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孤独,虽败犹荣(校对)第20部分在线阅读
“你的东西太矫情啦。”
“你写的东西就是为了凑数。”
“你写的东西顶多是叫座不叫好。”
“你一定花了不少钱雇了不少水军来宣传炒作吧。”
哪怕有很多人说:
“每看一遍都受益匪浅。”
“这是我本年度最喜欢的一本书,必须每天带在身上。”
“感觉你写的就是我自己,很多地方都有落泪的冲动。”
“你赶紧出下一本书吧,我一定号召所有人来支持。”
即使他们这么说了也没用,我的心头永远吊着那些匕首,偶尔一抬头,便一一落入胸口。
据说一个女生如果对一件事情有好感的话,会平均跟4
个人说。
但如果她们对一件事情有恶评的话,就会平均跟17
个人说。有人得出的结论是:恶评比好评更具有生命力。我得出的结论是: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女的。
想起来,这女的简直就是我妈扎了个营住在我心里。
我妈看了作家榜的榜单,里面把每个人的版税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我妈特别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他们要把你们的版税全部都写出来,多不好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奖?”我说:“这是税务局颁的一个奖,表彰每一个纳税大户。”
我妈问:“你多少名?”我说:“第14
名。”她又没好气地说:“为什么是第14
啊?第16
名或者第18
名多吉利啊。”
我妈又问:“那有奖杯吗?”我说:“可能有吧。”她说:“是金的吗?”
我说:“应该不是吧。”她说:“他们好小气啊。”
我觉得我无法和我妈继续正常对话下去,我的点根本就不是这个啊。然后我打电话给我爸,我爸对这个奖非常熟悉,但我爸的点也很奇怪,我需要在短时间内让他知道这次入围的意义,于是我只能说几个他平时喜欢的作家,我说你知道×××
吗?他说知道。我说你不是看过那个人的书吗?他说是的。我说那个人你不是很喜欢吗?他说是的。
我很镇定地说:“他们都在我后面。”
我爸秒懂。
每个家庭里都有一本错误百出的账本,根本经不起推敲。但因为父母已经退休,我无法再和他们理论很多事情的本质,我只能随他们去,按照他们习惯的方式去解释,慢慢地,次数渐多,再回首,发现节操早已没有,丢失在临近童年的尽头……挂了电话,我妈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又把人给整哭。
她说:“刚听你在电话里兴奋的语气,我觉得你好可怜……”
也难怪我妈觉得我可怜,因为在意的东西多了,所以常不想掩饰内心的喜悦,而一旦表达的喜悦多了,就容易被误认为是一个内心极度匮乏、毫不丰盛的人。
领奖的时候,心情格外激动。看见郑渊洁老师坐在台下,忘记说自己是看着他的《童话大王》长大的,最喜欢那个能变形的小飞马,觉得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一直跟着自己的随身小物件能幻化成人,出来保护自己是件很温暖的事。
我给自己的车取名叫刘小白,每次开他的时候,我都会说:“你好,刘小白,爸爸来了。”每次停好他,也会说:“爸爸上去睡觉了,你一个人安静待着。”
这个习惯,就是从郑老师的《十二生肖童话》而来。
一个人轻易就改变了你,而你却忘记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谢。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不是因为浪费了宝贵的机会,而是后悔在那么重要的时刻,没有把时间留给一个对自己那么重要的人。
有读者给我递了一封信,写得很长,看得我泪眼婆娑。最后一段她写:主办方说现场不能大声喧哗,但我们怕你到了成都不认识我们,所以我们每个人都会举一本你的书……然后我脑袋晕晕地走在红地毯上,看见了很多面孔,以及一整片贯穿红地毯始终的蓝色风景线。
也许从小内心缺乏自信,所以到现在也难以相信很多已然拥有的温暖。谢谢每一位读者的成全,我肯定会越来越好。
“当我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如果这个人突然说喜欢我,那我就一点也不讨厌对方了。就是这么有原则,无法讨厌一个有眼光的人。”一位朋友这么说。
谢谢那么多有眼光的人,你们用一点一滴的温暖,成全了今天的我。
人生何处不低谷
有一种孤独是四周的一切都暗了下去,看不清周遭,先是恐惧,然后归于平静。这时,突然可以听清空气的流动,开始看得见自己过去的每一步。这种自省的孤独,胜过一切的鼓励。
“我曾经就住在一个几平方米的地下室,可苦了。”
“当年我的工资一个月才900
块,但是我没有放弃。”
“那一次,手都冻僵了,后来花了三个小时才渐渐恢复知觉。”
好多朋友,说起过去的事情,泪光闪闪,轻易就能漫漶倾听者的情绪。
大伙儿跟着一块儿抽泣,骂自己和对方比起来简直不是人。
大伙儿一起鼓掌,反省自己为什么仍然不能成功。
读大学时,有个舍友每天垂头丧气,你稍微对他表示一下关心,他就说自己陷入了情绪的低谷、人生的低谷、学业的低谷。一开始你很认真地把对方的低谷当回事,后来你突然发现他可能是把“低谷”、“瓶颈”、“郁闷”、“心情不好”等几个词,都当成了语气助词来使用。
没事就挂在嘴边,“人生低谷”这个词连睡个午觉都能从嘴边当口水流下来,溅湿过路者一身。心情不好能叫低谷吗?
还有一些人,天生就不喜欢低谷,为了避免低谷,就用幸福的山头去填满一个又一个的低谷。宿舍条件不好,就拿一笔钱出去住公寓。
毕业要找工作了,托个关系就拿到了铁饭碗。怕谈恋爱受伤害,父母安排一次相亲就把自己给推销出去了,人生一马平川,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人生没有任何能拦得住他们的地方。只是这样的人生,没有山峰,没有低谷,一眼望到头,只有一条大道通向生命的尽头。
年轻的我们分不清什么是情绪不好,什么是境遇糟糕,什么叫工作瓶颈,什么才是人生的低谷?或许在成长的道路上,各有各的遭遇,但谁也不知道那是你人生当中的哪一段。
我有个朋友,性格像极了许三多。面对任何困难,眼皮都不眨一下,心里认定了一个目标,就跌跌撞撞着前进。他一直想自己做一家公司,一开始做杂志倒闭了,欠了好几百万。后来做公关,积累了一堆关系,但也没赚到什么钱。来来回回一路折腾,朋友们都在背后笑话他的人生挫折,他笑着说没关系,起码每一次失败他都找到了原因,所以他觉得那不过是他下一次成功到来的试运行而已。
过了几年,他转做品牌代理,把过去几年的关系与资源整合在一起,第一年便盈利还钱,成为圈内品牌代理的佼佼者。
说起过去欠了很多钱的日子,他摇摇头,说自己丝毫没有觉得到了人生低谷。他说在他的脑子里,没有低谷这个词,所有的艰难,不过是为了登顶所必经的上坡路而已。
如果你停止,就是谷底。如果你还在继续,就是上坡。这是我听过关于人生低谷最好的阐述。
多数成功者,都具有一种钝感力。他们不会被糟糕的环境影响,他们内心永远有一件值得沉迷与付出的事,这种钝感力足以打败比他们更聪明的那些人。
为什么我们总是会看见那些成功的人去分享他们过去的种种不堪,说起过去,感慨连连。并不是他们在炫耀,而是当时的处境他们根本来不及感慨,直到今天站在岸边,想起过去,才能安安心心、平平静静地说一句:“那时,确实是一个低谷。”低谷,这个词若出现在现在,证明你已停止前进。若你坚持爬坡,这个词一定会出现在你回忆的时光里。
尾声
二十几岁的时候,我常做一个梦,在石子砌成的堤坝旁边,湛蓝的天空被横七竖八的电线瓜分,我们一前一后,迎着海风奔跑,叫出来的那些话全被稀释在风里。后来,什么都不用说了,一直跑一直跑,酣畅淋漓。
我就想这么一直跑下去,不愿意梦醒。
还记得年少时的画面吗?和青梅竹马迎着夕阳,你觉得自己是公主,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如果你忘记年少的错觉,早点认清自己在别人心中没那么重要,也许近十几年你会快乐很多。
总会听到一些感叹:还没年轻,就老了;还没成功,就失败了;还没绽放,就凋谢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日子在这样的叹息中渐渐消磨殆尽。其实只要你不认老,就会一直年轻。你不服输,就一直在战斗。你不低头,世界看你仍是挺胸绽放。你不放弃,谁也无法为你判定人生结局。
一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路也是有尽头的。只是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怀疑这一点。以至于今天,很多人仍没有走到终点。
孤独是半身浸江,秋水生凉。寂寞是全身如林,寒意渐深。枫叶似乎总是和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日暮秋烟起,萧萧枫树林。
一个人的时候或许并不孤独,置身于热闹人群中,才愈发孤独。倘若你了解,擦肩而过的那些人都与你的心情一样,也许你便有勇气给对方一个笑容。其实我们都一样,偶尔会觉得自己比别人更孤单。
每次搬家时,都会去宜家买很多碗筷,想着多少朋友的聚会,多少鼎盛的沸腾。然后兴冲冲地举行年轻的聚会,开心得一塌糊涂。第二天,再看见这一桌的凌乱,才明白没洗的杯具都是悲剧,没洗的餐具都是残局。再以后,它们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橱柜里,唯一的用途就是回忆。
没有牛奶,便吃不下面包。没有半个冰西瓜,就看不了漫画。没有零食,就看不完偶像剧。没有钢笔做记录,就看不完一整本书。没有你,就没有信心满满的我。谢谢你愿意搭配我,才能让人胃口那么好。
为了你我可以做很多事,认真工作,努力挣钱,买好吃的,买好看的,全世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你笑我太有功利性,做了这些事,肯定希望你能为我做些什么。我摇摇头,说什么都不需要。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一间小房子,一个小窗户,下班回家的时候,我能够看见你在窗户上晾了我们的衣服,就心满意足了。
群体孤独
当面对两个选择时抛硬币总能奏效,并不是因为它能给出对的答案,而是在你把它抛向空中的那一秒里,你突然知道你希望它是什么。
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有一种孤独是你以为自己是人群中最孤独的那一个,最后你发现整个人群其实都是由孤独的人组成的。你不再为自己的孤独而失落,你会为那么多一样的人而难过。
大概是在2005
年的秋天,我到安徽铜陵参加了一个面对初中高中同学的交流活动。活动的主要目的是让更多的年轻人看到外面的世界——什么都可以发问,什么都可以探讨,借此调节一下大家略感无聊的高中生活。
那一次的行程安排得非常密集,两天之内要去五个学校,两个高中,一个初中,一个小学,一个技校。
当时的我24
岁,朝气蓬勃,并不羞于在中学生面前袒露自己的心声,也不担心自己走不进他们的世界。我总觉得,只要你不把对方当成小孩,而是当成同龄人去对话,他们自然也能亲近你。每一次的交流大概都有一两百人,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就陆陆续续走进大教室,我看着他们落座,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你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人是活跃分子,哪些人对陌生人有抗拒,哪些人对外界充满好奇。比如把校服袖子挽起来的大都是人群中的意见领袖,只要他提问,大家都会认真听。恨不得把手缩进袖口,把衣服拉链拉到最上方的孩子,似乎惧怕这个世界,极力思考但不敢发问,尽量减少自己与社会的接触。
从高中到初中到小学,每一个学校的氛围都其乐融融。比如同学们会问我的工作都做些什么,如何制作电视节目,认识哪些电视上的明星,一旦你说出一两个来,底下就会一阵惊呼,你不会觉得他们大惊小怪,反而觉得自己很幸福,那些在他们看来很美好的东西,其实就是我们生活中极其平常的部分。
最后一天下午去技校的路上,主办方的老师面露难色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大概的意思是技校的同学大都成绩不太好,也没有考大学的愿望,对于他们而言,读书够了,就分配到各个工厂,所以对外界并没有期许,如果交流效果不好的话,不要往心里去。
因为有了前几站的成功经历,我毫不在意地说:“你们放心吧,肯定没事。”
交流会是下午五点开始,五点钟我们准时进入会场,技校的同学还没到。又过了五分钟,老师匆匆地跑进来说大家都准备放学回家了,现在已经做了强制的要求,人马上就到。不一会儿,同学们背着书包,陆陆续续走进会场,没有人打量我们这群陌生人,从他们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大概还未相遇,便准备以萍水相逢来做结局。
只有一个把挎包挎在脖子上的男孩,坐下没几秒钟,就站起来问:
“老师,你们还要做什么?我要赶回去给家里做饭,不然家里晚上没得饭吃。”大家哄堂大笑,然后一些同学开始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都有事。”
老师脸色略微尴尬,连忙对他们说:“这几位哥哥是学校老师专门为你们请来的,想和你们聊一聊学习,聊一聊生活。”那个用脖子挎包的男孩脖子一梗,说:“我不要听这些啊,我只想回去做饭,你们每天聊得够多了。”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有明确观点的人不多,多数是在附和某种不愿意妥协,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情绪。
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便说:“其实我们也不想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所以这一次过来只是想作为朋友和大家交流一下。”
底下有女孩很大声地说:“你们怎么会和我们成为朋友?不就是来随便聊聊吗?”
那个女孩皮肤很黑,你可以想象得到她一直在太阳下暴晒的样子。
我更正了我的说法:“如果你们愿意和我们成为朋友,当然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