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日月(校对)第59部分在线阅读
那长颈鹿连续吃了两口水果和蜜饯,应该也觉得味道不错。迟疑着跟了几步,再度低头进食,三口两口,就又清空了第二个盘子。
好在周建良回来的及时,将张潜头顶的盘子再度续满,才没断了那瑞兽大爷的供应。而张潜,得到了周建良的支援,也喂得更得心应手。每当长颈鹿把舌头从盘子上挪开,就果断后退,不多时,就已经退到了日象门。
眼看着再走两步,就能将瑞兽彻底引离紫宸殿范围,四下里的太监、侍卫和台阶上的官员们,顿时齐齐松了一口气。然而,那瑞兽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任张潜怎么哄,都不肯再继续跟进。
“怎么不走了?”众人心中警兆大起,赶紧再度用身体组成人墙,将紫宸殿的正门堵了个严丝合缝儿。下一个瞬间,却有一个声音,将答案清楚地送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该死,这么低的门,当初长颈鹿是怎么进来的?谁知道哪边还有更高的门,赶紧帮忙指一下,日象门太矮了,肯定出不去!”
说话者,正是张潜。他第一次进宫参加“追朝”,只记得来时的路。而日华门偏偏又是专门供臣子徒步行走的“近道儿”,门高只有两米七八左右,远远低于长颈鹿的脑袋。
这下,官员、太监和侍卫们,可就全都抓了瞎。
当初瑞兽是从玄武门那边入宫,直接进的是御花园。走的乃是专门提前规划好的道路,并且还有一名专门伺候瑞兽的昆仑奴,沿途负责指点瑞兽在进门之时把头放低。而现在,伺候瑞兽的昆仑奴,被瑞兽一脚给踩死了。唯一敢给瑞兽喂食的这个胆大不怕死的八品小主簿,竟然将瑞兽领到了紫宸殿南边的日华门。
想招呼八品小主簿掉头而回,大伙却谁都没那个胆子。毕竟,往北走,就会重新拉近跟紫宸殿的之间的距离。万一那瑞兽在路过紫宸殿之时,忽然又发起了疯。大伙在不能使用兵器伤害它的情况下,谁敢保证它不会一头冲进殿内,惊吓到圣上?
“主簿,朝右边走,沿着墙根一直走,右边第四个门口。您尽量慢一些,我带人去开路!”就在大伙都急得焦头烂额之际,不远处,忽然又传来一个年青的声音。不高,却拨云见日。
“好!”张潜快速扭头看去,见对方穿着浅绯色的常服,便知道此人是个五品。果断答应一声,举着水果托盘,缓缓调整方向。
周建良不知道何时扒下了身上的官袍做口袋,装了满满一口袋水果和蜜饯,悄悄跟上。沿途不停地帮他“续盘”。两个傻大胆儿虽然是初次互相配合,却也非常默契。一步接着一步,以缓慢却稳定的速度,将瑞兽引入了右侧的巷道。
那名给张潜指路的五品官员,虽然年龄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做事却极为果断。见瑞兽已经被他和周建良两个领着进入了巷道,立刻带领着一大群手下,奔向了先前自己指定的门口。动锯子的动锯子,拉草绳的拉草绳,三下五除二,就把门楼给拆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等张潜带着“瑞兽”抵达的时候,就畅通无阻了。那五品官员冲他拱了下手,又指明了下一个方向,还专门留下一名亲信为他领路。随即,就再度拔腿狂奔而去。
待张潜将“瑞兽”抵达了他所指示的方位,面对的,则又是一个被拆掉门楼的空门,当然再度畅通无阻。
于是乎,那五品官员带着手下在前面拆,张潜和周建良两人,带着瑞兽在后面慢慢跟,双方配合越来越默契。不多时,已经绕过了宣政殿和含元殿,将瑞兽引到了左右执金吾杖院之间的空地上。
“你们都离它远点儿,别吓着它。它是吃草和树叶的,不吃肉。看看哪还有绿的叶子,或者新鲜蔬菜,给它弄点来,用筐子挂在房檐下。”饶是张潜体力好,长时间举着盘子伺候长颈鹿大爷吃饭,胳膊也有些受不了。看看不远处已经又是下马桥,赶紧扭过头,朝着那浅绯袍子和他的手下们小声吩咐。
“绿叶子?”众侍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时令已经是初冬,长安城虽然温暖,树上也早就没了绿叶子,大伙哪里去找?
然而,这个问题,却难不住那浅绯袍子五品年青官员。只见此人稍稍皱了一下眉,立刻就开始给手下人布置任务,“高元福,你带几个人去汤泉那边,讨些树叶和蔬菜回来!陈副尉,你带人去跟执金吾们打个招呼,让他们腾出一间房子,供咱们在房檐上挂竹筐。葛校尉,你找俩胆子大,长得还好看的弟兄,脱掉铠甲,放下兵器,上前接替这位主簿,让他多少歇一歇!不要怕,主簿说了,瑞兽吃草,不吃人!”
“是!”众亲信听了,低低答应了一声,迅速分头展开行动。而那浅绯袍子则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冲着张潜抱拳施礼,“在下尚辇奉御李其,多谢主簿仗义援手。今日若无主簿,我尚辇局上下,百死莫赎!”
“好说,好说,李奉御不必客气!”张潜虽然对大唐的官制了解有限,却知道尚辇局,是专门给皇家看管马匹车辆的地方。又见那李其说话礼貌,将托盘交给奉命前来接替自己的两名兵卒,笑呵呵地给对方拱手还礼。“其实,还是应该在下多谢李奉御才对。在下军器监火药署张潜,多谢李奉御先前指点迷津。”
“张主簿才是真的客气了,要不是你,我等根本不知道,拿这瑞兽如何是好!”那李奉御职位虽然高,却是个专门伺候贵人的“司机班长”,所以也没啥架子。笑着跟他客套了几句,再度将目光转向周建良,主动向对方见礼。
周建良先被瑞兽追着踢了好半天,随即连气儿都没顾上喘均匀,就又背着一口袋水果和蜜饯,给张潜打下手,此刻已经累得筋疲力竭。见李奉御给自己行礼,赶紧将口袋儿放在地上,侧开身子,喘息着相还。
那李其见了,连忙又安排人,接替他替瑞兽大爷扛水果和蜜饯。然后又安排张潜和他一道,去刚刚从执金吾那里借来的房间稍事休息。谁料想,那瑞兽居然认起了生,绕开李其专门派来伺候自己的两个英俊兵卒,紧紧跟在了张潜身后。
“果然是被人养熟了的,否则,也不可能从万里之外,运到长安来。”张潜见那长颈鹿一幅可怜巴巴模样,只好又停住脚步,从兵卒手里接过了装水果和蜜饯的柒盘。正准备教那长颈鹿与两位“新饲养员”互相适应,身背后,却又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张主簿怎么知道它来自万里之外?此兽到底是何物,可否与老夫分说一二?”
第九十九章
老杨
“这东西老家在……”此时此刻,张潜的心思全都在长颈鹿身上,根本没功夫去想其他。听见有人发问,本能地顺口回应。
话说了一半儿,他忽然又意识到这长颈鹿的定义,可能涉及到了朝堂上的派系斗争,连忙转过身去,冲着老者用力摆手,“这东西老家肯定非在中原,否则史书上肯定会有记载。在下恐怕要让您老失望了,在下以前肯定没见过它,更不知道它从何处而来!”
临时改口好累,差点儿就不能将话头圆回来。好在张某人肺活量大,心思也足够敏捷,才避免了前言不搭后语。
再看那老者,显然没想到张潜改口改得如此顺溜,登时两只金鱼眼瞪得滚圆,雪白的胡子在胸前上下乱抖。
“尚辇局奉御李其,见过杨侍中!”没等张潜再解释更多,那李奉御已经迅速转过头,抢先一步向老者行礼。仿佛唯恐动作慢了,就被此人当众训斥,或者过后给自己穿小鞋儿一般。“先前不知道侍中莅临,有失远迎,还请侍中见谅。”
“侍中安好,我等给侍中见礼了!”周围的侍卫和马夫们,也纷纷放下了各自手头的事情,向来人行礼,看态度,竟然一个比一个恭敬。
张潜又是一愣,这才留意到,眼前这个须发皆白,长得慈眉善目的老者,衣服的颜色竟然是青红中透着一点淡黄,上面还绘有好几种不同花纹!
‘晕,竟然是个正二品,副国级!好在老子刚才改口改得快!’心中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赶紧双手抱拳,重新向对方施礼:“军器监火药署主簿张潜,见过侍中。先前不知道侍中驾到,唐突之处,还请侍中见谅!”(注:唐代官袍,二品为鷩冕。冕有八旒。青衣纁裳,绣有七章纹,银装剑。纁,是红透黄。)
“侍中安好,末将朔方军周建良,这厢有礼了!”周建良反应最慢,喊得却最为大声。
老者一个人,同时面对如此多的问候声,显然有点儿招架不迭。稍微楞了楞,才笑着先选择了其中官职最高的五品奉御李其,饶有意味地扫了此人几眼,侧开身体,拱手还礼,“你叫李其?老夫久闻大名。奉御不必如此客气。先前你带人拆门楼的模样,老夫都看到了。不错,反应相当果决!”
“事急从权,还请侍中等会儿,在圣上面前帮忙解释一二!”不愧是领导的“司机”,李奉御非常会恭维人,立刻接过话头,再度向杨侍中躬身施礼。
杨侍中也不愧为传说中的老好人儿,即便面对李其这种管车马的小官儿,也非常客气,再度侧开身体避了避,然后笑着拱手还礼,“那是自然!刚才的情况,圣上其实都看在眼里了,尔等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说罢,又将目光依次转从张潜和周建良二人身上扫过,同时冲着二人微微点头,“还有你们,一个忠义无双,舍命护驾。一个智勇双全,冒死用水果将异兽引离紫宸殿。圣上,萧平章和在场的其他文武,都看在眼里头了。等一会紫宸殿那边安顿下来,圣上定然会召见二位,当众予以嘉勉!”
他是侍中,又曾经多次担任宰相和吏部尚书,说出来的话,分量绝对非同一般。那周建良听了,顿时心花怒放,赶紧再度躬身下去,长揖相拜,“多谢侍中提携,末将回到朔方去,必拼死杀敌,以报圣上和侍中的知遇之恩!”
“多谢侍中!”没想到周建良生得五大三粗,却如此懂得拍上司马屁。张潜也只好有样学样,朝着须发皆白的杨侍中行礼致谢。
这回,侍中杨綝杨再思,没有侧身闪避。而是先手捋胡须,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们两个的感谢,然后又笑着点头:“唔,你们两个不必客气。为国举贤,乃是老夫分内之事。周别将,你……张主簿小心!”
正准备好言慰勉几句,激励二人今后更加卖力地为大唐效忠。却不料,那长颈鹿见半天没人理睬自己,竟然伸长脖子凑了过来,用舌头去舔张潜的官帽。吓得踉跄后退,嘉勉的话瞬间变成了提醒。
“侍中莫怕!它不咬人!”虽然知道长颈鹿不发飙时,其实性子非常温顺。张潜仍旧时刻提着三分小心,因此,不待官帽被那长颈鹿的渗透荼毒,就迅速跳开数步。随即,一边去重新举了装水果的盘子喂鹿,一边笑着向侍中杨綝道歉,“对不住,侍中。下官不是故意要失礼,实在是此兽过于黏人了,而下官又怕不搭理它,惹得它再次发飙。”
“无妨!你尽管先喂它!”那侍中杨綝被长颈鹿吓得差点儿当众出丑,却一点儿都不生气。见张潜说得认真,重新站稳脚步,笑呵呵地摆手,“先安顿好了它,然后才好再去觐见陛下。今天亏得有你在,否则,这东西发起疯来,一脚一个,不知道还得踢死多少人。而当着圣上的面儿,侍卫们又不好让它血溅皇宫!”
“是那些宦官和宗楚客,一直把它当做瑞兽!不准许侍卫们动用弓箭好不好,否则,这东西蹄子再硬,也早就被射成刺猬了!”张潜在肚子里偷偷吐槽,嘴巴上,却只能客客气气地谦虚,“侍中过奖了,下官只是歪打正着而已。此兽其实性子并不凶悍,只是先前受到了惊吓,才会横冲直撞。”
“关键是,当时只有你和周建良两个人敢上前,而只有你一个人能歪打。其他人要么吓得往后缩,要么束手无策!”很是欣赏张潜毫不贪功的模样,侍中杨綝又笑了笑,低声点评。
这句话,对周建良和张潜两人的评价,比先前的“忠义无双”和“智勇双全”,恐怕还要高上许多。当即,周建良感激得就再度躬身行礼。
而张潜,虽然也跟着一道行礼,心中却陡然升起了一丝警惕,“他老人家把我夸上天去,不会是有事儿要我去做吧?张某人可得多加小心。大唐的老前辈们,个个都是人精。张某不能光上当,却不长记性!”
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先前在任琼、贺知章和张若虚等老前辈们手里,连连吃亏。张潜早已不敢再看低古人的智商。所以,听到一个比毕构还大了许多的老前辈把自己夸上了天,本能地就认为这老家伙没安好心。
果然,还没等他重新直起腰来,侍中杨綝,就又走到了他身侧。一边镇定自若地抓了个水果,举在手里请长颈鹿吃,一边笑着刨根究底,“张主簿,你当时是怎么想到用水果来哄它的?此物颈若巨蟒,头上又生了犄角,按理应该是蛟龙之属,喜欢吃肉或者鱼才对?”
‘头上生了犄角,才是吃草的!没犄角的,才可能是肉食动物!’张潜心中,立刻就给出了正确答案。然而在嘴巴上,却坚决不肯再露出任何破绽,笑了笑,讪讪地解释,“下官,下官身边当时,当时就有水果和蜜饯,没有别的吃食。如果,如果当时有干肉,火腿,炊饼之类,肯定也会抓起来,一股脑扔给它,它选了哪样,就是哪样!”
“噢,也对!”侍中杨綝想了想,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么个歪打正着,张主簿果然是个福将,居然手头有的,恰好是此异兽喜欢吃的。那张主簿又如何判断得出,它性情其实非常温顺呢,当时它左冲右突,可是伤到了不少人!”
“在下家里,刚好前几天有匹马受惊了,也是左冲右突,见谁踢谁!”张潜心中早有准备,越说,谎话越是顺流,“并且当时情况危急,他即便性情凶残,又能如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别将被他活活踩死,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去威胁到圣上!”
问,你继续问。想拖老子下水,老子就不上当!你今天就是问上天去,老子也给你个一问三不知。
“嗯,此言有理,有理!”侍中杨綝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浓郁。“老夫忽然有个提议,既然张主簿能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降服这只异兽。而此兽眼下这般模样,又对张主簿颇为依恋,不如就让老夫出面,举荐张主簿去做下牧监的副监,专门替圣上照顾此异兽如何?它是异兽,你是奇人,你们两个,倒也是天生的……”
“不可!”话没等说完,张潜已经果断表示了拒绝,“张某可没本事照顾此兽。况且长安这么冷,也根本不适合它生存。他今天之所以受惊,一方面是因为饿,另一位方面,恐怕就是因为冷得实在厉害……”
话说到了一半儿,忽然又意识到,对方的问话里,可能藏着一个圈套。眼前这老狐狸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去下牧监,祥瑞之兽,也不该放在下牧监饲养。顿时又急又怒,瞪圆了眼睛大喘粗气。
“侍中,张主簿擅长制造火药。在下在尚撵局,也早有耳闻。他如果去做牧监的副监,未免有些大材小用!”那奉御李其,非常仗义。见张潜反应如此强烈,还以为他不愿意去当一名“马倌儿”浪费生命,果断在一旁帮他说情。
“是啊,末将在朔方军中,也早就听闻了火药的威力和效用!张主簿如此大才,去,去养异兽,实在过于委屈了!”周建良虽然听得满头雾水,也跟着上前帮腔。
那侍中杨綝,却不肯接二人的话茬。只管拿一双圆溜溜的双眼,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张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第一百章
斗智
“老东西,我是扒你家房子了,还是偷你孙女了,你竟然如此坑我?!”看到那老侍中杨綝摆出了一幅吃定了自己的模样,张潜真恨不得一拳砸将过去,将此老砸个满脸开花。
然而,想想对方的偌大年纪和此刻的身体状态,再想想打死一个副国级干部在大唐会面临的惩罚。他只能强装出一幅镇定模样,笑着补充:“侍中请明察,下官刚才并非危言耸听。您老看这异兽,皮上的毛那么短,根本不抗寒。而它的脖子又那么长,轻易低不下来。所以,下官以为,它平素吃的肯定是高处的树叶儿或者水果。长安富庶,冬天时却白雪纷飞,连根青草都找不到,怎么可能有水果长在树上?所以,此兽必然生在极为温暖之地,根本无法适应中原的气候。”
“嗯,原来如此!”侍中杨綝装作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连连点头,“怪不得好好的一对异兽,没等抵达长安,就在路上死掉了一只,原来是冻死的。可怜那负责运送异兽的官员,根本解释不清楚其中缘由,非但平白为此挨了一顿板子,还被上司下令直接剥夺了官职,赶回了老家!”
说着话,又笑呵呵地看向张潜,仿佛在无声地发出威胁。
“那负责运送异兽的官员,着实是被冤枉了!”张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好硬着头皮回应,“此兽勉强养在温泉附近,也会疾病接踵而生。若想留它一条性命,恐怕最好还是送它去南方。好歹那边暖和一些,冬天也不乏树叶和水果给它吃。”
说罢,借着给异兽喂食的由头,故意不再看老侍中杨綝那阴险的笑脸。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没忍住,给老东西迎头来上一组摆拳。
“张主簿此言甚有道理,久闻广州都督府四季如春,且多产奇花异果。将此兽放到那边去,应该才是最佳选择。”李奉御终于察觉到,杨綝刚才的话语,好像每一句,都暗藏玄机,赶紧笑呵呵地又在旁边替张潜帮腔。
“末将也听说,南方酷热。想必正适合这异兽快活!”周建良是个武夫,观察没那么仔细,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实话实说。
那侍中杨綝听了,既不生气,也不出言反驳。只管手捋白须,继续笑呵呵地点头:“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放它去它该去的地方,免得不小心养死了,给大唐带来晦气。”
“啊?”李奉御和周建良两人,俱被杨綝的话语给吓了一跳,不敢再给对方胡乱歪曲自己话语的机会,双双果断闭嘴。
那杨綝随手一招就让二人变成了哑巴,脸上好生得意。将目光转向专心喂养异兽的张潜,继续笑呵呵地咬住不放,“说起南方,老夫却又有一事不解。姑苏、余杭等地,已经是四季如春。而岭南诸州,更是酷热难当。为何那些地方,从未见过此异兽出现?张主簿博学,可否为老夫解惑?”
说罢,竟然不顾自己已经七十五岁的年纪,郑重躬身下去,向张潜长揖求教。
“别,别,您老别这样,千万别这样!”张潜再警惕,也不敢让一个七八十岁的副国级,对自己行如此郑重的大礼。慌忙将喂食的托盘丢给李奉御的下手,转身回拜,“您老言重了,这事儿其实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岭南虽然热,可世上却还有比岭南更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