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周开始(校对)第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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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的桌案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笔架,笔洗,还有好几方砚台,都是极珍贵的物件儿,边上还堆着有厚厚的两摞奏折。
  桌案旁边,还站着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太监,身材中等,手里抱着一柄浮尘,微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微臣翰林院编修卫允,参见陛下!”纵使是再不情愿,但在元祐帝的面前,卫允还是得双膝跪地,伏身磕头,行了个参拜大礼。
  元祐帝微微一笑,轻声道:“爱卿免礼,平身!”目光不在落在手中的奏折上,而是朝着卫允看了过来,从头到脚上下打量着。
  “不愧是朕的探花郎,果真是一表人才!俊朗不凡!”元祐帝捋着胡须,眯着眼睛,面带浅笑的道。
  卫允浅浅的笑了笑,似乎认同了元祐帝的话一般,自信的挺着胸膛,目光清明的看着元祐帝。
  元祐帝的目光有些深邃,望着卫允的眼睛,问道:“爱卿不怕朕么?”
  卫允拱拱手,微微躬身,脑袋微抬,迎着元祐帝的目光,道:“怕?陛下此言何意?臣不知为何要怕陛下?”
  “哦?”元祐帝的眼神有些玩味:“往日那些新晋的官员,只要是见了朕,没有不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就连咱们那位赫赫有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在朕这御书房当中,也是谨小慎微,言语之间多有拘束的,你当真不怕?”
  卫允迎着元祐帝的目光,微微一笑,轻松的道:“臣不知其余同僚为何如此,但臣是陛下的臣子,是拿着陛下给的俸禄,是替陛下,替朝廷办事儿的。
  容臣说句粗俗些的话,臣和陛下之间,或许还能算是雇佣的关系,陛下给臣发俸禄,臣就替陛下办事儿,钱货两清,只要臣的差事做的好,让陛下觉得俸禄没有白给,没有浪费。
  臣是在不知道臣为何还要害怕陛下?说句冒犯的话!难不成陛下是什么洪水猛兽,择人欲噬的妖魔鬼怪,会挖人心肝,害人性命不成?”
  “哼!”元祐帝目光一凝,重重一声闷哼:“是朕太过和善了么?你竟然敢将朕比作洪水猛兽,要么鬼怪!不怕朕降罪与你吗?嗯!”眼底却泛着一丝一样的光芒!
  卫允当即便拱手作揖,躬身礼道:“陛下乃是千古难寻的仁德圣明之君,胸中自由沟壑万千,是非黑白,取之善恶,怕是早已有了计较,又何必在此调侃臣呢!”
  “哈哈哈哈!”元祐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卫允,道:“好啊,好啊!”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可惜就是年纪小了些!”
  卫允心中一凛,抬头看着元祐帝,沉声道:“陛下此言,恕臣不敢苟同!”
  “哦?爱卿有异议?”元祐帝素来便不是个独断专行的君主。
  卫允长身而立,言道:“古有甘罗十二岁为相,臣虽不才,比不得甘罗,但也想学一学甘罗的志气,替陛下分忧!”
  元祐帝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看了卫允良久,才叹息一声,道:“爱卿今年才十五吧?”
  卫允道:“回陛下,再过月余,臣便满十四了!”
  元祐帝想了想,道:“如今是元祐三十四年,那爱卿是出身于元祐二十年了,元祐二十年啊,朕的平安也是在那一年出生的!哎!”说完又是重重一叹,已然露出老态的脸庞上,露出几分疲惫和颓然。
  一旁的老太监脸色一变,露出一丝担忧之色,焦急的道:“陛下!”
  “朕无事!”元祐帝抬手制止了老太监的接下来的话:“只是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感触罢了!”抬眼看向身前的卫允,目光愈发的复杂,“若是朕的平安没有夭折,如今也该是爱卿这般大了!”

074章
君臣奏对,三步成诗(上)
  天空有些阴沉,牛毛般细碎的小雨随风飘着,屋檐下的青石板,也被覆上了一层水汽。
  看着似乎是沉浸在回忆之中,一脸颓丧的元祐帝,卫允的身体几不可查的缩了缩,想要降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可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而且现在这个局面,元祐帝情绪低落,卫允能说什么,劝他不要伤心?拜托,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吗!
  岔开话题?看元祐帝现在这个状态,这个情绪,你找他说什么?
  拍马屁卫允倒是会,察言观色什么的也学了一点儿,但年纪终究还是太小了,两辈子加起来连三十岁都不到,经历自然有些不够用。
  别说什么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一到古代就一定能够如鱼得水什么的。
  反正卫允是不信的,休说别的,光是古代繁重的礼节,卫允纵使有了原身的记忆,可真正接受起来还是花了好几个月的功夫。
  如今这个时候,还是乖乖的装鹌鹑好了,一动不如一静,还是等元祐帝自己慢慢调整心情,找自己问话的时候再冒头吧。
  卫允猜想着,如今储位悬而未决,近几年来,元祐帝肯定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子了,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明里暗里不知刺激了他多少回,若是心理素质不够强硬的话,只怕元祐帝早就悲伤过度,抑郁而终了。
  现在不过是心里有个心结,看不开又放不下罢了。
  可惜卫允虽然知道元祐帝的心结,但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开解,毕竟死了好几个儿子的人又不是他,没有身历其境体会到当事人的感受,就贸然去劝别人不要伤心,不要悲痛的人,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反正卫允自认是没有这个本事儿,也没有这个资格去开解元祐帝,开解一个接连失去了好几个儿子的父亲。
  卫允索性闭起了嘴,微微躬身站立,目光始终光明正大的落在元祐帝的身上,仔细的观察着元祐帝的神色变换,心里虽然有些起伏,但大体还算平静。
  细细观察,卫允才发现,如今已经将近天命之年的元祐帝,已经显现出不符合年龄的老态,须发皆已是银灰参半,脸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皱纹,还有些许不怎么明显的老人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暮气!
  看上去竟然给人一种已经已过耳顺之年的感觉!
  哎!纵使地位再显赫,手中权势再大,终究还是逃不过岁月的雕琢,更何况,权力越大,操心的事情也就越多,越发费神。
  君不见,历史上面的那些个皇帝,有几个是长寿的,一饮一啄之间,就像是注定了一般。
  不多时,元祐帝的神色恢复了正常,忽然对着卫允道:“近些时日,朕听到一则传闻,说你这位新晋的探花郎,在千春楼与人吃酒之时挥毫泼墨,作了一首轰动汴京的词,不知是真是假?”
  卫允回道:“回陛下,确实是微臣所作!”卫允有些腹诽,你可是皇帝!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元祐帝捋着胡须,微微笑着吟诵道:“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不过区区数十言,便将少年人的果敢豪迈,英雄侠气尽皆囊括其中,朕可是听说了,汴京城里头的那些个权贵家的纨绔们,听了你这首词之后,无不拍手称快,对你赞誉有加,争相效仿呢!
  你的词朕也看了,写的着实不错,可惜朕老了,若是朕再年轻一些,说不得也得和爱卿所说的那般,仗剑行侠一回了!哈哈哈哈哈!
  我大周对于有才之人,素来都不吝啬赏赐,卫爱卿,你说说,朕该怎么赏你才好!”能够让元祐帝龙颜大悦,给点赏赐也说的过去。
  卫允拱拱手,风轻云淡的道:“陛下,这首词乃臣少年之时,于困顿之时,有感而发,顺势而作的一篇诗词,怎敢奢求赏赐!”
  卫允本是想着推诿一下,故意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然后元祐帝在坚持一下,一来二去的赏赐不就到手了。
  不成想,元祐帝竟顺势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若只因为一篇闲时所作的诗词便大肆封赏,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说不得便会引来非议!”
  卫允一愣,眨了眨眼,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结果,心里狂呼:陛下啊,你怎么不按剧本走啊,你这样子是会被导演骂的!
  可元祐帝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样:“陛下说的是,臣但凭陛下吩咐!”
  元祐帝看卫允这幅模样,当即便笑了,先前的愁容也尽数褪去,眼底带着一丝笑意,道:“不若这样吧,你若是在一炷香之内,再做出一首不逊色于这篇《少年侠气》,让朕觉得满意的诗词,朕便升你做翰林院侍读如何?”
  翰林院本就是清贵之地,没什么差事可做,不是整理编撰书籍,就是替元祐帝书写圣旨,除非是编写那种传世的鸿篇巨著,不然的话,哪来那么多的功劳,是以官员的升迁,全在元祐帝一念之间,皆寄于元祐帝的好恶。
  翰林院侍读?那可是从五品啊,卫允现在也不过是是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若是这么一升官,那不是超过了三元及第的王离,至于不过区区正六品的盛紘,那就更加不如卫允了。
  卫允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性的问道:“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放肆!”元祐帝龙目一瞪,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严之气,立马透体而出,厉声呵斥道:“朕乃天子,卫卿难道不知君无戏言吗?”
  卫允缩了缩头,强忍住即将要翻的白眼,心道:方才说因为一首诗词升官不好,会惹人非议,引来诟病的是你,现在要我作一首诗词,给我连升三级的也是你,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还好意思说我。
  可这话却也只能在心里悄悄腹诽一下,卫允可是半句都不敢说出来,就连神色,也不敢有半点表露。
  不过区区一首诗词罢了,自己不会作诗,难不成还不会抄么,反正元祐帝又不向科考那样,限制诗词的范围和类型。
  卫允当即便往前踏了一步,昂首挺胸,神采飞扬的道:“不过区区一首诗词,何须一炷香的功夫,陛下容臣考虑片刻即可!”
  元祐帝眼角带笑:“爱卿既然有如此自信,那便以一盏茶为限如何?”
  卫允拱手道:“但凭陛下吩咐!”
  “好!”元祐帝道:“爱卿做出的诗词,若是让朕满意了,朕便许你官升三级,可若是让朕不满意的话!哼哼!”
  啊?不满意还有惩罚?卫允当即就怂了!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编修多好!
  “陛下!”卫允当即脸色一变,激动的看着元祐帝道:“臣可以选择放弃吗?”
  元祐帝大手一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君子一诺千金!”随即调笑似的看着卫允,道:“怎么!爱卿这便忘了自己在那句一诺千金重吗?”
  卫允哎声叹道:“回陛下,作一首诗词不难,难的是作出一首让陛下满意的诗词,陛下乃是天子,高坐九五之上,俯瞰芸芸众生,胸中所载,乃是九州大地,万千众生,臣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又岂敢放言作出定能让陛下满意的诗词!陛下这不是故意为难臣吗!”
  “哈哈哈哈!”元祐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卫允道:“卫允呀卫允,你个臭小子,尽会说些好听的来恭维朕。”
  卫允做出个无辜的表情,顺势还眨了眨眼,将其衬托的愈发传神:“陛下说的哪里话,臣冤枉啊!臣方才所言,句句皆出自肺腑,可没有半点恭维奉承之意,陛下虽为天子,可也不能随意污蔑微臣的清白!”
  说罢还将衣袖一甩,作出一副两袖清风,义正言辞的模样。
  元祐帝伸手指着卫允,对着身旁伺候的老太监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臭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老太监微微笑道:“卫探花聪明机警,能言善辩,此乃陛下之福!”
  作为跟在元祐帝身边数十年的近侍,老太监自然清楚这位主子的脾性,索性便顺驴下坡了。
  元祐帝却道:“对,这小子一张利嘴,巧舌如簧,也罢,朕不与你争辩,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你若是做不出让朕满意的诗词,朕可不会手下留情!”
  卫允露出个苦笑,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这才“十分勉强”的拱手一礼,道:“那臣只有谨遵圣命了!”
  元祐帝接过老太监递过来的茶水,掀开盖子,拨了拨,吹了吹,道:“那便开始吧!”随即便抿了一口,放在身前的岸上,一双眼睛,却始终打量着卫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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