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1719(校对)第1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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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在福州,华严岩侧的一处宗祠却更为大名鼎鼎,唤作施公祠,乃康熙亲自下令为施琅所建,祠前还有专门为施琅写下的祭词。
  然而平日里庄严肃穆的施公祠前,今日却涌来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其中许多人手里持着火枪,正是攻进了福州的复汉军,他们押着数百人站在施公祠前,气氛庄严肃穆,令人感觉到通体发寒。
  这些双手被缚住的人,都是施琅的孝子贤孙,大多说起汉军镶黄旗的子弟,剩下的也是福建绿营的官佐,也是大清在福建的核心力量,说起来也好笑,就在允祥带着人去南京谈判之时,福州却在炮火轰隆中被攻破,施家拼凑起来的一些绿营,根本无无力抵挡半分。
  在复汉军进城之时,这些施家的子弟们还带着城里的一些青壮族人反抗,甚至许多人都持着鸟枪站在了城头第一线,结果被复汉军攻进城以后,尽数抓了来。
  在复汉军攻克南方各省的时候,针对这些大汉奸的清算就根本没有停止过,而且宁渝专门下了严令,对于这些汉奸后代不必有任何的手下留情之处,特别是对于上了汉奸名录的那些人,更是要严加惩治。
  说起汉奸,施琅自然也算是头一号的了,康熙还专门在福州为他建立了施公祠,而施家的子弟也俱得高位,像之前死掉的施世骠便是福建水师提督,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只是没有想到汉人的旗帜,重新在福州上竖起来了。
  施琅原本所生八子,其中像施世泽、施世纶、施世骝、施世骥、施世騋、施世骠以及施世骅等人都已经身故,而唯独承袭了靖海侯爵位的第八子施世范还活着,在福州城内被复汉军给当场活捉了。
  此时这位养尊处优的靖海侯施世范却批头散发地跪在了地上,周围都是他的子侄,上百人几乎一个不落地被抓了回来,还有数十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了施公祠的面前,看上去极为恐怖。
  “父亲啊……世范不孝,没能守住这份家业,咱们施家完了啊!”
  施世范早就知道复汉军的相关政策,自然明白自己已经是无路可走,甚至是施家整整一门上下,都已经无路可走了。江南的曹家,如今已经烟消云散,彻底化为飞灰,而福建的施家,恐怕也难逃这一下场。
  程铭带着宇治景等人大踏步走了过来,瞧见了跪在地上的施家子孙们,眉头不由得一挑,脸上浮现出几分浓浓的鄙夷感,这所谓的施家也不过如此。
  在复汉军和明军南北共进的情况下,满保早就带着人一路跑到了广东,可是他能跑,靖海侯一族是绝对不能跑的,甚至可以说这全福建的士绅都可以降楚或者降明,唯独他靖海侯一族谁都降不得!
  当年施琅归顺清廷后,悍然带着人攻台,平灭了最后的明郑政权,就已经注定了这条路没有了回头路,若是将来汉人复起,靖海侯一族就得拿命去还!这些东西刻在了施琅的血里,也刻在了施世纶、施世骠等人的骨子里,他们比清廷更为害怕!
  随着一声令下,复汉军士兵们松开了那些施家的子侄们,然后举起了手里的火枪,随后便扣动了扳机,一阵阵轰鸣声响起后,地上便躺下了一地的尸体,而施世范则目光呆滞坐在原地,无力动弹。
  接着让施世范更为痛心的事情出现了,许多复汉军的士兵拿着铁锹开始大肆砸毁施公祠,上面的泥像被人直接削掉了半个脑袋,看上去显得极为阴森恐怖。
  “父亲,世范无能啊……父亲……”声如泣血,哀痛至极。
  宇治景瞧见这一幕却是感觉大快人心,讥笑道:“如此一来,倒是成全了施家的满门忠烈了,就是不知道北京的雍正皇帝认不认这个账……”
  程铭面无表情,看着被砸毁的施公祠,冷冷道:“当年在湖广的时候,就曾经听过施公祠的大名,据说在这福建还不少……什么施侯祠、施将军庙的,都合该砸得干干净净,他们今天的这份荣华富贵也享受了几十年了,如今就得用命还!”
  当然,眼下的这一幕,确确实实是在用命还,只是这份代价之惨烈,怕是施琅九泉之下,都难以安息了……
  就在施家烟消云散之际,整个福州城内却放起了爆竹,噼里啪啦地却是比过年还热闹,实在是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受到施家的压迫实在是太久了,也太狠了!
  在此之前,施家在福建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土皇帝,光是田地都不知道占了多少万亩,再加上施家子弟在福州城内横行霸道许多年,城里憎恨他们的百姓是与日增多,而如今大家伙都知道,施家彻底完蛋了!就连那一座看上去威风凛凛的施公祠,也彻底完蛋了!
  “嘿嘿,堂堂的靖海侯施家也有今天……”
  “跟你们说嘿,那里面的枪声就跟这鞭炮似的,破里啪啦的,不过人跟咱这可不是一回事!那一声枪响就得死一个人!”
  “活该,听说这回复汉军可是把施家给彻底灭族了,实在是大块人心啊!”
  在福州城内许多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原本他们就对清廷没有什么忠心可言,对于一直欺压百姓的施家更是深恶痛绝,如今听说这施家亡了,一个个简直比过年还开心,还不时有人大声叫好!
  对于施家的清算也不仅仅只是集中在福州,福建其他诸府也在同时进行,对于复汉军来说,这一次行动还有项关键意义,那就是警告所有当汉奸的人,想在将来图个活路,没门!
  ……
  四月十四,怡亲王允祥带着使团从北京出发,跟着他一同出使的还有礼部尚书张伯行,使团大概也有数十人,在上百名骁骑营的护卫下一路南下。
  只是就在刚刚进入江苏地界的时候,允祥便接到了福建快马传来的消息,靖海侯施家一门忠烈,尽数没了……
  “堂堂靖海侯施家,竟然就这么一朝没了……本王实在是不忍卒读……”
  允祥的眼睛有些发红,他看着眼前这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却是感觉到几分唏嘘,甚至心里有些惊恐,若是议和不成,将来在战场上也打不过复汉军,到时候他爱新觉罗的下场绝不会被施家好上半分……
  礼部尚书张伯行也是低低一叹,他当年在福建做过许多年的巡抚,跟施家人也没有少打过交道,虽然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对于施家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只是性格刚硬秉直的他还没有跟施家交手,就因为江南乡试弊案跟总督噶礼互参,以致于被撤职调离。
  “施家满门忠烈,死得其所,皇上也不会寒了功臣的心,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楚逆的暴行,或可在人心一节上讨得先机……只是眼下,王爷还需收敛起思绪,咱们此行不比施家轻松啊……”
  张伯行如今也是七十多岁了,放在这个年代是非常难得的,因此发辫大半都已经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是层层叠叠的,他实在不希望最后晚年这段光景,给葬送在江宁。
  允祥表面上是在对施家的结局赶到悲伤,实际上还是在担心自家爱新觉罗的后路,这施琅也就是收了台湾,可是他爱新觉罗可是真正的拿下了这个天下!
  只是这些话注定是不能说出来的,或许张伯行能猜到,或许猜不到,可是对于此事的允祥而言,只得暂且搁置内心的忧虑,全身心投入到这一场谈判当中去。
  想到了这里,允祥收敛起思绪,勉强笑道:“张老大人,这已经进了湖广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也不少了,不知张老大人如何看?”
  谈起这个问题,张伯行的脸色却有些严峻,“重工商,苛士绅,利百姓……楚逆所谋深远,其用心更是极为可诛!”
  “何以见得?”
  “王爷,这楚逆如今虽然得了帝位,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苛待士绅,这一处便是我大清的机会啊!再加上他重用工商,可工商之辈见利而忘义,绝非可依靠之辈,由此看来,老夫断定三年内,这湖广圣人教化之地怕是沦为蛮夷之所在。”
  张伯行不愧是儒家士大夫出身的能吏,对于宁渝所作的一切,并非完全不懂,只是他出身士绅,自然看不惯对方的所作所为了。
  允祥下意识感觉到张伯行这番话有问题,要知道现如今雍正皇帝干的事,也是在刨士绅的墙角,只是没宁楚这般大刀阔斧罢了……
  “可是本王发现,这湖广的士绅也没人出来表示反抗啊……难不成他们都接受了不成?”
  张伯行听到这话为之一塞,当下便想反驳,只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叹口气道:“这自古以来造反的,都是活不下去的穷苦人,这士绅自然是比不得的,他们好歹还有良田豪宅,银谷满堆,谁肯贸然去送死?”
  允祥越发感觉奇怪了,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东西,缓缓道:“明末之时,造反的也是边军驿卒李自成,江南的士绅在我大清八旗的铁蹄下面,无不是剃发称臣,跪在道旁相迎,却不见什么人敢于起兵反抗的,如今这局势变幻,他们自然是不肯冒这个险了……”
  张伯行沉默不语,很显然允祥已经把儒家士大夫心里的那点玩意戳了个干干净净,所谓的文人风骨,在刀枪面前无一不瑟瑟发抖……
  想到来这里,允祥终于叹口气,“陛下果然高瞻远瞩,所谓跟宁楚争民心,纯粹是一个笑话,他们的天下是靠民心么?放屁,他们是靠的刀枪,靠的是大炮,没有这些,岂有今天这诺大的局面?”
  “本王知晓,我八旗当年能够从满洲一地席卷天下,绝不是靠什么民心,那些不过是哄百姓的一些东西……还是要靠刀枪火炮!当年我满洲能留发不留头,杀得天地变色,杀得民怨四起,还不是一样把局势稳定下去了?”
  说道了这里,允祥的脸色变得一片坚毅,他望着远方繁华的江宁城时,重重吐出了一句话来,却是听得张伯行心惊肉跳。
  “我大清想要复起,就得比楚逆有更多更好的枪炮,到时候用枪炮再杀出一片天地!”
第三百二十九章
工业革命的前夜
  南京城,在经过了登基大典之后,其原先破败颓唐的气息被一扫而空,如今转过头来倒是给人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在剪去了辫子之后,百姓们的精神面貌似乎也比往日好了许多,看上去倒有几分大国气象。
  就在清廷、刘如汉和朱一贵先后派人到南京出使之际,宁渝却在接待一位十分特殊的客人,此人名叫恩斯特,来自于普鲁士的耶拿,是一个传教士。
  宁渝在这几年的行军当中,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传教士,但是大部分都仅仅只是单纯的传教士,并没有多么特别的地方,可是自从跟眼前的这位恩斯特交谈后,宁渝敏锐的发现了此人在化学和医学上的非凡造诣。
  “大皇帝陛下,北方的清国皇帝只需要能够为他造出枪炮的人,不需要像我这样的人……可是我想说的是,那位自大的清国皇帝,永远都不会知道化学带来的神奇威力,更不会知道主所代表着什么!”
  恩斯特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普鲁士人,他喋喋不休地跟宁渝讲述着化学和主的伟大,可是这并没有让宁渝感觉到厌烦,他甚至都将会见白莲教使臣的事情都推到了后面。
  “恩斯特先生,朕想问问你,你能给朕带来什么?”
  宁渝呵呵一笑,他当然知道这些老外的想法,无非就是希望在中国能够自由地传教,因此他们也不傻,清楚在东方这块土地上,想要传教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成为皇帝的顾问,就像他们的前辈们那样,而且还能为此得到大量的钱财。
  恩斯特笑了笑,他很喜欢面前这个年轻的皇帝,不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位君主那般无礼与傲慢,甚至都不需要他去跪下,在清廷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让这个德国人感觉到无比的愤怒和不解。
  “伟大的皇帝陛下,我给天朝带来了一本书,这本书足以让你们重新认识我们的世界,我敢保证,这是这个时代最为伟大的著作!”
  恩斯特脸上带着几分骄傲,这个年头的西洋人跟后世可不一样,他们初来中国的时候,见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丽与宏大,精致与震撼,就连街上百姓的衣物,看上去都十分美丽,要知道此时的西方,甚至还没有开始工业革命,他们所经历的黄金时代还远远没有到来。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掏出一本书,封面上用德文写着一行字,只是宁渝只懂得一些英文,看到那上面的德文,不由得傻了眼。
  “恩斯特,这本书朕看不懂,不如你给朕介绍一下,这是什么书?”
  恩斯特笑道:“大皇帝陛下,这本书名为《化学基础》,是我的老师花了很长时间才整理出来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书籍了!”
  《化学基础》?先不管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书籍,可是宁渝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却感觉有些熟悉,不由得好奇问道:“这本书是你老师整理出来的,他叫什么名字?”
  恩斯特听宁渝这般问,当下便骄傲道:“启禀大皇帝陛下,我的老师叫做格奥尔格·恩斯特·施塔尔,他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化学家。”
  好家伙,师徒俩用一个名,这让宁渝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这个人可不是面前这个恩斯特那么简单,可以这么说,这个人的传奇性还真不是一般般。
  在宁渝前世的记忆当中,出于某些原因对于施塔尔这个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此人可谓是相当彪悍,早年间是燃素说的先驱贝歇尔的学生,后来在德国耶拿大学拿到了医学博士学位,这个阶段堪称化学医学双大拿,然后此人在后面也成为哈雷新建的大学的医学和化学教授,最奇葩的是,他在这个过程中疯狂迷恋过炼金学。
  “老师现在在柏林给普鲁士王做御医,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化学,这是他去年整理出来的一本《化学基础》,我今天将它送给大皇帝陛下,还请大皇帝陛下准许我在天朝传教……”
  宁渝端详着手里的《化学基础》,心里其实有几分心动,可是对于眼下的宁渝来说,他是不太希望传教士在国内传教的,因此便有些纠结。
  “恩斯特,你知道吗?在天朝传教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且我天朝子民也不信鬼神,更信奉知识的力量,若是你能够为他们带去知识,他们才会真正认同你的理念。”宁渝一边信口胡诌,一边观察着恩斯特的神色。
  对于这一套乱七八糟的理论,恩斯特却表现的十分认同。
  “大皇帝陛下,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说的非常正确,唯有带来真理,才能带来主的荣光!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将真理带给贵国的子民。”
  宁渝嘿嘿一笑,“朕以为,当下中西之间虽然偶有交流,可是交流却实在不多,这其中固然有地缘的因素,但是更多的是没有跨出交流的第一步。恩斯特,朕希望聘请你为大学士,你可愿意?”
  没错,眼下的宁楚其实也是有翰林院和大学士的,只是相对于清廷的所谓大学士,宁楚的大学士并没有所谓的政治权利,而是一个比较偏向于学术的头衔,此外,它也不仅仅是用来授给儒家大师的。
  “大学士?我明白了……感谢大皇帝陛下的信任,我愿意为大皇帝陛下效力!”
  恩斯特一听自己就有官当了,当下心里便有些兴奋不已,他很爽快地便答应了这个要求,此时的他虽然还记挂着传教的事情,可是毕竟没有那么地重视了。
  宁渝笑道:“恩斯特,既然你是朕的顾问了,那么朕就希望你去做几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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