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盗(校对)第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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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猎摇了摇头:“不会。”他坚信麻雀不会出卖自己,毕竟自己对麻雀一方来说拥有着极大的价值,而且此前发生的事情来看,麻雀和刘同嗣之间应当并无瓜葛。他也相信叶青虹表白的真诚,毕竟叶青虹已经意识到他的价值,若非如此,又怎会表露出这样的诚意。
  叶青虹久久凝望着罗猎,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最初的计划已经完全改变,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执行计划的中心人物从自己已经变成了罗猎,不知这厮到底拥有怎样的魔力?
  罗猎意图说服叶青虹和麻雀一方合作,却没有让两方直接面对的意思,在他看来还不是时候,也没那个必要,双方都想利用自己,而自己正是要利用他们的心理,将这次行动的主动权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往往越是想要利用别人的人越是容易被人利用,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唯有做到心境平和,无欲无求方能看清大势掌控全局。
  选择在夜幕降临之后前往南满图书馆主要是是要利用瞎子在黑夜里超群的视力和警觉,避免有人跟踪,也便于隐藏踪迹,虽然和叶青虹有过几次深谈,可是罗猎仍然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两人穿着厚厚的羊皮大袄,裹得就像两个棉球,走在夜色苍茫的老街之上,虽然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为了谨慎起见,罗猎还是选择多兜了几个圈子,方才来到南满图书馆的后门,瞎子向四周看了看,确信周围无人窥视,罗猎这才摁响了门铃。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有人过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车夫,正是罗猎初来瀛口在火车站接他的那个,当时两人在大辽河冰面之上大打出手,最后却因陆威霖远程射击导致冰面崩裂而双双落入水中,如果不是罗猎捐弃前嫌出手相救,这车夫恐怕会溺毙在冰冷的辽河之中。
  车夫在这里出现已经证明他和麻雀处于同一阵营,看到眼前的罗猎,车夫咧开嘴,露出憨厚而友善的笑容:“罗先生来了,福伯在等着你呢。”
  罗猎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大哥怎么称呼?”
  车夫道:“常发!罗先生叫我老常就行。”对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常发保持着相当的恭敬。
  瞎子并不知道罗猎和常发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嘿嘿笑道:“我叫安翟,老常,以后多多关照!”
第二十四章【藏书楼】(下)
  常发朝他笑了笑,带着两人来到藏书楼前,藏书楼的二层亮着灯光,罗猎此前就已经造访过这里,常发推开虚掩的房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罗猎抬腿走入其中,瞎子想跟着进去,却被常发伸手拦住,仍然是一脸友善的笑容,不过语气却是非常的坚定:“福伯只是说罗先生会来!”他的意思很明确,瞎子并非被邀请之列。
  安翟小眼睛转了转,他已经听罗猎说起过福伯神乎其技的盗窃手法,所以才肯顶着寒风横跨半个瀛口城前来这里,主要还是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盗门前辈,被罗猎推崇为宗师级的高手,想不到在门前却遇到阻拦,安翟正想发作。
  却听里面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道:“老常,不得无礼,请客人进来。”原来是麻雀迎了出来,她今晚打扮得就像个村姑,蓝印花布棉袄,黑色长裤,柔顺的长发编梳成两支麻花长辫,俏皮地搭在肩头,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简单地扎上两根红绳,手中提着一盏马灯,再普通不过着装却穿出了楚楚动人的风致,光影之下更显娇艳不可方物,罗猎记得上次她还是短发,这才多久没见居然变成了长发,估计应当是戴了假发的缘故。安翟直愣愣看着麻雀,既为她的美貌所倾倒,又难以将眼前的这位美丽少女和奉天火车站的那名让自己吃了苦头的男子划上等号,如果当真是一个人,麻雀的化妆技术也实在太厉害了。
  麻雀举起马灯照亮瞎子的大圆脸,瞎子的那双小眼睛因为光芒的刺激,老猫一样迅速眯成了一条细缝,主要是因为他怕光,瞎子下意识地低下头去,躲避灯光的同时,看到了麻雀脚上那双鲜艳得有些突兀的红色绣花鞋。
  麻雀道:“进来可以,手脚放干净点,如果让我发现你敢偷拿任何的东西,我可不会顾及罗猎的面子。”
  瞎子嘿嘿笑了一声:“罗猎,人家不欢迎咱们呢,咱们还是回去吧。”
  罗猎还没来得及开口,麻雀又道:“进了这道门,想走可由不得你,安先生,福伯要见你!”
  “见我?”安翟一脸纳闷,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和那位福伯有什么联系。
  跟着麻雀来到藏书楼的二层,福伯站在楼梯前恭候,灰色对襟棉袄,黑色灯笼裤,白色棉袜黑色圆口布鞋,他身材虽然不高,可是站在那里总会让人产生深不可测的莫名威压,对瞎子来说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他心中暗忖,或许是此前罗猎将福伯神乎其技的手法描述得太过玄乎,所以才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福伯向瞎子点了点头,居然主动伸出手去:“你就是安翟?”
  安翟乐呵呵应道:“是啊!是啊!”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和福伯握了握手,麻雀刚才的那番话对他并没与起到半点作用,瞎子一向认为自己的盗窃手法已经炉火纯青,尤其是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他自信能够在对方毫无察觉的前提下盗取对方身上的东西,瞎子的目标是福伯右侧腰间悬着的玉佩,虽然只从棉袄的下摆露出了少许部分,可是玉质温润的光芒已经被瞎子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在黯淡的光线下,尤其是在夜晚,论到眼神之凌利,当世比他强的人只怕不多。
  瞎子绝非是想要将对方的玉佩据为己有,他只是技痒难忍,要当场挑战一下这位所谓的盗门宗师,若是能够成功得手,对方这位盗门宗师的面儿可就栽了。周遭灯光黯淡,瞎子在握手的刹那已经出手,左手指缝中的刀片行云流水般钻入对方棉袄的下摆,指尖微动意图割断牵系玉佩的红绳。指尖晃动的刹那,却感到针扎般的剧痛,瞎子知道不妙,慌忙将手收回,若无其事地双手握住福伯的右手,一脸激动道:“福伯好……”话未说完,感觉裤带陡然一松,裤子突然就失去了羁绊,向下滑落。瞎子反应很快,赶紧松开福伯粗糙的右手,双手及时抓住了裤子,这才不至于当场出丑。
  福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微笑向罗猎点了点头,招呼道:“来,尝尝我刚煮的老白茶!”
  瞎子落在后面,趁着无人关注,悄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裤带,发现牛皮腰带被人从中划断,边缘锐利一看就是小刀所为,忽然想起自己的钱包,慌忙摸了摸上衣的口袋,一直放在那里的钱包也不翼而飞了,瞎子一时间后背全都被冷汗湿透,因为罗猎此前就提醒过他,所以他全程都在警惕福伯出手,可是没想到对方仍然在自己毫无察觉的状态下割断了自己的裤带,还偷走了自己的钱包,钱包里面倒没什么值钱东西,可是这番较量已经是完败,丢人,班门弄斧,丢人丢到极点了。
  瞎子感觉一张大脸又热又涨,恨不能这就找个地缝钻进去,自从他学会盗术之后,还从未遭遇过如此窘境?他在盗窃方面天分极高,一双白白胖胖的手掌看似笨拙,事实上却极其灵活,尤其是对刀片的运用,可以达到划开对方贴身内衣而让被盗者毫无觉察的地步,更不用说划开对方皮包、衣袋之类,而福伯随身所戴的玉佩并非贴身收藏,瞎子本想利用握手转移福伯的注意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斩断牵系玉佩的红绳,却想不到刚一动手,就被对方识破,非但如此,福伯竟然在呼吸之间,切断了他的腰带,盗走了他的钱包,这次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罗猎虽然没有看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从瞎子的脸色和动作上已经意识到这厮必然不听奉劝班门弄斧,乃至吃了苦头,这其实是罗猎意料之中的事情,瞎子在盗术方面天份极高,此前就已经自封为盗中王,别看这厮整天嬉皮笑脸,可骨子里也有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儿,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认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福伯拎起火炉上的铁壶,铁壶是来自日本最有名的龙纹堂的顶级制壶大师的作品,古朴厚重,不失精巧,壶盖上盘踞着一头形神兼备,栩栩如生的上山虎。
  用来喝茶的杯子是宜兴老坑的铁星泥,这种泥料呈现出深紫茄色、色泽温润讨喜,被成为矿中极品。黏性绝佳,胎骨坚硬。因为石英、云母、赤铁矿的含量特别多,所制作出的茶壶会产生非常密集的小熔点,器身明显成双气孔结构,空气对流顺畅气孔对流较好;冲泡使用,渐露锋芒,养成变化甚大。
  罗猎对于茶道也有些研究,看着福伯不急不缓行云流水地斟了四杯茶,一看就知道福伯乃是道中高手。
  瞎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方才将裤子整理好,厚着脸皮来到罗猎身边坐下,此刻大气也不敢出了,只是盯着福伯的那双手,福伯的手也如同这铁壶一般大巧若拙,虽然骨节粗大,肌肤粗糙,可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精确,倒茶也是单手持壶,纹丝不动,于一尺左右的高度将深琥珀色的茶汤倒入铁星泥紫砂杯中,没有一滴茶汤飞溅出来,看似普通的动作,却蕴含着极其高深的技巧,他斟好四杯茶,液面全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即便是瞎子的眼力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偏差,瞎子暗自吸了口冷气,若无超人一等的眼力和腕力又怎能做到如此精确的控制力。
  福伯的表情始终是古井不波,待人的态度也是不即不离,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请用茶。”
  罗猎道谢之后端起其中的一杯。
第二十五章【老白茶】(上)
  品茗讲究闻其香,观其色,品其味。老白茶顾名思义就是贮存多年的白茶,福伯所煮的老白茶有十八年,在多年的存放过程中茶叶内部的成分会缓慢发生变化,香气成分逐渐挥发,汤色变红,茶性也逐渐由凉转温。老白茶寒凉,功同犀角,存放的时间越长,味道也越是醇和,药用价值和品饮价值越高。
  罗猎闻了闻茶香,老白茶的香气清幽中略带毫香,其中还有隐隐的中药香气,嗅之提神醒脑,色泽宛如琥珀般赏心悦目,入口醇厚,细细一品,感觉清甜的滋味从舌尖充斥于整个口中,然后慢慢浸润到喉头,脑海中竟然联想到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情景,罗猎不禁赞道:“好茶!”
  福伯点了点头,本想说话,却被一旁咕嘟一口的牛饮声转移了注意力,原来是瞎子早已渴了,一口就将杯中茶喝了个干干净净,喝完之后方才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瞎子眨了眨小眼睛,不解道:“看我干吗?我脸上刻花了吗?”
  麻雀仍然端着紫砂杯取暖,惊讶道:“你不觉得烫啊?”
  瞎子道:“白天不懂夜的黑,一看你就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我们没你那么好命,穷惯了,饥一顿饱一顿,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有口热的绝不等它凉了,从小抢饭习惯了,别说是口热茶,给我块热豆腐我一样能吞下去。”
  福伯的唇角居然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拎起铁壶给瞎子又满上了,瞎子慌忙站起身来:“别介啊,您是前辈,哪能让您给我倒茶!”经过刚才的暗中交手,瞎子对这位老前辈由衷地佩服起来。
  福伯道:“你师父是谁?”
  瞎子嘿嘿笑道:“哪有师父啊,我和罗猎都是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苦孩子,我这点手艺一半靠悟,一半靠刻苦练习,要说师父倒也不止一个,黄浦江边的偷儿多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见得多了,也就有了感悟。”
  福伯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天资聪颖,悟性超人!”
  瞎子居然厚颜无耻地跟着点了点头道:“这方面我的确有些天份,可毕竟是野路子,比不上老前辈名门正派,科班出身。”
  福伯站起身来,轻声道:“小子,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瞎子朝罗猎看了看,罗猎点了点头,示意他跟去无妨,虽然对福伯这位神秘人物还缺乏了解,可是也能够断定在目前来说福伯不会做出对己方不利的事情。
  两人离去之后,麻雀为罗猎续上热茶,轻声道:“你今晚来见我有什么事情?”
  罗猎道:“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决定赚你的三千块大洋。”
  麻雀明澈的美眸静静望着罗猎,试图通过他的表情读到他此刻内心中的想法,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轻抿了一口微烫的老白茶:“说吧,还有什么条件?”虽然她不知道罗猎心中如何做想,可是她却能够认定,罗猎绝不是一个贪财的人,自己的三千块大洋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个天文数字,可是还不足以打动罗猎,否则他也不会考虑这么久才给自己答复。
  罗猎道:“你那么聪明应当能够猜到我来瀛口的目的。”
  “劫财还是骗色?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谢丽蕴可是辽沈道尹的夫人哦!”
  罗猎微笑道:“谢丽蕴已为人妇,骗色的风险实在太大,更何况她远不及你年轻漂亮。”
  麻雀反唇相讥道:“我应该把这句话理解为恭维吗?”心中却明白这厮的恭维中绝对隐藏着挑逗,可麻雀并不反感。
  罗猎道:“谢丽蕴不是我的目标,刘同嗣才是。”
  “那就是劫财喽!”
  罗猎道:“确切地说不是劫财,而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而这件东西只有刘同嗣才知道藏在哪里。”
  麻雀道:“所以你想对付刘同嗣,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刘同嗣现在的身份?”
  罗猎道:“你要是害怕只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麻雀道:“刘同嗣老谋深算,对时局的把握极其准确,深谙见风使舵之道,加上他出色的外交能力,得以在日本人和俄国人之间游刃有余,深得北洋政府的器重。你若是招惹了他,恐怕在瀛口再无立足之地。”
  罗猎微笑道:“我原本也没想在这里停留太久,达成目的之后就马上离开。”
  “去哪里?”
  “跟你一起去找罗行木!”
  麻雀将信将疑地望着罗猎,原本她想方设法想要罗猎答应自己的请求,可如今罗猎点头,她却开始怀疑他的动机:“还想让我做什么?明说!”不由得想起罗猎此前的附加条件,他该不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吧?
  罗猎笑眯眯望着她,没开口,看起来就像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麻雀道:“你想让我为你安排一条稳妥的退路离开瀛口?”
  罗猎点了点头,这么简单的事情肯定瞒不住麻雀。
  麻雀道:“我又怎么知道你的目的不是刺杀刘同嗣?”
  罗猎道:“我是求财又不是害命!”
  麻雀道:“刘同嗣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在瀛口的政绩还算不错,从日本人手中接手瀛口之后,若非是他,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年内将瀛口的形势稳定下来,他若是死了,瀛口必然陷入动荡之中,对瀛口乃至南满的百姓来说绝不是好事。”
  罗猎道:“你不信我?”
  麻雀道:“不是不信,而是因为再完美的计划难免会有疏漏,行动的过程中常常会有种种意外的状况发生,你若是对这件事拥有百分百的掌控力,就不会选择跟我合作。”她的话恰恰击中了罗猎的软肋。
  罗猎道:“是否合作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麻雀道:“我可以答应帮你们安排退路,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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