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盗(校对)第8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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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农舍。
  “马兄一路辛苦,其实,咱们本不必如此麻烦,你也能看得出来,这儿仅仅是咱们的一个临时落脚点,跟你说完话之后,咱们再也不会到这儿来了。”说话之人正是那对方为首之人,此人一身夜行打扮,身材魁梧却不失干练:“咱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姓刘名进,大清朝内机局领正四品任职统领。马兄虽然人在美利坚,但根应该还在大清朝,理应配合朝廷的道理就不需要咱再多讲了吧!”
  此人正是耿汉手下得力干将,原内机局右统领刘进。如今内机局虽然已经飞灰湮灭,但刘进却习惯于以势压人,当耿汉不在身边之时,还是不自觉地将自己原来的身份亮了出来。
  马通宝稍显唯诺回应道:“刘大人想问些什么,请尽管开口。”
  刘进沉吟片刻,道:“那吕尧究竟因何缘故跟安良堂曹滨闹翻?”
  马通宝冷哼一声,回道:“先生跟了曹滨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先生不辞劳苦呕心沥血,为安良堂经营着赌场生意,安良堂今日之资产,少说也有一半来自于先生。可如今,那曹滨说一声要转型,便抛下了先生还有先生这一枝下的所有兄弟。”
  刘进锁着眉头疑道:“曹滨不会如此绝情吧?如此做法,他又何以服众?”
  马通宝冷笑道:“他倒是做出了一副仗义的样子来,说安良堂即将要开办一家玻璃厂,要之前吃赌场饭的这帮弟兄都去玻璃厂做工人,还说能保证各位弟兄的收入不至于下降。可是,弟兄们吃惯了赌场这碗饭,谁还乐意去工厂做劳工?咱们这一枝吃赌场饭的兄弟在安良堂均属于外堂弟兄,曹滨的这种做法,跟抛弃了咱们又有何区别?先生看不下去,从赌场的收入中截留下来一笔钱,准备分给弟兄们预备个不测风云,哪想着那曹滨早已经像防贼一般防住了先生,派了董彪前去查了先生的账目,硬说是先生私吞了安良堂的公款。”
  刘进听着,微微点头,马通宝的说辞和江湖中的传言基本吻合,看来其说法应是有相当的可信度。”吕三爷截留下来的那笔钱有多少呢?竟然能导致他跟曹滨反目成仇?”刘进不动声色地再抛出了一个问题。
  马通宝道:“具体多少我也不知,但咱们这一枝弟兄足有一百七八十人,最少的也拿到了五十美元,多的人,就像我,拿了先生的两百美元。”
  刘进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粗略估计,这笔钱的总数应该不低于一万美元,这绝对是一笔大数目,难怪那曹滨会跟吕尧翻脸。”咱还有个疑问,咱听说安良堂的惩戒规矩是小错斩指,大错断掌,大字辈以上弟兄可以三刀六洞相抵断掌之罪,然而那曹滨却未对吕三爷下此狠手,这其中,又究竟是何缘故?”
  马通宝道:“刘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先生,乃是董彪同村兄弟,二十多年前,他们一同渡海来到了美利坚,过程中可谓是九死一生,同村十余人,活着踏上美利坚土地的只有我家先生和董彪二人,那曹滨顾忌董彪脸面,当然不敢处以断掌之罚,也就无需谈及三刀六洞了。”
  刘进道:“吕三爷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一号人物了,受此欺辱,难道就不记恨那曹滨么?”
  马通宝愤恨道:“谁说不恨呢?”
  刘进微微摇头,道:“咱亲眼看到那安良堂罗猎代表安良堂前去道贺,而吕三爷拖着伤残之躯出门迎接,看他神情,只有欣喜却无厌恶,哪里又有丝毫怀恨在心的表现?”
  马通宝难免现出一丝鄙夷神色,道:“那是先生仗义,为了给兄弟们讨口饭吃而委曲求全。要知道那安良堂不出面,金山各大江湖门派便不会有人出面道贺,我们新开的赌场又怎么能获得火爆生意?那马菲亚又将对我们产生怎样的小人之心?你不懂我家先生,但我马通宝跟了先生十多年,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若是不恨,又怎么在好端端一餐午饭期间跟那罗猎闹了个不欢而散?”
  午饭时发生了什么,那刘进断然不知,但见马通宝说话时的神情,绝非是撒谎之言。那刘进问完了这些话,像是心中有了数,脸上不由地荡漾出开怀的神色。
  出这间农舍,有一山间小道,沿小道绕过半个山,便可见到一条山涧溪流。溪流清澈见底,其间罕见鱼儿游动,然而,山涧旁一块巨石上,却端坐一人,手持一杆长竿,正在静心垂钓。刘进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人,距离尚有五步之远,便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杵在了那儿。
  “都问清楚了?”那人说是在钓鱼,可除了手上一杆长竿之外,却别无他物。
  刘进垂手应道:“问清楚了,老大,跟咱们得到的信息几乎一致。”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消失已久的耿汉。”几乎一致?那就说明还是有细微出入,是么?”
  刘进点头应道:“是的,老大,马通宝说,庆典后罗猎留下来吃了个午饭,却在饭桌上跟吕尧闹了个不欢而散。”
  耿汉似笑非笑道:“哦?怎么闹出来个不欢而散的?”
  刘进叹道:“那吕尧对曹滨还是心有愤恨,当着罗猎的面,发了几句牢骚,罗猎听不下去,二人红了脸。”
  耿汉点了点头,道:“那你以为,这一切究竟是曹滨设下的圈套还是自然发生的呢?”
  刘进道:“难以断言!老大,我以为只有见到了吕尧,才能判断出这中间究竟是真是假。”
  耿汉微闭了双眼,沉思了片刻,道:“曹滨为了得到我手中的玉玺,不惜以整个金山的赌场生意和山德罗做了交易,这难怪那山德罗会背叛我,换做了谁,也无法经得住这等诱惑。山德罗死了,那曹滨原本可以毁约,他只需要拿出当初的转让合约来证明他的清白也就够了,可他却执意完成这项交易,这其中,难道只是一个简单的转型吗?唉!都怪我当时太着急了,没能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一番,否则也不会漏下了那份合约让它眼睁睁又回到了曹滨的手上。”
  刘进道:“但老大您接下来的以退为进却也扳回了一局,那曹滨虽然找到了剩下的货,可他拿在手上却犹如烫手的山芋,吃不下,又舍不得扔,只是这样拿着,更是无用。”
  耿汉微微摇头,道:“鱼无饵则绝无上钩可能,曹滨手上掌握的那批货便是诱我上钩的饵。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我始终感觉,吕尧之变,应该是曹滨卖给我的一个破绽。”
  刘进道:“是故意卖出的破绽也好,是无意间生成的变故也罢,兄弟们已经决定了,就按老大您的设计拼上一把,成了,咱们弟兄们跟着老大吃香的喝辣的,只管享受那份三辈子也花不尽的财富,输了,咱们弟兄们也没二话说,权当是报答老大这些年来的照顾和提携。”
  耿汉摆了摆手,道:“你们的一番决心和勇气令我感动,可是,大刘啊,我耿汉现在只剩下了你们这些个忠心耿耿的兄弟,若是连你们也搭进去了,我耿汉独活于世又有何意义呢?稍安勿躁,容我仔细想想,要么不出手,继续跟曹滨这样耗下去,要么就出手必成事,运走那批货,咱们从此过上富甲一方的日子。”
  刘进抱拳施礼,朗声道:“弟兄们听从老大吩咐。”
  耿汉微微颔首,道:“正如你所说,是真是假,或许只有见到了吕尧方可做出定论。大刘,事不宜迟,尽快去见吕尧吧!”
  刘进再次抱拳,一揖至地,唱了声‘嗻’,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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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通河蒙着双眼,贴在了赌场的大门上不敢动弹,可等了半天,却没等来说好的那一声唿哨。胆战心惊地摘去了那条黑布袋子,再小心翼翼转过身来,天色已然大亮,可身后哪里还能见得到半条身影。卢通河不敢怠慢,稍一定神,连忙向吕尧家奔去。
  吕尧昨日活动颇多,使得屁股上的伤痂有些开裂,疼了大半夜,自然没能睡好,到了黎明时分,疼痛稍稍有些缓解,这才有了深睡。可刚沉睡了没多会,便被卢通河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
  “出什么事了?”吕尧让夫人去开了门,不等卢通河进到卧房,便急切问道。
  卢通河冲进了吕尧的卧房,焦急道:“先生,就在刚才,一伙陌生人劫走了宝哥,还交代我给你知会一声,他们想跟您见个面,谈谈合作。”
  吕尧猛然一怔,愣了半晌,迟疑道:“一伙陌生人?是洋人还是什么人?”
  卢通河道:“听口音像是从大清朝来的人,地方口音重的很。哦,对了,先生,宝哥临被劫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跟先生说清楚,那伙人并没有几分敌意。”
  吕尧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道:“没有几分敌意?没有敌意的话,又何必以这种方式相约呢?”吕尧趴在床上,弯起手指来以指关节敲着脑门,一边思索,一边呢喃自语:“……从大清朝来的人……莫非是初春时分内机局剩下的那伙子残渣余孽?他们约我谈谈合作……莫非是想针对曹滨不成?”
  卢通河道:“那不是刚好么?先生,咱们可以借助他们,给曹滨找点闹心事,也好出了咱们心头的那口恶气!”
  吕尧趁下了脸来,喝道:“说多少遍了?你们这些小辈兄弟,不能直呼滨哥名讳!”但见卢通河认了错,那吕尧接着道:“再有,那曹滨不管怎么待我,毕竟都是堂口自家人的事情,咱们现在虽然脱离了堂口自立了门户,但毕竟吃了二十年的安良堂的饭,胳膊肘始终是要往里拐的,硬是要往外拐的话,只怕会先伤到了自己哦!”
  卢通河道:“那宝哥怎么办?那伙人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会伤人,可我听得出来,咱们要是不配合他们的话,只怕宝哥他……”
  吕尧叹道:“我们尚不知对方是谁,又是什么用意,所以,现在说配合还是不配合,似乎为时过早,通河啊,你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儿凑合睡一会,等吃了午饭,就赶紧回赌场等着,他们既然说要跟我见面谈,就一定会去赌场通知你时间地点。”
  卢通河道:“可先生您的伤……要不,我约他们到先生的家里来?”
  吕尧苦笑道:“通河啊,遇到事情最忌讳的就是慌乱,心里一旦慌乱,就会做出错误的举措,而你,却始终未能冷静下来。”
  卢通河挠了下后脑勺,道:“先生,我确实有些慌乱,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吕尧叹了口气,道:“他们是不会到我家里来的,如果他们愿意来我家,就没必要劫走通宝了。既然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么就少想一些,踏踏实实去补个觉,然后等着他们来找你就是了。”
  卢通河应下了,跟去了客房,和衣而卧。却因满肚子心思消褪不去,躺在床上,却始终没能睡着。
  到了中午,吕尧的夫人做好了午饭,叫了卢通河起床。卢通河起来后,简单洗漱了一番,草草吃了几口,便告辞吕尧,回到了赌场。
  人毕竟还是有生理极限的,那卢通河来到赌场之后,坐在经理室中,只是一小会,那满肚子的心思便不再有作用了,不由地打起了瞌睡,恍惚间,忽然感觉有些动静,猛然睁眼,面前赫然站着一人。
  卢通河反应极快,立刻拉开了抽屉,拿出了枪来,指向了来人。
  倒不是那人的反应太慢,而是那人根本没打算跟卢通河动手,但见对方如此紧张,那人只是呵呵一笑,道了句:“想让你宝哥安然无恙,你最好还是收起手枪。”
  卢通河愣了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垂下了枪口。
  那人再是一笑,道:“我只是过来传个话,今晚十点钟,四号码头的四号仓库,有人要见吕三爷,见到了,不管谈得怎样,你家宝哥都会安然无恙,见不到,那就去海里捞尸好了,也不能迟到,迟到一分钟,你家宝哥就会少一根手指。”
  卢通河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又是一笑,道:“和你一样,来自于大清朝的人!”
  卢通河微微一怔,再问道:“你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那人缓缓摇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多说。要想知道答案,那么今晚你带着吕三爷准时赴约就好了。哦,对了,今晚的约定,只能是你一个人带着吕三爷前往,多一个人影子,你家宝哥便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卢通河道:“可先生他身上有伤,只能俯卧,我一个人又如何能带他走那么远的路呢?”
  那人魅邪笑道:“我说过,我只是个传话的,发话之人怎么吩咐,我便怎么把话传到,至于你做得到还是做不到,我可管不了。还有,你下次拿枪对准别人的时候,应该事先检查一下枪膛中是否还有子弹,枪膛中若是没有子弹的话,那就只是块铁疙瘩,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那人说完,再留下了诡异一笑,然后飘然离去。
  卢通河下意识转开左轮的枪膛,不禁失色,那膛中,果然是一颗子弹都没有。
  自从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卢通河总是习惯在书桌抽屉中放一把装满六颗子弹的左轮手枪。这并不是为了防身,在过去近十年的赌场工作历程中,卢通河还从来没遇见过需要用枪保护自己的情形。但吕尧有着相同的习惯,将吕尧看做了自身偶像的卢通河很自然地要模仿着吕尧的一切。
  原本是装满了子弹的手枪忽地就不见了子弹,这只能说明那人在自己之前已经进到了赌场之中。这样一想,卢通河不禁是毛骨悚然,这间赌场只有大门一个通道可以进出,而那扇大门在自己离去的时候分明是锁上了的,而且,在自己返回来的时候,门上的铁锁并无异样。
  那人是怎么进到赌场中来的呢?
  卢通河百思而不得其解。
  惊吓之后的困惑使得卢通河忘记了再等上一等,以便有兄弟赶来的时候能够将当日的赌场生意安排一番,恍恍惚惚间,卢通河离开了赌场,连大门都忘记了锁,便重新回到了吕尧的家中。
  “先生,他们来了,在我赶到赌场之前便进了赌场等着我了。”那卢通河的思维已然被惊恐及困惑所左右,见到了吕尧,竟然忘记了先说重要的事情,倒是先把自己心里最害怕最想不懂的事情说了出来。
  吕尧微微皱眉,问道:“来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卢通河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应道:“他让我带着您于今晚十点钟赶到四号码头的四号仓库,不能迟到,也不能多带第三个人,要不然就会杀了宝哥。”
  吕尧冷笑道:“他们好大的口气!哼,让咱们去咱们就乖乖去了?不用搭理他们,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等差不多到时间了,随便带个兄弟赶过去,告诉他们,想见我我吕尧,得由我来确定时间地点。”
  卢通河惊道:“可是……”
  吕尧沉着脸打断了卢通河的迟疑,道:“怎么?你怕了?”
  卢通河回了回神,道:“我不是怕,我是担心他们会对宝哥不利。”
  吕尧冷笑道:“他们既然有求于我,那么在没有交谈之前,就绝不会伤害通宝。而且,他们越是小心谨慎,那就说明他们越是不敢轻举易动,你就放心好了,只管大胆去,大胆说。”
  口中说不怕的卢通河事实上怕的要命,前去赌场传话的那人很显然只是这帮神秘人中的一名小喽啰,小喽啰便已经能有如此身手做出如此诡异事情,那么其领头人会有怎样的身手能耐那就可想而知了。
  这便是卢通河的短板。虽然跟着吕尧在江湖上厮混了也有近十年时间,可是,在吕尧以及安良堂的双重庇佑下,卢通河并没有见到过多少次像点模样的风雨,所拥有的经验也不过是处理一下弟兄们之间的矛盾以及应付一下江湖上稍有头脸的人物的醉酒找事。正如花房中养大的花见不得风霜一般,卢通河遇上了真的麻烦,难免会产生恐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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