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第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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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焉着实吓了一跳,当下嗫嚅又道:“但……我还不知道我们的师门情况和先师的名讳呢,如何拜师?”
  封子綦看他软了,当下高兴起来,道:“这个还不容易,到我们结为师兄弟,好好睡上一觉,让我们的师父托个梦来告诉我们一声,不就全知道了。”
  “什么?”慕容焉讶异地道:“前辈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么?”
  封子綦看他那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禁解释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师父没有开宗立派,只在天外天山外山收了我大师兄过九阳几个,我又是大师兄过九阳另外收的一个,所以……就有点不大清楚,但他老人家一定武功很高,这点你就放心好了,到时顶多我和师兄一样,代师传功就是了。”
  慕容焉本来好笑,但突然听到过九阳竟然是他的师兄,不禁觑然一惊,这过九阳可是燕、代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他的师门自然不会是旁门左道,加上封子綦对自己有恩,又实在缠不过,当下与他向南拜了一回,盟了不得背叛师门的誓言,那封子綦方才满意,立刻改口叫他师弟,并且立刻拉他要传授武功,但慕容焉哪里还走得动,一言不发地倒榻即沉沉如睡,将那封子綦完全晾在一边……
  翌日,慕容焉一旦醒来,那封子綦又来拉他学武。
  慕容焉本就身体虚弱,最近又与他连番恶斗,连咳带喘,比封子綦更象个老头,身体益加不济,这时闻言摆了摆手,道:“师兄,你要是想帮我,就将我的病治好才能练武,否则等于加速死亡,我还是不学了!”
  封子綦闻言大觉有理,但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顿时为之一滞,喟道:“哎,要不是我不能回鸣月山,我的九华丹一定能成,治你的病还不是弹指间事?但……”一言及此,他立刻支吾支吾,不能说下,似是有不少心事。
  慕容焉看他为难,心中大是不忍,反而劝慰他道:“师兄,你不要为我的事作难了,我方才只是随口一说。所谓命由天定,非可强求,而且我也想真的能大休歇一场,我们还是下棋的好。”
  封子綦大为感动,世人皆知生命可贵,但年纪轻轻的慕容焉却心胸阔达,决破生死,殊为难得。当下他喟然一叹,道:“师弟,不是我不肯为你取药,而是我有难言之苦啊……”一言及此,一向玩事不恭的封子綦突然神色黯然,被揭起了伤心的往事,微微一顿,似是犹豫该不该说下去。
  慕容焉见他为难,料想其中必有隐情,不便多问,当下取了围棋,笑道:“师兄,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些了,还是手谈几局来得痛快!现在我可不让你了。”
  那封子綦今日却没有多大棋兴,神色一黯,喟然一叹,迳自回屋不出来了。
  几日后,封子綦加紧了为慕容焉配了几副药,但都见效不大,不能治本。
  慕容焉看在眼里,心中不忍。虽说他们已经成了同门师兄弟,但那也是被封子綦硬拉着入了伙,其实他并未多么在意。但如今看封子綦为了自己的病突然象变了个人似的,不停地采药试药,经日不辍,心中不禁一热,也加入了他前来帮忙。
  忽一日,慕容焉吃过药后昏昏睡去,待他醒来,天色将暝。
  他撑身而起,听到外面有几个人的脚步声,不觉一惊,正要下去看看,却听到几人与封子綦的声音。原来,那封子綦又换了那不恭之容,从一棵树上跳下,顿时把那几人吓了一跳。这伙人一共有两个,他们都身是着青色宽领袍服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足登一式的芒靴,背束长剑,端得是英姿飒爽,气度不凡,一看就知是同一门派的弟子。他们两人都反应灵敏,其中一个立刻警戒地抽出了随身佩带的长剑,但却被另外一个俊伟机灵的领头的拦住,此人上下打量了封子綦几趟,恭敬地一抱拳道:“晚辈鸣月山‘崧剑门’三代大弟子慕青云,这位是在下的二师弟刘克私,请问前辈可是人称‘竹溪眷主’的封前辈么?”
  封子綦一怔,突然撅胡子,道:“不是不是,你们几个不打声招呼就闯入我家,敢是要偷老夫的东西么?”
  那二师弟刘克私少年气盛,闻言不屑一顾地望了封子綦那几间竹舍,哼了一声,道:“阁下既然不是封前辈就请让开,我们还要离开,省得偷了老丈几根竹竿走掉!”
  封子綦闻言大怒,道:“什么,你这话是说我屋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刘克私将眼转到别处,语带揶揄地道:“我可没说这句话,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老丈自己知道,若是我们从此一过,忽然有了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也说不定。”
  封子綦被这少年气得五官挤到一起,道:“老夫这屋里的东西又岂是金银所能买得到的,不瞒你们说,我这屋里藏了天下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笈,难道还当不得‘值钱’两个字么?”
  那少年闻言忽然一怔,和那慕青云看了一眼,正在这时,北面林中忽然绕出两人,穿的都是白衣,手挟长剑,为首的是个俊美的年轻人,另外一个较为憨厚,两人见到那两个崧剑门弟子,正要招呼,那个俊美的白衣人猛然触及封子綦,神情仓惶惊骇,脸色泛灰,跑过来纳头便拜,神色惶恐地道:“晚辈逸剑宗三代大弟子赵文若拜见封太师叔,半年前……半年前晚辈在鸦儿镇多有冒犯,还请……”
  来人正是赵文若,当处他压运一车美酒给逸剑宗宗主祝寿,途经鸦儿镇被铁钺堡劫杀,被封子綦暗中出手才得幸免。但之后赵文若不但不知,还将他和郑慧娘视为仇敌,将其赶走,但当日封子綦逃走时露的那一手,让赵文若差点吓死,知他武功深不可测,今日正好来求见封子綦,一见当即醒午到他必是自己的太师叔无疑,所以才惶恐无地。
  其他三个一听说是封子綦,都急忙过来见礼,方才那个刘克私更是磕头如捣蒜,暗自后悔不已,道:“原来前辈就是封太师叔,方才是晚辈未识太师叔的庐山真容,望乞恕罪!望乞恕罪!”
  封子綦一见是赵文若,哼一一声,不待他说完,立刻打断他道:“你不用请,我不是什么太师叔,几个月前还有人叫我老家伙呢,你们认错人了,我这里不待客,你们快走!”当下转身就要离开。那四个少年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连连磕头,恳求不已。
  赵文若闻言,又自作聪明地道:“太师叔,你承认那日晚辈不敬,分明是默认了……”不待他说完,封子綦立刻将眼睛一瞪,吓得赵文若立刻住口。
  封子綦对几人如今的尊敬大为满意,但对于两宗同时派人前来,心中却满腹问号,刚才一顿教训,几个后辈都不敢抬头说话,如此一来,他反而有些着急,弄了半晌,终于憋不住,扫了四人一回,没好气地道:“你们是逸剑、崧剑的人怎么会走在一起,你们两宗不是一直在打架么,怎么来到这里?”
  那几人听他此言,不啻亲口承认,顿时大喜,但那个冒犯封子綦的却连连磕头请罪,直到封子綦摆手不究,四人才敢起身,那赵文若恭敬地道:“我们本是逸剑、崧剑的三代弟子,当初晚辈拜入逸剑宗时就听说太师叔精通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我们只知太师叔住在此地,却并为亲瞻过太师叔慈容。所以,刚才前辈说屋中有各派的秘笈,而且那日我有见识过太师叔的轻功,所以才敢断定……”
  封子綦闻言,点了点头,连道赵文若聪明,心里却因为自己是他的太师叔而不能收拾他在大大遗憾,那赵文若丝毫不知,闻言不禁大喜,当下拉着那个稍胖但却气魄不凡的白衣少年道:“这位是我的二师弟张大勇,晚辈二人乃是入门七年的弟子。”
  封子綦颔首,方奇怪地听他们讲了半天,竟然不知他们究竟为何至此,当下有些不耐地道:“你们说了这么多人名,我老人家怎么记得住,总之是逸剑宗、崧剑门各来了两个弟子,是不是?”
  四人连道失礼,点了点头。
  封子綦道:“你们来这里有何用意,快些说出来给老夫听听,你们不急我都快急死了。”
  华美的少年赵文若颇为活泛,刚被捧了一下,就活跃起来,闻言当下告个罪,道:“晚辈四人都是奉了掌门宗主之命,来请太师叔到鸣月山一行,这件事我们的师父共写了一封信给太师叔……”说着,果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恭敬地递与封子綦。
  封子綦闻言大奇,有些不信地问道:“什么,你们说这封信是逸剑宗的南宫纯和崧剑门虹见渊两人人一起给我写的,他们几时握手言和,变得如此谦虚了?”
  四名少年闻言俱是一窘,慕青云连忙抱拳道:“晚辈虽不是逸剑宗的弟子,但我的师父却早仰慕前辈的大名,听说南宫宗主要请前辈到鸣月山论道品茶,所以特地从蜀中成国客商手中购得天下名茶‘玉蕊一枪’,与难宫前辈敬候前辈玉趾大驾。”
  “‘玉蕊一枪’?”封子綦的眼睛突然大放光明,急忙取过那封信拆开来看。那四个少年自是相视一笑,却见封子綦展信读道:
  后生晚辈字达封师叔尊前台鉴:
   晚辈逸剑宗宗主南宫纯、崧剑门宗主虹见渊,尝闻前辈师叔隐于风啸之林,临溪弄竹,雅以竹溪眷主持誉燕代,高风缥缈,逸韵流传。虽两宗三代弟子缘悭仙面,亦怀远久也。盖自两宗草创之初,逸剑宗开山祖师过公九阳,崧剑门开山祖师慕容公擎云,合创剑术青阳、硃明、白藏、玄英之‘云阳四诀’,崧剑传获青阳、白藏双诀,逸剑亦承硃明、玄英者也。
   两公闭关既有寄言,举宗之得参融四诀而使其遐尔为一者,即为两宗之主。然硃明、玄英二诀,势同四时之冬夏,挥洒之以雄混。青阳、白藏之诀独较之于春秋之季,御之乃以轻灵柔韧,昔年虽两祖尚不得参融一体,后生晚辈持何德能,堪较之于祖师耶?
   然祖师之训,弟子二人虽卧薪泣血,焉何敢负?唯闻当日祖师亲授四诀于师叔,准预携剑而入江湖数十载。弟子弩钝,敢请前辈师叔临驾鸣月山之逸剑、崧剑两宗,为两宗之主。晚辈当得其暇,烹茗为礼,移樽就教,亲聆前辈师叔之教诲也。晚辈无状,遥空南拜以谒师叔之玉趾惠临也。
  后辈师侄南宫纯、虹见渊合字
  封子綦看毕,心中不由微微一震,似是被勾起了昔日之事,喟然一叹,缓缓问道:“怎么,两宗遇到了什么事要请我这个逸剑宗的弃徒出面,我师兄过九阳和崧剑门的慕容擎云不在鸣月山么?”
  四人闻言都为之一急,那赵文若急忙道:“太师叔误会了,近日两宗俱无大事,最近两宗几年来的争斗之事又化解了,我们师父就是请前辈过去讲道。至于过师祖与慕容前辈,他们已坐关数十载,怎么会离山……”
  封子綦突然打断赵文若,庄重地望了几人一眼,四人俱是一惊。
  封子綦道:“什么没有离山?若是我师兄和慕容擎云有一人在,岂容你们为了‘云阳剑诀’互相打杀?当年他们之所以取‘云阳’两个字,就是以他们的名字为剑诀之名。当日我师兄与慕容大哥各分给你们两宗两诀剑法,另有深意。南宫纯却说崧剑门的两诀也是我师兄所创,虹见渊也嚷说逸剑宗的两诀为慕容擎云所创,都当四诀是自己的,打打闹闹了五年。当年我师兄与慕容擎云是何等的兄弟情重,他们若在,你们还能闹腾得起来?若是猜的不错,我师兄应该就是你们开始打闹的前一年走的吧?如今你们还敢来骗我,是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
  四人闻言,顿时惊得脸色大变,急忙一起跪倒地上不敢起身,连连告罪。
  封子綦见自己料中,一面忧心两宗之事,一面骂南宫纯与虹见渊狗屁不通,愤愤地哼了一声,道:“南宫娃娃与虹小子真不识深浅,违背师训暂且不说,如今更骗到他爷爷我头上来了,可恶!去不去那也要我老人家好好考虑几日,有本事你们就跪着等好了,但却不要跪在我竹舍十五丈内,省得我看见心烦——”一言及此,他哼了一声,不顾几人哀求,愤然地拂袖转身入屋,“咣!”地将门关上,不再理会几人。
  赵文若四人见状,纷纷叫苦,不知该不该继续跪下去。四人身负重任,若是请不到封子綦,回山之日将会更麻烦,但听封子綦的话,大有让他们无止境地跪下去的意思,当下相互看了一眼,立刻退到了十五丈外重新跪下,望着那竹舍,不知该如何是好。
  封子綦一进屋,发现慕容焉正坐在榻边,静静地望着自己,轻咳一声说道:“师兄,你平日不会如此生气的,你心里有事,是么?”
  封子綦面凝悲郁,忧心忡忡地长叹一声,半晌方道:“师弟,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其实我……我乃是逸剑宗的弃徒,没有资格收师弟的……”
  慕容焉微一沉默,轻轻摇了摇头,道:“师兄,我与你虽然相识不久,但却知你心地无私,是个真性情的人,所以我可以不问门派师承,就拜你为师兄。师兄若是弃徒,则必有苦衷无疑!”
  封子綦闻言,心中一热,上前抓住他的手,旋即又猛然转过身去,含着眼泪道:“师弟,我没有看错你,你与我的师兄简直一样……其实我……”
  慕容焉丝毫未被他的奇怪举动诧异,只是淡淡地望着他。
  封子綦转过身来,道:“其实这件事我不该瞒你,今日我就与你说了,也不枉我们结为师兄弟一场……”当下他鼓起了勇气,道出了一段往事。
  原来这鸣月山本无什么武林门派,当年中原著名剑客过九阳僻居幽燕,正好遇见燕地的成名剑客慕容擎云,二人各自早慕对方已久,一见之下,迳相约在此山一较剑技。那日二人较剑一日,迳夜不休,无论内力剑术竟不相上下。是日两人较至深夜,后来正遇到一晚归的猎人见到幽夜逸光之中,山上有两轮剑幕挥就的光轮,竟如两轮明月一般交击惊鸣,那猎人惊悚莫名,还以为有仙人下凡,狂奔山下,自此而下,此山就有了这‘鸣月山’的雅名。
  题外之话暂且不提,且说那过九阳与慕容擎云斗剑不相上下,迳自弃剑沽酒,竟成了莫逆之交。二人论酒谈剑,相见恨晚,相约下山两年,荡平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匪盗恶霸,然后一起入山开宗立派,辟一方之重。两年后,二人果然应约而至,更令人惊喜的是,当时名重天下的辽东鲜卑、乌桓各位霸主深慕两人侠名,今番闻得二人在鸣月山开宗立派,传檄役兵三千余,为二人开凿山道,建筑屋宇。自此而下,慕容擎云与过九阳二人名动天下,剑中时人莫不以之为最。而江湖中又多了两大宗派,一就是凌碧峰上过九阳所创的‘逸剑宗’,另一个不用说,自然是提心谷慕容擎云所建的‘崧剑门’。逸剑、崧剑二宗俱在鸣月山中,两宗一南一北,相为呼应,派中弟子多有往来,共演剑法,江湖之中一时传为佳话。
  当时天下武林门户、剑中宗派何止千百,其势竟如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一般,互论剑法,其中尤以中原‘百宗论剑’蔚为浩大,天下诸大门派无不以名列翘楚为宗派之荣,而自其鳞选的前十三个门派,被尊为十三大宗。每及四年论剑,天下各宗无不驱之若骛。但唯有燕代的逸剑、崧剑二宗从不涉足此盛举,这并是过九阳与慕容擎云二人自高身份,故为清高,而是二人确非追名逐利之人,否则也不会僻居幽燕之地了。
  后来,二人为了避开中原的繁嚣与纠纷,闭关三年共同精研了一卷剑法,此卷剑法共分四诀,其名取自《尔雅》,剑风效诸天地四时,云曰:青阳诀,硃明诀,白藏诀,玄英诀。此套剑法取二人名尾,故名‘云阳四诀’。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哪知‘云阳四诀’初成之际,二宗却不知不觉地惹了一场大祸。
  却说当时过九阳门下只有收了一个师弟,正是封子綦。这封子綦虽玩世不恭,但其天性纯厚,天资极高,聪明绝顶,过九阳久已有将掌门传他之意,每每身逢闭关之期,宗派中一切事务尽皆交由他全权处理。但过九阳做梦也未想道,就是他的师弟封子綦,为他闯下了滔天大祸。
  原来这封子綦虽年纪轻轻,却急公好义,所作所为,无不以侠义为先。一日他在东山练剑,无意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后来那老者重疴不治,溘然而逝。靡留之际,方坦言告诉封子綦亲身的经历。原来这老者名叫虞风行,乃是中原数一数二的轻身高手,尤善飞檐走壁、纵高伏低之术。但至于武功一途,却是稀松平常,顶多算是二流高手。这虞风行一次习练渡引神功时,以至经脉走成两极,阳脉下坠,阴脉上争,又适逢气竭于膻中,上有绝阳之脉,下有破阴之经,绝阳之气百日不畅,故形浊如死。从此,他再也未摆脱时时暴作的吐血昏厥之疴,如水上的浮萍一般,飘零天涯,冀希能得解救之法。
  此人竟仗着自己绝顶的轻身功夫,出入天下各大门派如入无人之境,几乎窥遍了各大门派的内功心诀,偷了百余卷各派的绝技秘笈,欲从中找到一种内功心诀,以求治愈他的重疴,但结果他失望了。天下之大,他竟未找到一种心法可辅自己导气回源。盲急之下,听闻燕代鸣月山的崧剑、逸剑二宗,内功博大精深,就决心到辽东一试,谁知自己堪堪行到鸣月山,就重疴复萌,无力回天。临诀之际,感念封子綦对自己的悉心照顾,将自己盗来的百余卷天下各派的武功秘笈的收藏之地,告知了封子綦,言毕即撒手而死。
  举凡天下习武之人,论到别派的武功秘笈,往往视若珍宝。天下事往往如此,越是在你身边易得到的囊中之物,他们往往以为理所当然,不知珍惜。一旦看到他人之物,纵然不如自己的,也却依然是奉若珍宝,而他一旦得到,却有视同蔽履。当然,封子綦虽非暴殄天物之人。但对武功一途,亦不例外,况且他本就是奢武如命的人,当年他整日研习内功剑法,几近痴傻之境。后来越练越觉自己功力不足,修为有限,如今难得有这么多秘笈放在眼前,自然不肯放过。当下他即动身远赴中原,将虞风行所遗百宗秘笈一并取回鸣月山加以参研。
  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且说天下诸大门派之中,本有一个羊膊属宗的渊晓剑派,那渊晓剑派的宗主本为夫妻二人,后来他们负气闹翻,他的妻子竟负剑出走,策骑到了千里之外的西凉敦煌南的羊膊山,令辟了一宗,但名字仍是渊晓剑派。立誓要另创一套渊晓剑法,要与蜀宗的渊晓剑派在中原的百宗论剑中一决雌雄。那时燕国的过九阳与慕容擎云已名动天下,中原诸大门派前来拜谒者如缕不绝。天下之事就是如此奇怪,你愈是要隐藏愈会败露出来,正是欲盖靡彰之意,所以世言有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山之说。
  就拿过九阳与慕容擎云二人来说,他们僻居幽燕鸣月山就是为了避开中原的繁嚣,不想这样反而惹来了更多的访客。那时二人正忙着创练‘云阳四诀’,正好拿作借口,闭关不出,派中所有事务一并交与了封子綦全权处理。恰在此时,渊晓剑派蜀、北二宗俱有弟子游经辽东,拜访过九阳与慕容擎云二人时不期而遇,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封子綦劝他们不过,两派人拔剑便打。后来封子綦看他们打的实在厉害,闹出人命于过九阳、慕容擎云二人脸上都不好看,当下出手劝解,不经意的使出了偷学的两派剑法,竟分别以两宗独创的剑法十招之内连败两宗五大高手,令得前来拜会之人无不大惊失色,众人联想到江湖中近年屡现的秘笈被盗之事,心中惊骇莫名,但他们身在辽东,又慑于过九阳、慕容擎云二人的威名,当下暗暗隐忍。他们五人回带派中,不久即传檄江湖,当时天下诸大门派在中原百宗论剑,决出的为首十三大宗派得到消息,无不义愤填膺,齐齐相约鸣月山传帖拜山,一时江湖中丢失了武功秘笈的诸大门派无不群情激愤,一哄而下,迳随了十三大宗齐赴燕代。
  十大剑宗携同各大门派携同拜山,非同小可,纵是过九阳与慕容擎云不喜烦绕,却也不得不倒履相迎,双方于凌碧峰相见之下,渊晓剑派蜀、北二宗的五名弟子当面与封子綦对质,道出了当日的原委,并将封子綦所用的剑法一一演示,经过九阳与慕容擎云二人辨认,确非崧剑、逸剑二宗的武功,这时渊晓剑派蜀、北二宗掌门义愤填膺,当场演示了两派的不传剑法,竟于封子綦当日所使的剑法一般无二,相较之下,天下诸大门派无不瞠目,就连过九阳与慕容擎云二人也无不惊异莫名。都认为过九阳与慕容擎云所创的‘云阳四诀’一定剽自天下诸大门派的秘笈,深以为耻。
  各大门派群情汹涌,纷纷嚷着要杀了封子綦取回武功秘笈,过九阳与慕容擎云二人惜念封子綦人才难得,同时也不相信他会夜入各大门派盗取武功秘笈,因为中原诸大剑宗丢失武功秘笈乃是近三年的事,但三年内封子綦并未下山到中原行走,这一点不但是两宗的所有弟子可以作证,甚至其他门派也有人知悉此事。如此一来,各大门派却一时无以应对,但各大门派远赴燕代绝不能如此草草了事,封子綦虽然不是直接盗取武功秘笈之人,但他却会各大门派的不传绝技,这本身就是一疑,换了谁也断断不会相信他的清白。结果双方一言不合,拔剑相向,各大门派联手竟也不是过九阳与慕容擎云二人的对手,结果诸大门派怏怏而回。
  此事之后,过九阳与慕容擎云向封子綦问明原由,封子綦也坦言相告。
  二人听毕,大加苛责,将封子綦所得的武功秘笈尽数取回,并亲自将其送归各大门派,并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详加解释。但好心未见能得好报,各大门派虽得回秘笈,但心中却始终未能释怀,毕竟秘笈丢失过,在他们看来,任谁得到秘笈,也会再录一份,如今即使完璧归赵,却已非派中绝秘,口上漫应,但心间却已暗暗接下心结。
  后来过九阳见天下已容不得封子綦,当下长嗟一声,挥泪将封子綦赶出师门,临行口授了他一套‘云阳四诀’,自此封子綦数十载不入鸣月山,独居幽燕深川之中,结庐于竹溪之间。时间久了,他始终不能将‘云阳四诀’两阴两阳的剑法溶为一体,结果他就凭自己的记忆,将天下各宗的武功秘笈重新写出,细加参考,希望能从中看到些启示,但一直到慕容焉的到来,依然毫无功进。
  ※※※
  话说道此,封子綦仰天长叹,悲噎难以自胜。
  慕容焉听过此事,心中不由暗暗一震,想不到鸣月山两宗背后竟有如此故事。封子綦忍辱含悲数十载,难怪他常一个人时而悲愤,时而装神弄鬼,游戏天下,原来心中大悲所至。但他却益加佩服这个胖老头了,虽然历经了这么多年的恶名,但他却依然不改纯厚天性,实属难得——这恐怕也是过九阳破例代师收徒的原因了。
  这时慕容焉纵是想安慰他几句,却也找不出话来,转移话题道:“师兄,如今逸剑宗的宗主南宫纯、崧剑门的宗主虹在渊同时传笺,想来两宗定有要事发生了。”
  封子綦闻言一怔,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缓道:“这个我也想到了,但我毕竟是逸剑宗的弃徒,未经我师兄同意,不能回山……”
  慕容焉至此一顿,说道:“但事有轻重缓急,当日过师兄将师兄你逐出鸣月山,一来是为了让师兄你逃过天下的追杀,二是为了让师兄你潜心于‘云阳四诀’合为一诀,融合阴阳之极,期以剑道大成的重望……”
  慕容焉说到此,那封子綦脑中突然轰地一声,立时眼中蕴泪,半晌无言。他悲伤的泪眼中露出了喜悦之色,陡然笑得难以自抑,似乎忘记了慕容焉的存在,哺喃自顾地颤抖道:“不错,不错,为什么我这么多年也没想通这个道理,为什么我还埋怨当年师兄太过恨心……”一言及此,这个平日玩世不恭的老头泗泪横流,仰天大笑,弄得十五丈外的几人都心惊肉跳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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