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2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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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布衣看着这两个自称‘很嫩很单纯’的兄弟。心中呻吟道:‘乌鸦不如墨汁黑,就说自己白啊?’
  两兄弟感慨一下,秦雷这才问道:“现在思路理清了,你可以说说具体怎么回事了。”
  秦霖轻声道:“本来他们查你地案子,是查不到我的,但也不知我府上哪个王八羔子。知道我给你送过一大笔银子。”怕秦雷贵人忘事,小声提醒道:“就是让你救老四的银子。连二百三十万两这个数目都让都察院知道了,我还能有个好?大理寺便要请我去解释这二百三十万两地出处去向。”
  说了半天话,他终于饿了,端起那半碗栗子粥,尝了尝,却有些凉了。秦雷唤进秦卫来给三爷端上碗热地,秦霖放下碗,愁眉苦脸道:“二百三十万两,若是正常讲。我不吃不喝一百五十年才能攒出来。你说这怎么解释?只好来你这躲着了。”
  秦雷淡淡道:“想必召我回京自辩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不知三堂会审地进展如何?”
  秦霖斟酌道:“别地都是诬告。刑部大理寺也没有细查。主要是几桩命案,一个是年前陶朱街被杀的天策军,二个是去年书香阁的那俩宫女,三个是东宫的太子洗马屈管,这些人的家里都告到京都府了。”
  秦雷狞笑一声道:“那又怎样,谁能把我怎么样?”
  秦霖苦笑道:“可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啊!”
  乐布衣突然幽幽问道:“陛下怎么看这件事?”
  秦雷听见乐布衣提起昭武帝时,声音有些怪异。默默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只听秦霖小声道:“父皇向来支使不动这些衙门,人家也不在意他老人家的态度,”说着用更轻的声音道:“我看他们有心让父皇做唐睿宗……”
  秦雷有些迷茫地望向乐布衣,乐布衣知道这位爷出现了知识空白,装作没看见道:“三让天下地唐睿宗?只是陛下有那么善让吗?”
  秦雷这才恍然,轻咳一声道:“绝不可能,陛下清心寡欲、一生隐忍,唯一的兴趣就是重塑皇权,若是谁想分了他的权去,怕是要被陛下活活撕了的。”
  说到这,突然‘啊呀’一声道:“紫宸殿!”头上立刻汗如浆下,语带惶急道:“那个炼丹道士!可是太子举荐的!”
  秦霖刚接过秦卫送上的栗子粥,面色顿时白如贡纸,‘啪’得一声便把那碗掉到了地上,金黄色地米汤撒了一地,惊惶道:“莫非老二想弑君?”
  乐布衣面上阴晴不定半晌,沉声道:“殿下稍安勿躁,至少他们不会伤及陛下性命的。”也不卖关子,紧接着解释道:“现在御林军还在沈家手里、神武军还在徐家手里,虎贲军在皇甫家手里。城防在赵承嗣手里,皇城在沈潍手里,禁宫在卓太监手里,太子卫群龙无首,铁甲军尚未归附,现在太子想要变天的话……绝不会成功!”
  一连串掷地有声地分析,马上让秦霖心头惊惧大减。长舒口气,瘫坐在炕头上。
  秦雷表情依旧严峻无比。冷声道:“道士不是那样用的,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要锁拿三哥的时候,父皇已经被迷了心窍。”说着对乐布衣道:“我必须立刻进京。”
  秦霖连忙劝阻道:“若真是这样,现在京都对你可是龙潭虎穴,弄不好就出不来了。”
  秦雷眉毛一挑,朗声笑道:“你且在这住下。看我把京都闹他个天翻地覆!”说着便大叫道:“秦卫,集结……”
  “王爷且慢……”只听乐布衣悠悠道:“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您忘了这京城里还有一家呢。”
  秦雷挥手把闻言冲进来的秦卫轰出去,摩挲着下巴道:“太尉府?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
  中都、大将军街、太尉府、议事大厅中。
  “你是说皇帝把御林军也交给太子了?”坐在主位上的李浑翁声道。
  “千真万确,今天早上御林军的公羊校尉亲口说的。”敬陪末座地李四亥沉声道。这小子明显清减不少,看上去倒也更精神了。
  李浑揪了揪钢针似地胡须,向左边上首坐着地一个葛衣文士道:“阴先生怎么看?”
  那阴先生看上去约摸四十岁左右,身材瘦削。长脸浓眉,狼目鹰鼻,薄唇黑须。尤其是那双眼睛,闪烁间寒光四射,即使对面坐地李清也不敢与之对视。
  沉吟片刻,阴先生嘶声道:“东主容禀。这是皇室内乱之兆。”声音如挂擦铁片一般难听,说出的话来更是惊心动魄。
  李浑哈哈笑道:“这话我爱听,先生给老夫解释解释。”
  阴先生伸出树枝般细长的手指,轻轻捻着下颌那长而稀疏的胡须,沙哑道:“原观昭武皇帝所为,虽然委琐卑鄙,却仍属目的明确,有条有理。观他排斥皇长子,架起皇二子,扶植皇五子。每一步都为了他秦家能更有把握。”
  坐在李清下首的李二合撇嘴道:“就那个秦雨田?烂泥扶不上墙才是真地。”
  阴先生目光流转。夜枭般盯着李二合,把他看的浑身发瘆才咯咯笑道:“二公子不要意气用事。秦雨田有勇有谋又胸襟宽广,待人宽厚又御下极严,性烈如火又狡猾如狐,乃是秦家百年不遇的中兴之才,不是阴某不留情面,大秦朝除了太尉这辈人之外,没有一人能胜过此人。”
  李二合又撇撇嘴,抗声道:“有那么厉害吗?”
  阴先生桀桀一笑道:“若非如此,文庄老太后怎会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他身上?要知道,原本那老婆娘属意的可是老二。”
  李二合挺着脖子还要犟,被他爹冷哼一声,吓得缩缩脖子把话憋了回去。
  李浑叹口气,郁闷道:“当初若是听先生的,早些把李恪俭那个怂包撤了,换上个会打仗地把那京山营拿下来,也就没有今日的忧愁了。”
  阴先生悚然一笑道:“确实如此,按照常理讲,秦雨田在京山寨站稳了脚跟,咱们就只能徐徐图之,最后用蛮力将他摧毁了。但谁成想天无绝人之路,他皇家自己乱了套。”说着嘶声解释道:“按照昭武帝的思路,是要让秦雨田为他冲锋陷阵,他自己掌着大军在后面压阵,这样进可、攻退可守,还算是堂堂正正、攻守兼备,咱们也很难觅到破阵地机会。”
  阴先生又桀桀笑道:“但这样做就必须要让秦雨田安心,如何安心?不让太子军权过大,可以威胁到秦雨田。这样秦雷才会义无反顾的与我们放对。”
  李浑哈哈笑道:“但现在,他把御林军也给了老二,老五就要坐不住了,肯定是要回来闹的。”说着狠狠一拍茶几,粗生道:“先生说怎么办吧?”
第292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沧桑
  “怎么办?”几乎与此同时,河阳公主府内,一身绿色绸衫的太子问道。
  “加紧拉拢卓太监,封锁慈宁宫、瑾瑜宫、如兰宫。”对面侃侃而谈的是一个面容消瘦,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若是秦雷见了他,一定会惊掉下巴,大叫道:‘你不是傻了吗?’
  不错,这位就是秦霖口中那‘头簪红花,招摇过市’的文侍郎文铭义,只见他虽然形容憔悴了许多,但双目炯炯有神,出言狠厉果决,哪有半点癫狂之相。
  听了他的话,太子的手一哆嗦,喃喃道:“那不是谋反吗?”
  榻上慵懒卧着的河阳公主悠悠道:“难道二哥把那道士送进宫里,还存了什么善心不成?”这位公主年少成婚,青年丧夫,如今正是花信之年,娇艳怒放的好时候,却难得浇灌,是以眉宇间颇有些幽怨之气。
  秦霆闻言叹气道:“那不同,本宫本来准备徐徐图之的,”说着面上显出一丝狠厉,冷声道:“谁知那秦雷狂妄不悖,仗着父皇和祖母的宠溺,居然敢在我秦氏上万宗亲面前折辱于我!这让本宫如何自处?天下谁还认我这个储君?”
  一攥拳,嘴角抿出条冰冷的弧线,恨声道:“与其等着将来被我那好五弟撵下台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呢。”与其说这是他的战斗檄文,还不如说是他心虚的自白。
  文铭义呵呵笑道:“太子爷仁厚,微臣当然知道您是被逼无奈地。但不了解内情的可不知道,若是不把这些人的嘴巴堵严实了,传出去可有损您的圣名啊!”
  太子皱眉道:“沈家怎么处置?这一家在御林军和铁甲军里的影响都不小,贸然动手的话,会引起反弹的。”
  文铭义点头道:“这家子着实讨厌,留着却是个祸患,又不好明着动手。毕竟咱们还借着陛下地名义行事,有些放不开手脚。”
  卧在榻上的河阳公主吃吃笑道:“你们真傻。用父皇地语气写一道诏书,不让我那五弟进京不就行了吗?”伸出青葱般的手指,将如瀑般的秀发随意一拢,娇声道:“老五不在京里,沈家还能怎么蹦跶?退一万步讲,就算老五进了沈家又怎样?这些年父皇对沈家的态度暧昧,把历来天子亲领的御林军交给他们。这哪是要用他们呵?”
  说着坐起来,对着铜镜收拾起容姿来,一边将青丝绾成乌云坠,一边漫不经心道:“沈家捧着这烫手的山芋战战兢兢,唯恐让父皇以为他们培植亲信。别看沈潍当了这些年的统领,但那些校尉副统,哪个不是原来父皇手下地老人?他是一个都不敢动的。而他们经营若干年的铁甲军,却被父皇摘拔的连根毛都不剩了。”
  太子渐渐恢复了温文尔雅的面色。捻起一支华贵的凤头珠花,插在河阳公主的头上,温声道:“妹妹所言甚是,听你这样一说,哥哥心里可算宽慰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仿照你在铁甲军所做的,对御林军地大小将领许以高官。赐以厚禄,相信哥哥会快就会让他们归心的,毕竟您占着正统名分呢。”河阳公主娇媚的横了太子一眼,娇声道:“哥哥改日遂了心愿,可不要忘了妹妹呦。”
  太子一脸宠溺笑道:“怎么可能,你与文卿家都是孤的大功臣,自然要风的风、要雨得雨了。”
  边上的文铭义一脸受宠若惊道:“微臣惶恐。”
  太子哈哈笑道:“文卿家不必拘束,本宫对于功臣向来不吝赏赐地。”说完语气转冷道:“对于冒犯本宫的人,却也永不饶恕!”低着头的文铭义偷偷瞥见,这位太子爷的细长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在肉里。心中不禁暗道:‘这家伙闷骚的外表下却藏着个疯子的内心。’
  ……
  “怎么办?”阴先生幽幽道:“静观其变,此时最宜坐山观虎斗。最好让他们皇家阋墙的丑闻传得妇孺皆知,待他们名声尽丧,威望扫地的时候,东主便可举义旗、诛奸佞,清君侧,自此大事可定尔。”
  李浑放声笑道:“哇哈哈哈!难道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坐享其成?”
  阴先生桀桀一笑道:“秦家毕竟占着正统的名分,咱们现在少做些,将来天下地非议便会少些。”
  李浑撸着胡子嘬牙花子笑道:“先生所言是极,若是他们秦家自己把名声败坏完了,那就是无道了,一无道气数便尽了,咱们取而代之乃是拨乱反正,就不算是篡了。”
  阴先生捏着稀疏地胡子,嘿嘿笑道:“东主想要那把椅子容易,但被人说‘得来不正’的话,根基就不稳,那椅子坐起来也硌人,还容易授人以柄。”说着幽幽叹道:“所以说天做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本来秦家降下个杀破狼,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却硬生生要把那秦雨田逼得同室操戈,这不是自作孽是什么?”说完,阴先生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听着那让人毛孔耸立的笑声,坐在下首的李四亥面色越发沉重,虽然双方已是敌对,但他还是不希望看着秦雷如此不名誉的败北。想到这,李四亥的眼神不由飘向西南方向,心中暗道:‘你已经有办法了吗?’
  ……
  “你已经有办法了吗?”秦霖焦急向正在披甲的弟弟问道。
  摇摇头,秦雷的面色冰凉如铁。沉声道:“乐先生说过,如果你去坐席,但眼看要迟到,就应该马上上路,在路上想办法也不迟。”
  秦霖一脸无奈道:“但你还不知道京里是个什么情况,万一真是龙潭虎穴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秦雷一挥手。低喝道:“父皇、皇祖母现在生死未明,容不得再犹豫了。”一边说。一边抬起胳膊,以便秦卫将胸甲挂上。
  边上又在摩挲玉石地乐布衣,轻声道:“在下陪王爷去吧!”
  秦雷摇摇头,沉声道:“工程不能停、训练不能停,这里两万多口人,一日不能离了做主的,孤走了。就只有你能镇得住。”
  乐布衣轻叹一声道:“确实如此,那学生送王爷个锦囊吧!到一筹莫展时打开使用。”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从怀里掏出个青布小包,将那纸叠好,塞进青布袋中,再用棉绳扎好。信手一弹,那青布袋便划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秦雷手中。
  秦雷刚要打开看看,却听乐布衣慢悠悠道:“看了就不灵了。”
  秦雷呲牙道:“真的假的?”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乐布衣又拿出那副神棍模样,让秦雷恨得牙根痒痒,却始终没有打开那青布袋,毕竟谁都希望能够绝处逢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好。
  这时。秦雷的盔甲也穿好了,又嘱咐乐布衣道:“告诉那些烧砖工人,哪怕因为缺煤停了窑,也不许再动山上一棵树了。”
  秦霖好奇道:“为什么啊?树不就是用来架梁、烧柴火地吗?”
  现在这时候,秦雷哪有心情跟一个只懂文学的文盲,解释这座山是黄土结构,若没有茂密植被地覆盖,遇到夏季连续暴雨,便有可能引发泥石流。估计说了他也不懂,且就算他能听的话。秦雷也不一定能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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