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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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四亥嘿嘿笑道:“管她作甚,我叫着舒服就行。”这才正经起来、把事情的原委讲与秦雷。
  原来那小赛赛就是秦雷在上元节见到的那个穿蓝衫地假小子,姓伯赏。闺名赛月,乃是镇南元帅伯赏别离的掌上明珠,还是李四亥的青梅竹马娃娃亲。
  秦雷听到这里,想起那日李四亥老鼠见猫般的表情,心道,却是位悍妻。
  李四亥见禽类脸上戏谑的表情,分辩道:“其实小时候一直是她怕我。只是大了不与她一般见识罢了。”
  秦雷点头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李四亥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很苍白。嘟囔几句,接着往下讲。原来这伯赏赛月深得李浑夫妇欢心。而李四亥整日里游街串巷、不务正业,自然不受李浑老头待见,就找了根竹鞭赐给伯赏赛月,让她管教李四亥。
  伯赏赛月小时候与李四亥确实感情极好,但随着李四亥越大越不是东西,姑娘家又正义感十足。那根驯夫鞭便被经常抡得呜呜作响,鞭鞭着肉。日子久了,李四亥对小赛赛的畏惧简直到了无以复加地地步。
  秦雷瞪大眼睛,不信道:“这种悍妇,休了便罢。为何要找这些不痛快。”
  李四亥正色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哪能由得了我们呀?”然后又有些色迷迷道:“而且不知怎地,她越打我、我越怕他,还就越喜欢她。一日不见就想得慌。”
  秦雷为之绝倒。看不出来这位小胖子除了惧内、居然还有受虐倾向。但他一向对别人的私生活兴趣缺缺,无所谓道:“反正越打越舒坦,不管犯了什么错,你让她一顿出出气不就行了。躲什么呀?”
  李四亥苦笑一声,哀叹:“可她这次拿地是宝剑。”
  秦雷点头道:“那倒不能捱着。”终于有点好奇道:“你到底作了什么犯忌讳的事?”
  李四亥一摆头,撇嘴道:“男人嘛!谁还没点风流事。”一幅情场浪子模样,浑忘了自己才十七啷当岁。
  原来李四亥虽然一直不做好事,但在家中悍妻的监视下,却一直保持着黄花小子身,直到年时冬里,一次被简郡王秦霁请去喝酒,稀里糊涂就把陪酒的歌女给办了。等起来后,本想拍拍屁股走人,秦霁却非要把那小娇娘送给他,还说怎么也是你李四亥的第一个女人。值得珍藏之类的。再说李四亥食髓知味。也有这种想法,只是惧内如虎。才不敢如此。秦霁却是好人做到底,又送他一套外宅,以供他金屋藏娇之用。
  秦雷听到这,面色有些怪异,没想到自己兄弟们都一个德性,不愧是一个爹生的。
  李四亥也不是没有脑子,知道老四不会白做好人。但一个外室,又算不了什么,于是大大方方收下。偏生那小娘皮姿色不凡,人又温柔体贴。每当被伯赏赛月欺负了,李四亥都能在她那恢复自信,是以去得越来越频,可世上没有不透风地墙,日子久了,竟被母老虎得知,跑去李浑夫妇那一番哭诉,自然是引得老李头大动肝火,把小李子一顿胖揍,然后发狠把那外室赐给了右中郎钱柴徳。
  这事原本到这也就算了,但没想到因为钱柴徳成亲,引出了一系列事情,朝廷一查而下,竟查到李四亥未来老丈人、镇南元帅伯赏赛月头上。说他御下不严导致边防松散,任南寇自由进出。据说事情闹得很大,伯赏元帅已经上了乞罪折,弄不好要解甲归田。
  视自己父亲为偶像的伯赏赛月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天真地把事情归咎到李四亥的沾花惹草上,便持着宝剑,满世界追杀小胖子,要断了他做坏事的本钱。
  李四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后怕道:“今日早上,我正在家中睡觉,便被一个耳光抽醒,然后就见寒光一闪,棉被便被挑起。紧接着第二剑落下,若不是我反应敏捷,定已被断了子孙根。然后被她一路追杀上了马车,只道去京郊躲风头。”说罢又有些得意道:“她定想不到我中途下车,躲到你这里来。”
  ……
  小胖子就这么死皮赖脸在秦雷府上住下,反正现在书香阁就只是个睡觉的地方,秦雷也懒得把他往外赶。两人又有些臭味相投,相处得极是得宜,倒让秦雷少了几分无聊的感觉。
  转眼到了四月,这日秦雷正在碧竹林陪永福散步,被李家小姐调养了几个月,永福的身子日渐大好,竟已能下地行走。看过的太医都说,只要保持心情舒畅、继续调养下去,冬里夏里就会好过很多。大喜过望的昭武帝,重赏了李家小姐,封她为永福宫尚宫,秩比一千石,专司公主膳食作息。
  秦雷也终于从传旨太监那打听到李家小姐的闺名,李诗韵。
  于是秦雷便换了称呼,腆着脸叫起了‘诗韵’。李家小姐心中不快,却已了解秦雷初时地羞涩只是表象,厚颜无耻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只能任由他叫、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秦雷和李家小姐扶着永福在外面走了一圈,见天色有些发暗,南边有黑云上来了。三人边往回走,秦雷边笑道:“今年的第一场春雨终于要来了。”
  永福身子好了,性子开朗许多,娇声道:“太好了,下了雨,我的竹林又要密很多呢。”
  秦雷点头道:“不错不错,雨后春笋节节高嘛!”
  永福伏在李家小姐耳边,小声道:“看我哥哥不似你想得那般不学无术吧!”两人早已成为闺中密友,李家小姐在秦雷那里受了不快,自然对她没有什么好评价。而永福心疼哥哥,又喜欢李家小姐,一心想撮合两人,让李家小姐抢在那劳什子‘黛玉’头里。是以时时刻刻都想变着法子夸赞秦雷一番。
  无奈秦雷一不会琴棋书画、二不会吟诗作对,在永福眼里,除了一副好皮囊,着实没有什么可夸赞的地方。今日好不容易听秦雷说了句新鲜话,便忙不迭向李家小姐显摆。
  李家小姐也不想永福难过,刚想张口说两句满足一下她,就听秦雷感叹道:“却是要早些割了,晚几天的话就咬不动了。”
  李家小姐小嘴张了张,与永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咬不动了?”
  秦雷转头认真道:“炒竹笋啊!这用料就将就个鲜嫩。”
  永福额前一缕秀发突兀的垂下,她无力的靠在李家小姐的肩头,喃喃道:“姐姐,当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两人吃吃地笑起来,无论如何,与秦雷在一起总少不了欢笑,这就够了、不是吗?
  三人笑着回到房里,永福命宫女在窗前摆上几个小菜,温上一壶老酒,轻声笑道:“当年有青梅煮酒论英雄地佳话,我们三人也来个竹林把酒听春雨吧!”李家小姐每日都会让永福饮三盅老酒,以舒筋活血,是以秦雷听她要把酒听雨,拊掌道:“善哉!”说着望向李家小姐。她见那对兄妹皆以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捂嘴轻笑道:“我又没说不可,你们这样看我作甚。”
  三人刚坐下,举起酒杯,窗外便传来劈里啪啦雨打竹叶地声音,昭武十七年年的第一场春雨终于来了。
第140章
老丈人登门借钱
  一场春雨把酒,与诗韵的关系拉近了许多,秦雷自然心中得意,整日里喜上眉梢,让郁闷的李四亥嫉妒不已。
  但古人云:人欢无好事、狗欢无好食。没几日秦雷便明白了什么是古人诚不欺我。他理想中的岳父大人登门拜访了。
  也许是正打人家闺女主意的缘故,一听李光远来了,秦雷莫名感到一阵心虚,若不是小胖子就在一边,说不定会走为上计。
  把嬉皮笑脸的小胖子打发到后堂,再恭恭敬敬把李寺卿迎进屋里,这次李光远要磕头,秦雷却高低不依。李光远感觉秦雷神态别扭,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随他去了。
  奉茶后,秦雷也从初见老丈人的莫名不安中摆脱出来,知道李光远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便恢复了那份好不容易养成地从容淡定。两人先不咸不淡的扯些诸如‘天气如何’,‘身体安否’之类的废话,才进入正题。
  李光远是来要钱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巡查寺成立快两个月了,户部不过拨下两千两开办费。虽然衙门是现成的,可添些桌椅板凳、笔墨纸砚什么的,再给一应官员置办些轿子仪仗,就花了一大半。”然后有些感慨道:“我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虽然官员们在户部领着俸禄,可每日里这银子还是流水般的出去,现在已经难以为继了。”
  秦雷温和笑道:“再去户部讨些银钱回来就是。”
  李光远苦笑道:“去了三趟了,光听着田悯农诉苦了。哪曾讨到一分银子。”喝口茶水又道:“田大人说,弄不好六七两个月,满朝文武都要拖饷,等到夏税入库才能发下来。”
  秦雷面露惊讶道:“这么严重?”他悉心收集情报,其实比李光远更知道财政已经困顿到何种地步——田悯农已经以户部的名义,向各大门阀大肆举债。这在大秦朝二百年历史上是闻所未闻地。
  秦雷知道,其实作为一个无所事事的摆设衙门。户部拨付两千两已经足矣。但李光远世代公卿,官也一直当得清贵。哪曾为阿堵物操心过。此时第一次成为一部之长,难免被手下宵小坑害,白做了冤大头。
  若是别人来府上打秋风,秦雷一准赶将出去,就是小胖子也老老实实一天五两银子交着、权作食宿费用。不过谁让李光远有个好女儿,秦雷又恰好打人家主意呢。寻思半天,咬牙道:“李大人亲自登门。孤是决计不能敷衍的。这样吧!从民情司的账上支两千两给寺里吧!”
  李光远感激道:“多谢王爷救济之恩,等户部下来银子。下官立马还上。”
  秦雷摆手大度道:“不必了,寺里进项不多,就留着宽绰宽绰吧!”然后笑着道:“大人只要搂紧了口袋,别轻易让那些污吏把钱诈去,两三个月是没问题的。”
  李光远点头惭愧道:“是呀!本官持家不严。才落得这般境地。以后却要注意了。”
  两人又客气几句,李光远斟酌道:“王爷,有件事情却是要知会您一声。”
  秦雷点头道:“先生请讲。”
  李光远道:“这几日看南军情司送上来的抄文,发现他们正在调查一件事情。”巡查寺虽然是摆设衙门,但各下属司还是要把每日的工作做个汇总,呈到寺里报备。以备将来扯皮所用。
  秦雷正色道:“可是与孤有关?”
  李光远沉声道:“南军情司接连查获几起间谍案,案犯皆是一些来自东齐禅宗地僧人。”
  秦雷不露声色道:“东齐禅宗?”
  李光远肃声道:“确实如此,这禅宗是因为殿下的缘故,才得以在南方传教地。因而殿下名义上还是他们的担保人。”
  秦雷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缓缓摩挲几下,轻声问道:“这件事情报上去了么?”
  李光远点头道:“太尉必然早已知晓,说不定这几天就会在朝会上发难。王爷还是早作打算才好。”他却有几分书生气,不先说这个而是先借钱,就是怕给人市恩的感觉。
  秦雷感激的送走李光远,没有再回府,而是上了马车。直奔小清河。在码头上了泊在那里的画舫。问迎上来的卫士道:“馆陶先生呢?”自从李四亥住进书香阁后,馆陶就搬出了东宫。到这艘画舫上住下。秦雷早就想把自己的各个部门统统搬出东宫,倒不是完全为了防着李四亥。
  卫士指了指楼上,恭声道:“馆陶先生忙了个通宵,刚睡下。”
  秦雷听了,也不急了,吩咐卫士不必吵醒他,自己去靠河地一侧船舷坐下,让秦泗水找来渔具,静静地垂钓起来。
  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秦雷有些愣神,鱼儿把钩上的食吃完了也不知道。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很明显太尉府的局布完了,剩下的就是一步步把自己拉向深渊。当然费这么大劲肯定不是单单为了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小王爷。但那日秦雳离别时的话语,秦雷还记忆犹新——“如果有人调你出京城,你无论如何不要答应。”这位将军王爷在政治上差了点,如果李浑逼得昭武帝下了旨,自己能不出去吗?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不一会,睡眼惺忪的馆陶出现在秦雷面前。他睡到一半起来出恭,听说秦雷来了,哪还敢再躺下,洗把脸就匆匆下楼过来。
  两人没什么客套,秦雷让馆陶坐在身边,把事情一说。馆陶捻须沉吟道:“殿下不必多虑,属下以为,您此去不会有生命危险。”
  秦雷悬着地心顿时放下一半,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日子久了,越来越没有原来的亡命劲,换句话说,就是越来越怕死。虽然从没说过,但血杀的赫赫凶名一直阴云般笼罩着秦雷。
  一件号称天下第一杀器的利刃,时时刻刻悬在头顶,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换作谁也是要心中惴惴的。
  馆陶为他解释道:“自去岁起,朝廷地纷争就被人有意无意的集中在南方,各种各样的矛盾聚集在一起,就等着有人去捅开它,让事情向上面那几位谋划的方向发展呢。”
  秦雷有些郁闷道:“所以就选中我了?我有什么值得他们另眼看待的?”
  馆陶笑道:“属下猜测,王爷是陛下、相爷、太尉共同相中的。只有您这种无所畏惧的脾气、百折不挠的性子,才最适合去做这个开路先锋。”
  秦雷翻白眼道:“说得好听,不就是看上老子行事肆无忌惮吗?”
  馆陶轻笑道:“王爷只要把握几位大人物的心中所想,就依然可以肆无忌惮。”说着捻须问道:“王爷可知,我大秦财政为何困顿若斯吗?”
  秦雷知道他是自问自答,也不答话,静静地听着。
  馆陶为他解释道:“观我大秦钱粮,竟有七成供养了军队,若是没有糜费巨亿地军费开支,国库是断不会亏空若斯地。”秦雷托太子从户部调出了近十年的收支记录,这几日馆陶就是在研究这个。
  秦雷有些意外道:“不是说是因为官员贪墨吗?”
  馆陶微笑道:“也对也不对,文官贪墨贪地是账外的,账面上都干干净净,各种税赋加起来,每年近两千万两银子的进项。殿下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秦雷恍然道:“我大秦号称雄师二百万,但据我大哥说,其实御禁边卫加起来,也就一百万多一些。有近一半的空额被各级官员吃掉了。”秦雷知道禁军和御林情况还好些,基本上齐装满员。但各地的卫军和戍边的边军,情况就严重极了。远的不说,就说天子眼皮底下的太子卫,一万人的编制,可就是连伙夫军妓一起算上,也不够五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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