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316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316/621

  而许由地身影!却重新出现在窗口,仍然擎着射日弓,向俞钱地方向瞄准。
  俞钱苦笑一声,刚要闭目等死,却突然发现对方的箭头微微移动了方向,竟然指向了边上地王爷。
  刷的一声,许由毫不犹豫的射出第二箭,目标正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秦雷。
  俞钱咬碎钢牙,爆发出所有的力量,身子如猎豹一般弹起,正挡在王爷与许由之间。几乎是同时,那支威猛绝伦的雕翎箭便洞穿了他的胸口,却仍旧朝秦雷的胸口射去,两者之间,再无阻碍。
  俞钱不甘心地叹口气,刚要闭上眼睛,却看见一道鹅黄色的倩影扑在了王爷胸口。
  那鹅黄色上绽开的血花,便是俞钱对这个世界的最后记忆……
第386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一阵急促的东风卷过,鲜红泪雨般的桃花,纷纷从秦雷与诗韵的头顶飘落。
  看着诗韵又一次扑到自己身前,看着那长箭向诗韵背后射来,秦雷的心弦崩然而断,浑身如遭雷击一般,左臂竟然恢复了知觉。
  不假思索的,他闪电般出手,将姑娘推到一边,却仍旧晚了一瞬间,那罪恶的长箭还是贯穿了他的手背,扎在姑娘的后腰上。
  他的左手登时被鲜血染红,既有他的血,也有诗韵的血。
  几乎是同时,他看见俞钱满脸欣慰的轰然坠地,片片桃瓣飘落在俞钱的身上,让鲜血更红、让悲伤更痛!
  那妖艳的红刺激着秦雷的心神,他双眼直愣愣地望着死去的俞钱,一下子忘记了呼吸,转瞬却被怀里诗韵一声痛苦的呻吟唤醒。
  秦雷狠狠一咬下唇,鲜血便汩汩流了出来,他也终于借着这疼痛,恢复了心中的清明,身子也重新听起使唤来。
  只见他伸出完好的右手,紧紧攥住那兀自颤动的长箭,又用拳头使劲按住自己被贯串的左手,不让长箭摇晃,不让诗韵的伤口再流血。
  诗韵颤抖着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声音微弱道:“不要管我,快跑……射……箭……”说完便昏厥了过去。
  秦雷紧紧咬着下唇,虎目中溢满了泪水。不知道姑娘是否伤到内脏,是以他不敢抬头、不敢动作。唯恐引起姑娘的身子晃动,导致无法承受地后果。
  他只能低着头,嘶声道:“来人啊……护驾呀……”泪水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下,正落在姑娘冰凉的手心中……
  ……
  这一切来得太快,以致于当俞钱二次中箭时,边上的侍卫才反应过来。他们发疯一般甩脱对手,凑上来将王爷层层保护在中间。再也不给偷袭者任何机会。
  此时,沈冰终于带着王府卫士。从四面八方增援而来,场上形势彻底逆转。正在呼喝搏杀的刺客们知道没了希望,顿时气势大减,想要从各处逃跑。
  红衣刺客转身往城门退去,想要出城逃避,却被接到信号折返回来的黑甲骑兵堵住,一个冲锋便碾落成泥。
  黑衣刺客本来就被黑衣卫死死压制。就是想逃跑也无法转身,看见身后杀来地王府卫士,也不知谁带的头,便纷纷跪地缴械投降。
  那些文府和李家地高手供奉们见状想要脱离人群,择路而逃,刚刚脱离人群,就被密集的弩弓打击,死伤了大半。只有不到两手之数躲进民巷之中,丧家之犬般四散逃窜了。
  陆陆续续的,这段不到百丈长的街道上,便密密麻麻挤满了从四处赶来的王府属下,足有千余人的样子。
  一队谍报司直属密探,在沈冰的带领下包围了那道左地小楼。沈冰一马当先冲上楼去。只见到一具浑身乌黑的尸体,而那病鬼许由,却已不见了踪影。
  一脚踹倒身边的圆桌,沈冰狠狠的啐一声,便转身下楼。刚到了街口,便看见一队金甲御林姗姗来迟,领队的正是皇甫战文。
  而此时,距离第一块巨石落下,正好过了一刻钟。
  两人也算是熟识,面色凝重的稍一见礼。皇甫战文便沉声问道:“什么人如此大胆?”
  沈冰摇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皇甫战文却不知趣,快步跟上问道:“伤亡大不大?”
  沈冰闻言身子一颤。虽然依旧没有说话,步履却沉重起来。
  皇甫战文看看四周,只见长街之上满地的尸体,不由咋舌道:“看起来损失惨重啊!”又自言自语道:“对头这么大的动作,你们王府怎么连个信儿都没有?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沈冰地属下终于听不下去,纷纷向这多嘴多舌的皇甫校尉怒目而视。
  皇甫战文再想跟着往里走,就被谍报司的密探拦下,皇甫战文瞪眼道:“干什么拦我?”便听那密探没好气道:“警戒区域、闲人免进。”
  “沈大人,你不能这样啊!我要见王爷……”皇甫战文朝沈冰的背影高声叫道。沈冰却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走去。
  进了王府护卫防守的区域,沈冰能感到一道道或是愤怒、或是不解地目光向自己射来。虽然没人说话,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被人一下下戳着脊梁骨。
  今日王爷遭此无妄之灾,京都谍报局要负八成的责任,他沈冰难逃其咎……
  沈冰步履沉重地向里走,正碰上黑衣卫抬着一副担架过来。沈冰看一眼架上的人,竟是神箭手俞钱,只见他浑身鲜血,胸口被洞穿,已经死去一会儿了。
  沈冰心中咯噔一声,向前紧走几步。分开满面警惕的护卫,终于见到了抱着李家小姐的王爷。看着那支贯串王爷左手、又扎在李小姐背上的长箭,沈冰双膝一软,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重重叩首道:“请王爷责罚……”
  秦雷瞥他一眼,没有他想象中的雷霆之怒,而是平淡吩咐道:“找一间屋子,准备所有地器械,我要动手术。”声音没有一点抑扬顿挫,仿佛怕震伤怀中地姑娘一般。
  沈冰赶紧一边应下,一边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准备去了。
  云裳也在若兰和锦纹地搀扶下,蹒跚着来到秦雷面前。声音微弱道:“诗韵姐没事吧?”
  秦雷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轻声道:“你伤得也很重,不许到处乱跑,赶紧躺下歇息,这边事情了了,我就去看你。”
  云裳摇摇头道:“不碍事……你伤得也很重,还是先包扎一下吧!”说着便急促的咳嗽起来。
  秦雷心疼道:“我不碍事。待会搁下诗韵便去包扎。歇着吧!听话。你一向是最听我话的。”云裳这才不再坚持,若兰和锦纹赶紧将她扶到大车里歇息去了。
  方才迷糊过去的诗韵,又悠悠转醒过来,刚要说话,却听秦雷柔声道:“别说话,等着好些了再说不迟。”
  但诗韵没有听话,而是断断续续道:“不要哭。这世上不该有什么,能让我的……男人流泪的……”她的意识还停留在昏过去地那一霎那,那一刻她看到了秦雷眼里的泪水。
  秦雷本已经止住了泪水,可听完她地话,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下来,淌落在云裳苍白的面颊上。他缓缓的点下头,轻声道:“今日之后,再无一滴泪水……”诗韵这才重新闭上眼睛。口中喃喃道:“你在我心里,一直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虽然你老是不正经,但我依然这样认为……茫茫众生之中,你是最特别的一个,让我怎么都忘不下……”
  秦雷的泪水放肆奔涌而出。他一直以为,诗韵对自己地感情多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他一度以为她只是因为见不到别的异性,又不想接受别人的安排,所以才勉强与自己‘凑合’的。
  因为她是那样的完美,无论是哪方面,几乎都完美到令人自惭形秽,秦雷甚至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能配上她……
  好吧!虽然他如此自夸,心中却仍是惴惴。因为这女孩不像云裳那样。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让你一看便知其好恶。诗韵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她的性情娴静而内敛,心中十分能藏事。即使心湖起浪,面上却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所以秦雷对两人地感情其实是有一丝不自信的。
  但今天,他知道了姑娘的心,她是爱自己的,而且要比自己对她的感情更深十倍。那是一种纯粹的美好,深沉而又内敛,只是偶露惊鸿一瞥,虽不奢华、且不张扬,却如赤子般真挚,如红日般热烈,绝不亚于这世间地任何一份感情。
  倘若有人毫不犹疑的为你挡住袭来的刀枪,那她或他,定然把你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这样的感情呢?
  ……
  没多久,沈冰便匆匆赶回,还带了一个十八人抬的大轿子过来,这轿子是秦雷的王轿,但他嫌这玩意太笨重,又耽误事,所以内侍省送来之后,竟是从来没有用过。
  好在黄召做事小心谨慎,担心王爷哪日会心血来潮,想坐把轿子了,所以每日都派人打扫一遍,再加上一直是全新的,是以里面倒要比一般居室还要干净。秦雷一说准备净室,沈冰便想起了那个轿子,一面令人去秦泗水那取来最好的器械药具,一面快马加鞭往清河园求援。
  好在事发地地方距离园子不远,不到一刻钟,他便带着那轿子转回,只是累坏了轮流抬轿地三十六个轿夫。
  将沉重的轿子落在地上,再把手下取来地器械药具摆好。来不及擦汗,沈冰便气喘吁吁地跑到秦雷身边,沉声禀报道:“请王爷进轿子手术。”他是见过王爷那神乎其技的心肺复活术的,既然当时王爷可以将太医判定死亡的念瑶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那么他就一定可以把诗韵姑娘治好。沈冰坚信这一点。
  秦雷点点头,吩咐一声:“把若兰叫过来。”便让石敢与沈冰扶着自己的腰带,将自己从地上直楞楞的拔起来。整个过程中,他的上身纹丝不动,完全没有晃到怀里的女孩。
  定定站了一会儿,确信双脚重新充满力量后,他才稳稳的迈出一小步。缓缓走进那足有两丈长,丈半宽地大轿中。这时若兰也闻讯赶过来,帮着秦雷将诗韵慢慢的平放在洁白的软床上,而秦雷的左手,依旧被钉在那箭杆之上。
  沈冰和石敢知道若兰姑娘对救护蛮在行,便轻手轻脚退下,命令所有人退后三丈。成圆环守在轿门口,又吩咐众人噤声。这才安静等待王爷将手术完成。
  ……
  轿子内,秦雷面色惨白的吩咐道:“给诗韵麻醉。”若兰赶紧将一碗调对好的麻沸汤给诗韵服下。
  “给轿子消毒。”见诗韵服下麻药,秦雷继续命令道。
  若兰赶紧从药具箱中翻出高度提纯的白醋,一股脑地泼洒在轿子中,权作消毒之用。这东西挥发性比精酒还要强,所以秦雷宁肯忍受令人满嘴口水的酸味,也要用它而不是精酒。
  待消毒完成后。不用吩咐秦雷吩咐,她便取出两幅崭新地帽子、口罩,先给秦雷戴上,然后自己也戴上。再从一个精酒坛子中取出两副薄如蝉翼的手套,给秦雷右手戴一只,再给自己也戴上。
  趁着她忙活的功夫,秦雷已经将诗韵后背上的伤势仔细观察了半晌,终于轻舒口气。隔着口罩道:“好在这箭的箭头要比一般的长,所以倒钩没有扎进她的肉里,这样伤害能小些。”
  听他说得愉悦,若兰地眼泪却快要掉下来了,她虽然不懂军事,但也能看明白。那箭头分明已经消失在殿下的手背上,若是倒钩不在诗韵背上的话……就一定是在殿下的手背中。
  秦雷看她一眼,轻声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救人要紧,拿些冰块来。”若兰赶紧将一个密封的蓝色铁箱子打开,用网兜把里面棉被包着的冰块取出来一把,再装进一个猪尿泡中,这是为了防止冰块化成水,四处乱跑而为之的。
  秦雷指了指已经昏睡过去地诗韵,小声道:“把冰块摆在她身边。别贴身。会冻伤的。”若兰照做,接连将十几个装着冰块的尿泡搁到诗韵床上。不一会儿。这密封的轿子便一片冰冷,从初春回到了隆冬。
  待她摆弄停当,秦雷又指指箱子里的一个瓷瓶道:“揭开盖放在我右手边,再把那把最利的剪子给我,你就仔细扶箭杆站着好了。”说完便把一根极短地软木棍含在嘴里。
  若兰点点头继续照做,将那素白色瓷瓶拧开,便问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她是不能喝酒的,只闻了一下,便感觉脑子有点晕。唯恐将那瓶子失手打了,赶紧将其搁在秦雷的手边。
  秦雷朝她笑笑,接过她递上的钢剪,在自己手背上一比划,便将那坚硬的箭杆剪断。
  双手扶着箭杆的若兰,看到这一幕,感觉心儿都快要蹦出来了。
  但秦雷却只是闷哼一声,便反手将那一瓶精酒倒在自己的左手背,趁着那股痛杀人的钻心麻涨的感觉,微微抬起左手。
  好在他地左手已经痛得几乎失去知觉……谁能分辨出钻心的痛和钻心地痛哪个更痛呢?
  终于,他的左手抬起了一指高的一段,只见他稳定的身处右手,二指紧紧夹住箭头。猛地一咬牙,左右手同时用力,将那箭头从诗韵背上拔了下来。
  “快止血!”秦雷痛的汗如雨下,却仍没忘了嘶声喊道。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316/621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