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明(校对)第21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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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一回,既然是要上王家拿人,为了摆出气势来,自然得穿得郑重些了。
  看到换上威严官服的陆缜,两女又是一呆:“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去拿个人而已。”陆缜说着,看到两女更显疑惑的眼神,只好再次补充道:“好吧,我是去王家拿杀人嫌犯王趵的。为了给他们足够的压力,自然是要穿戴整齐了。”
  “你……可要小心哪。”楚云容本来想劝他不要冒险的,可话到嘴边,却又换了个说法。
  陆缜点了点头:“放心,我都布置好了,出不了什么差错。而且,此番来这儿,我不就是为了他王家么?”在丢下这话后,他便大步走出了屋子,踏着积雪,来到了前衙。
  此时,前头二堂,以及聚集了百来名神色各异的衙门差役……
  
第391章
上门拿人(上)
  王家这几日里也一直都在关注着州衙关于此案的调查进展,毕竟次案可关系到自家子侄的清白拿。而随着一些线索居然都指向王趵,王扬就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几次都向王抒提出要把儿子先一步送去京城暂避。
  当时,他所以答应陆缜将儿子送去衙门,只因为觉着王趵还不至于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但现在看起来,事情已经没有所想的那么简单了,种种线索已把自己儿子置于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若再拖下去,难保官府不会上门拿人。
  但王抒却没有同意这一做法,这不光是因为如今气候恶劣,道路不通,更因为一旦离了蔚州老家,若官府有心布置,王趵反而更容易落入到他们手中。所以在他看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才是最稳妥的做法。而且他也相信,以王家的名头和势力,即便是陆缜想要靠这点证据来拿自家子侄也得考虑一下后果。
  可这依然无法打消王扬心里的不安,尤其是当他从儿子口中逼问出了一件要命的事情后,就更想着把人立刻送走了。所以此刻,他再次来见自己的兄长:“二哥,这次的事情可不能再随意应付了,趵儿他……”
  他话还没入正题呢,一名管事已神色有些慌张地跑了过来:“老爷,五老爷,不好了,外头……外头来了好多官差,说是来拿趵少爷的。”
  “什么?”王家兄弟两个齐齐变色,一个是惊,一个更多的却是愤怒了,王抒的右手更是砰地一下拍在茶几之上,脸色阴沉道:“好你个陆缜,居然真敢欺到我王家头上来了,真当我王家奈何不了你么?”
  至于王扬,却猛打了个激灵,心里只是不断地念叨着:“如何是好?早知是这么个结果,就该早些把人给送出去的。”
  “走,就让我去会会这位陆知州,看他能说出什么来。”王抒说完这话后,便已怒气冲冲地直朝外走去。
  而随着他这一动,府里上下人等也迅速集合起来,这其中既有王家的底层奴仆,也有一些看家护院的打手,甚至还有七八名孔武有力,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的家伙,他们全都跟着王抒朝外走去。
  因为这次不是来做客,而是来拿人的,陆缜便没有如上次般直接登堂入室,而是带了人将王家大门和边门一围,然后便静候在外。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官府居然真敢对王家下手。众人在远处忍不住就小声议论起来,讨论着这一切的原因所在。
  很快地,王趵杀死黄四一家五口的说法也就散播开来。可即便如此,大家依然对官府没有太大的信心,毕竟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官府以往也干过不少,但最终王家不还是安然地立在城里么?
  很快地,围观者的议论声就停歇了下来,因为随着大门一开,一脸阴沉的王家主人王抒已在一干下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在来到陆缜面前后,他也没有如之前般恭敬行礼,只是用阴狠的目光看着对方:“陆知州,你今日又闹的是哪一出啊?”
  “王老爷请了。本官今日前来,乃是因为一桩案子。想必你早在数日之前就已从令弟王扬口中得知黄四灭门一案与你家中的王趵大有牵连了吧?”陆缜却显得很是镇定,回答的也是不卑不亢。
  在望了陆缜两眼后,王抒才哼了一声:“此事我自然是听说了的。但我敢保证,我家王趵绝不可能是凶手!”
  “他是不是凶手,自有我州衙来定夺,还轮不到你王老爷说了算。”陆缜硬梆梆地顶了一句,随后又眯起眼睛道:“而且当日本官就曾请王扬把消息带回来,想要请王趵公子去衙门询问一番。可你们倒好,几日下来居然没有半点回音,这又是什么道理?莫非,你们这是心虚了,想要逃避么?”
  “简直是胡说八道!”王抒直视陆缜,气势上也不落半点下风:“我王家在山西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岂能因为你一句有嫌疑就把自家人往衙门里送。要是以后其他衙门都学了这招,我王家还能有宁日么?至于陆知州你之前所谓的什么嫌疑,那不过是某些人的一面之辞,岂能作为指证我王家之人杀人的罪证?”
  顿了一下后,他又森然道:“陆知州,你今日突然就带了人包围我王家,却又是想做什么?难道光凭那些一家之言,便想把罪名强加于我家王趵的身上么?别说我王家在官府还有些关系,就算我们一穷二白,也不会任你乱来的。”
  这番话说得徐文弢一阵心惊,这是要和州衙彻底顶上了呀,却该如何是好?而陆缜则是一脸鄙夷,这位还真是敢说啊,以王振如今的名头和权势,王家岂能用和官府有些官府来形容?而要真换了个寻常百姓人家,一旦被官府怀疑上,又岂敢一直推脱不去,甚至连官府带了人包围了家门,依然敢正面相抗?
  不过这种话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他依然是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王老爷你这话就言重了,我衙门拿人只会遵循着证据而来,岂会随意冤枉?而且,光只有那些道听途说,本官自然还不会摆出如此阵仗,可现在州衙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的证据,所以还望王老爷能配合,把王趵给交出来。”
  虽然不知道陆缜所说的掌握的证据是什么,但王抒看得出来,他绝不是在虚张声势。这让王老爷的心又是一紧,知道自己又一次面临了抉择——到底是把王趵交出去,还是强硬到底?
  最终他选择了后者,因为王家多年经营下来的气势绝不能泄,不然即便没了陆缜,也难保将来不会出现另一个敢无视王振威胁之人。只见他昂首挺胸,又上前了一步:“陆知州口口声声说有什么证据,那就请你拿出来,也好让大家评评理,看到底是不是足以指证我那侄儿确实犯下了杀人重罪。”说话的同时,他把手一摆,后面那些家奴什么的,会意地猛然上前,竟逼得围在门前的那些州衙差役胆怯地向后一退。
  王家终究在蔚州称霸多年,早在衙门中人心里埋下了招惹不起的固有印象,所以此刻他们一强硬起来,即便是这些往日还算有些气势的差役,也吓得直往后缩,不敢与之真个发生冲突。
  这也正是王抒希望看到的结果,趁着气势大振,他又看向了陆缜:“陆知州,你刚才那番话不是在唬人吧?”
  要是这时候陆缜因为顶不住压力而退却,那不但州衙的威风将就此扫地,他陆知州今后在城里的威信也将大打折扣了。这,也正是之前不少蔚州官员在此吃瘪的原因所在,因为王家实在太过强势,不但有背景,还有实力,光是那些护院恶奴,就不比寻常差役要弱了。何况,在他们身边,还有那几个虎视眈眈的门客,虽未上前动手,但其不怀好意的目光,却让人心里阵阵发寒。
  徐文弢是真个既惧又悔,早知道王家的态度会如此强硬,他就不该把掌握到的线索说出来,那样或许还能去找个替死鬼呢。但现在,事情显然已变得无可挽回了。陆缜固然要糟,他这个推官也难以全身而退。
  面对王家众人的威胁,只有陆缜依然是那副不动如山的镇定模样。他经历过太多变故,光是生死都不知有过几次了,又岂会被王家的这点小阵仗给吓退?他所以此刻表现得如此沉默,只是在等而已,等一些人的到来。
  王抒可不知道陆缜在打什么主意,见他依然没有退缩的意思,不觉更加恼怒:“陆知州,难道你真以为我王家不敢把你怎么样么?”这话语里的威胁意味已经更重了。而随着这句话一出口,那些恶奴什么的又上前逼近了一步,似乎随时都有发难的可能。
  “大……大人……”徐文弢的心砰砰直跳,有些慌乱地道:“要不咱们先回去?”
  “我却不信你王家敢动手,我可是朝廷命官,袭击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过,我想不需要多说了吧?”陆缜却完全不为所动,依然稳稳站在那儿。
  “不知死活!”见此,王抒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决定给陆缜一个深刻的教训。说话的同时,他的手已猛地举起,身后两名门客便随之迅速扑了上去。
  就在这两人欲把陆缜拿住,好让他吃些苦头时,在其身后,也突然闪出两人来,正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却是清格勒和林烈。既然是来和王家要人的,那总得有所准备吧,陆缜当然要把他二人一并带上了。
  那两名门客与他二人一交上手,就迅速落入了下风。见此,其他几人便按捺不住,拔步便欲上前相助。
  可就在这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处传来,众人展目望去,脸色都是一变……
  
第392章
上门拿人(下)
  来的赫然是一群身着战袄,手握长矛,腰悬长刀,杀气腾腾的蔚州官军。
  虽然没有响亮的口号,长矛也只是斜指上方的天空,但看起来却如一口出鞘的利刃,让所有挡在他们跟前的百姓忙不迭地闪避开去,同时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不知他们的到来究竟所为何事。
  因为此时在王家门前对峙的双方似乎都有请动官军的身份,这倒让大家不好猜到底是谁叫的人了。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王抒的脸色登时就变得极其难看。
  或许寻常地方官员好歹都得卖他王家的面子,可这些戍守边城的官军却偏偏是一群异类,因为他们的升迁靠的是沙场上一刀一枪搏出来的功名,而非什么朝中某位大人的照应。而且,这些人都是直脾气,也根本不吃王家那一套。对他们,王家向来是敬而远之,却不料今日却生出了这等变故。
  而陆缜,在看到带队的赫然是才与自己去过大同的费展沧时,他的心下更是大定。只一个眼神递过去,对方便已心领神会,面沉似水地径直带人来到王家大门前,目光落在了一干手持棍棒或刀枪的王家家奴护院的身上:“怎么,你们想在我蔚州城里作乱么?”声音虽不甚大,但其压迫力却已扑面而上。
  王抒和其他那些人被其气势所慑,不但面色变得有些发白,连脚步都稍稍向后挪动了一些。他们可是知道如今边军有多厉害的,虽然未必是蒙人的对手,但这一百来名官军若是想要对他们这些乌合之众下手,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们荡平了。
  当然,王抒也不认为对方有这个胆量真敢对自己出手,可那些在日光下散发着慑人寒气的刀枪还是让他不敢赌这一把,只得勉强拱手道:“这位将军说笑了,我们怎敢呢?只是陆大人他硬是要把杀人重罪栽到我王家头上,我们才不忿之下欲与之理论一番。”
  陆缜在旁哈地一笑:“王老爷这话实在太也难以让人信服了。王家在我蔚州城内是个什么身份,那是妇孺皆知的事情,若本官没有确凿的证据,又岂敢上门拿人?”
  “陆大人此言差矣,你之前所言句句都不过是一些人的证词而已,压根作不得准。不知除了这些所谓的证人证言外,你可还有更明确的物证么?”眼见比强硬已不是陆缜这边的对手,王抒只能另寻说法了。
  也只有王家才敢如此与官府周旋,若换了别人,恐怕早被定一个包庇之罪,然后将其全家上下都给拿进衙门里问话定罪了。
  陆缜看着对方那笃定的眼神,知道他是确信自己拿不出证据来的。确实,这证据还真不好拿,毕竟这回的凶手行事很是干净,现场根本就没留下多少线索,更别提有指向性的物证了。
  沉思间,陆缜的目光又转到了身后,似乎是想请费展沧帮着再给王家施以压力。不过他也清楚,这一点恐怕费展沧是不敢的,他能带兵前来已是王冰能帮的极限,其实王家若真要一硬到底,就是这些兵马怕也不敢真个与之发生冲突。
  毕竟王家的地位摆在这儿,京里还有王振手握重权,真要对付他们这些小人物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不过这回头的一眼却让陆缜的心里陡然就是一动。只见费展沧此刻是端然坐在一匹战马上的,所以让他的气势比之常人都要高出不少。而陆缜此刻却并未感受到这点,他的注意力却是投到了那匹还算强健的战马之上。
  马……对,当日黄四满门被杀,其他财物都未曾丢失,却只少了院里所养的一匹骏马。而且,就左邻右舍所言,他这匹马确实非同一般,神骏异常。若是王趵带人杀的黄四,则他的那匹马一定落到了王家之手。
  心思一起,陆缜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笃定的笑容:“物证么?那自然是有的。不过却不在本官手里,而就在你王家之内。”
  “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这是欲加之罪!”王抒顿时怒斥道:“陆大人,你可不要欺人太甚,真当我王家可以任你欺侮么?”
  “本官可没心情信口胡说,若你不信,大可让我带人去你家马厩里看上一看,找上一找。在那儿,必然能找到你想要的证据。”陆缜却也不急,当即道出了自己的打算:“如果在那儿依然找不到物证,我自不会再作纠缠。”倘若连这最后的实证都拿不出来,那今日确实只能作罢了。
  “马厩……”王抒皱了下眉头,那里会有什么问题么?虽然看不透这一切,但如今却只有答应陆缜了,不然对方一定会说自己心虚,从而再次用请:“好,希望陆大人你能信守承诺,若是找不到证据,就速速带人离去。”
  “那是自然,本官代表的可是朝廷,岂会出尔反尔。”陆缜说着,跟清格勒他们打了个眼色,几人便跟着他昂首挺胸地朝着王家大门内走去。
  此时,那些王家护院和家奴在王抒的示意下也纷纷都让开了道来,不过他们只肯让陆缜带上五六人入内,其他人却照旧挡在了大门之外。见此,进不得门去的徐文弢却是一阵心慌,到底大人能不能从他家中搜出有力的证据来?
  这可关系到他徐推官的前程,甚至是眼下的官职哪。若是最终一无所获,陆缜或许靠着朝中的靠山还能留任,可作为推官,必须对此案负上主要责任的徐文弢的罪过可就大了,丢官罢职,甚至因此锒铛入狱都有可能。
  这一刻,徐文弢的心已高高悬起,虽然明知道看不到王府门内发生的情况,但他依然翘首往里张望着,似乎是想更快知道那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
  王抒也随在陆缜身后一起来到了位于前院一角的马厩处。这王府占地极光,就是这马厩看着都比寻常百姓家的院子还要大上三分,里面更是养着二三十匹骏马,花色各异,却是匹匹神骏。光是这些马儿的花销,怕就要抵过十多会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不过陆缜此时是没有心情去感叹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他在来到马厩之后,一双眼睛就在这几十匹骏马的身上不断扫视。只可惜,他对马儿并无多少研究,看了半天也瞧不出什么问题来。
  幸好,林烈在这时候开口了:“大人,可以查看一下马儿右后腿或臀部,看上面的烙印或许就能查出它们的来历了。”到底是曾在军中待过数年之人,一语就道破了其中的门道。
  陆缜便一点头,然后给身后那些差役们打了个眼色。众人会意,赶紧就走进马厩,朝着那些摇头摆尾,或吃着草料的马儿背后一个个仔细看去。
  见此,王抒的心也陡然紧张了起来。自己那侄儿的那点喜好他还是很清楚的,要说他看上了黄四家的骏马,从而杀人夺马,还真有可能发生。这一念头一起,让他的心跳跟着快了起来,目光紧张地盯在了那些差役的身上,生怕他们发现什么。
  但这天下有许多事情就是如此,你越是怕它发生,它就越是容易发生。在王老爷不安目光的注视下,一人突然叫了起来:“这马股上烙的不是王家的印记,而是黄字!”
  这一声叫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急忙凑了过去,就是陆缜也不例外。虽然马厩中有些阴暗,但那烙印还是颇为明显的,所以一望之下,就能看清那匹黑马的后腿上赫然有个陈旧的黄字印记,那是早在其还是小马驹时就留上的记号。
  “王老爷,这马连王家的烙印都未曾上过,又正好上头有个黄字烙印,不知你能作何解释?这天下总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吧?正好那黄四家里有匹难得的骏马,而再其满门被人所杀后,这马又正好独自来到了你家门口。又或是你想说这马儿其实是另一个姓黄的主人卖与你们的。”陆缜用有些调侃的语气问了这么一句。
  “我……”王抒一时无言以对,心里却迅速转着念头,看还能拿出什么说辞来。
  但陆缜随后的话,却又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一主意:“对了,不知王老爷你可曾听过一句俗话,叫作老马识途。不知本官若是将他拉到外头,然后放任此马自行离开,你说他会不会就这么直接返回原来的住处呢?”
  “你……”后路已被陆缜彻底堵死,王抒的面色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他恨恨地盯着陆缜半晌,最终才道:“好,陆知州果然心细如发,你这是铁了心要与我王家为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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