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第5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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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悲怆痛苦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望了天上瞬息易变的星河。
  好漂亮,他虽然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它的精彩,他的嘴唇抖了两下,半晌方喃道:“好美的星河,不知道如今的师兄……与师妹在六道轮回中能不能也看得见,我不想他们他寂寞,我这就去陪他们……”
  慕容焉见他要昏过去,含泪掐他的人中,看他越来越昏沉散乱,急忙运真气助他,陈逝川却突然转回,精神陡地一震,倾力抓住慕容焉的手,从怀中攫出一卷古书,颤抖着递过来,道:“小兄……弟,这两样东西,替我交给……西……”
  慕容焉急急不可待打断了他,接过那卷书,道:“前辈你不要说了,这两样东西交给西门若水,是么?”
  陈逝川吃力地点了点头,久久方道:“你先看书中之人……画像,若是西门若水长得与画……画中她的姐姐一样,那才是真的西门若水,因为他们姐妹长得很象……告诉她,这是她姐姐最爱的画,是我和师兄一起……画成。告诉她,宗主令符在……师弟顾云趾手里,陈逝川……就是杀她父亲的人,已经死了,她……就不会再一生只活在仇恨之……中……”言毕,握着少年的手,溘然而逝。
第十六集
血染长街
沛然莫御
  卯牌时分,在段国王宫的‘广寒殿’内,武士罗列,段王疾陆眷正与一个少年对弈。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行虚老人座下大弟子诸霖。两人且弈且谈,看起来颇为悠闲,但殿外披甲带刀的武士与这对弈的气氛颇不和谐。
  疾陆眷落下一子,道:“素闻令师以一套‘翼形弥覆掌’和一路精湛绝伦的‘广狭六音剑法’名闻天下,想必诸少侠已获得令师的真传了吧?”
  诸霖随心应手落下一子,道:“回大王的话,我师父向以灭掉慕容为志,日夕奔波于贵国、宇文和高句丽三国之间,我们师徒难得有暇一聚,所以后学只略晓师父他老人家的‘广狭六音剑法’,至于‘翼形弥覆掌’,也是晚辈福薄,从无学过。”
  疾陆眷停了下来,道:“崔海流霞渚乃冀州第一大士族,名动天下,慕容廆不识高人,竟与‘北渚神剑’处处为难,焉能不灭?只是先生他侠踪少现,年前若非我从弟末杯引荐,寡人今生恐怕也无缘得见高贤,不知先生他最近可好?”
  诸霖抱拳道:“家师此行正因为不能亲自前来拜望大王,引以为憾,特令小徒向大王至歉,师父他如今身赴宇文的国都紫蒙川,大王也知道宇文的国君悉独官素来我行我素,尤其是他手下的那个‘北月刀尊’宇文形胜,很难对付,这趟家师若是能说服宇文,那三国联盟立时可成,到时瓜分慕容就如烹小鲜一般,易如反掌……”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武士,跪地禀报道:“启秉大王,属下们方才发现一个装扮得象魔鬼一样的女人挟持住了薛涵烟……”那武士正说间,蓦地发现疾陆眷闻言,脸色忽焉变得面色沉寒,目带眼角吊起,还以为自己不知不觉中冒犯了王驾,段王有意杀人,顿时支支吾吾,不能继续。
  疾陆眷见状,不由得大怒,双目神光暴射,追问道:“说,薛涵烟怎么了?”
  那武士浑身机伶一颤,结结巴巴地道:“得象魔鬼一样的女人挟持住了薛涵烟的姑娘的侍女望仙,后来突然又来了一个蒙面人,与她一阵好打,将望仙姑娘抢走了,那个女人也受了伤,这会儿……这会儿已逃出了我们的眼线,不知所踪了……”
  疾陆眷闻言,静静地望着那武士,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那武士却早已吓得面如死灰,冷汗洋洋,俯伏阙下等死。哪知半晌竟听疾陆眷淡淡一笑,吩咐左右赏黄金十两,良马一匹。那武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黄门捧着黄金送他出到殿外,方知自己性命竟然莫名其妙地保存下来,不觉惊得上下牙床直打颤,诚惶诚恐地受金退下。
  诸霖顿了一顿,方抱拳为礼,神色一庄地道:“大王,看来您很关心薛涵烟的安危,莫非……”
  疾陆眷淡淡一笑,拂髯接道:“怎么,诸少侠也看出寡人的用意了?”
  诸霖闻言,连道不敢,疾陆眷只摇了摇手,道:“诸卿无妨,此事说也无妨,‘芙蓉眷主’的艳名早已倾城,如今又难得张房华爱卿同意,寡人欲将此女嫁到匈奴汉国,配与汉国赵王石勒的从子——无敌大将军石虎为妻,以结好匈奴人。”
  诸霖闻言,先是觑然一怔,继而脸现敬佩之色,起身躬身为礼,道:“大王果然勇略过人,无人可比,这石虎好色如命,到时得了‘芙蓉眷主’,自然不会遽然出兵,不啻为段国消弥一处绝患,到时大王迭荡慕容,自然再无后顾之忧了!大王圣明!”
  疾陆眷掀唇一晒,突然仰天狂笑,道:“‘芙蓉眷主’芳名高致,她之所以能逃到段国,并为天下瞩目,无非本王的一手成全,若是不先让她名传四海,如何又能吸引晋、代、汉三国使臣同来求亲?”言毕,有是一阵得意狂笑。
  诸霖心中暗暗一惊,没想到薛涵烟之所以能来令支,居然是疾陆眷暗中帮忙。不用说,为了达到笼络汉国匈奴人的目的,疾陆眷一路上故意散播‘芙蓉眷主’的美貌以及玉趾行到段国的消息,更命人些了什么‘燕代何千里,荏苒数十年。玉趾越蓟北,所途落鸿雁’的诗句,派右贤王段末杯千骑迎花,更举行了拈化品剑等,无非在加重筹码,亏得这疾陆眷以勇武出名,竟也会暗运心机,引人入瓮,只可惜了那风华绝代的薛涵烟,蒙然不知地落入了疾陆眷的虎口,尚且不知。
  一念及此,诸霖又忙不迭地恭维一回,段王益笑。
  诸霖道:“大王,请恕小人愚昧,那‘芙蓉眷主’只有一个,但求亲的却有三家,若是只答应了汉国的匈奴人,代、晋两国会不会以为我们厚此薄彼,与大王反目?”
  疾陆眷闻言连连点头,道:“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等你这句话,若是你提不出这个问题,就不足驰骋……”诸霖闻言自是一惊,看疾陆眷说得如此肯定,显然是早有良策,果然,那疾陆眷笑了笑道:“‘芙蓉眷主’确实只有一个,但本王膝下郡主倒有一个很美的,这几日我看代国的世子拓拔比延对我琥珀郡主颇为有意,若是我将女儿嫁到代国,岂不是同时与代、汉结盟?到时晋国还敢遽然出兵,以一敌三么?”言毕,不禁得意地仰天大笑。
  诸霖闻言,连道佩服。
  未几,门外突然又进来一个奏事武士,禀报道:“秉大王,诸先生先前所料不差,那陈逝川与慕容焉果然躲在虎丘,刚才属下来时,慕容焉正背着陈逝川从虎丘之北跃出王宫,他好象突然间会了武功。”
  疾陆眷轻“哦”一声,冷冷一笑,提到慕容焉,他的脸色立时变得阴沉,目似急电,屏退那人,转谓诸霖道:“诸少侠,你可知道此殿为何名叫‘广寒殿’么?”
  诸霖一怔,不觉忙然摇头。
  疾陆眷大笑,突然起身,面色一庄,亲援诸霖之手,迳向内走。
  诸霖自是不知他是何意,跟着踱进后殿,疾陆眷在那王座虎头上舒手一按,壁间突闻一阵辚辚的响声,王坐后的石壁蓦地左右分开,中间凭空闪开了一条大门,这道门一经裂开,陡然涌出了一团森森的冷气,静隐如山,里面竟是一间密室,外面的光线照进去,密室内突然沉沉湛湛,如溢秋水。诸霖吓了一跳,这股寒气并非是冷寒之气,而是一种深湛的剑气,这种剑气却又绝非寻常兵器可比,只有象‘君临剑’这样的兵器才能焕发出如此惊人的杀气,真不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疾陆眷望了惊遽的诸霖一眼,笑了笑,一言不发,当先阔步进了密室。
  诸霖忍不住心中讶异,也进了去,方入五步一看,但见这密室长宽各约十丈,里面放了三排兵器架子,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锋利已极的兵器,其中有春秋大刀、破阵长刀、偃月刀、铁钩枪、太宁枪、留客住、松椟、屈卢、鹤膝、金钟铲、宣花斧、龙形钺、九曲戟等各种各样的兵器,但最多的还是短刀和长剑两种惯用兵器。尤其是剑,但见北面靠壁地方,竟呈放着二十余柄各式各样的剑器,而且它们都已抽出,横陈鞘外,拿眼一看,但觉冷气森森,秋水四溢,它们或长四尺,或短一尺三寸,或精劲如骨,或如柔丝曲绕,令人一见即知俱是极其锋利的兵器,或为名家打铸,或承自上古,既使一个不懂剑的人也会心生爱惜,流连忘返。
  诸霖顿时看得眼花缭乱,怔怔地愣了半天,实在难以置信这北方段国的国君,竟会收藏如此之多的中原汉人兵器,伫立久之,有些不知所措地惊叹着道:“大王,您……如何竟收藏了这么多的利器……”
  疾陆眷并不直接回答,迳从架上取了一柄儒雅古趣的长剑,曲指一弹,但闻那剑铮地一声激越而鸣,疾陆眷拭剑自赏,道:“这乃是当年汉武帝时王母所佩的分景剑,乃是汉代名剑,轻灵锋利,可切金断玉……”
  他放下那柄分景剑,复取了一柄长约一尺五寸的短剑,道:“此剑重一斤六量,锋利娇小,乃是春秋时吴季子所佩之手剑……”
  诸霖不禁大开眼界,连连称奇。
  须知江湖上的人向来视兵器如自己的生命一般,拥有一件切金断玉的兵器就等于比平常多练了十年的剑术,临敌对阵,常能出其不意,以弱胜强,若是一个剑术高手能再拥有一柄利剑,那简直是件可怕的事。
  疾陆眷扫了室内的各种兵器,睥睨自雄地道:“我疾陆眷一生只好三样东西:那就是骏马、名剑和勇士。‘君临剑’只不过是我在这里随便挑出的一件俗品,不足为奇。就是因为我舞它时它伤了我的左臂,所以我才要弃而不用,勇士也是一样,当他背叛我或是威胁到我段国时,我绝不会象丢掉一柄‘君临’一样轻松地放过他。”
  诸霖闻言,不禁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问道:“莫非大王说的是慕容焉么?”
  疾陆眷没有回答,却迳自从架上取来一柄寒气袭人的长剑,递给诸霖道:“诸少侠,你相一相这柄剑究竟如何?”
  诸霖一怔,继而接过这柄剑,曲指一弹剑脊,耳中“铮!”地一声清鸣,一闪而逝,他并剑指自此剑的剑镡开始,沿着一泓涵澹秋水似的剑脊拭到剑尖,不禁慨然赞道:“果然是名剑,这柄剑恐怕不比那柄‘分景剑’差。”
  “好眼力!”疾陆眷击掌道:“这柄剑名叫‘灭燕剑’,乃是我请晋国著名的铸剑师所造。慕容向来以燕国自居,招揽士庶,与段国、崔海流霞诸都为祸不小。所有阻碍我们灭掉慕容的人,我都会除掉他……”一言及此,他突然转身望定诸霖,眼中冷冷的寒光令诸霖这样的剑客也不禁一颤。
  疾陆眷目似急电,眼含厉芒,决绝地道:“你用它去替我取下慕容焉的人头,我在此地令人煮上美酒,等候你的佳音。”言毕,双目沉沉地望着他。
  诸霖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江湖上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但如今在疾陆眷面前总觉得缺少勇气,如今见他更威棱外射地注视自己,哪里敢不尊从,而且他今日之所以来找段王,就是为了请得在王宫杀人的王命,他正要寻慕容焉与陈逝川为他的叔父报仇,但最重要的还是《凌虚秘旨》,他正是知道段王对这卷东西没有兴趣才敢来的。
  一念及此,诸霖捧过灭燕剑,恭身跪地应命,负剑飘然出了王宫……
  当此之时,慕容焉已获得了陈逝川的加持,内力的修为颇有火候,当与江湖上的二流高手相差无几,当他迅速地适应了种种武功带来的妙景后,垂泪轻轻展开那卷书册,立刻被惊呆了!
  书中并没有什么武功秘笈,而是几十幅画像,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的画像,但见画中人螓首烟髻,那长发若乌云叠鬓软垂及肩,弯弯翠眉如一钩新月,一双美眸宛若凝了一泓秋水,身穿丹纱杯文罗裙,画中只她一人,或裙据轻摇,或袅袅娜娜,或掩口轻笑,或舒手挟剑,幅幅惊人,就连慕容焉也不禁惊为天人,端的是玉骨灵香,风华绝代。
  慕容焉望着这个女人,这个西门水如,也就是西门若水的姐姐,不觉眼中一酸,复又想起陈逝川、江中客与她的悲剧,少年伫立久之,仰天而叹,陈逝川临终时说西门若水与她的姐姐长得很像,当下自己记住了西门水如的样貌,掩卷放入怀中,暗运真气,立刻挟着陈逝川下了石洞,飞快地从虎丘后越出了王宫,这时的他骤获内力,经年的病罹暂时压下,浑身轻举无碍,纵横自如,纵高伏低,无不超出常人几倍。这个少年突然被自己跃起的高度吓了一跳,他手中提着陈逝川的长剑,背着他的尸体穿过一片乱石,欲先将陈逝川找个地方安葬,他首先想到了那座废弃的院子。
  慕容焉本以为一出来便会遇到那个挟持薛涵烟的鬼女人,但孰不知这刻薛涵烟已被一个蒙面人从她手中救走了,这鬼女人虽没遇到,却突然迎面碰上那群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的江湖中人。这群人花了很长时间在王宫外徘徊,但结果只有一个诸霖能来去自由,他们将令支城闹翻了天,城中几乎到处都鸡犬不宁。他们本以为报仇夺经无望了,纷纷退去,却不料在此遇到了慕容焉,他的出现又重新燃起了众人夺经报仇的念头,当夺经者看到陈逝川的尸体后,所有的矛头不期然都指向了慕容焉。
  这时的慕容焉心中正悲痛欲绝,薛涵烟的安危亦令他忧心忡忡,这些江湖中人更令他齿冷而不屑一顾,少年知道眼下已无回头之路,当下将心一横,迳自迎向了群雄,这就是慕容焉的性格,他事事歉忍退让,但当被逼到无路可退时,他会毫无畏惧地面对。
  慕容焉迳自背着陈逝川向前走,毫无顾忌任何人会阻碍到自己。这个少年蔑视天下群雄的气魄不禁令众人暗自佩服,有不少人因为敬重他而闪开,更多的人以为他是因为看不见才如此睥睨无碍,当然有很多人不会放他过去,‘紧背大刀’胡嵌就是其中的一个。
  胡嵌突然纵身而出,拦在路中一声大笑,那笑声传出老远,慕容焉当然能听得到。胡嵌亦不想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儿占一个瞎子的便宜,这笑声无疑是在通知慕容焉,他前面还有个人。
  胡嵌洪声道:“小子,你给本尊停下!这里都是找陈逝川寻仇的江湖同道,将此人放下,自己离开,否则……”他的话坏未说完,慕容焉却已继续行到了他的跟前,这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凌厉无匹的气魄几乎将胡嵌当场击倒,胡嵌吓得心中一骇,难以置信地脸色泛灰,惊惶莫名,同时心中不由暗暗一震。身上那鼓练武者的本能反应使他突然挥刀砍向了慕容焉——这就是武者的本能,在身体受到外界的严重威胁时,都会感之即应,一触即发,若说原因,实无形迹,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对手太厉害罢了。
  眼看那柄紧背大刀就要加诸少年的胸前,四下的众人有得惊骇出声来,都以为这次这少年修矣。谁知就在众人尚未来的及转念,胡嵌突然一声惨叫,众人还以为是慕容焉的呼声,那知一看无不呆住了。仅此工夫,胡嵌两肋分别中了一剑,而慕容焉已若无其事地行到了两丈之外。似乎胡嵌从来都没有挡住过他,而他也象从来都没有遇到胡嵌一样。
  “怎么回事,胡大侠怎么自己躺下了?”人们纷纷迷惑地道。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更没有人知道慕容焉是如何出手的。但有一点众人还是很肯定的,那就是胡嵌绝不会用刀砍自己的两肋,他虽然没有死,但怕是也伤得不轻,那必是慕容焉出的手无疑了。
  “这小子原来也会剑术,而且还不低呢!”有人不觉惊觉地道。
  原来他们知道慕容焉不谙武功时说不定还会让他几分。但如今他竟然能一招就伤了‘紧背大刀’胡嵌,自是懂得剑术,而且修为还很高明。所以,众人再无须什么借口才出手,对一个剑术不凡的人,出手自然算不上是以强凌弱,以技压人。这点很快转正了众人的意识,顿时涌上不少人,要拦住了慕容焉。
  “小子,你可真会扮猪吃老虎啊,给老子停下!”飘花剑首杨暄突然上前拦住了他。
  慕容焉在众人的眼中本来是个瞎子,如今却变成了个聋子。他没有停,连眼珠也没眨一下,他强压心中的怒气使自己不至于一出手便用出‘太微剑法’的绝着。如今他胸中已没有了这套剑术,有的只是他演化出来的更为精妙的剑术,这套剑术如今只有一招九式了,但运用起来所生化的招数又自无穷。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掌握到一柄剑的感觉,以前他可能因为因为觉着吃力而不能将这套剑术发挥到极致,但如今他稍有内力,以前的局限霍然一扫而空,无论是招式还是身形,无不配合得恰到好处,这种感觉让他游刃于刀剑林中,无拘无束,毫无所滞。
  杨暄上次因为屈云之战,早失面子,如今更将一切怨恨都加到屈云的兄弟——眼前这个少年慕容焉身上。他突然难以控制地大怒,天下皆知,西乾剑宗的‘飘花剑首’杨暄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难惹,更不会对任何人留情。但慕容焉那股无可阻挡的气度,却如一块精钢一样不容折损,又如一阵和风一般无有间断,无坚不摧,沛然而至。到此杨暄也不禁一怔间微微一退,这点动作虽然外人未必能看得到,但他自己却早已大怒,象似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突然扑了过来,手中长剑挥出一片云气直卷慕容焉,这招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呵气成云,风吹花飘’。众人但见他手中长剑突然变成了一轮剑幕,那剑幕愈转愈快,最后再也看不到剑的影子,那剑脊上镂刻的花瓣,竟然火了一般,在一轮船无复的剑幕上飘浮,飞升!只有一片氤氲的云气罩向了慕容焉。
  惊悚!诡异!
  众人都看了惊叹,西乾剑宗果然剑术高妙。
  慕容焉并不注目,身形毫不停留,但手中的长剑“锵!锵!……”地与杨暄的长剑绞到一处,杨暄本来还暗自庆幸慕容焉上了当,想自己之所以被人称为‘云长剑客’,正是因为自己出剑狠准,挥剑如云,常人惟见万朵飞花,头晕目眩。近年来更在西蜀成国已很少有人能与他如此对攻,而‘呵气成云,风吹花飘’正是他的得意之作,如今这少年如何能挡的住,只要他一出剑将必败无疑。一念及此,这杨暄正自得意,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剑竟倏然再跟不上慕容焉的速度,突然跟着这少年的剑交缠翻转,似乎完全不受自己意念控制。这下顿时惊得杨暄神意惊遽,脸色大变,匆遽之间正待抽剑,却为时已晚,他陡然感觉自己的剑脊被慕容焉顺势轻轻一碰,顿时拿捏不捞,长剑在空中高速地旋转着嗖地飞出老远掉在地上,而慕容焉却并未跟进攻击,待他身形甫自站稳,少年挟剑只轻轻从他的身边走过——这一交手说起来变化莫测,但在外人看起来只是慕容焉经过杨暄时轻轻挥出了一剑,他的身形不快不慢,依然故我地行过,从容之间,杨暄的剑已飞到了几丈之外。
  杨暄惊呆了!
  四下众人也不禁大惊!
  群豪几百双眼睛,不禁都盯在少年人身上,手中的剑上,心中神意惊遽,却都在奇怪:“这慕容焉形容枯槁,貌似不谙剑术,不知究竟用的是何种剑术竟然如此厉害,出手两次竟从不用出第二招。但他的剑术又不似中原的任何家派,但其高明程度,不觉令人想起了名震列国的十三柄剑……”
  群雄先是静了一回,场中一阵出奇的岑寂,都被方才这事惊吓住了,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大家除了惊吓之外,俱是一怔,突然又复嘈嗷。
  “大伙一起上,别让这小子给吓唬住了!”
  “对,我们一齐分了了他的尸!”
  “这小子剑发怪异,莫不是《凌虚秘旨》上所载的武功?!”
  群雄中有志于秘笈的,闻言无不一震,也不知哪个高喊几声,顿时涌来一簇刀剑。
  首先是马季长和西乾剑宗的十来个弟子,众人一看便知马季长要替杨暄找场,十几个人将慕容焉围在当中,一起出剑,周围的武人们纷纷驻足观看。按说慕容焉背着陈逝川,在这种情况之下是很难兼顾得到的,但这个少年又一次让众人惊住了——他不但完全挡住了十几柄剑,而且还轻松自如地往前走,四下的十来个剑客包括马季长被他拖着也不得不向前走,在场中顿时形成一了个大大的剑圈,如雪球一般滚动着,旁边的人丝毫插不上手。
  慕容焉气机稳缓,大声道:“我不想伤人,诸位都是陈逝川前辈的嫡传师兄弟,快些停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口出狂言!”
  马季长威棱外射地冷冷笑道:“你既然也知道陈逝川是我们的师兄,还不快些放下给我西乾剑宗一个交代,否则就想走么?”
  他这话本身就有问题,如今他们不正在被牵着走么。他还以为自己一方占尽了先机,哪里肯听慕容焉的鬼话。谁知他话刚一说完,慕容焉手中长剑倏地有变,陡地泻出飒飒之声,旁观的人还不以为然,但马季长十来个人立刻感觉慕容焉的剑愈走愈快,如劲风般一阵狂飙,但其快却丝毫无损其变化之精妙,其剑一出,若决江河,沛然莫御。十来个人突然变成了在跟着慕容焉练剑,他向东,他们向东,他向西,他们也跟着向西。一干人等正惊骇地脱不开身,正当此时,慕容焉突然大喝一声,势若奔电地素手一挥,对方的十几柄剑一起脱手而飞,绕着慕容焉飞成一个大圈,四下的众人纷纷退让,直待那十来柄剑落地而无一人受伤,方才作罢。
  这十余剑客脸色泛灰,惊惶莫名,直待长剑飞出,依然不明所以,怔怔地望着慕容焉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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