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子(校对)第807部分在线阅读
有时候,受到什么处罚,未必是真有那么大的罪过。也要考虑政治的。
从王越的假设推导。
一旦大军半年无功,这是一点要追究责任的。这是毫无疑问的,朝廷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问题是,怎么给这个交代?
是郭登负责吗?
郭登作为主将,自然是要承担责任的,但决计不会是主要责任。
有两个原因,郭登负责的谅山主战场,虽然打的不顺利,但是明军依然一寸寸的前进攻,双方死战不休,没有一日停止。
总体上来说,明军是占据上风的。
谅山附近安南所有的府县的壮丁,都已经被征召上阵了。如果没有这源源不断的支援,谅山早就破了。
再加上谁都知道谅山这里的地势,即便是将白起李牧之辈放在这方寸之地,也不过是这个样子了。
双方将领发挥的余地是很少的。
其次,就是但凡朝廷要攻安南,能够协调几十万大军,有这个能力,镇得住场子的将领,满大明无非几个。
归罪郭登容易,这战事还打不打了。
只要朝廷灭安南之心不死,郭登就不会受到什么处罚,无非是戴罪立功而已。
但是这就有一个问题。
打不下安南是事实,郭登又不能多怪罪,那么归罪于谁?
难不成归罪于朝廷在时机没有成熟的时候发动安南之战,决计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又下面几员将领负责了。
而且官职太低不行,没有过错也不行。
王英独立领兵,又是伯爵,又兵败白藤江,损兵折将。怎么看就是背黑锅的上佳人选。甚至严苛的来说,并非背黑锅。
如果王英能打出来一个白藤江大捷,安南又如何能坚持下去?
如果单单是兵败白藤江的责任,王英估计不过是罢官夺爵,最多再加上流放。但是如果将南征之败归为他头上。就不是他一颗人头,能够承担下来了。
王英越想越怕,对王越说道:“王兄救我?给我指一条明路。”
王越说道:“末将不敢,只是却有一愚之得。”
“伯爷即便想将功赎罪,也非要得力之人为伯爷说话不可。而今此人唯有营国公,而营国公所念的无非谅山之战,伯爷也要给营国公出力才是。”
“营国公分我与毛锐分攻两地,无非想要出击谅山之后,而今伯爷何不与我合兵一处,从海路攻广宁。”
王英皱眉说道:“非是愚兄不念于此,而是广宁外海岛屿林立,海况复杂,比之白藤江不差多少,广东水师不能在此地建功,我南洋水师也未必有什么用处?”
王越说道:“伯爷此言差矣。”
“海防一带,乃是安南之腹心,比之京师,就是内三关,其地形水势,安南上下,岂不烂熟于心,但是广宁于安南也是边荒之地,末将与安南人数战,就知道安南人对当地水情决计没有如白藤江这般熟捻。且安南水师于大江之上,不可能飞到广宁去。这方面的担忧,伯爷可以放心。”
“此其一也。”
“伯爷水师火炮强劲,船势如山,必要时,可以如陈友谅之攻南昌,逼船就城,令我军可以登岸列阵。安南人固然坚韧,但是更多是防守,如果与我大明列阵而战,末将担保,足以破贼,到时候助营国公打赢谅山之战,之前的事情,朝廷自然是一笔勾销。”
“纵然不果,营国公也知道伯爷的心意,毕竟这安南之战中,用水师的时候多了,用生何如用熟?”
王英心中一动,立即明白。
这是要让他靠向郭登。
说实话,王英在明军军中也算一个小山头,
这个山头是随着朱祁镇重视水师发展出来的,与京城的各家勋贵的关系都不大,他而今虽然在郭登麾下听命,但是与郭登的关系,只是普通上下级的关系。
从王英这一战规划之中,王英白藤江之战,根本是撇开了郭登,想要独占攻克升龙的大功。
在失败之后,也是向北京请罪。似乎有意无意的忽略了郭登。
此刻,想要郭登为他说话,总是要表示一些诚意。
只是这个诚意让王英满心苦涩。
听王越说的好听,什么逼船就城,什么火炮强劲。其实就是一句话,要南洋水师的火炮打陆仗。
广宁外海虽然情况复杂,但是总体上广东水师还是占据优势的,最大的难题在两处,一处是如何登陆?
广宁沿海缺乏天然良港,船只靠近就容易搁浅,可以登陆的地方,也就三五处而已,自然是安南军队重兵把守。
王越所谓的逼船就城,就是想让南洋水师的大船趁着涨潮搁浅近海,成为明军登陆的关键堡垒。
说实话以这些大船坚固程度,就足够当一座木城了。
另外就是担心,即便是上了岸之后,恐怕也不能迅速击破当面之地,插入谅山之后。一旦这里打成了相持,其实与谅山也别无二至了。
这个时候,南洋水师的火炮就要派上用场了。
第一百零八章
南洋水师大出血
第一百零八章南洋水师大出血
大明安南战场之上最大两个火力集团,一个就是谅山城下,郭登手中以炮营为主,其他各营火炮集合起来的火炮集团。
另外一个就是南洋水师了。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南洋水师火炮数量还在谅山城火炮数量之上。白藤江之战,南洋水师大概折损了几十艘船,就让安南人得了百门上下的火炮。
这还不说,有些火炮已经沉入江中,寻觅不到了。
这就是海运与陆运不同了。
如果按王越这个用法,一场大战打下来,恐怕南洋水师的损失,要比白藤江之战的损失还要大。
不管南洋水师与北洋水师都是王英一手一脚的打造出来,一艘一艘船,一门一门炮,去与少府,户部,以及各地衙门打官司给弄出来的。
而今全部要打了水漂,王英岂能不心疼。
但是这又如何?
而今他有别的路可走吗?
没有?
而且他也不确定一点,那就是王越是代自己说的,还是代郭登说的。
如果王越自己的想法,还有拒绝的余地。
如果说,是代郭登而言,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王英与郭登之间,本来就不是太和谐,如果而今再打了郭登的脸,不要指望郭登能给他开脱了,不落井下石就保护错了。
王英深深咬着牙根,恨不得将牙龈给崩断,吐气发声,说道:“好,就依贤弟的。”
王英这一句话,其实这一支大军的指挥权就已经到了王越的手中。
王越自然是事不宜迟,各部立即放弃的海防城,先回到了钦州修整三日,随即大军沿着海岸线南下。
王越要去的地方,就是下龙湾。
下龙湾很美。
在后世有海上桂林之称,这一带分布着三千个大小岛屿,奇石频出,姿态各异。最大的岛屿是吉婆岛,相比也是有所耳闻的。
但是如此美景,就是明军最大的麻烦。
这三千座小岛,明军是决计不可能一一占据的,所以安南水师的小船,就藏在这些小岛之间,昼伏夜出,频频打击明军。
甚至明军都不敢追击。
谁知道安南水师又没有什么陷阱,广东水师只能在主航道附近的活动。海岸上的地势,更是残缺不全,很多都是岩石海岸,根本没有开阔的登陆地。
从广西到海防一带,这一片的海岸的水文与海岸大多都是这样的。
而今,有了肯下血本的王英,很多困难就不是困难了。
几百艘船直入下龙湾深处,仙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