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日月(校对)第1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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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六神商行,应该是城主家开的吧?为啥我以前在长安,听都没听说过!”有商贩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
  “那是你孤陋寡闻,去年春天,六神商行将大食人的珍宝阁,打得在长安城站不住脚,乖乖卷了铺盖!”
  “啊,我想起来了。对,就是这家六神商行!卖一种琉璃镜子,只有拳头大小,却高达好几百吊。”
  “去年商路断绝,我没敢去大唐,没想到,一年功夫,人家就把分号开到了碎叶城中!”
  “城主好大的气魄,居然连犁车都肯卖。这碎叶城,将来不发达,才怪!”
  “希望城主能守得住吧,这里距离大食人的势力范围,实在太近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大食人敢明着打过来,就是跟大唐开战!”
  “这一趟,我真的来对了。这些货物,随便买一件,回去都不愁脱手。”
  “的确,这次来对了!”商队首领奥德雷沙巴在心中小声附和,然后一口喝干杯子里的浓茶,迈开大步向客栈外走去。
  凭借直觉,他判断出,碎叶城内,肯定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自己。他这就想进去看一看,他已经迫不及待!
  ……
  “用昭,今天一共卖掉了二十架纺车,十四架脚踏织机和三架车犁”,门被轻轻推开,一身谋士打扮的骆怀祖,兴冲冲走进书房,将一本账册,放在了张潜的眼前。“此外,还有四十架犁车的订金,那些商贩可真不傻,都知道这东西带回去之后,肯定能翻上好几倍。”
  “多亏了师叔,否则,商贩们未必肯出这么高的价钱!”张潜从一大堆铜制的零件上抬起头,笑了笑,起身亲手给骆怀祖倒了杯茶,同时高声夸赞。
  “是你造的这种犁车的确好用,他们只要长着眼睛,就能看得到,我只是利用了他们想要偷,却偷不着的心思。”骆怀祖被夸得满脸得意,却装作一幅不肯居功模样,谦虚地摆手。
  无论是远离城市的开荒二人组,还是靠近碎叶川的多犁齐头并进,都是在他的谋划下,刻意安排的。表演目的放在首位,开荒本身反而退居其次。
  而表演达到的效果,也正如他事先所料。那些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商队,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来自各地的细作,骗子,强盗都混于其中。看到车犁的强大功效之后,商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不惜任何代价弄到手,偷偷运出大唐。
  而一旦商贩们心里起了“不惜代价”的念头,并且发现偷和抢,都要冒粉身碎骨的风险,对车犁的价格,就会变得迟钝。无论碎叶城的六神商行将车犁标到多高的价,只要肯卖,他们就会趋之若骛!
  “师叔一招,给碎叶城带来的好处,可不止是多出来的那点而红利!”知道骆怀祖是什么脾性,张潜想了想,继续笑着夸赞,“今年一整年,往返丝绸之路上的商贩嘴里,都放不下咱们碎叶城。而他们只要肯来走一圈儿,哪怕什么都不买,都能给碎叶城带来新的消息和人气。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咱们急需的猛火油。”
  “已经有三家商队,提出用猛火油换车犁,我按照你说的配额制,答应了下来。每五千斤猛火油,可以得到一台现货车犁的配额。然后猛火油的价钱,和车犁的价钱互相折算,多退少补。”骆怀祖虽然喜欢听人夸奖,却笑了笑,美滋滋地将话头岔回到了交易上。“不过,这几天收到的猛火油现货很少,总计才二十多桶,全部加起来连两千斤都不到。”
  “没事,有了开头,就有以后。关键是让他们看到利益,才能源源不断地把货送过来!”张潜又笑了笑,轻轻点头,目光之中充满了期待。
  缺乏工业制造酒精的知识和条件,目前他的酒精,全是靠从黄酒中提纯。而黄酒,又是靠粮食酿造。小规模生产的情况下,在长安周围,暂时还不会带来什么严重后果。如果大规模生产,并且还是在缺乏粮食的西域,就有些伤天害理了。
  所以,用汽油混合物取代酒精,作为火龙车的燃料,已经迫在眉睫。哪怕猛火油全靠走私,价格居高不下,也好过拿粮食去酿酒,然后再从酒中提炼酒精。
  此外,在不考虑成本、产品质量和提炼效率的情况下,分离猛火油,工艺一点都不比蒸馏法制造酒精复杂。蒸馏法制造酒精,他至少得用到一口铁锅,一段竹管和一只冷凝罐儿。而土法分离猛火油,按照另外一个时空的某些绝招,他只需要准备两只铁皮桶。
  “你说的那种,那种汽油,真的能替代酒精?”骆怀祖却有点儿不放心,忽然收起笑容,压低了声音询问。“牛师奖那边一直在催你给他炼制酒精,甚至也用了不惜代价这四个字。如果猛火油炼制出来的东西,没有酒精效果好。你对他虽然有救命之恩……”
  “放心,汽油用在火龙车上,比酒精效果强十倍。”张潜胸有成竹,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已经派郭敬去盯着,用铁罐子分离猛火油,很快你就能看到结果。以前没有猛火油,用酒精,才是权宜之计。”
  “那就好,免得他觉得你恃宠而骄。”骆怀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笑着点头。“那老家伙虽然没有资格做你的依仗,但他能多看顾你一些,你在碎叶就会顺利许多。没必要因为区区几千斤酒精,就让他对你生了隔阂。此外,虽然他不在乎,该表示的尊敬,你还是得表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张潜点了点头,虚心表示接受,“我准备派遣工匠,在三河口,也就是新姑墨城那里,专门架设水车,开设甲胄作坊。让王翰一边主持建造新姑墨城,一边督造耀星铠和铁背心。无论造多少,都按本钱卖给牛总管。”
  “这还差不多,他是武将,铠甲兵器,才是他的最爱。”见张潜肯听自己的劝,骆怀祖顿时觉得好生欣慰。然而,话音落下,他忽然又轻轻皱眉,“娑葛已经被你宰了,突骑施各部也都老老实实把部落里的唐人全都送到了碎叶。牛都护还要储备那么多酒精和盔甲做什么?他,他不会是想要造反……”
  “他全家都在长安,此番出征,就带了几个侄儿随行!此外,我,韦播,郭鸿,都不能算是他的嫡系,不会对他无条件服从。”张潜看了骆怀祖一眼,对此人的想象力,好生“佩服”,“他储备酒精和盔甲,是为了去对付突厥。张仁愿向朝廷提出了条陈,今年秋天,朔方军从受降城往西打,安西军带着葛逻禄部,从盐泊州(克拉玛依)挥师向东,合力灭掉突厥,会师狼居胥下!”(注:狼居胥,即外蒙古地区杭爱山。)
  “会师狼居胥下,老家伙好大的气魄!”骆怀祖被吓了一跳,惊诧的话脱口而出,“是不是急了一些!多给你和安西军几年时间,不更好么?去年安西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实力不可能恢复那么快。而按照你的打算,只要羊毛布能买得好,今后西域各部族,就会牢牢地跟中原结为一体,墨啜怎么拉都拉不走!更何况,墨啜近两年虽然屡战屡败,可眼下突厥好歹也还好有几百万人丁。那张仁愿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多等两年又怕什么?!”
  “不是张仁愿急着一战拿下漠北,是圣上等不得了!”既然已经拿骆怀祖当了心腹,张潜也不对他隐瞒,叹了口气,低声解释,“据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从去年十一月,就已经站不起来了。而他即位以来,对张仁愿一直极为倚重。哪怕当年被武三思逼得寝食不安,都不肯将张仁愿从朔方调回来给自己壮胆。所以,张仁愿想在他驾鹤西去之前,荡平突厥,也好让他走的时候,心里别留下太多遗憾。”
  他说了那么多,骆怀祖却只听到了一句,红着眼睛,大声追问。“你的意思是,李显要死了!就像你去年预测的一样?真的已经活不过今年?”
  “我不确定,但他的确已经病入膏肓!”张潜心里很不是滋味,叹息着点头。
  李显对他有知遇之恩,虽然在他来西域之前,始终没给过他任何实权,但是,在官职,爵位,俸禄方面,却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然而,李显的软弱,多疑,善变,也曾经一次又一次让他感到失望,甚至,不敢将自己脊背交给此人,以免一不小心就死于身后射来某支暗箭之下。
  “他,他,他也有今天?当年要不是他…,唉——”同样心里五味杂陈的,还有骆怀祖。先是咬牙切齿,然后,忽然仰起头,喟然长叹。
  他最近十多年来的人生目标,就是亲手杀掉李显,给当年因为李显的软弱,而死于武则天之手的那些人报仇。然而,此时此刻,得知李显真的寿命将尽,他心里,却感觉不到任何快乐。
第四章
点火
  “秋天时,碎叶军也要出战,对吧?如果是的话,我想留在碎叶城,帮你看家。”沉默良久,骆怀祖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酸涩。
  这是一个无奈地选择。他可以放弃去刺杀李显,他可以忘掉那些仇恨,然而,他却不愿意为李显去作战,更不愿意自己在前线舍生忘死,只为了让李显在死的时候,心里能少一些遗憾!
  张潜理解他的选择,想了想,强笑着点头,“碎叶军是安西军的一部,肯定得出战。但是,碎叶城不容有失,师叔能留下帮我看家,最好不过。”
  顿了顿,他又继续补充,“如果师叔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也可以现在就为去天竺做准备。黑火药师叔已经会造了,火龙车制造的方法,我也可以写给师叔。此外,我还可以给师叔备一笔钱粮,供师叔招募部属,以三千人为上限。超过这个数字,我怕供应不起足够的粮食!”
  “你想赶我走?”骆怀祖脸色忽然涨红,目光中充满了愤怒。“老夫就这么不受你待见?老夫为了你……”
  “师叔,你知道我不是这种意思!”知道此刻是对方最敏感的时候,张潜轻轻按住骆怀祖的肩膀,示意对方保持冷静,“我能在西域站住脚,师叔的功劳至少占了一大半儿。对此,我心里一直很感激,否则,也不会提前把火药配方给了师叔。但是,正因为感激师叔的鼎力相助,我才不想让师叔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听他说得恳切,骆怀祖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但是,犹豫了片刻之后,却摇了摇头,悻然强调:“也不算什么不喜欢,老夫是为了完成跟你的交易,不是李显。老夫当初跟你约定的是五年!这才过了一年多,老夫不会言而无信!”
  唯恐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再次犹豫了一下,他的声音忽然转高,“老夫一诺千金,从不反悔。还有三年半,眨一下眼睛就能过去,老夫也等得起!此外,老夫也得盯着你,免得你不小心被人杀了,糟蹋了你的师门绝学!”
  “那我就多谢师叔了!”知道老家伙此刻纯粹是嘴硬,张潜笑着向此人拱手,“师叔如果愿意,可以把你门下弟子,都喊到碎叶来。趁着我在碎叶一个人说得算,他们改个名字,重新落户,然后就可以公开出来做事,不用再四处躲躲藏藏!”、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骆怀祖立刻转怒为喜,瞪圆了眼睛敲砖钉脚,“老夫把他们喊过来之后,你必须确保他们平安无事!”
  “只要不在我治下作奸犯科,那么,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我都不会过问。”张潜想都不想,痛快地答应,“如果他们有本事,人品也靠得住,师叔还可以推荐他们出来做官。从碎叶到新姑墨,我治下五六座城池,如今几乎无处不缺人手。”
  这是一句实话。去年年底,牛师奖为了答谢张潜的救命之恩,大笔一挥,将碎叶城到三河口这片横跨天山南北,方圆不下千里的地方,全都划归了碎叶镇治理。他老人家当然是出自一番好心,却忽略了一个非常“残酷”的问题,那就是,张潜既不是出身于世家大族,也不是出身于大唐将门。
  如果背后有一个成规模的家族,张潜做了碎叶镇守使之后,根本不用他自己开口,家族就能给他派来足够的幕僚,以免“肥水流进外人田”。如果出身于将门,张潜在军中的叔叔伯伯们,也会四处搜罗才俊,帮他解决燃眉之急。而现在,他麾下有大把的空缺,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手,甚至连郭敬、任齐这种带兵的校尉,都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派出去担任一城之守。
  为了应对这种窘迫局面,张潜去年冬天就开始写信,分别向张若虚、贺知章和两位长辈求援。然而,两位长辈在回信承诺帮忙,却非常委婉的提醒他,不要寄太大希望。这年头,在大多数唐人眼里,西域乃是蛮荒之地,通常只有犯了事的官员,才会被贬谪到那边。
  而此时的长安城中,读书人虽然多,目光长远的却没几个。大多数人,都宁可在长安城内四处投卷,寻找一个黄衣铜銙的机会,也不愿意去地方上,穿绯带金。更甭提去数千里之外的西域去眠沙卧雪!(注:黄衣铜銙,土黄色衣服,铜腰带扣,是京官之中不入流小吏的服饰。而绯红袍子,金腰带,则是从五品州别驾袍服,比县令高)
  既然通过贺知章和张若虚两位前辈之手,招募不到足够的“人才”,张潜只好另辟蹊径。反正他需要的人才,也不是什么“学富五车”之辈。能识字,通俗务,知道学习,品德上没有太大暇纰,也就足够。
  从这个角度上看,墨家子弟当然是非常好的人选。虽然墨家子弟之中,理想主义者比较多,但墨家子弟却从不鄙视工匠。而在张潜规划中,碎叶城肯定要走原始工业化道路,墨家子弟来了,不愁找不到用武之地。
  谁料,骆怀祖听到了他的承诺之后,却又犹豫好一阵儿,才艰难地咧嘴而笑:“你倒是心胸开阔,就不怕将来碎叶镇上下,都安插满了我的徒子徒孙,直接将你架空?”
  “师叔说笑了,首先,我相信师叔不会这么干。”张潜楞了楞,笑着摇头,“其次,师叔的徒子徒孙,也都是唐人。第三,我既然敢让师叔将师兄师侄们都喊来,就说明我有把握让碎叶镇不脱离我的掌控。如果我连这点做不到,将来又如何应对大食人的窥探?!”
  “嗯?”骆怀祖再度皱起了眉头,低声沉吟。片刻之后,又叹息着摇头,“也对,齐墨只是一个门派,而山那边,却是大食一国。如果你连我都对付不了,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虎视眈眈的大食人?”
  说罢,也不待张潜回应,猛地伸出手,他轻轻拍打自己的额头,“我知道了,你这是有恃无恐!如今碎叶城里,至少有三万多人,是你从突骑施各部救回来的奴隶。他们都恨不得给你立长生牌位,谁要敢谋害你,除非一下子就把你杀掉,否则,不用你下令,碎叶城里的人,就会活活撕碎了他。”
  张潜笑了笑,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反驳,低下头,继续摆弄桌子上的青铜零件。
  骆怀祖见多识广,但是,对人性的判断,却太理想化了。而张潜根据自己所学过的知识和对另一个时空的各国历史揣摩,却早就明白,感恩只是一种情绪,与高兴、悲伤、愤怒一样,很难保持长久。
  如果社会整体财富不持续增加,大部分曾经做过奴隶的人,心中对统治者的失望,都会迅速超过感激。而统治者本人及其下属,也很容易从理想主义者,蜕变为新的奴隶主。
  屠龙少年坐在巨龙的尸体上,长出犄角和鳞片这个寓言,在另一个时空里,可不仅仅是寓言。事实上,这种悲剧,于另一个时空的很多国家中,都曾经切切实实的发生,并且不断重复。而如果做奴隶的话,在张潜看来,做同族的奴隶,和做异族的奴隶,其实没啥区别。
  张潜早就知道碎叶城内,很多人在给自己立长生牌位。但是,他却不敢把自己的安全,和碎叶城的未来,寄托于百姓的感激之情上。他的真正依仗,过去是,现在是,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也还是,眼前这些青铜零件。
  在他眼里,这些越来越精致的零件,意味着技术的不断进步,意味着生产效率的大幅提高,意味着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取代过去的农牧渔猎。意味着人类依靠机械,就可以获取丰富的食物和巨额的财富,而不用再去看天吃饭,更不用再去对同族敲骨吸髓。
  根据另外一个时空的人类经验总结,张潜相信,当大多数人,都从技术和生产方式的进步中,获得了利益之后,就会在不知不觉而中结为同盟,无论谁想做违背他们利益的事情,都会被毫不留情的碾成齑粉。而他自己,只要成为这个同盟的领路者和推动者,就不用担心被某个野心勃勃的家伙,用阴谋和手段架空。同盟的组成者们,会自行判断出谁在伤害他们的利益,进而像白细胞清除病毒一般,把野心家清除出局。
  “我可以写信叫一些人过来,但是你也别报太高希望。”见张潜不接自己的茬,骆怀祖还以为,自己刚才不小心揭开他的真正底牌,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歉意承诺,“齐墨原本也没多少人,当年为了推李显上位,又损失惨重。活下来的都东躲西藏,我想找他们,也不太容易。”
  又犹豫了几个呼吸时间,他试探着补充,“要不,我喊一些绿林道上的朋友过来。你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金盆洗手?那些人虽然良莠不齐,但被官府抓到了,大多数也只是充军发配到边塞。也许还没碎叶这么远。”
  这个提议,实在有些胆大。张潜听了之后,立刻又皱起了眉头。反复考虑了好一阵儿,才低声回应,“可以,但是师叔得提前把一下关。罪大恶极的不要,名声太差的不要,其他,如果其本人愿意来,过去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但是,如果被日后因为过去做下的案子,被人翻了旧账,也甭指望我替他出头。”
  “看你说的,我骆怀祖当年,在绿林道上,好歹也被称为大侠,怎么可能跟那些无恶不作的匪类去结交!”骆怀祖气得直翻白眼儿,但是,却明白张潜的承诺,已经是他这个位置上所能承担的极限,先低声抱怨几句,然后又主动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提议,“还是算了!收留他们,容易拖累到你。到时候被人弹劾你一个包庇贼寇,你就得不偿失了。”
  话音落下,他自己又是一愣。心中暗道,老夫什么开始处处为他考虑了?他又不是老夫的弟子,还整天宣称秦墨和齐墨不是一家?
  正困惑间,却又张潜低声说道,“那就只剩下公开考试一条路可以走了。总不能站着这么大一片地盘,却连一个官府的架子都搭不起来。那样的话,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下一个周以悌,空顶着一个西域经略的头衔,却做了无根之萍。”
  “你要开科举?”骆怀祖饶是胆子大,也被张潜的打算给吓了一跳,追问的话脱口而出。“你疯了,万一被人汇报给了朝廷,以李显的多疑,虽然已经病入膏肓……”
  “不是科举,只是地方上的小考。相当于长安那边的州县年底考试。”张潜楞了楞,旋即笑着摇头否认,“别处地方考试,是替朝廷选拔人才,择优胜者推荐去长安参加科举。咱们这儿缺人,只能特事特办。只要考过地方试初选,就先在碎叶镇授予官职,然后再向朝廷报备!
  “那倒是可行。至少名义上,能说得过去。”骆怀祖想了想,顺口补充,“实在没人可用的话,还可以开一家书院,就像你在渭南时那样。就是见效慢了一些,没个三年五年,看不到结果。”
  “那就双管齐下,先考试录用一批应急。其他的,再通过书院慢慢培养。”张潜的反应很快,立刻根据骆怀祖的建议,做出了相关的调整。“不对,第一批通过考试的,先送入书院,学习如何处理日常事务。三个月之后,再根据其才能和具体表现,安排相应职位。”
  “嗯,这样,培养出来的人,用着肯定顺手!”骆怀祖听得心中好生佩服,笑呵呵地点头。
  “我自己做山长,师叔你可愿意来做副山长?平时,通常我都不会露面。日常事务都交给你来处理。师叔如果想教一些墨家学问,我也不会干涉。”张潜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看向骆怀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我?也好!”骆怀祖犹豫了一下,再度轻轻点头。看向张潜的目光,变得愈发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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