬一听就知道她有用,便道:“除了预订出去还没打磨的,余下的很是够用,怎么,你要做什么大件儿?”
  余舒哪儿能告诉他实话,就打起幌子:“是我最近研读堪舆,琢磨出一个改动风水的诀窍,想用水晶石试试,你那里要是屯得多,就将红白二色各匀给我二十斤。”
  裴敬大方道:“四十斤是有的,明儿我让人给你送去。”
  余舒忙道:“舅舅这会儿要是不忙,就带我去取,我今天刚好有空,还得上徐师傅那儿去一趟,让他给我琢磨个样式。”
  年关将至,裴敬并不闲着,但是余舒难得找他一回,哪有不依的。水精原石都屯放在他家里,这就交待了账房一声,带着余舒回家去取。
  余舒顺顺利利地拿到了二十斤未经雕琢的原石,去找相识的徐老头。
  徐老头一手治玉的绝活,因为接了聚宝斋的水晶雕活儿,这几个月不间断有银子进账,几个从小带大的徒弟都得了好处,老人家上了年纪,便不轻易出手,余舒今天求到他头上,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麻烦您给我将这两色的晶石打磨成条,每一根长五寸七分,宽二分八厘,各要九十根,中间穿孔,最好是您亲自上手,琢磨的精细些。”余舒形容了一下,又问徐老头最快几日能做好。
  徐老头好奇道:“磨条是容易,老头子我一天就能磨个十来根,只是你要这么多石条干什么?”
  余舒就拿糊弄裴敬哪一套说辞敷衍他,“能不能多让几个人赶工,我三天后就要。聚宝斋的雕件可以放一放,我跟舅舅说过了,先紧着我的做。”
  徐老头应承了。
  余舒当场就拿了一锭金给他,不容他推辞:“三天后我来取,您辛苦一些,务必要做好。”
  她都计算好了,在徐老头这里打磨好要用三天,拿回去让薛睿找人刻字要用两天,放在风水池里养化七日,最多半个月,就能造出一份以假乱真的《玄女六壬书》。
  忘机楼关门后,她就将露台上的风水池挪到了自家后花园,除了裴敬和徐老头,鲜有人知道水精石养化前和养化后的巨大差别,未经雕琢的水精是混沌未开的颜色,放在风水池中越久,就越是晶莹剔透,妙用无穷。
  余舒一开始只发现了白色水晶可以安神补脑,黄色水晶可以招财,紫色水晶可以辟邪,后来慢慢又发现了别的变化,比如说,养化后的水晶石质地坚硬,而红色的水晶石则高温不化。
  比起热卖的黄水晶和走俏的白水晶,看起来没什么功效,且颜色并不透明的红水晶一直没什么销路。
  可这两种特性放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专门用来造假的,余舒觉得这是天意,不然她上哪儿去找一种和玄晶相似的材料,来伪造一份就连大提点都发现不了破绽的《玄女六壬书》?
  水精本身就不惧高温,养化七日后就变成类似于玄晶的颜色,到时候刀劈不开,火烧不化,大提点拿到手里,也难辨真伪。
  余舒大概天生就胆儿肥,想到要骗大提点这样的人物,和他斗智斗勇,她非但没有胆怯害怕,反而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告别徐老头,余舒回到府上,却有一位不速之客等候在此。
  马车在大门口停下,门房地跑出来牵马,余舒不等刘忠放好脚凳,就蹦了下来,刚刚迈开腿,就听见身后头柔柔弱弱一声喊叫:“余姑娘,我可等着你了。”
  余舒回头一看,街对面停着一顶轿子,冷风嗖嗖的,两个轿夫冻得脸白,那轿子窗户口探出一个脑袋,正望眼欲穿地瞅着她。
  是水筠。
  余舒假装没看见,扭头就走,毫不关心水筠为什么找上门,她哪有工夫应付她啊。
  “余姑娘,你等等!”水筠顾不得吃风,大声叫道。她被司天监驱逐,不能进去找人,来了余舒府上两趟,门房的压根不让她进去,甭管她搬出公主府还是龙虎山,就让你吃闭门羹。
  好不容易等到余舒,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我是来给你赔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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