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明(校对)第1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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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自己已决心为大明做些事情来改变几年后的历史,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却还是在保证自身安全之上。既然自己确实对此无力反抗,那就索性置身事外,只是冷眼旁观,等到将来自己能有实力来扭转这一切时,再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也不迟。
  他可不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耿直汉子,还是懂得进退的。何况,这次来南方之前胡濙就曾提醒过自己,到了江南就莫要再如京城般乱打乱冲,招惹麻烦。
  当时,陆缜只道他是因为江南乃是朝廷的钱粮重地不好出什么乱子才这么告诫的自己,现在看来,显然是胡部堂他知道些什么内情,才早早地提醒自己。
  既然连朝中重臣都知道有问题却不好插手,那自己一个小小通判就更没有必要去冒险了。反正自己来此也只是为了养望韬晦和增加些做官的资历,那就只要把上面吩咐下来的差事办妥,其他一切都当看不到好了。
  于是就在来到杭州数日后,陆缜就已做出了今后几年的规划,决定平平静静地当个不生事的官儿,等着胡濙在几年后把自己调回京城。
  可是他的这一想法真能如愿么?
  南京,某处僻静的院落之中,面色阴沉的毛顺来到了位于中间院子的一处有数名佩刀汉子把守的屋子跟前。
  他是昨天才到的南京,一路从北京策马赶来,可着实辛苦。但毛顺却没有多歇,今日一大早就赶到了这处锦衣卫在南京的秘密据点,来见他希望看到的人了。
  见是自家百户大人陪了对方而来,那几名守卫立刻就抖擞了精神,抱拳行礼。那名引路的百户却是板着脸问道:“那人肯招了没有?”问话的同时,还小心地偷眼瞥了身后的毛顺一下。
  毛顺也眯了一下眼睛,看向门前几人。那为首的锦衣卫总旗似乎也感觉到了压力,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这才回道:“咱们几番对他用手段,昨天四更时分,他便肯招了。”
  毛顺这才满意地一点头:“带我进去,我要亲自问他。”
  “是。都督请。”百户立刻露出一副巴结的模样来,亲自上前为毛顺打开房门,只是里面传出的一阵混合了屎尿臭味和血腥味的古怪气味还是让他脸上的神色为之一变。
  好在毛顺倒不是太在意这里的环境。北京镇抚司诏狱里的味道比这儿要大得多了,他不一样天天都要进去转上一圈。没有任何犹豫,他便迈步走了进去,而后,目光就落到了那个蜷缩在屋子一角,几乎一动不动的身影。
  “许大,把你之前交代的事情再说一次,我们便会放你离开了。”那百户在帮着毛顺把门关上后,立刻寒声问道。
  角落里的人听到声音先是一阵颤抖,随即才条件反射似地道:“我什么都招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什么都招了……”
  “我是让你把之前交代的事情再说一次,快些!”百户上前一步,把人从角落里提了出来,然后狠狠掼在了地上。
  一声微弱的惨叫随即从其口中飞出,这时才似乎明白了话中之意,吃力地说道:“那夜在山东被救上魏国公府的两人,其中一个早早就死在了船上。”
  “你说什么?”毛顺眉毛一挑:“再说一次!”他之前从山东得来的消息可不是这么说的,听那里的官员所传,是人被随后的大夫给救了,怎么到他这儿却成了这般光景?
  “确实是如此……小的还看见了尸体,是个四十多岁,脸庞瘦削的男人……”吃足了锦衣卫手段的他已不敢有半点隐瞒,生怕对方不信再对自己动手,所以赶紧把一切都说出来。
  “徐恭已经死了?”马顺拿手摩挲了一下下巴:“那另一个呢?他还活着?是在魏国公府里么?”
  “这个小的确实不知。只知道他后来跟了那位陆公子一起下的船,之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陆缜……”要是对方不提,毛顺还真把这家伙给忘了呢。现在想起这个在京城坏了王公公大事,又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的家伙,他依旧牙根发痒。倒是另一个跟了徐恭上船之人的生死,现在他不是太当回子事儿了。
  想到这儿,毛顺没有再在这里耽搁的意思,转身就出了门去,在出门之前,冰冷的目光在地上那人的身上一扫,都不用他吩咐,那百户已弯下腰去,双手在其下巴和脖子处左右一分,便直接拧断了这个叫许大的船工的脖子。
  出了门后,百户才小心翼翼地看着脸色不见有多少好转的毛顺:“都督,接下来……”
  “接下来就不要去惊动魏国公府的任何人了,既然徐恭已死,那事情就此打住。”毛顺吸了口气道:“不过有一个人,我既然来此一趟就不能饶过了他。只是,他却不能由我们锦衣卫的人下手,你说说,该怎么对付他?”说着,便简单地说了下陆缜现在的身份。
  那百户沉思了半晌,才道:“这个,小的倒是有个主意,我们可以借杭州那些官儿的手除掉他!而要做到这一点,则需要借助一个人开口……”
  
第222章
难得清闲
  六月的骄阳似火,直照得整座杭城都如被闷进了一只巨大的蒸笼里一般,再加上南方湿润的气候,让人一天到晚都有流不尽的汗。
  如此湿热的气候,却是树上的蝉儿最是喜欢的,自清晨开始,它们便一个劲儿地鼓噪不休,知了知了地叫着,让人不得片刻安宁。为此,衙门里甚至还让一些杂役专门拿了粘竿在院里的树上捉知了。
  身处如此环境,陆缜却显示出了与自己的年龄大不相符的沉稳,不急不躁,甚至脸上都没有半点不耐的神色。因为此刻的他,可比在广灵或是北京时要清闲许多,一天里有大半时间他都只是闲坐饮茶,甚至没事还试着弹了弹那放在角落里的古琴,只是却弹不出什么像样的曲调来。
  已经拿定主意低调韬晦的陆缜除了知府大人吩咐下来的差事,别的几乎不问。至于之前由宣秉承做下的事情,他也一并交给下面的人跟进,只是最后拍板时才随意地翻看一下,只要没什么大的问题,便直接命人办事了。
  为官易不易这一问题,此刻陆缜已经有了答案。若是想做一个为民为国,在史书里留下好名声的好官,那当官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得从早忙到晚,甚至夜半时分还在灯烛下处理事务。而且做这么多还未必能讨得上司下属的高兴,甚至会因为某些决定而得罪人;可要是只想糊弄日子,把一切都交给下属去办,对他们借此获取好处也睁只眼闭只眼,那么当官就变得极其容易了。至少现在的他,就很轻松。
  每日里,直到日上三竿才来到府衙应个卯。然后便是沏上一壶茶,在自己的公房里翻看下手下官吏送来的各种文书,在上面盖个印后,便又可以让他们去忙了。而他自己,则大可以看看书,品品茶,甚至可以去杭州城里到处游览一番,可谓轻松到了极点。
  当然,相应的,在如此情况下,他对自己手上的差事也不是太过了解,到底底下那些家伙在诸多公事上有没有动什么手脚,并因此得了多少好处,就不再他陆缜的掌握之中了。
  但这就是杭州府衙,甚至是整个大明官场里的常态,只要不是出了什么大的变故,或是有什么天灾发生,官府办事一向都是如此。不光是他,旁边的知府大人也是一般,所以也可以说他是在上行下效了。
  当然,除了枯坐之外,陆缜还是会做点别的事情的,比如在府衙各处走动一番,和其中的照磨司、经历司、司狱司和六房等下一级的官员说说话,套套交情。毕竟身在府衙之中,许多事情可不是他一人能做得了主的,和这些同样手里握有实权的中层官员打好关系,将来有什么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也就好说话了。
  对于这个从京城调来,名气不小,年纪又轻的通判,这几处县衙要紧职司的官员也是相当恭敬。当日接风宴没能和他说几句话,既然现在他主动上门,自然是要好生结交一番。
  所以虽然只半个多月工夫,陆缜在府衙里倒是混了个不错的人缘,还因为和经历司的经历官钱漫江年龄差着不大而成了朋友。
  这天午后,陆缜便又捧了杯茶水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经历司的签押房前。这边的人手可比他的通判厅少不了多少,而且个个都是手上有一堆文书需要处理的文吏,但是地方却小的可怜,就是作为经历官的钱漫江,也就只能在签押房的角落处摆上一张自己的桌案,上面也堆满了各种需要处理的文书。
  一见陆缜悠闲地过来,一干书吏赶忙起身施礼。在陆缜摆手让他们别管自己时,钱漫江却苦笑道:“陆通判,你就莫要再来看下官的笑话了。”
  “哈,我只是听说有些事情是需要我这个通判最后画押的,所以才过来看看,你一个下属居然如此说话,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官?”陆缜口里说着这话,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显然是在开玩笑。
  钱漫江无奈地摇了下头:“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下官岂敢在正事上欺瞒大人?喏,这一叠便是待会儿要送去通判厅的文书了,若大人真得闲,大可以现在就拿去看看……”
  “不必了,其实我来是想和你说件事的。过两天府衙休沐,你能不能带我在杭城四处走走,毕竟我初来此地,还没认完路呢。”陆缜把手一摆,终于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钱漫江一听,心里一动道:“这个自不是什么问题了,大人相招,莫说只是陪你到处走走,就是让下官游过钱塘江去也不敢推辞哪。”
  “那好,这就说定了。过两日,我就让你游过钱塘江去。”陆缜呵呵一笑,正待拿起一份文书随便翻看,身后却传来了招呼声:“陆大人你果然在此!”
  “嗯?”陆缜循声转头,就看到一名知府华千峰的亲随正在门前跟他行礼。见他转身望来,便继续道:“老爷请你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这半个多月里,虽然隔三差五地陆缜就会跟华千峰见个面,说些公事,但总体上却只是闲聊,还没遇到过像今日这般郑重来请的事情呢。这让陆缜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立刻答应一声,和钱漫江打了个招呼,便往一旁的知府公厅而去。
  在来到那处公房门前后,陆缜才正了下自己的衣冠,上前道:“下官陆缜见过华大人。”
  “哦,是善思来了?快些进来吧,本官正有一件要事要和你商量呢。”难得低着头翻看文书而非诗书的华千峰闻言便抬起头来,冲陆缜客气地一笑,还指了指面前的那张椅子。这段时日里,这位知府上司对陆缜那是相当客气,连称呼都是叫的他的表字,而不是称其官职。
  陆缜依言迈入堂内,落座之后,目光就也扫向了案上的那份文书,仔细一看间,发现居然是一份状纸:“大人,莫非是让下官来处理什么案子?”
  华千峰呵呵一笑:“善思你果然善思,只一看这张状纸就明白了本官的用意。来,你也看一看吧。”说着指头往前一移,便把那张状纸推到了案边。
  陆缜也不客气,双手拿过,一目十行地飞快扫过,这才有些疑惑地道:“这等田产上的纷争又不是什么大事,随便交给下面的人处置便是了,大人为何要特意将之交给下官呢?”
  确实,要是县衙,接下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争田产的案子还说得过去,但这里可是府衙,实在没必要理会这种小案子。甚至他们完全可以把状纸打回去,让他们找自己所属的钱塘县衙来处置这等小案子。
  即便抹不开面子,也大可以让下面的司狱司之类的官员来应付,完全不必劳动自己一个推官来出面哪。要真是这等小事都要劳动自己,那这半个多月自己早忙得不可开交了,又怎么可能如眼下般清闲呢?
  华千峰并没有因为陆缜这质疑的话而露出丝毫的不满,反而苦笑道:“善思你才来杭州,所以在此事上有些放松也在情理之中。虽然案子不大,但是牵扯到的人可不简单哪,你没看上面所写的原告和被告都是什么人么?”
  陆缜这才把目光落到上面的原被告姓名上,总算是看出些端倪来了:“原告是赵家,被告是谢家……”随后,脸色也稍稍变得郑重些。
  虽然他才来杭州不到一月,但如今杭城几大世家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其中,常、谢、赵、苏四家就是如今城内名气最大,产业最多,最有影响力的四大家族了。可以这么说,现在的杭州城有八成以上的生意和土地都和这四家有所关联。这也是当日宴会上发现被人耍了后,华千峰和吴公公都只能忍耐的原因所在了。
  现在,四家里的其中两家居然把官司打到了府衙,确实足够让知府大人感到重视了。见陆缜的神色稍微凝重了些,华千峰便道:“这状纸上提到的虽然只有不过五亩地,但是却关系到赵谢两家的颜面,所以要判好了,让他们两家都挑不出个错处来,可不容易哪。可要是判得有失公允,不说他们会不会找上司衙门反告我们一状,光是今年秋后的税收上动个什么手脚,就足够让我们府衙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这话可不是唬人,而是实实在在的顾虑。官府在地方固然权力极大能定人生死,但这更多只是针对斗升小民的,对那些经营多年的世家大族,尤其是掌握了当地民生和土地的豪门,却只能让步了。因为官员最关键的考核指标税收,其实还是要仰仗这些家族来帮衬缴纳的。
  陆缜沉吟了片刻,这才看向华千峰:“既然这案子本就在下官这个通判的职司范围内,大人你又开了口,那下官自然不敢拒绝了!”
  
第223章
另有玄机
  既然知府大人都把差事给安排下来了,陆缜这个作下属的自然得把事情办好。所以回到自己的公房后,他便仔细看起了手上这份比较简单的状纸来,看能从这字里行间里瞧出什么端倪来。
  这时,向来有眼力见的谢遥便用托盘给陆缜端来了一壶清茶,轻轻搁到了他身前的几案上,也没多作打听便欲退下。恰好陆缜抬了下头,看是他,就想起了一点:“谢遥你慢走,本官要问你些事情。”
  “大人请说。”谢遥忙站定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也姓谢,可与这杭州城里的谢氏一族有所关联么?”陆缜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香茶,咂摸着滋味儿问道。
  谢遥稍稍愣了一下,这才道:“小人正是谢氏旁支,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我这个秀才功名之人才能在府衙里谋了这么份差事。”
  “原来如此。”陆缜了然地一点头,任何时代人脉关系都是极其要紧的一份资产。一般来说,能在县衙里当差的书吏,也得是有秀才功名的人了,至于能进府衙的,身份要求就更高些,这个谢遥能被破例自然是靠的谢家的门路了。
  他也没有在此事上深究的意思,便转换了话题:“那我跟你打听个人,谢义是谢氏一族里的什么人?”这个谢义,正是被赵家人重点控诉的对象,是实实在在的被告。
  “他是谢家的外务管事,因为是家生子,所以才姓了谢。论在谢家的地位,是要远高过小的这样的旁支的。”谢遥立刻作答,还说得很是仔细。所谓的家生子,乃是指他的父母都是谢家的奴仆,而且是卖了身的,如此他从出生开始就是谢家奴仆,身上将永远烙上谢家的印记。正因如此,这样的家生子在一个家族里会格外被主人家重要,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本家的子侄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此人性子如何?一向行事可还沉稳么?”陆缜又问了一句。既然面前这位就是谢家子弟,那就老实不客气地多问些相关之事吧。
  “谢管事虽然年纪不大,但办事最是老成,几乎没人会说他不公。另外,在对外人上,他也是很客气的,不会因为谢家的身份就仗势欺人,最是得人敬重了。”
  “哦?那你觉着会有人来衙门告他么?”陆缜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又问道。
  “这不可能!”谢遥脱口而出地叫了一声,随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忙拱手道:“大人见谅,小的实在无法相信谢管事他会得罪人这么狠。”
  “唔,那你来看看这个吧。”陆缜这才把手头的状纸推了过去,在对方拿过浏览时,继续道:“居然有人把他告进了知府衙门,而且告他的还是赵家之人,而为的却不过是区区五亩地,你说这事怪不怪?”
  “这……怎会这样?”谢遥有些不敢相信地嘀咕了一句,若非手上确实捧了状纸,上面白纸黑字地写得分明,他都不敢相信有这等事情会发生了:“这个原告赵贤也是赵家的二管事,在杭州城里也是有些名头的。这两家……这两位管事居然会为了区区五亩地就到府衙打官司,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陆缜继续喝了两口茶,这才道:“是啊,这事着实透着些蹊跷。若上面之人只是两家的旁枝,也就罢了,毕竟这样的人虽然有个靠山,但日子也就比寻常百姓好过些罢了。可他们却是两个世家的管事,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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