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第9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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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慕容焉的身体日渐好转,比受伤那会强了许多。这几日他去拜访了公孙无期老先生,这是一个沧桑的来人,身材干瘦,双眼无神,比自己更痛苦,毕竟他已经年纪不小了,加上他不会武功,有时跟本不能说话。慕容焉有空就来陪他说会儿话,但多数时候是他自己说,给这个和蔼善良的老人讲些故事,来分散他的痛苦,有时赵馥雪也与慕容焉同来,公孙老人见了,心中暗暗感激。
  却说忽一日,慕容焉的小病已好,大病未除,但已能完全跑跳,这时,赵馥雪突然从外面走来,头挽缓鬓倾髻,身穿着件漂亮的杂裾垂髾碧服,妙体玲珑,清丽绝俗,不染一尘。数日来她与慕容焉经常不久,但却很信任这个少年,在鸣也山两宗之中,她到了哪里都会引起所有男子那种目光,但慕容焉却没有,这是因为他的心里有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更深刻——她就是薛涵烟。但也因为他形貌不俊,所以赵馥雪简直拿他当知己来看。这也难怪,慕容焉本来就是个令人如沐春风的人,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都有这种气质。
  赵馥雪一来屋中,顿时春色昂然,嫣然一笑,道:“太师叔,过几天可有好玩的呢,我们一起下山吧!”
  慕容焉对她重重“太师叔”的称呼仍有些不太习惯,但如今却比刚开始强多了,如今她是带着逗他的心情这样叫得。
  慕容焉顿时被这个纯美的天使感染了,莫名地提起了兴致,有些戏谑地问道:“太师侄,不知有什么事要你这么高兴,你倒说来给我老人家听听。”
  这种口气顿时惹得赵馥雪先是一愕,继而莞尔,美眸一转,皱起鼻子道:“好啊太师叔。明天可是我们两宗的‘铁板大会’呢,每年清明节左右,这里都会很热闹,方圆数十里的百姓们也会赶来观看。我们两宗的弟子就有打球,秋千,施钩之戏,到时还有投壶、樗蒲、弄珠、握槊、跑旱船,舞羯鼓,霸王鞭等杂戏,可热闹了!”
  慕容焉自幼住于深川,哪里见过她说的这些,顿时兴致大增,忙问那铁板又是什么。
  赵馥雪得意地粲齿一笑,道:“这些都是当年我们的两宗的开山祖师定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强身健体。杂戏虽然不少,但最重要的还是秋千呢!”
  “秋千?”慕容焉闻言大是纳闷。
  赵馥雪见他不懂,显出一副纯美已极的自负,竟然是超越俗世的美,看得少年一呆,听她讲道:“是啊。这秋千可都是铁的,所以才叫‘铁板大会’。秋千有两种,一种是关中的‘龙门秋’,另一种叫‘轮秋’,形状很象跷跷板,两头坐人,中间有轴可以转动。每年的同一天早上,宗里放过鞭炮。吃了‘定气汤’,‘醒剑酒’,两宗便集合到凌碧峰和醍心谷中间的空地,来抢秋千,附近的部人与两宗的老辈小辈一旁观看助威,女的是龙门秋,男是轮秋,两宗弟子都憋劲把轮秋扒转,象陀螺一样飞旋,秋千上的人也跟着旋转,头晕、腿软,双手抓轮可不能放,否则准被甩出去,轮秋停后,玩者哇哇大吐,常人玩的是‘吐在轮秋下,比谁富贵家’,但我们为的比内力,吐得不但难看,要丢人的!”说着纤纤玉指作势在她那美绝人寰的娇靥上划了一下,优美已极,不啻初妍芙蓉,鲜嫣可爱。
  慕容焉顿时被美少女的话吸引住了,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事呢。
  赵馥雪看他听得入迷,星眸一转,美极地扬声问道:“怎么,太师叔您老人家不是历经沧桑么,什么没见过,怎么听得好象很入神呢。”
  慕容焉脸上大窘,正不知如何回答。正在这时,封子綦突然从东面的丹房风风火火地走来,哈哈大笑,手里拿着一个小锦盒。两人见了,分别见过了礼,那封子綦急忙摆手,伏在慕容焉耳边低低地道:“师弟,你可是人家的太师叔呢,你们差了两辈呢!”
  慕容焉顿时被他的话弄得脸上一热,封子綦却不待他发难,急忙拉赵馥雪一起坐下,将那个锦盒放下,得意洋洋地捋着胡子道:“我就说我能炼得成九华丹,小子你打开看看,这就是你的药了。”
  慕容焉闻言一凛,心里怦怦直跳,急忙打开一看,但见那盒中果然放着一枚晶莹的元丹,色如桔红,淡淡流光溢晶,涣然如冰之将融,令人一见心生爱惜。
  封子綦见两人看傻了眼,心中得意已极,将锦盒放在桌上就溜了出去,待慕容焉追出房门,却已不见了踪迹,只听到他的声音道:“记好了师弟,你要午时吃了才好……”
  慕容焉与赵馥雪二人相顾茫然,不知这位师兄又到哪里去玩……
  却说赵馥雪走后,慕容焉望着那颗九华丹怔了片晌,看看天色将午,急忙拿起它到了隔壁房间,见公孙无期正躺着假瞑,这时听到声音,睁眼一看却是慕容焉,要撑着起身。数日来慕容焉就象照顾亲人一样,推衣解食地照顾他,这几日老人心中正有件事放心不下,不料这时少年就过来了。
  慕容焉急忙扶住了老人,为其在背后垫了软垫,将那枚九华丹取出来,道:“公孙伯伯,这是我师兄为我们炼的九华丹,我吃了觉得有效,所以才拿来一颗给你,你也吃了吧!”
  公孙无期闻言猛然一愕,瞠目结舌讶异半晌,忽复一喜,仰天叹了口气,道:“天意,真是天意啊……”
  慕容焉自是听不懂他话中意思,不觉一怔。
  公孙无期慈祥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就象看自己的子侄一般,和蔼无似地道:“孩子,你果真吃过了么?”
  慕容焉见他怀疑,不禁原地跳了两下,道:“公孙伯伯,你自己看么,我如今这么健壮,要是没有灵丹能成么?您就放心吃下好了。”
  公孙无期眼力何等厉害,哪里会不知道他在说谎。但老人却点了点头,再不发一言,接过九华丹一口吞了下去。慕容焉在旁边等着看他好转。那公孙无期九华丹入口,立刻滚入于喉中,化为精液而下,少刻腹内倾江倒峡的响动起来。又稍时,浑身经脉充涨,真气乱窜,开经辟脉,不消片晌,公孙无期突然动也不动地躺下,象是睡着了一般,那干枯的脸上挂着舒适的笑容,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轻松过。疾病,就象蔓草一样缠了他十余年,只有在今日,他才能在梦中完全不必担心身上的病罹。
  他睡得好静,少年轻轻一探他的鼻息,似有似无,将断未断,微不可言,令人大感讶异。这种接近于胎息的呼吸乃是真息,是最上一乘先天真气出现时才能做到,一个人若非有经年苦心孤诣的炼心,又能完全归于大定真境,是绝难造此的。这是件好事,但如今公孙无期急须要人照顾,慕容焉不能离开稍瞬,自己身上的病痛却在深深地咬噬着他的心,但年轻人的心却很快乐,做了自己最高兴的事,那就是救了公孙伯伯。
  公孙无期一直似醒非醒,如醉非醉地睡了三天,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也许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的到。后来赵馥雪来了,慕容焉实在累得厉害,就回去休息。直到第四天,那公孙无期悠悠转醒,精神大佳,赵馥雪为他诊脉,骇然发现他身上的病罹竟然去了大半,顿时明白了八、九分,不由得芳心莫名一热,一面嘱咐公孙无期休息,转身出去去看慕容焉了。
  赵馥雪进来看他疲惫不堪地睡着,芳心不由得暗暗怜惜。当下也不惊动他,自去为他煮些清淡的“北鹿汤”给他喝,当她转回时,慕容焉已然起身,见到她温柔地端了杯汤过来,笑道:“我今天又不该吃药,你又拿了什么来?”
  赵馥雪踏着莲步姗姗移近,玉脸上若镀了一层浅晕,娴美至极,目蕴忧虑地注目凝视着他。这刻见他已无大碍,玉面一喜,急道:“你醒了!快把这些汤喝了,你就好得更快了。”
  慕容焉一时被她的美态所触,闻言恍然转目,道:“这是什么汤,能如此厉害,那我可要多吃几碗了。”当下果然接过那汤,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赵馥雪看他吃的如此津津有味,芳心暗喜,道:“太师叔,你是不是把九华丹给了公孙伯伯?”
  慕容焉闻言一怔,道:“怎么,你都知道了?”
  赵馥雪抿嘴浅笑,婉约的接道:“啊,你承认了。但万一要是封太师叔问起来,不知……”
  慕容焉闻言,连忙恳求地道:“这件事还须要你替我隐瞒隐瞒,要不然我师兄怕是会从公孙伯伯肚子里再拿出来。”
  赵馥雪皱了皱眉头,抿着嘴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她一面为年轻人的伤担心,一面有些不知所措,慕容焉的病越来越厉害了,怕是时日不多了。
  翌日,乃是逸剑宗与崧剑门两宗‘铁板大会’的开始。这天一大早,慕容焉正要去看公孙无期,门外突然走来一人,却正是公孙无期。慕容焉不禁一愣,急忙请他进屋落坐,一面为他斟了杯茶,问他身体如何。
  公孙无期看了他一眼,一副长者模样,和蔼地道:“孩子,你且不要替我担心,我今日来是向你辞行的。”
  “怎么,公孙伯伯你要走了么?”慕容焉讶异地道,脸上现出依依不舍之容。
  公孙无期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早走是走,晚走也是走,但终归都是要走的。纵位至王公将相,富贵百年,也不过是展眼间事,世间之事皆如电光泡影,匆匆百载如白驹过隙,你我今日能与红尘相遇,也是缘分所至啊!”
  慕容焉闻言不觉惨然,问道:“不知伯伯你日后有何打算?”
  公孙无期言下一叹,道:“我祖上无有余荫,想我穷其一生也难偿还我祖上的罪孽,如今我既完成了我父亲当年的宿愿,心下再无牵挂,只愿自此削发披缁,拜证空王,晨钟暮鼓,礼拜如来。居尘出尘,不落于万缘之化,鄙怀足矣。只望来生有缘遇到真师,渡我归真。”
  慕容焉心中黯然,深为公孙无期的求真之心所感,无言深施一礼。
  公孙无期笑了笑,这时自怀中取出一卷破书,那黄褪水浸的形迹很是彰目,不知是什么东西。
  公孙无期道:“今日你我之缘乃是早定,这卷书乃是我身游潼关时一位姓顾的先生所赠,说将来有个赠给我灵药的人,就让我将其交给那人。近些天小哥对老朽照顾备至,我正犹豫要不要将此书赠给你,但想到那位顾先生所托,不好失信于人。谁知你真的赠了我一颗九华丹,所以我就毫不迟疑地吃了,而这卷书也终于有主了。”
  慕容焉忍不住心中讶异,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事,不禁诧声奇道:“公孙伯伯,我无功不受禄,况且……况且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位顾前辈如何知道我们今日之事?”
  公孙无期眼中突然露出了仰慕的神色,神往地道:“事上之事最难预测,更何况此等神机。当日我路经潼关,行至途中,突然听到有人唤我名字,回头一看,却是位清古飘然的中年人。当时我也奇怪,我从未见过此人,正要发问。那人却说自己姓顾,托我将这卷古书带上,嘱我交给赠我药之人,言毕飘然而去,不知所踪。当时我也不信,但今日我却又不能不信了!”言迄,将那卷古书递过。
  慕容焉心中一凛,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顾云趾。但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不敢多说,这书也不知该不该接,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接了过来,注目一看,上面却写着‘洗髓心渊’四个工书隶字,不知是什么书。
  公孙无期道:“小友,你救了我的命,但天佑善人。从此书中你或许能找到解除罹病的方法。”
  慕容焉又是一奇,道:“公孙伯伯,你既然知道这书能救自己,为什么不自己学呢?”
  公孙无期摇了摇头,微叹道:“我虽知此书能救性命,但却也是由武入道的不二法门,但我怕自己练就了上乘的武功,会踏上先祖的覆辙。所以宁可病死,也未再看一眼。我既已皈依此心,天下还有何事可入吾心,又何必要改天换命,何不顺其自然呢?”他一顿复道:“但小友用你的丹药救了老朽的一条残命,岂非命也。”
  慕容焉闻言,不禁深服公孙无期的善正之心。若是换了旁人,得到异人之书必定珍如拱壁尚且不及,而他却视同寻常,殊为难能可贵。当下年轻人将那书纳入怀中,恭敬地道:“前辈真乃真修士也。晚辈何幸,今日能遇到前辈指点玄机,请受我一拜。”言毕,深深长揖为礼。
  公孙无期连忙扶起,诚惶诚恐地道:“小友千万不要如此,老朽如何敢当。今日既然事都已了,我也该告辞了,但有句话一定要提醒小友……”一言及此,他出门看了一眼,转回对慕容焉低低地道:“小友,你可知道逸剑宗与崧剑门为何请你师兄来此么?”
  慕容焉闻言心头一震,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当初来时只觉两宗有事发生,但来到此地却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几乎忘记。
  公孙无期道:“我在中原时就听说各大门派要找两宗的麻烦,若是我听得不错的话,你们两宗将会有灭顶之灾。南宫纯把你师兄请来,却又不公开说明,分明是拖延时日,到那各宗来时,想脱身却来不及了,你们可要小心此人啊!”
  慕容焉深以为是,心情沉重地抱拳谢过。
  公孙无期言下一叹,捋须喟然道:“好了,话说到此老朽也该上路了。有道是浮沉世界,荏苒光阴,此别之后我们可能再无相见之期,岁月匆匆,沧海茫茫,我们各自奔走江湖,就此别过吧!”言毕,神情不胜感慨,振衣出去。慕容焉一边暗为师兄担心,一面感怀世间悲欢离合,变化无常,一直送到观雨峰下,方才挥袖泪别,心中戚戚之情如云天之扰,久未能复。望峰伫立久之,正自发怔,见一个清丽绝俗的白衣少女突然上来,远远看见他就打招呼。慕容焉抬头一看,却正是赵馥雪。
  赵馥雪看他黯然的模样,大是好奇,绕着他看了一圈,嫣然一笑道:“咦,你好象哭鼻子了,在鸣月山还有谁敢欺负我们的太师叔呢。”
  慕容焉一时被她的纯诚逗的破涕为笑,正要说出公孙无期之事,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男人都要哭了,她一个少女听了怕是更厉害,到时恐怕就算把天上的太阳摘下来也哄不了她。一念及此,只推说自己迎风流泪,却并未以到公孙无期半个字。
  赵馥雪听了却拍手娇笑,道:“太师叔,原来风吹吹也会哭啊,我去把这件事告诉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看他们相信不相信!”言毕果然作势要下山。
  慕容焉不觉大窘,赵馥雪这话分明是要告诉大家自己偷偷哭鼻子的事,心下一急,拦在她前面道:“赵姑娘,你……你不要到处说好不好。”
  赵馥雪笑得如同花枝颤抖,小嘴儿一撇,说道:“怎么,求人有这样的求法吗,我看你是仗着自己是男人想拦住我打架,我可不怕你呢!”
  慕容焉哭笑不得,急道:“那你想我我怎么求你,我怎么说也是你太师叔啊!”
  赵馥雪闻言将嘴一撅,拨动青丝顾作生气地道:“你又摆长辈的架子,封太师叔现在在山下,可没功夫给你作主……”一言及此,她故意装出很凶的样子,但这样一来,反而更加可爱美绝。须知她本来就有倾国之色,再怎么装出丑恶之状,也一点不象。但闻她道:“你要想我守口如瓶也行,不过我有条件哦。”
  “什么,你还有条件?”
  赵馥雪颜色一正,反问道:“怎么,你想遮丑还不愿听我的条件,是不是想灭口呀?”
  慕容焉实在没折,他本来并不太介意此事,但如今经这赵馥雪一说,连他自己也开始莫名其妙地担心起来,却不知自己的心随着她转,不由自主而已。当下遂道:“有什么条件,你且说说。”
  赵馥雪胜利地星眸一转,妙目散彩道:“那你听好了,第一就是不准再叫我赵姑娘或是太师侄,我要你叫我姐姐……”
  “什么?”慕容焉有些抗议地道:“但我明明就是你太师叔,怎么能……”
  赵馥雪打断他的话,道:“这才是第一个条件,你就有意见了。你又不一定比我大,老是叫我太师侄,外人会以为我很小,所以你叫我姐姐,那就扯平了。”
  慕容焉有些为难地道:“话是不错了,我也觉得自己这个太师叔很离谱,但我要是叫你姐姐,你师父怕是第一个不愿意,否则你就成了他的师奶奶了……”
  赵馥雪闻言先是一怔,但立刻又要大笑,又怕失礼,强抑着愣是没笑出来,道:“我又没让你在人多的地方叫,在师父面前我还叫你太师叔,但他不在时,我叫了你几声太师叔,你就要叫几声姐姐……”一言及此,她倏然住口,连她自己都奇怪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蛮不讲理,很凶恶的样子。
  慕容焉只好点头应了,又心惊胆战地问她还有什么条件。
  赵馥雪美容一敛,故作嗔怒地厥着嘴,道:“怎么,还还没提,你就没胆听了,这第二个么,就是现在陪我下山去分水岭河边看热闹,登舟观看。”
  这倒不是什么难题,慕容焉当即答应,道:“我也正有事要找我师兄商量,赵……”他正要说“姑娘”二字,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赵馥雪的事,急忙住口,嗫嚅了半晌,望见赵馥雪正拿一双妙目审视地瞪着自己等候下文,急忙改口匆匆地叫了“姐姐”,长喘了口气,方缓道:“那我们就下山吧!”
  这句“姐姐”虽然说得快得连赵馥雪也没能完全听仔细,但也让她很高兴。当下两人相携下山,一直到了鸣月山北麓,果然见前面一条宽河,宽约十丈,将鸣月山与醍心谷一分为二,幽幽碧河上架了座浮桥,很宽敞漂亮,在那浮桥的正中间,有片很大的场地,四四方方,向不深的河中扩展数丈,上面有两座铁秋千,这时上面正聚了不少人,很是热闹。这还不算,就在河的两岸也有不少人前来观光,他们多是附近的百姓,有的是从分水岭河道东上至此的,有的是从东、南两面安步到此的,附近镇上那些小贩们也一齐到了此地,在河的两岸欢聚观看。这时但闻锣鼓声响遏溪云,但见两岸都有杂戏的吸引了观众,他们有投壶、樗蒲、弄珠、握槊、跑旱船,舞羯鼓,霸王鞭等,多数是两宗的弟子所扮。今日乃是‘铁板大会’的第一天,所以只有些杂戏,而压轴戏要两天之后才真正开始。
  这时,那分水岭河中停了不少的竹筏和小船,有的干脆就在船上观看,这倒是一点也不拥挤。而那河中宽阔的木台上,南宫纯与虹见渊两位宗主正和多名子弟陪着封子綦四下观看,封子綦一边吃着吵鹿尾,高兴至极,眉飞色舞地四下乱瞅——他这个喜欢热闹的人,最爱的就是今天这种场面。
  赵馥雪和慕容焉二人来到河边,迳上了一个竹筏,那赵馥雪亲自执浆,纤纤玉手一撑,那竹筏轻轻离岸到了河中,但见凌碧峰花树幽奇,溪水流泉,怪石嵯峨,南峰北谷雄峙,山与谷中多有直插云天的长白美人松耸身迎迓。粉红色的干枝缀以墨绿色的针叶令人望之洗心,头顶之上是千顷云高旷,不似尘世。慕容焉几曾见过如此景致,立时看呆了。
  赵馥雪见了不禁暗笑,为他指点两岸,道:“这里就身分水岭了。从此向西溯河而上可到鸦儿镇,这条河的南岸就是我们凌碧峰,对岸那郁郁无踪之处就是崧剑门的醍心谷,谷内气息醇如美酒,令人行步其间,如饮甘霖,醍醐灌心,如痴如醉,所以才取名叫醍心谷……”
  慕容焉不觉听得痴了,沉浸其间,半晌无语。
  赵馥雪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多数的目光,但见盈盈碧水之中,此女飘然不似尘世中人,恍然仙子谪世,令人忘我。这是一种令人惧怕的美,凡人所见都不觉自惭形秽,但心中却生出了莫名的渴慕,渴望分享哪怕是一缕她的目光,这就是她,一个有些惊世骇俗的少女。但她似乎完全不知自己有杀人的美貌,将竹筏渐渐撑近,两宗有不少弟子见到她出现,象是恭待已久,顿时有不少人上了小船,也向河心来划,看似无意,却是有心。那赵文若与卓识几人也不由得登舟入河,但心里对那慕容焉既羡慕又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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