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教师(校对)第5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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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大电影节开幕式最简洁的是戛纳,二十来分钟就完事了。柏林的开幕式比较拖沓,不但要把各个竞赛单元的评委都介绍一遍,还有市长讲话,文化部长讲话,甚至还要把赞助商的名字念一遍,比国内电影节官僚气十足的开幕式好不了多少。
  坐在座位上的张然百无聊赖,心里盘算着,以后临安奇幻电影节的开幕式一定要尽量简洁,这真的太无聊了!
  经过五十分钟的煎熬后,开幕式总算结束了,开始播放开幕影片,张然也打起了精神。他看过王全安的《图雅的婚事》和《白鹿原》,《团圆》还真没看过。
  电影开始之后,张然才知道《团圆》讲述的是国民党老兵凌峰晚年回到魔都探望失散数十年的旧时恋人卢燕,希望带她回台湾。为子女辛苦了一辈子的卢燕,既希望在人生的最后几年感受为爱情而活,又放不下有着40年恩情的丈夫。几个子女也各有自己的想法。整个家庭因为一个台湾客人对团圆的向往,变得气氛紧张。最终,凌峰一个人登上了返回台湾的船。
  这部电影在拍摄手法上比较有特点,大部分场景都发生在狭小的空间内,用大量的长镜头呈现角色间的对话,尤其是在饭桌上的对话,通过这种含蓄的方式,传达角色内心的感情。
  整部电影拍得温暖动人,在放映中途,不少观众被电影打动,不时有哭泣声传出。电影结束时,现场掌声雷动,不少观众更是站起身来,用力鼓掌,整个掌声持续近4分钟。
  从电影院出来,胡君他们都在议论,觉得电影不错。胡君见张然始终没有表态,便问道:“张然,你觉得电影怎么样?”
  张然觉得电影还可以,就道:“整体而言影片比较吸引人,用小人物生活折射出国家分裂是惨剧这一宏大主题。柏林电影节最重视政治题材的电影,《团圆》就属于柏林电影节特别喜欢的类型,应该能够拿奖,但相对于《图雅的婚事》缺少进步和惊喜,拿不了大奖。”
  胡君又问:“那你觉得《一个人张灯结彩》能够拿大奖吗?”
  张然对自己电影的艺术性有绝对的自信,但拿奖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就道:“说不准,评委会主席是沃纳·赫尔佐格,我觉得他可能不会喜欢我们这部电影的风格!”
  第二天早上起来,张然到窗前看了一眼,雪倒是停了,但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整个城市都显得宁静又圣洁,让人有种身处童话世界的奇妙感觉。
  到了九点,张然、张婧初和冯远怔上了车,向城郊缓缓开去。一路之上,冯远怔都不说话,显得心事重重的。
  张然觉得这算是近乡情更怯吧,冯远怔太担心老师不会原谅他了,安慰道:“别担心,这么多年了,你老师肯定早就原谅你了。”
  冯远怔轻轻摇头:“十九年了,她马上八十了,不知道搬家没有,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
  张婧初也安慰道:“不会的,一定没事的,我们肯定能够见到他的。”
  冯远怔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该来看她的,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我怕她还在生我的气,怕她不肯原谅我。”
  冯远怔深深叹了一口气,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他当初到德国后的往事来。
  讲他是如何到德国的,讲梅尔辛带她到柏林墙参观,讲在德国的生活,讲梅尔辛对他的关照,甚至给他铺好了后路,安排他在她一个学生开的剧团里演戏,每月有一千五到两千马克的收入。在德国冯远怔觉得如鱼得水,但最后还是无法彻底融入,因为他长着这样一张中国人的脸,根本就没有演戏的机会。
  张然一直认为冯远怔演技之所以那么好,除了天赋绝佳,并受过严格的格洛托夫斯基训练外,一定经历过很多别人没有经历的东西,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生活真的是演员最好的老师!
  冯远怔讲了一阵德国的往事,又讲他跟梅尔辛是如何认识:“林兆华导演去欧洲,在西柏林高等艺术学院认识了教格洛托夫斯基的梅尔辛教授,他觉得很有意思,就跟剧院提议,把梅尔辛请到人艺,给我们上课。人艺师生对梅尔辛都很友好。但对于格洛托夫斯基,当时人艺的老师中也有争议。在训练中,梅尔辛大量使用身体技术来激发演员的潜能,三四个小时的课程包括翻滚、跳跃等运动技巧,很辛苦,一些同学也有抵触。我们班吴刚,吴刚,你们知道吧?”
  张婧初点头道:“知道,你们五个是人艺五虎,在《潜伏》里演陆桥山。”
  冯远怔笑道:“对,就是他。他身体特别僵硬,每次上梅尔辛的课特别痛苦,然后就装病逃课,用各种理由逃课。梅尔辛就问吴刚,你怎么不来上课。吴刚就说,我有病。梅尔辛问,什么病啊?吴刚就说,有脚气。结果翻译把脚气翻成了脚上有病,梅尔辛一听脚有病,以为他骨折了,马上准假。”
  张然和张婧初大笑起来,没想到一脸正气的吴刚竟然也有如此顽劣的时候。
  冯远怔笑着道:“我上课一直特认真,不惜力,领悟也快,梅尔辛经常表扬我……”
  四十分钟后,汽车到了地方。一幢用围墙围起了的老式楼房,德国随处可见的那种房子,院子大门紧闭着。
  将车子在围墙边停好后,冯远怔便下了车,看着院子怔怔出神,十九年了,这个院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跟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十九年时光的寝室让整个房子陈旧了许多,门上的油漆显得有些斑驳。
  既然院子没变,一切都没变,那么梅尔辛应该没有搬家,还是住在这里!
  张然见冯远怔望着木门怔怔出神,拍拍他的肩膀,道:“按门铃吧,别犹豫了!”
  冯远怔没有说话,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正准备上前按门铃,院门就打开了。梅尔辛坐在轮椅上,白发在风中飘散,跟记忆中那个精干的女性相比,苍老了许多。
  梅尔辛看到冯远怔愣了几秒钟,然后伸出右手,颤巍巍地叫道:“怔!”
  冯远怔用力冲梅尔辛微笑,可这一笑眼泪就掉下来了,他走过去,用力拥抱着她,叫道:“妈妈!”
第799章
冯远怔的老师
  梅尔辛被这一声“妈妈”喊哭了,眼泪哗啦流了出来。她抱着冯远怔,抽泣道:“怔,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呢!”
  当初冯远怔离开的时候,梅尔辛确实很生气,冯远怔是她见过天赋最好的学生,她希望冯远怔继承格洛托夫斯基,成为她的传人,可冯远怔却走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血都白费了。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她心中的怨气慢慢消了,她的两个儿子在外地工作,都要很久才能回来看她一次,冯远怔离开是理所当然的事。
  冯远怔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
  梅尔辛微擦了擦眼泪,微笑道:“你能来就很好了。”她看看张然和张婧初,对冯远怔道:“你带着朋友来的,为我介绍一下吧!”
  冯远怔听这才想起张然他们还在旁边,赶紧介绍道:“这是张然导演,中国最好的导演,也是跟我合作最多的导演。这次到德国来,我们就是带着电影《一个人张灯结彩》到柏林电影节参赛的。这是张婧初,是他的女朋友,是很好的演员。”
  老太太冲着张然和张婧初微笑着道:“见到你们很高兴。我看过你们的电影,《爆裂鼓手》、《飞行家》,还有《唐山大地震》,都是特别好的电影。”
  冯远怔听到梅尔辛看过《爆裂鼓手》,特别激动:“你看过《爆裂鼓手》啊,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梅尔辛笑道:“我现在腿脚不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家里看电视。看《爆裂鼓手》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老师很像怔啊,电影结束的时候看到名字才知道真的是你。表演特别出色,充满爆发力,让人印象深刻。”
  冯远怔得意的笑了,尽管他四十多岁了,但在梅尔辛面前依然是孩子,希望得到老师的认同。
  梅尔辛有些惋惜地道:“可惜怔不继续做戏剧了,你是我见过最天才的学生!”
  冯远怔赶紧解释道:“我还在人艺演戏,在坚持演戏剧。”说着他站了起来,仰着脖子发声:“啦——啦——”
  梅尔辛一听穿透力就知道冯远怔的戏剧功夫不但没有丢,反而更上了一层楼,十分满意:“怔真的成为了不起的演员了呢!”
  张然在一旁为冯远怔敲边鼓:“中国话剧最高奖梅花奖和文华奖,远怔都已经拿过了,电影电视的表演奖也拿过了。他是中国最具可塑性的演员之一,我拍戏遇到某个角色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就会打电话给他,远怔啊,我这里有个角色,你来演吧!他总是能够给出让人信服的答案。遇到这样的演员,对任何一个导演来说都是极其幸运的事。”
  梅尔辛听到这话微笑着摸了摸冯远怔的头,就像母亲听到老师表扬自己的孩子,神情中都透着一种骄傲:“怔是我遇到过天赋最好的学生,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一点都不意外。”
  冯远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从包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放在梅尔辛手里,柔声道:“来之前,我太太知道我要来看你,就帮你选的一条项链。”
  张然和张婧初对视一眼,原来冯远怔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要见梅尔辛的。
  梅尔辛将盒子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串珍珠项链,这串珍珠项每颗都有小指大小,颗颗浑圆,色泽细腻至极,看不到丝毫瑕疵。
  梅尔辛将项链摸到手里,轻轻抚摸了两下,递给冯远怔,道:“怔,你帮我戴上。”
  冯远怔将项链扣打开,左右两手各自执着一端,绕在梅尔辛的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扣上,然后帮她整理了下项链,又仔细看了看,觉得很不错,转头问张然他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张婧初点头道:“很漂亮,跟梅尔辛女士特别配,显得雍容华贵!”
  张然也夸赞道:“漂亮极了,梅尔辛女士年轻时候一定是超级大美女。”说到这里,他打开自己的包,将《一个人张灯结彩》的邀请函取出来:“梅尔辛女士,15号我们的电影在电影宫首映,你是远怔的老师,是我们最珍贵的客人,希望你能够出席《一个人张灯结彩》的首映礼。”
  梅尔辛翻开请帖看了眼,拍了拍自己的腿,无奈地道:“我年纪太大,腿脚不好,完全不能走路,没办法参加你们电影的首映礼。你们能够来看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张然坚持道:“没关系,我们有车,到时候我们派车过来接你,到时候远怔也过来,不会太麻烦的。”
  冯远怔也劝道:“是啊,我到时候过来接你,不会花什么力气的,我真的特别希望你能够参加我们这部电影的首映礼。”
  梅尔辛微笑道:“好吧,我参加。”
  冯远怔开心地笑了,不过他看到梅尔辛的脚又担心起来:“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梅尔辛轻轻叹了口气,道:“关节炎,比较严重,你看我的手指都有些变形了,脚关节也是,现在已经站不起来了。”
  冯远怔注意到梅尔辛手指关节有些变形,知道是风湿性关节炎,治不好的,只能控制,就道:“等电影节结束,跟我到中国住一段时间吧,我请两个好中医调理一下你的腿。”
  梅尔辛轻轻拍了拍冯远怔的手,欣慰地道:“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心意我领了,但我身体太差,真的坐不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
  冯远怔微微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劝,又问了问老太太两个儿子的情况,知道他们一个在汉堡,一个在意大利,都非常忙,很少回来看老太太。冯远怔环头四顾,房子已经破败,一千多平米的草坪草长到半人高也没人管,以前他在德国的时候每星期都会修剪。他心里有些难过,老太太八十岁了,现在一个人住着,过得很不好。
  聊了几句后,梅尔辛带着冯远怔来到了他当初住的房间,跟十九年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由于太久没有住人,房间里满是灰尘。冯远怔想起了梅尔辛的妈妈,那个说要活着等他的老太太,就请梅尔辛带他到老太太的房间看看。
  到了老太太的房间,冯远怔才知道,梅尔辛由于腿脚不便无法上楼,就住进了老太太的房间。只是梅尔辛行动不便,无法好好收拾,房间里一片脏乱。
  冯远怔在墙上看到了老太太的照片,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你必须回来,我活着等你,他眼眶又有些红了,伸手摸了摸照片上老太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柔声道:“奶奶,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在客厅里聊了一阵,冯远怔看客厅也很脏,墙角都有蜘蛛网了,让梅尔辛坐着,开始动手收拾房间。张然和张婧初也没有闲着,都起身帮忙,收拾起屋子来。张然他们都是手脚很麻利的人,很快将客厅收拾干净了。紧接着,张婧初去收拾梅尔辛的房间,而张然和冯远怔开始修剪草坪。
  张然他们两个人来到仓库,推出割草机,清去上面的灰尘,然后用力拉动引擎。不过割草机太久不用,都有些锈了,拉了好几次,引擎也没有发动起来。冯远怔只好把机器拆开,清洗一遍,重新上油,然后再次拉动引擎,这一次割草机顺利的发动了。
  割草机的哒哒声中,冯远怔推着机器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从前。
  吃过午饭,张然他们坐在客厅跟梅尔辛聊天,说到了中国这些年的变化,说到了中国的表演教育,最后又说春节马上就要到了。冯远怔就提议:“在北方过年要吃饺子,我们也包饺子吧,今天咱也过年!”
  张然和张婧初对这个建议拍手叫好,他们两个是南方人,对饺子倒没什么偏好,但包饺子能够大家一起动手,是挺有意义的一件事。
  事情敲定后,冯远怔就去超市买饺子需要的各种材料了,张婧初也跟着去帮忙;而张然在屋里跟梅尔辛聊天。梅尔辛是格洛托夫斯基的专家,对格洛托夫斯基的研究恐怕比张然老师还要精深,张然非常愿意跟她进行交流。
  聊了好一阵,梅尔辛让张然将她推到书房,从书柜取出一本笔记,郑重交到张然手中:“这是我从事格洛托夫斯基教学四十年的一点心得,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张然吃了一惊,赶紧道:“这是你的心血,怎么能交给我?还是给远怔吧!”
  梅尔辛笑着摇头:“怔是非常成熟的演员,又没有从事表演教学,他不需要这个。你要是不拿去,这些资料也只能躺在书架上,等我死了,会被当成垃圾处理掉的。格洛托夫斯基融合斯坦尼,开发出斯坦尼第三阶段的训练方法,这是半个世纪来,多少表演教师的心愿啊!我和你的老师一样,也是表演教育者,也希望表演能够继续向前发展!如果能够对你有所帮助,那我这一生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拿去吧!”
  张然握着笔记,郑重地道:“向上帝发誓,我绝对不会让这些资料蒙尘!”
  不一会儿,冯远怔和张婧初拿着一大包食物回来了。紧接着,冯远怔切肉剁馅,张婧初拿着一个不锈钢盆开始和面。等面和好之后,冯远怔把案板搬到了客厅,放在茶几上擀皮的擀皮,张然他们三个则上手包饺子,并按传统在饺子里包了一个硬币。
  包完饺子,冯远怔又去厨房忙活,炒了几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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