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2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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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最烦见人哭,刚才从纪家逃跑的时候忍了,这会儿她正手指正疼,听着翠姨娘唧唧歪歪,便把脸一拉,冷声道:“你若再哭,我就把你送回去,反正我是和纪家断绝了关系,娘您还是那家的人不是么。”
  翠姨娘前些日子同余舒接触,也发现这闺女脾气大了,何况本来就不亲,生怕她真把自己撇下,当即就抿住嘴,把哭声咽了回去。
  余舒满意地看了看她,心道这回让她吃苦也是件好事,起码是教会这妇人什么叫做识相了。
  马车将他们拉到城东,余舒路上就叫了停,下车又扶着翠姨娘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家地处偏僻的客栈,找了一间最好的客房安顿下翠姨娘和香穗。
  “你们先在这儿吧,我让小二送热水和饭菜上来。”
  余舒交待了一声,就要出去,翠姨娘一看她要走,生怕她一去不回,急忙叫住她:“你上哪儿去?”
  余舒扭过头,看看她神情,便猜到她心思,扯嘴笑了笑,道:“我到外面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翠姨娘讪讪道:“那你快去快回。”
  “嗯。”
  余舒下楼去叫了小二,就在附近的街上兜了一圈,买了买该用的东西,顺便打听附近有没有租卖的民居,半个时辰后回到客栈,房门从里面关着,她敲了敲门,香穗问了两遍是谁,才谨慎地给她开了门,显然是害怕纪家有人追过来。
  “我娘呢?”余舒没在外间看见翠姨娘。
  香穗指着里间,小声道:“姨娘吃了东西,就去睡了。”
  余舒点点头,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桌上,挑出来跌打的伤药,进到里面。
  翠姨娘面朝着里,侧卧在床上,还打着呼噜,她昨天到现在都没睡好觉,精神一放松,又填饱了肚子,就昏天暗地睡了过去。
  余舒坐在床尾,把被子掀开一角,捋起翠姨娘的裤腿,看看她脚踝扭伤的情况,将药酒倒出来,避开小指在掌心搓热,才按在她脚上揉动。
  翠姨娘在梦中哼哼了几声,却没醒,下意识地想把脚缩回去,但被余舒牢牢按住,她扭了几次,便老实了。
  香穗在一旁看着余舒动作,脸上难免有些感动,心想:姨娘总待姑娘不好,姑娘却还这么孝顺她。
  好不容易给她上好药,余舒嘘出一口气,拿袖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给翠姨娘拉好被子,站起身,领着香穗到外面,嘱咐道:“我买了换洗的衣物,晚上你给我娘洗一洗身子换上,穗儿,你看好我娘,不要出这屋门,饿了就喊小二送吃的上来,明天我再过来。”
  说着拍拍这小丫鬟的肩膀,余舒便离开了。
  余舒早上出门,快到黄昏才回来,走到家门口,看见停靠在路边那辆外观华美的马车,顿了顿脚步,这才想起来薛睿昨天晚上提到,景尘后来去过忘机楼,说是今天会再找她。
  犹豫了片刻,余舒抬脚走进大门,一眼就看见门神一样守在前院客厅门外的两个侍卫。
  那两人同样瞧见她,一个转身对内说了什么,余舒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见景尘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前。
  落日余晖下,依旧是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纤尘不染,人也还是那个人,却让余舒说不上来,有什么地方同过去不一样了。
  因为她此时看到他,心里装的不是喜悦,而是无奈。
  “小鱼,”景尘看出余舒神色疲倦,一时就忘记昨日不快,关心地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余舒没着急回答他,走上前去,看赵慧和贺芳芝不在客厅里,才对景尘道:“进来说吧。”
  两人在客厅坐下,面对着面,余舒取了被子倒茶,喝下一口顺气,道:“我今天去了纪府。”
  景尘神情一动,问道:“你去看你母亲?”
  余舒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纪家的人觉得是我害死了纪怀山,昨日将我娘毒打一顿,关在柴房里。”
  景尘皱起眉头,道:“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
  余舒自嘲一笑,“你帮我什么,你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认为那纪老头是我给害死的么。”
  景尘愣道:“我何时那么说过?”
  “你嘴上不说,你心里不就是那么想的,”余舒两眼直直地望着景尘,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开门见山地说白:“如果不是我非要报复他们,让你撒谎陷他们于牢狱,再揭发他们盗题作弊一事,让他们祖孙走投无路,纪怀山也不会被逼无奈,咬舌自尽,换句话说,他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害了这条性命——你告诉我,你难道没有这样想过吗?”
  
  第三百零六章
不生气了
  
  “你难道没有这么想过吗?你不是和他们一样,以为那纪老头是我害死的吗?”
  余舒昨日会和景尘闹得不欢而散,说到底是因为意见不合,还有一时之气。
  但都不是五六岁的孩子,吵架拌个嘴就割席断交,余舒昨天醉了一场,气都气过了,原本是打算等将翠姨娘安顿下来,再找机会和景尘谈一谈,既然现在人都来了,断没有不把话说清楚,就让他回去的道理。
  余舒的话问的直白,实在是景尘昨日在公堂上,对纪星璇说的那一句“对不起”让她耿耿于怀,她本来就是个小心眼,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景尘如果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也就罢了,偏偏是她掏心挖肺对他好的人,到头来还要因为一个外人的死,来埋怨她的不是。
  “小鱼,我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景尘这边倒是觉得有些冤枉,被余舒咄咄逼问,他努力想要将他的意思表达清楚;“我是因为纪家老爷的死心生内疚不错,但我并不觉得是你害死了他,你误会我了,我…我是在责怪自己,并不是责怪你。”
  听到景尘这样说,余舒的脸色并没有好转,相反更沉了一些,其实昨天发生的事,已经让她看出来了,恢复记忆的景尘和失忆时的他的不一样。
  失忆的景尘不记得自己是谁,不懂得什么清规戒律,他认得的人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是谁,那时候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她,所以他可以理解她的谎话连篇,可以包容她有异于寻常女子的性情。
  但是恢复记忆后,景尘便不再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除了她以外,对他来说还有其他重要的人,龙虎山那几位替他逆天改命的道长,宫里头那一位对他善爱有佳的皇上,还有不远千里下山来寻他的小师妹。
  就是因为这些人,他甚至不能对自己动心,以免得计都星发作,不止是连累她身边的人,也会祸及他身边的人。
  包括这一次纪怀山身死,他究竟为何要内疚,就算景尘不说,余舒这会儿也猜到了,不光光是因为说谎害的那一对祖孙入狱,更重要的怕是那计都星的缘故。那天晚上纪星璇到回兴街去找人,见到景尘的时候,他身上还没有万寿祭文那种祥物,而纪星璇没有黄霜石护身,很可能是扫到了台风尾,被计都星照到。
  余舒早就知道,景尘是一个十分有责任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当初在义阳城察觉到计都星冲煞了她,就一直暗中保护,几次助她脱险。
  这一点自始至终没有变,不同的是,失忆时的他只对她一个人有责任心,可是恢复记忆后,他的责任心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就像现在这样,纪怀山的死,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但是景尘却觉得内疚,哪怕明知道那祖孙两个对她没安好心,他是一面觉得他们有错,一面又觉得他们不该死。
  经过一晚,余舒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把景尘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她宁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不会为难。
  “小鱼?”景尘见余舒半晌不吭声,以为她还在生气,便有些着急了,又想到昨天她下车离开时那疏离的态度,还有薛睿告诉他,她昨日醉酒的事情,当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低着头道:“如果是我昨天说错话,惹你误会让你不开心,我向你赔不是,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唉,”余舒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露出一丝苦笑,“你还真是个呆子。”
  她现在哪里是在生他的气,而是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余舒前一世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相处的对象有过几个人,但是因为她忙于赚钱和照顾弟弟,每一段感情往往进行不多久,就会不了了之。
  作为一个正常的女性,她也曾有过那么一两个喜欢的人,每次都是直截了当地说明,因为她不喜欢暧昧,从来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哪怕结果是对方拒绝,她也会坦然地接受。
  景尘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意外,她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和他发展什么男女关系,就只当他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但是一个肯为她空手接白刃的男人,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作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没有压抑这一份感情,还在他失忆时,便和他说明,又略施手段,和他互通了心意,就此定下关系,原本是想,等帮他找到那个破命人,两个人若能坚持走下去,那自然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谁想到他身上藏着的秘密,远比她想象中更要复杂百倍,随着他记忆的恢复,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当初,刚刚上任没有多久的男女朋友,一夜之间又成了好兄弟。按照余舒以往的性格,合则合,不合则散,绝对不会再打景尘什么主意。
  偏偏她这一次犯倔,怎么都不甘心到嘴边的肉就这么飞了,或许是因为付出太多,得到太多,那段同甘苦共患难的日子让人难以忘怀,所以她不能对景尘死心,总想着日子还长,不定哪一天这块肉又掉进自己碗里。
  可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她忽然就发现,这块肉原来不是肉,而是一根十分难啃的骨头,这就让她纠结了。
  想趁早放手吧,她不甘心,想继续盯着这块骨头吧,她又觉得不是味儿。
  到底该怎么对待景尘,这竟成了一个令她头疼的难题。
  想不出答案,余舒决定不再浪费脑子,反正这男女之间的事,既然强求不来,那就顺其自然吧。
  这下子,余舒心情又轻松起来,对着景尘道:“让我不生气,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是没打算和景尘闹别扭,又不是真的小女孩儿,前后加起来快三十的人,哪儿来那么多矫情。
  景尘想也不想便点头道:“我答应你。”
  余舒挑了挑眉毛:“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就答应了,万一我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你也做吗?”
  景尘摇摇头,“你不会让我去做那些。”
  他倒是把她算的准,余舒撇了下嘴,悻悻地教育道:“那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答应了,我告诉你,如今你虽然有了那万寿祭文护身,不惧同人接触,也要小心防备着,不是人人都像我是个好人,回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景尘听出她话里的关心,又见她脸色放晴,便老实地“嗯”了一声。如果可以,他最不想让她生气伤心,上一次没能保护好,让她受苦受罪,他已经十分自责,这一次又因为他嘴笨惹她难过,实非他本意。
  “纪家那位四小姐,你以后但凡见到她,就躲着远点,半句话都不要和她多说,知道吗?”余舒提出了一个要求,听起来是没头没尾的,实则是有她的顾虑。
  景尘虽然不理解余舒为何要他答应这样的事,可还是习惯性地未去疑问,点头应下。
  随即又试探地问道:“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余舒摇头一笑,摆手道:“算了。”
  她是小心眼没错,可不是小气。
  景尘得了特赦,神色一阵轻松,低头看她左手,问道:“昨天我拿给你的药换了吗,我听说你喝酒了,这样不好,骨头愈合之前,你还是不要沾酒吧。”
  余舒摸摸手指,道:“不碍事,昨天我喝的是桂花酿,那酒益气活血,还有好处呢。”
  昨天她要喝烈酒,一早就被薛睿给拦了。
  “你自己注意就好,”景尘接着又问道:“你刚才说起你母亲被关在纪府,你有何打算,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将人接出来?”
  “不用了,”余舒老神在在地将她白天到纪府一游,“顺手”把翠姨娘带走的事告诉了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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