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第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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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闻眼纷纷附和,诸霖公子也冷冷一笑,面上突然焕然出现了一副笑笑容,象是劝慰老朋友,道:“慕容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虽然为王封的‘君临剑主’,不将天下的英雄好汉放在眼里,但今日之事事关天下数百人命,你岂能就此横插一杠,抹杀了屋内大恶人的滔天大罪。”
  慕容焉何等聪明,一听便知诸霖对自己没安好心。他这话其实是说替天下与陈逝川有仇的人说的,只此一言,足以激怒场中所有的人。果然不出他所料,场下的人顿时群情汹涌,便有人要上来找碴,慕容焉却丝毫无惊,他的这股气魄顿时将场中气氛稍稍压下,半晌方道:“诸位,你们都是天下诸国出名的剑客,我慕容焉绝无半点不敬,至于那‘君临剑’一事,本就不足挂齿,于今日之事有是两回事,又岂能混为一谈?”
  他的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顿时将众人的气氛平复,场下的众人都知他一计靖三乱之事,又因为他是瞎子,是以都很敬佩。如今看他气魄竟较这些出名的剑客丝毫不差,都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慕容焉接着道:“在下本是慕容人,当日我在来令支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前辈,他一剑杀了为祸一方的大盗慕容红及其几十余名悍匪,使黄藤之官道从此无虞,不知这位前辈的所为算不算是英雄侠义?”
  ‘紧背大刀’胡嵌道:“除匪救人,靖平一方,当然算得上是英雄好汉,不知慕容公子为何突然说出此事,这与陈逝川这恶贼有什么关系?”
  慕容焉道:“我方才所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们要找的陈逝川前辈,当日在下有幸亲逢其事,由此足见陈逝川前辈并非恶人,至于众位结仇之事,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天下万事都大不过一个‘理’字,我们为何不将事情摆明了,然后再报仇也报得心中舒畅,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梁州铁链棒’于楚道:“慕容公子所说的我们固然相信,但那是你认识的陈逝川,你一来就要横加干涉,插手此事,但你可知道这恶贼杀了我兄长也是很多人目睹之事,当日我于楚也在场,我亲眼目睹这恶贼杀了我兄长及门下七名弟子,难道我的仇就不报了么?”
  这时,那‘紧背大刀’胡嵌竟也同意于楚,道:“这恶贼杀了我师父也是事实,我胡嵌今日一定要杀了他为师报仇,慕容公子莫说我没提醒你,今日不管是谁拦着我报仇,我就先杀了他。”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看来陈逝川果真是杀了不少的人,但无可辩驳否认,场中有很多人为的乃是‘梯虚剑派’的两件震派之宝。尤其是《凌虚秘旨》,听说其中所蕴涵的秘密,惊世骇俗,与中原的玉龙子和竺法兰的四卷经书所藏秘典,实在不相上下,这两样东西吸引了很多野心勃勃之人的觊觎,就连无尘子这样西域的高手也不免动心,不远万里从中西凉到段国。
  诸霖趁机上前,笑着谓慕容焉道:“慕容公子,你大概还不知道这恶贼乃是个悖伦弑师的小人吧,当年他与他的师兄‘慎独’江中客合谋杀了他的师父,象他这等穷凶极恶之人,若不及时剪除,他日必然为祸人间,你也是聪明之人,如今却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开拓罪责,你可知道如此一来,就是与整个个天下武林为敌。”
  慕容焉突然大怒,当日在虎丘之时,陈逝川曾和他说了与诸霖结仇之事的起由,其间分明是诸霖的叔父,中原霸风坞坞主诸泰枫手段残忍,杀人无义,如今他却是一副仁侠面孔,结天之群雄之力以报私仇。一想到此,不觉义愤填膺,转向诸霖道:“诸少侠,那么请问你与陈逝川前辈又有何怨何仇啊?”
  诸霖笑道:“我与这恶贼虽然无仇,但段王令我游视令支,可杀恶匪于王令之先。况且我也是江湖中人,敢不为武林同道尽点微薄绵力?”
  诸霖一言方毕,顿时博得一片喝彩之声,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也是个虚伪的人。这一言不但略过了他叔父的戕罪,更拿段王疾陆眷当借口,可谓堂而皇之,不谓不妙。但慕容焉却愈听愈怒,突然接道:“那么敢问诸霖公子,你可有个叔父……”
  哪知他话未说完,诸霖突然脸色大变,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瞎子竟然知道自己叔父的丑事,但他绝对不容天下人知道此事,他的侠名可谓来之不易,更绝不容任何人提起件事。所以,没等慕容焉说完,他突然发难,右掌挟锐啸倏然打出,慕容焉哪曾料到他竟然会趁自己不备下手,这诸霖年纪虽轻,但功力却着实深厚,就算不是偷袭,慕容焉也难躲得过去,更何况是在这种突然的情况之下,一个躲闪不及,顿时一掌“砰!”地正击在他的胸口之上,慕容焉顿时横飞到了一丈之外的房前,未及回过神来,口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委地再起不了身。
  众人都被这一突变吓了一跳,不明白诸霖为何会遽然出手,诸霖却拍了拍手,转谓众人道:“诸位,慕容公子仗着自己是左贤王的幕客,竟然为虎作倡,我代段王给了他点颜色,有道是众怒难犯,还望诸位看在兄弟的面上,饶下他这条小命,也好让我在左贤王那里有个交代,否则我诸霖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院中的那班武人闻言,还以为诸霖打了慕容焉乃是为了在群雄面前保全他一条性命,不禁对这位新近名胜鹊起的少年益加佩服,而那些图谋经书之人更是乐得诸霖为自己除去一患,须知如今以慕容焉的名声,打败他自是不难,但向一个素有仁名的瞎子出手,既失面子又落恶名,还真亏了诸霖如此精明。
  诸霖向自己的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却故意按了按剑柄,提高声音道:“诸全、诸固,你们快些扶慕容公子疗伤,然后送他回去。”
  那两人抱拳应命,立刻去看慕容焉的伤势,并要带他离开。两人相视冷冷一笑,他们主人说话时按剑的动作,分明告诉了他们将会把慕容焉送到哪里,那个地方不是左贤王府,而是阴槽地府。这诸霖表面上风标绝世,侠义凛然,但暗地里却如此阴险,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慕容焉一旦受伤,众人马上开始放火烧房。
  就在此时,突然间……
  那间破屋子的墙上倏然破裂如山,轰然一声巨响,突然裂开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四下的众人纷纷一骇,未及反应,仅此展眼之功,一道人影迅若惊雷,嗖地一声形如蝙蝠,当头罩住了附近十余个剑客。他人未到,却凌空挥出一掌,那股凌厉至极的掌风携着一股锐啸猛地席卷过来,靠近慕容焉的众人未来得及反应,突然身体不由自主地飞出两丈来远,啪地落到地上,半晌再爬不起来。尤其是诸霖的那两个下人,身体抛到几丈之外,口吐鲜血,看来尤其伤得不轻,性命堪虞。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屋内的陈逝川。
  其实,陈逝川这一着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西乾、东震两宗的六位宗伯、剑首在此之前已经严阵以待,静候陈逝川的出现,诸霖等人均已掣出了长剑,但饶是如此,陈逝川的出现还是那么突然,那么的出乎意料,是以待群雄作出反应时,那靠近慕容焉的十余个人早横七竖八地置身于数丈之外了。
  一时间,场中中修为最高的几个人,骤极惊呼着一起出剑,剑光芒尾,一时大盛。他们有黑衣宗伯雷震天、白衣宗伯侯朔,张决天、诸霖和沈越五人,这五人的剑术高超至极,是以在外人看来,他们手中的长剑仅是青朦朦的光为之一闪,夜色逸光之中如五轮明月,剑光闪掣,鸿影漫空,把个陈逝川紧紧罩住不放,其余的人纷纷惊呼,一起拔剑涌上。
  眼看那五轮月光将陈逝川罩得越来越紧,那陈逝川骤然一声长笑,就在长剑即要加身的一刻,陈逝川背上的长剑不知如何嘶声到了他的手里,倏然将身一旋,完转如虹,圈剑绕挥,众人耳中但闻长剑交击的惊鸣之声,刺耳已极地“锵锵……”连成一线,数柄长剑的交击,洒下一轮倏亮旋灭的火花,那股森寒光华、无匹的气势煞是惊人。马季长、于楚以及青衣宗伯舒子宇几人虽然赶到,却全然插不上手,只能掣兵器待在不远处,伺机而动。仅此一招,陈逝川精妙绝伦的剑术表露无遗。
  “陈逝川这恶贼出来了!”
  “别让他跑了!”
  四下的众人虽搭不上手,却纷纷散开,将陈逝川与慕容焉严严实实地围在了中间,仅此功夫,但见陈逝川周身火花四射,他手中的长剑陡然变成了上百柄,绕着身体护成了一片剑网,将那五人的长剑严严实实地隔于身外不过寸许之处,那剑网上火花点点,一闪即灭,旋有旋无,不问可知必是他身外五人与他的长剑相交的结果。
  马季长看那陈逝川丝毫无不支之状,眼珠狡黠阴狠地一转,顿起歹念,忽然转而疾扑地上的慕容焉,打算先拿了他来要挟陈逝川,谁知就在此时,陈逝川的剑幕上朝着慕容焉的方向上突然火花疾增,这回不是陈逝川周围五人的剑招加快了,而是陈逝川骤然快了很多,展眼之功在这个方向上反客为主,而这个方向上的雷震天自然是首当其冲,尚未来得及增力,突然肋下一阵剧痛,他仅仅眨了一下眼睛,却突然发现自己挡着的陈逝川不见了身影。
  陈逝川手下留了情,依然只将雷震天划伤了不深的一条伤痕,但接下来来发生的事,更为恐怖,远出陈逝川意料之外——原来加诸陈逝川的另外四柄剑因为陈逝川的突然逃出,纷纷走空,一起击至迟疑的雷震天身上,但闻他一声惨呼,当场四剑穿心,一命呜呼了。
  没有人知道陈逝川是如何逃出去的,只有雷震天一个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可惜的是,他再也说不出口了。而对这一惊变最莫名惊骇的人莫过于马季长了,他绝然想不到陈逝川会如此之快,手中的慕容焉还没拿热,突然胸口一阵气涌,待他惊得剑掉在地上看胸口时,竟然发现身上没有一丝伤处,想来是方才陈逝川伤他时,只是用剑身拍了他一记,而这时的陈逝川却已携着慕容焉点足跻立于那房屋之巅了。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陈逝川的修为远远超出了这群人武人的意料之外,雷震天的惨死顿时将诸人为之一缓,东震剑宗的其余三位大宗伯突然冲向雷震天,一看之下,他胸腹连中死剑,剑剑穿体而过,哪里还有命在。
  这下可激怒了这群剑客,白衣宗伯侯朔将雷震天抱于怀中,精神大恸,眼中蕴泪怒火熊熊,猛地掣剑便要向陈逝川发难为兄弟报仇,不料陈逝川却突然一挥手,喝止屋下四周的诸人,他望着雷震天的尸体,心中一阵悲痛锥心,太息一声,大声地道:“慢着,这雷师弟并非死在我的手下,你们看得清楚。至于陈某,我知道你们这里一大半人是为了我手中的《凌虚秘旨》,现在我要为这位小兄弟疗伤,你们要是有任何一个人踏足此房屋之上,我就将这卷秘笈当即毁掉,该当如何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恕不奉陪!”言毕,竟丝毫不顾忌四下如狼似虎觊觎的目光,迳自将手抚于慕容焉的胸口,以精深的内力驱尽淤血,不过展眼之功,那慕容焉突然哇地吐出一口淤血,脸色转好了许多。
  白衣宗伯侯朔怒极攻心,哪忍的了陈逝川这副狂妄,其实说到底,雷震天的死他也有份,这事如何能怪的了陈逝川,但在东震剑宗的四大宗伯中,他与雷震天的关系最好,如今哪顾得了这许多,提剑就上,不料却突然间被褐、青两位宗伯拉住,他不禁大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让我为雷大哥报仇。”
  青衣宗伯舒子宇依然拉住他不放,道:“侯贤弟,你不可莽撞,我们来是妙月尊主千叮万嘱,一定要拿到先师的衣钵,如今你去了,那恶贼怕是要毁了经书玉符,仇我们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这恶贼绝对跑不了。”
  舒子宇一言甫毕,褐衣宗伯高怀微及诸霖也来劝解,目光却狠狠地盯住陈逝川不放,这下却乐坏了西乾剑宗的弟子。陈逝川这手还真震住了不少人,以陈逝川的武功修为,一瞬之间将经书玉符毁掉乃是轻而易举之事,四下的剑客虽然将房屋团团围住,却并无一人真敢登屋问难,因为任何一个人敢踏足房上,就算陈逝川不出手,四周的剑客们也会将他撕成碎片,光是暗器也能将人打成个马蜂窝。
  不久,慕容焉悠然转醒,开眼看时正望见陈逝川,尚不知发生了何事,正要发问,却突然之间胸口一阵刺痛,“啊”了一声却如何也说不出。陈逝川和蔼地望了他一眼,摇了摇手,道:“小兄弟莫要说话,你刚刚受了重伤,且看我陈逝川为你报仇出气。”言毕,他转眼扫了屋下众人一眼,突然仰天一阵长笑。那股蔑视天下群雄的气魄,果然凌超群伦之上,视天下如无剑。诸霖等人无不震慑而愤怒,他与张决天和沈越几人低低商量几句,几个高手突然散开,绕在那房屋四周,看样子是要一起登上屋顶,同时从不同角度发难。
  陈逝川突然道:“你们尽管上来好了,反正我陈逝川今日难有生望,临死之前也自然不会让觊觎经书之人得意。”
  他这句话可真厉害,东震、西乾两大剑宗的五位宗伯、剑首突然上前拦住了诸霖几人,一时场下众人时敌时友,倏尔变得愈加复杂起来。这样一来,倒是让陈逝川得以缓和了许多。他扫了众人一眼,将目光转向诸霖,道:“诸位,你们不想听听冀州大名鼎鼎的诸霖大侠为何要急着置我于死地么?”
  此言一出,不啻旱天惊雷,一下将诸霖击懵了,他向张决天使了个眼色,约定一起动手,孰料褐衣宗伯高怀微与青衣宗伯舒子宇突然横剑挡住了他,那边西乾剑宗的一群人也将张决天和沈越挡住,舒子宇冷冷地道:“诸少侠,方才你劝我侯朔兄弟的时候,可不见你这般积极,要想打架,不妨先待上片刻,否则,修怪我东震剑宗与你反脸,你也不想见到《凌虚秘旨》被毁吧?”
  底下来求经的江湖中人闻言也纷纷附和,另外,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好奇陈逝川究竟要说些什么,如此一来,诸霖几人只好愤愤不平地待住,那诸霖还不死心,眼注屋顶的陈逝川,不屑一顾地道:“陈逝川,你积恶如山,罪不容诛,当日我与我叔父没能杀了你,算你命大,但杀叔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你绝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我要看着你怎么死。”
  这诸霖果然聪明,他知陈逝川要揭自己的老底,却首先自己先说将出来,先入为主,的确阴险至极。陈逝川也没想到他会来此一手,冷冷一笑,道:“诸霖你很聪明,明知我要说出你叔父杀人的恶事,却先入为主,但你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方才你还否认与我有仇,如今又为何承认我杀了你的叔父,你要是行得正做得端,又何必遮遮掩掩?”
  这下果然当场击中了诸霖的要害,这手年嗫嚅了一回,突然仰天狂笑,剑眉微微一轩,冷冷地道:“陈逝川,你的恶行天下有目共睹,尽人皆知,而且你自己也承认了。一个弑师悖伦之徒,我叔夫要是与你为友那才奇怪,这也正说明我叔父侠义之心,你尽管说好了,我也愿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如何推卸责任,辱骂一个死去的人。”
  陈逝川怒极而仰天大笑,道:“我知道我纵使说出来,你们也未必信我,但我依然要说。当日这位大名鼎鼎的诸大侠的叔父,乃是中原霸风坞坞主诸泰枫,他以侠义为名,许多江湖上的行客路经此地,前来投住,结果都被他谋财谋色而杀掉,然后以水银将他们的尸骨煮得一点不剩,今日在场的诸位必有朋友从霸风坞经过而人间蒸发的,你们不妨想上一想,看我说的对是不对?”
  陈逝川一言方毕,四下顿时响起了一片希嘘之声,底下的江湖剑客们闻言不禁低声议论,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纵然机密得天衣无缝的事,只要做了,必有被人知道的一日。看来人们已对此事产生了怀疑,加上先前诸霖的遮遮掩掩,益加让人认定无疑。
  诸霖却突然大笑,道:“我叔父乃是清者自清,你尽管诋毁吧,待会儿我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替叔报仇。”
  陈逝川笑了笑道:“诸大侠你先莫着急,我会给你报仇的机会,你还是先剩剩力气吧!”言毕,将目光转向众人,凛然洪声地道:“既然你们都大义凛然地找我报仇,当然是自认为名正言顺,问心无愧了,好,那我今日就将我杀人的事一一道出,若是有人先学诸霖诸大侠上来挑衅,自然是心虚,你们切洗耳恭听吧……”
  他这番话可真叫绝,他要揭人老底,却还给将要发难的人预先扣了顶心虚遮罪的帽子。当然他们也可以为了面子一涌而上将陈逝川在开口之前杀了他,但遗憾的是,他们绝对做不到,因为场中有超过一半人是为了秘笈,或是看热闹的,就算他们也不会答应遮丑者这么做。由此而论,场下虽有人怒骂,却并无一人真的上来。
  陈逝川扫了众人一眼,大声道:“我陈逝川一生只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杀了我自己的师父。自此以后,我在江湖上便背上了大恶之名,我也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目标,我开始杀人,杀尽天下该杀之人。我陈逝川所杀之人都有该杀的原因:‘梁州铁链棒’于楚的兄长于进及其门下弟子在荆州滥杀无辜,马踏孩童,我岂能不杀;‘紧背大刀’胡嵌的师父采补女阴,诱奸民女,我亦不能放过;河西刘仪真杀害其义兄,夺其家财,我也不能不杀;‘汶山玉剑’穆遂背负侠义之名,行抢劫杀人之实,我也杀了他;‘汝南识剑生’何慕之杀兄淫嫂,我更要杀之……”
  他一气说了近百余件事,场下顿时响起了一阵怒骂,陈逝川突然大笑道:“我陈逝川平生之愿乃是以大恶行大仁。你们中间有哪个人自命无辜的,尽可以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自己站出来,我与你当面对质。”
  众人闻言无不面面相觑,看来,这所谓报仇的人自己也都清楚发生的事,由此也看得出大多数人打着报仇之名窥探经书,觊觎玉符,纵是有几个真为朋友报仇的,碍与陈逝川武功高强度也不敢孤身出去和他对质。
  陈逝川见状,不禁仰天叹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侠义么,难道天下除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就再没有一个英雄了吗……”他说着说着,突然语转惨然,蔑视群雄狂,笑不止。
  ‘紧背大刀’胡嵌突然打破僵局,冷冷笑道:“陈逝川你太猖狂了,但你杀了无数的人乃是事实,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今犯了重怒,今日你还走得了么?”
  胡嵌之言顿时赢得了一片喝彩之声,屋下的江湖中人又恢复的他们的自信心。须知江湖之中,利之所在,可以使黑变白,使直变曲。一个江湖大宗的宗主之位,一卷名震天下的经书,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仇恨,有道是江山易该,本性难移。纵是天下的的至人圣尊也对此一筹莫展,天下皆是渡一己易,渡天下众生难。更何况眼前这些人都是对武功笃信之人呢。
  诸霖也洪声道:“诸位,这陈逝川是何许人啊,他乃是一个弑师的卑鄙小人,试想一个如此卑鄙龌龊之人所说的话,我们岂能相信,我诸霖就不信诸位丧在这恶贼手下的亲朋好友都是十恶不赦之人,而场中只有陈逝川是个好人……”一言及此,此他戟指陈逝川,仰声地道:“陈逝川,这里所有的利剑都恨不得将你这老匹夫分甘同味,恶贼,你还不知死在眼前么?”
  他一言出口,顿时令那些寻仇的人纷纷随声附和,天下哪有肯承认自己的亲人朋友是大恶人的呢,这点使场下的情势又顿时高涨起来,所有人的矛头又重新指向了陈逝川。如今什么都说破了,众人再没什么可犹豫顾忌的了。
  慕容焉闻言,不禁大怒,这片刻的所见所闻,他已知道了个究竟。陡然明白了抓自己与薛涵烟的女子必然也是为了《凌虚秘旨》,一念及此,他不禁义愤填膺,屋下这群不明是非,利令智昏的江湖中人颠倒黑白,更让他勃然大怒。但他苦于无力开口,这刻胸口益加疼痛难忍,不觉脸色突然大变,口中滴血。
  陈逝川见状,心中不禁一震,转向他道:“小兄弟,既然诸大侠说到利剑,你可知道屋下几人谁的剑更利些?”
  慕容焉闻言一怔,陈逝川所发之疑令诸人不免一怔,这个问题莫说慕容焉不知道,恐怕诸霖自己也不知道,慕容焉不觉摇了摇头。
  陈逝川一阵大笑,道:“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但只要都我将他们的剑夺过来,给你一试便知。”一言方毕,那陈逝川陡然振臂而起,一声长啸,掠下屋顶,直扑屋下的众人。屋下群雄见状,都是一惊,任谁也没有想到这陈逝川竟会主动出手,以一敌众,开来他早有了赴死之心。
  青衣宗伯舒子宇、胡嵌、白衣宗伯侯朔三人首先迎了上起,附近的其他人则突然散开,驻足坐壁上之观,但见陈逝川剑递如练,疾风劲扫,一剑当先便冲如三人之中,施展了‘剽仙斩’的绝技,但见那三人尚未结成模样,一轮一轮的剑幕接连地递至,三人同是一惊,纷纷拿出了成名绝技,但饶是如此,陈逝川一道剑气破风骤现,突然斩破三人的合围间隙,三人臂上同是一阵剧痛,手中长剑不觉同时脱手而飞。这招剑法实在精妙绝伦,当日陈逝川正是丈着这一招击败顾无名,听说薛冷心也是死于此招之下,自然是厉害至极,不发则已,一发必然石破天惊,剑下无抗。但见陈逝川一剑用毕,身形若燕子穿帘,一道鸿影一掠而下,轻松地将那三柄剑攫到了手中。
  这招一出,顿时惊破了不少有心无力、技俗胆小之人。但仅是一瞬,褐衣宗伯高怀微、‘云长剑客’杨暄、‘梁州铁链棒’于楚、诸霖、张决天五人见势立刻又围了过来,这下的阵势益加严密厉害了。这五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梁州铁链棒’于楚,兵器奇特,打法精奇,与另外四柄剑结在一起,顿时将陈逝川围在当中,分身伐术了。
  陈逝川惨然地一阵大笑,口中突然高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意驱长剑,北驾河车,大江去兮,御风狂歌……”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并不稍停,反而越来越快了,对方虽然五种兵器同时施展,却依然丝毫不能伤及他身前一尺。双方足足打了二十多招,陈逝川猛地将手中的另外三炳剑一起施出。
  本来,一个人用一柄剑,能用精用神,已不是件容易的事,江湖上能用蝴蝶双刀,鸳鸯双剑的人更不多了,更何况是四柄剑。这本身就是件自取其辱的事,尤其是在五位强敌环伺之下,一个不留神儿,必然丧命无疑,但天下事都有例外,而这陈逝川就能同时使用四柄长剑——但见他手中循环握着两柄剑,总有另外两柄剑周流在五人当中,宛如鱼龙漫衍,上下无迹,里外翻飞,虚实相应,招数诡异凌厉之极,令人防不胜防,神意惊遽。那四柄长剑在他手中循环往复,时留时离,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嗖嗖飞行,对这四剑的控制到了精微至极,举重若轻、挥洒自如的境界。尤其是流行于手外的两柄剑,或击或回,令人惊心莫测其变,由于御剑的手段交替往复,是以这套剑术看起来既骇人听闻,有变幻莫测,招数从无重复,愈演愈奇,越来越鬼,顿时将所有的人都骇呆了。
  江湖上都说陈逝川如何厉害,但今日一见,方知天下只大,剑术之奇,绝非寻常之人可测。陈逝川此剑一出,那五人的围势顿时被打开了几圈,围势一大,再难成围,五人的结战不攻自破。待那围势一歇,陈逝川蓦地收了四剑,弃四用一,突然身形疾掠,一晃之间如风隙过,竟然将杨暄、张决天的长剑攫入手中。但见他素手一扬,那五柄剑突然闪电般地卷向东边一堵厚厚的石墙,但见那五剑有两柄没入了石墙一尺来深,而另外的三柄却突然自中折断,掉在地上,这着又令四下的豪杰们惊得目瞪口呆。
  这时陈逝川手中只剩下自己的一柄剑,笑了笑道:“我道你们的剑有多利,开来只有张决天与侯朔的剑伤算能堪一用,其余的不过如此。”
  众人一面惊叹于陈逝川的剑术之高,内力之深。但那些丢了剑的剑客们却脸上无光,大是丢人现眼。须知江湖中人最重兵器,向都视同自己的生命,如今兵器被夺,哪里还有脸再斗下去,几人连兵器也不捡,便冷哼离去。张决天与侯朔两人更上前向那石壁上取剑,谁知如何运力也取不出来,不觉大窘,结果剑也不取,迳自离去了。
  但饶是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又冲了上来,诸霖、高怀微、于楚、马季长等七八个人一起涌到,陈逝川大喝一声迎了上来,一时之间但见这院中剑光闪烁,火光之下耀若繁星,熠熠生辉。耳中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陈逝川展眼之间又夺了几人的兵器,但结果对手还是越来越多。这时,于楚突然一棒挥来,曲击他左肩,与高怀微右肋的攻势一起袭至,但见陈逝川疾如星火般旋转半身,接着掠身将自己在半空横了出去,正好躲过两人的兵器,但两人的力道是何等不凡,一旦走空顿时将身边的四、五个同道打个半死,而陈逝川却一闪到了诸霖面前,正要发难,谁知就在这时,陈逝川右肋突然一麻,接着一片剧痛,回身看时却只见一道女人的身影淬然隐现,一晃消失,当即便知中了那个卑鄙小人银针一类的暗器。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如今自己身陷重围,更不知这针上是否有毒。他这一缓,对诸霖的攻逝立刻变成了累赘,因为招式用老,不及收回,那诸霖手腕翻处,攻势劲厉,卷起一团森寒光华,断喝一声,闪电袭卷了过来击他左肋,当陈逝川一挥手中长剑折身格击时,身中蓦地一麻,手中长剑差点掉地,仅此展瞬之息,他的左臂一阵剧痛,顿时被划了条半尺来长,两寸来深的血槽。陈逝川大骇之下,优势骤然消失,当下急急抽身掠上房顶。
  如今陈逝川已失去了挥剑之力,眼下自己死不要紧,但自己若是死了,慕容焉绝对也会死在当地,所以他必须先救出这个少年。
  陈逝川掠上房脊,疾风般地突然卷起慕容焉掠下屋顶要往北走,屋下众人见状纷纷惊呼:“这恶贼要逃,快拦住他!快拦住他!”
  一时间,北面的江湖中人突然汹涌地涌了过来,谁知陈逝川却突然发反向南疾卷过去,切切躲过众人,一面挥手中长剑,院内剑客见状,纷纷拔出诸般兵器,一哄而上,一起加诸陈逝川。陈逝川突然一声断喝,如同龙啸,背上长剑陡地出鞘,众人但见一轮月光,剑光停处,却已有十余人手臂受伤而全然未觉。他一旦阻住群雄攻势,且走且挥,只行了数步便再难挥剑,谁知就在此时,他前面的一群江湖中人竟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肯救我和这少年?”陈逝川奇怪地忖道。
  这点他很奇怪,但马上便继续提剑前冲,前面本来拦聚了不少的人,谁知他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挡者无不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四下的众人纷纷大惊,还以为陈逝川有什么妖法,一时竟再没有人靠近,那边诸霖与沈越高喊拦住他时,陈逝川却已掠出了人群,倏然飘没于此院之外,纵身消失在也色之中。
  但在瞬即之间,他的身后跟了无数的黑影,紧追不舍。两下相距不过十丈,陈逝川前行了半个时辰,在城中兜了一回,身后的黑影却已然被甩去了大半,只剩下几个轻功不俗的,尚能跟着他毫不停歇。直到最后,他突然转进了房舍鳞桎节比的王宫,蓦地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他身后十来个人,不觉都停下来怔了一怔,毕竟,这里乃是段国的王宫,这么多人一起进去,一是容易被发现,二是即便找到了陈逝川,也不好动手,因为王宫内毕竟戒备森严,冒犯宫闱乃是死罪,任何人都不得不小心从事,三思而后行……
  ※※※
  陈逝川受伤了。
  但他的身形却毫无留滞,披着幽夜之逸光飘没入了沉沉的深渊之中,当他再难支持的时候,他们到了虎丘。
  一路上慕容焉几乎能听到他的喘息之声,愈来语粗——他身上的毒开始发作了。两人到了上次他们在虎丘相遇的那个山洞时,却是慕容焉扶着他进去的。
  慕容焉将他轻轻放在地上,猛然发现他的左臂流了很多血,急急撕下一片襟衣为他包裹好,但陈逝川的疼痛却非来自左臂,而是右肋的暗器,他向慕容焉摆了摆手,脸色一缓,拧眉说道:“小兄弟,你不用看了,我的伤在右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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