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国不太平(校对)第82部分在线阅读
前几天圣王在说服伍崇曜投靠时,便认定武昌必然失守,没想到才过几天,就应验了。左宗棠不由心悦诚服。
“圣王,如今那边的太平军已经攻占了武昌,按您前几天的分析,必然会沿长江而下两江之地。这样一来,满清更加难以调动大规模的兵力来对付我太平圣国。这乃是我们圣国的大好事!”左宗棠欣喜地说道。
“季高,不要小看满清。虽然有了天王东王他们在前面顶着,帮我们圣军吸引清妖的兵力,但满清不会就此放弃两广之地,必然有其他手段。广州城,对满清朝廷来说,实在过于重要,要圣军兄弟们都抓紧时间,将两广剩余的清妖兵力全部歼灭干净,先将两广彻底占领再说。”
“圣王高见!圣王,听说,东王杨秀清在占领武昌城后,便组织准备开科取士。”左宗棠有点小心谨慎地说道:“宗棠建议,我太平圣国也应开科取士,网罗读书人。”
冯云山一愣,自己刚刚想到这点,左宗棠竟也不约而同地提出这个建议。便笑道:“季高所言甚是!本王决定组织一次开科取士,但不仅仅是读书人。招录人数要多一点,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恶霸地主和满清旗人,便可以参加!”
接着,冯云山便亲自兼任正主考官,又让参加过科举的左宗棠、许祥光负责具体筹备,为副主考官,筹备一次开科大考。
要求不能像满清科举一样,单纯以八股文章取士。当下便命“天下大势论”和“国强民富策”二道主考大题,让左宗棠编入考题之中。
左宗棠走后,冯云山又想到圣军的问题。
如今圣军编制显得有些混乱不堪,一军帅的圣兵,往往被分割几处,统领归属都成问题。
关键是,目前已有大批洋枪,是时候开启以热兵器为主的作战方式了。
原先的鸟枪铜炮刀矛之类的冷兵器为主的作战方式,相对而言已经落后,而对应的圣一军……圣六军……这种一直以来沿用的原太平军军制编组方式,也很不适用。
但如何改编,如何整军,才更适合如今的时代呢?冯云山不由沉思起来。
……
正在冯云山苦思圣军整编的事情之时,他念叨着的某人,出现在其老家湘乡县荷叶塘都(相当于乡)。
中等身材,约么四十多岁,宽肩厚背,头戴一顶黑纱处士巾,前额宽阔,额头有几道深刻的皱纹,瘦长条形脸上,长着两只长挑挑的三角眼,锐利而阴冷的眼神扫向周围,不知道为何,他总觉着有人在暗暗地窥视着他。
此人正是冯云山念叨着的,官居礼部右侍郎的曾国藩!
自咸丰帝登基后,曾国藩先是后台靠山兼座师穆彰阿倒台被查办,后又因上疏《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惹咸丰皇帝震怒,官运不顺,一直郁闷不已。
三个月前,充任江西乡试正主考官的曾国藩,忽接母丧噩耗,便紧急赶回老家,不料,恰逢长沙被太平军围困,道路阻断无法通行。
曾国藩绕道而行,却被跟随起义的浏阳天地会众抓获,幸好曾国藩的忠仆跟老爷换了身衣服,忠仆惨被活活打死,而曾国藩假装仆人一路被胁迫跟从天地会匪,四处流窜。
终于,太平军被清军击败从长沙撤围而去,浏阳的天地会匪也跟随太平军的跟随太平军,四处逃窜的四处逃窜,曾国藩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他先是来到长沙城,找到好友郭嵩焘,郭嵩焘见曾国藩的惨状,大吃一惊,忙派人护送,又送上一把锋利的匕首贴身收藏供其防身。
曾国藩好不容易回到老家,母亲江氏的丧事却早已办完,已经入土。
见到家门房檐下仍垂挂的残余白纸,曾国藩心中哀痛不已。
拜见过老父亲后,曾国藩顾不得洗去脸上的尘土,先是恭恭敬敬地在母亲遗像前磕了三个头。
然后,衣服也不脱,直接披上弟弟穿过不久的孝服,裹着白包布,通体素白,拒绝了众兄弟子侄的陪伴,问明老母的坟地在后山祖坟处,便径自朝后山走去。
第164章
刺杀
一路想着山上永远躺在黑暗的泥土里的母亲,曾国藩不禁悲从中来。
到了祖坟处,望着一座新坟头,曾国藩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哀伤和对母亲的思念,放声大哭起来:“娘,孩儿不孝,来迟了……”。
想到与母亲最后诀别的那次,他离家去京城,老人家牵着他的手,沿着山路,顶着北风,一直送出离家十里开外。当时他已三十来岁,早为人父,而母亲却仍把他当作小孩子一路叮咛。
还记得,那次临别时,母亲噙着眼泪,嘱咐他要爱惜自己身体,好好在京城当官,抽空回家来看看老父老母。
曾国藩还记得,自己走出两三里外,回过头来一看,老人家仍站在路边小土坡顶上,任凭刺骨的北风吹动着她那花白的头发,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背影……
多少年来,这情景总在曾国藩脑中萦绕,牵动着他的无穷无尽的乡恋。
可如今,他做官回乡,却再也见不到生他养他老母亲!想到这里,刹那间,曾国藩似乎觉得世间的荣华富贵,都如尘土烟灰一般,过眼便散。人生天地间,唯有这骨肉间的至亲之情,才真正永远值得珍惜。他不由泪如泉涌,痛不欲生,不顾一切地扑向坟头,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娘呀!儿子回晚了!对不起您呀……”
正当这极度的悲恸,罩住坟头时,陷入哀伤中的曾国藩突然听到身后有异常而急促的脚步声。
他刚站起来,还来不及回头看身后,便忽觉右大腿侧后面一阵钻心的剧痛。这才发现两名寻常乡间农夫打扮的强壮贼人,其中一人手持一把尖刀,却被一只粗壮有力的胳膊拿木棒给挡住,再一细看,却是自己的三弟曾国荃。
原来,曾国藩的三弟曾国荃听从老父指派,远远跟随曾国藩,在山下候着,忽然看见有两陌生人出没,便随手捡起一根木棒,冲上埋祖坟的小山坡。正好发现两个贼人趁曾国藩在坟头哭泣的时候,想要加害,便猛地跳出相救,但只挡住一名贼人的尖刀,曾国藩还是被另一名贼人所伤,幸好,用木棒猛撞了一下,将那贼人的尖刀弄偏了些,只伤到曾国藩的右大腿。
另一名贼人手中无刀,却也跟着挥舞着双手,跟着上来想抱住曾国藩。
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贼人,直接想杀死自己!
曾国藩大惊之下,加上右腿剧痛,一个趔趄,一下摔倒在地,这才发现右边大腿上却还插着一把尖刀,将伤口刺得更深了。
也许是坟头里的老母亲显灵了,空手的贼人一下绊着坟边废弃的抬棺材用的粗草绳,顿时跌倒在地,额头撞在坟地上,虽流着血,却不管不顾,冲上来用双手死死掐住曾国藩的喉咙。
曾国藩用力一推,却哪有力气推开,只觉脖子被越掐越紧,喘不过起来,只是双手胡乱抓扯,慢慢开始呼吸困难起来。
而这边,那名持尖刀的贼人已经敌不过曾国荃,手中的尖刀也被打落,头顶被木棒打破,脸上血流满面。见曾国荃想要去那边救曾国藩,便死死抱住曾国荃的左腿,嘴里大喊道:“黄兄弟,我给你拖住。你快点解决那个曾妖头,不必管我!”
那名被称呼黄兄弟的贼人,闻言大急,松开一只手想去拨曾国藩右腿上的尖刀,想在致命位置再补上一刀。
未料,这手一松,本已奄奄一息,即将陷入昏迷的曾国藩,竟清醒过来,阻止贼人去抢自己腿上的尖刀。
这时,曾国荃已经将那边的贼人打得脑袋红白之物都已抛洒一地,眼见肯定不能活了,这才手持木棒,冲了过来,便是一棒砸向正好抢到尖刀的贼人头顶。
这名叫黄兄弟的贼人无奈,只得伸手去抵挡。不料,曾国荃一身武技,抛了木棒,顺手拉出贼人握住尖刀的手臂,往旁边一送,尖刀正中贼人自己的侧腰。
而这时的曾国藩,也突然想到自己怀里藏着的好友郭嵩焘送的锋利匕首,急忙掏了出来,趁着贼人双手被曾国藩抓住之际,用力一捅,匕首正中贼人后背。
只听惨呼一声,这名被称为黄兄弟的贼人往后栽倒在地。
曾国藩这时才心安不少,却感觉自己右大腿撕心地疼痛,咬牙对曾国荃道:“老九,快趁此贼人还未死去,问明白到底是何人要加害为兄!”
曾国荃粗声粗气地应下。
抓住贼人,将带血的匕首按在贼人脖子上,喝道:“说,是谁派你们过来谋害我兄长的?”
曾国藩忍住疼痛,侧耳听着。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难怪进入湘阴后,便一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但因为自己急着奔丧,便没有在意。没想到,还真有人要刺杀自己!
被匕首抵住脖子的黄兄弟,虽然身手差,却性格崛强,将头偏过去,一句话不说。
曾国荃心头火起,微一用力,手中锋利的匕首便刺进了贼人的脖子上皮肤,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疼痛不已的贼人,却咬紧牙关,只是轻哼几声。
这名被称呼为黄兄弟的贼人,和另外已死的贼人,却正是冯云山念叨着的两名细作兄弟,被派到湘阴刺杀曾国藩。
两个月前,他们来到曾国藩老家,却发现曾国藩并没有像上头情报说的那样呆在老家,便潜伏起来,一直等到曾母过世,曾国藩都没出现。后来太平军过境,他们便远远地躲藏了起来。
等太平军一撤走,两人四处打听,却得知曾国藩从江西正往家赶,便连忙在必经之路等候。
在认错好几人之后,终于,这天两人跟踪的这名形似曾国藩之人,回到曾家。两人这才确定此人正是要刺杀的曾妖头。
便一路跟随上山,来到坟地,见曾国藩哭坟之时,进行刺杀。也是曾国藩命大,曾国荃竟然偷偷跟了上来,正好救下了他。
此刻,剩下的黄兄弟心中懊恼无比,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他现在只能寄希望,尖刀上摸上的毒药能真的有效,让人致命。但,一旦真的有效,他自己也是必死无疑,因为他自己的侧腰也被带了剧毒的尖刀刺中。
不过,他如今被这妖头的弟弟擒住,不管中不中毒,都是必死无疑,不如自尽省的被这清妖折磨。于是,他心下一横,猛地向前一用力,只听嗤地一声,被曾国荃抵住他喉头的匕首便刺穿了咽喉。
双眼怒瞪的黄兄弟,看着旁边的曾国藩,咧开流着血的嘴,因喉头被隔开发着嘶哑的模糊声音笑道:“你这个该死的清妖头,也快了!哈哈……”未笑完,便头一偏,就此死去。
第165章
出山办团练
曾国藩被他笑得心惊胆战,浑身冰凉。
虽然老九曾国荃没问出什么,但曾国藩已经明白是谁要刺杀自己!
原因便是贼人骂自己的话:“清妖头”!只有广西出来的粤贼,才会如此称呼自己。
不过,让曾国藩想不明白的是,有那么多官员,为何偏偏盯上自己,来谋害自己呢?自己平时一向在京城为官,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跟粤贼有什么瓜葛。
莫非是因为自己正二品的品秩,在湖南算很高的,身边又没带护卫?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到下午,曾国藩好像找到了粤贼要派人刺杀自己的理由了。
却是从长沙城的湖南巡抚衙门遣人送来一封咨文,咨文转录兵部火票递来的上谕:前任丁忧待郎曾国藩籍隶湘乡,于湖南地方人情自必熟悉。着该抚传旨,令其帮同办理本省团练乡民搜查土匪诸事务,伊必尽力,不负委任。钦此。
曾国藩犹豫了!到底是受命,还是拒绝呢?
从内心讲,无论是为忠君之心,还是为曾家权势,都应该欣然受命。他自己为官十余年来,皇恩浩荡,大清的江山和他本人以及整个曾家都早已息息相关。他想起从进入翰林院后,便一直想着能彪炳史册,留名后世。
自从升授礼部侍郎以来,更是踌躇满志,几年来遍兼几部的侍郎,特别是兼管兵部侍郎,他遍读历代兵书,钻研《孙子兵法》和戚继光的《练兵实纪》《纪效新书》。如今时局开始乱起来,他的一份练兵情怀便能实现。
但是,去年在朝会上,他因上疏《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惹咸丰皇帝震怒,那段时间的惶惶不可终日,大祸临头的感觉,又让他害怕万分。再加上母亲的去世,人生无常,他又有些灰心丧气,只愿静享人生。
在京为官期间,从奏章、塘报中,曾国藩知道大清国势已败坏不堪。此次离京一路所到之处,特别是进入湖南,皆哀鸿遍野,满目疮痍。以他相人毒辣的眼光,咸丰帝非高寿之人,他怀疑,大清国运很可能就此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