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1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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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裨尉倒没喝酒,刚要说话便感觉脑后一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却是那甘里良手持一根嵌铁枣木棍,在他背后下了黑手。
  甘里良伸手向黑暗中比划一下,十几条黑影兀的蹿出。把倒地的军士拖进黑暗中,转眼又跑出来站在大道中。替代倒地的破虏军站起了岗。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间,远处荒原上宿营的人们依旧围在一个个篝火堆边聊天用饭,竟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这群眨眼夺了道路控制权的刺客,便是许田带着斥候们假扮地。斥候们趁着破虏军士兵取用瓜果酒食时,悄悄包围了他们,待下在酒里的最新型蒙汗药一发作,猝起发难。翻手而定。
  顺利抢下控制权,许田仍不敢松气,吩咐手下把好关口,便带着几人进了馍馍沟侦察,他要亲眼看看沟里地情形,为后面的大军指明突击方向。身后的几个手下还一边往里走,一边将一个小桶中的涂料刷在道上。与方才那新型蒙汗药、暴雨梨花针一样,这也是民情司的秦主事在王爷的英明领导下。领衔研制的秘密武器,名曰‘仙人指路’,这玩意夜里涂上后一刻钟左右,可以发出淡淡地鬼火,为后面的大军引路。
  山行两三里,许田几个便进了沟。远远看到无数火把围着一个静悄悄的山包。再靠近些,便看到那些火把下,乃是一骑骑持弓握枪、甲具俱全的骑兵,一眼望不到边。
  若是旁人看到这密密麻麻的骑兵,可能一下就懵了。但受过王爷严格侦察训练的许田不会,只一眼,他便看出这些骑兵杀意不浓,因为这些人骑在马上身体放松,手中的刀剑也垂向地面,甚至有人在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什么。这一切都意味着主将没有攻击欲望,只想围困住山上的人。至少是短时间内是这样地。
  许田几个伏在地上慢慢移动,不一会,便在一道山梁前挺住。许田凝神静气观察片刻,轻声道:“左面是鹰扬军,右面是破虏军,中间距离五丈,突击口就设在靠近鹰扬军这一边了。”
  口子选在这是很有讲究的,鹰扬军乃是李浑六年前从皇甫家手中硬生生夺过来的。虽然主官换成了李家的人,但不可能把兵士都换了,对李家由来已久的恶感自然也不会一下消失。而太尉府这个老娘本来亲生儿子就多,对这个半道捡来的、又不大讨人喜欢地野孩子自然有意无意冷落。那些亲儿们自然也不会待见这个抢奶吃的后来者,欺负排挤是常有的事。
  久而久之,鹰扬军与其余三支军队的关系可想而知,对太尉府命令地执行力度,怕也是最低的。若不是他们正好在京山大营东面驻扎,伏击地点就在其防区之内,李浑是不大可能用它的。要不当初捣毁京山村,他也不会舍近求远,用更东面的破虏军而不用他们。
  因而此时鹰扬破虏两军虽然被迫合作,却谁都不愿意挨着谁,两军隔得比窑姐张开的两条大腿离得还远,生怕沾上对方的晦气……
  ……
  荒原上宿营地人们,见方才进去地商队半晌没有出来,以为可以通行了,但大部分人看天色已晚,也懒得动弹了。不过也有到这早的商家,被生生堵了半天,想把误了地路补回些,便不顾夜色收拾家伙要启程。
  刚刚装好车,还没上路,却听到西面大道上传来沉闷的密集马蹄声,商人们茫然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到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踏月而来。那些战马的马蹄上似乎包着特制的棉垫,声音小了很多,待他们发现时已经离得很近了,转眼便到了他们身前的大道上,下一刻便进了山谷。那些守卫的破虏军并没有阻拦,看起来是一伙的。
  望着那些黑衣黑甲、杀气腾腾的骑兵,就是傻子也知道山谷里仍不肃静,暗叫一声晦气。那些刚收拾好行装的车队又开始卸车,出门在外,小心使得万年船,商家们自然不会去冒险。
  那些一直没动弹地商家微微得意,很为自己的英明而高兴,嘻嘻哈哈说几句‘您英明’、‘您孔明’之类的,话题便不知不觉转到那支黑甲骑兵身上了。
  这些见多识广的行商们。居然无人识得这支一看就彪悍异常的军队,打破脑袋也想不起大秦何曾有过尚黑的军队。倒是听说有位尚黑的王爷,但他不过才十八九岁而已,怎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有些南方商人倒是认得,心道,这些人消息真是闭塞,咱南方谁不知道王爷地亲兵便是黑衣黑甲。但见黑甲骑兵们深夜行军,定是要做些隐秘的事情。怕说了对王爷不利,便强忍住爆料地冲动,笑着听北佬的猜测。
  那些黑甲骑兵确实是秦雷率领的亲兵,他们飞快通过斥候把守的岗哨,沿着地上闪着绿光的点点鬼火迅速前行,转眼就进了山沟。
  连绵的山谷挡住了沉闷的马蹄声,直到黑甲骑兵穿过山谷,围困山包地军队才发现鬼魅般降临的敌人。双方相距已经不到一里地了。
  但禁军八大军毕竟训练有素,身经百战。虽然被敌人杀个措手不及,但毫不惊慌,立刻收缩阵型,让轰隆隆转身的后军厚实起来。黑甲骑兵刚冲过半里之路,一排排两丈长的长戟便已经在两军阵后架起。足以抵挡天下任何一支骑兵的冲击。
  两军的反应都无可挑剔,动作也迅速有力,可以说几乎都没有错,唯一的错误便是:当两军都收紧阵容的时候,他们中间地空当更大了,足足有八丈宽。仿佛窑姐的双腿劈成了一条直线,破绽太大了……
  当他们反应过来想要闭上修长的双腿时,黑甲骑兵已经长驱直入了。望着冲锋在前的烈烈黑虎王旗,禁军们合围的脚步慢了,虽然他们老板不怕皇权。但不代表这些普通兵士们也不怕。
  每一位领兵的王爷。都会得到一面内府特制地王旗作为将旗,每人仅此一面。仿制乃是欺君之罪。整个大秦现在也只有两面,一面是武勇郡王殿下的金翅大鹏旗、另一边便是隆威郡王殿下的黑虎咆哮旗。这旗出现便代表着一位皇子王爷的出现,换句话说,若没有这旗立着,对方完全可以不承认这位王爷在阵中。
  当然这面旗帜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就号令不动鹰扬破虏两军,否则秦雷只需挥挥旗,令他们让开便是。干嘛还要费尽心机的营造态势,力求兵不血刃的解除他们对子弟兵的围困?
  但不听从调遣与敢于拔刀相向是两个概念。敢于阻拦前进的方向与敢于真刀真枪围歼对手又是不同的概念。因而当禁军兵士们发现不能阻拦对方前进步伐时,便乖乖停下,任由对方直捣黄龙。他们只知道那位王爷在这队黑甲骑兵中,但不知他在什么位置,索性把对方全部放了进去,这才无奈地合围上去。
  这个战场地结局便在这一刻注定,只要那面王旗在山丘上竖着,不到万不得已,禁军两军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攻击的,甚至不能围困太长地时间。毕竟这里是官道,天一亮便会商旅如织,众目睽睽之下,谁都能看到那面王旗,如何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一踏上山丘,秦雷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一半,至少最基本的目地是达到了,剩下就看乐向古的本事了。
  其实秦雷也清楚,李老混蛋并没有开战的计划,他只是给自己出了个选择题,要么京山、要么子弟兵,二者选其一。
  风格大变啊!竟然会绕弯子了?难道李浑这条老狗竟然不吃米田共了吗?秦雷把脸转向北方,似乎要透过黑暗看看京里的太尉府,究竟发生了身事情。
  直到秦志才带着老府兵们过来参见时,他才回过神来,轻声骂道:“不吃米田共的狗真讨厌……”
第259章
小太尉独率两兵
傻秦霸下山劳军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乾刚独断的感觉真好哇!”破虏将军李恪俭心中叹道。即便是在骑马行军的路上,他也忍不住暗暗欣喜道:“常云渠几个泼材,仗着在东边打过几场破仗,整日里对老子指手画脚、阳奉阴违,当老子不知道‘小太尉’这个诨号是谁起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
  想到这,李恪俭轻啐一口,心中幸灾乐祸道:“这下好了,滚蛋了吧?终于不用见着本帅就心烦了吧?说起来打发你们回家种地还能颐养天年,本帅还真是仁慈得很呢。”
  他最近过得很惬意,不仅仅因为老树开新花,第十一房小妾又给自个生了一大胖小子。更重要的是在南方失利后,他不仅没有受到追究,还因着那事,剔除了军中的一溜儿刺头,剩下的那些小种们没了主心骨,自然不敢再聒噪。现今破虏军上下两万五千人,终于没有敢跟‘小太尉’大人放对的了。
  这次他又被太尉大人委以重任,率领破虏鹰扬联军,打击五皇子,夺取京山大营的控制权,实在是一个报仇雪耻、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让‘小太尉’十分得意,再加上边上亲信谀辞如潮,让他直以为自己已是太尉府上的第一大将了。
  其实李浑对这个堂弟很了解,知道他除了长相外,其余地方都稀松平常的很。但此次行动要在鹰扬军的地面上进行,老李头哪敢让不大靠谱地鹰扬军独自承担。因而又让嫡系的破虏军插上一杠子。
  这下问题就来了,以往遇到需要调动两支禁军时,他都会派出李一姜居中指挥协调。但其遇刺后,放眼阖府,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老二和李清都在天策军中,老三在东边回不来,老四年纪太小。难以服众,只好把担子交在这个也有些不大靠谱的堂弟手中。
  好在府上新来的阴先生神机妙算、智计多端。自从得知各省都有来历不明的队伍往中都方向行来时,他便约摸到了那些人的目地地,甚至连那些人的身份也猜地差不多。阴先生又很快将整个行动筹划仔细,只要照着执行,无需费多大功夫,必可以让五皇子陷入两难境地,最终不得不放弃一头。
  而对根基浅薄的五皇子来说。无论放弃京山大营还是放弃各省的援兵,都是不可承受的打击,甚至从此一蹶不振也未可知。可以说这次乃是倚强凌弱,有胜无败之局。
  虽然依着李浑的脾气,直接把秦雷撕个粉碎才最中意,但京畿非比南方,那么多人看着,下手却要讲些分寸。否则擅杀皇子的污名足以令他名声尽丧。也让昭武帝平白赚上大大的同情分。因此李浑最终还是同意了阴先生地计划,也就有了‘小太尉’独掌两军的风光。
  一路行进,一路意淫。小太尉带着两万联军终于到了京山脚下,此时已是戌时中刻,月明星稀了。
  李恪俭也知道自己本事平平,便一板一眼按着阴先生的筹划执行。以拿下大营为第一要务。先将山前大道围了个水泄不通,再留出山后小道,任对方离去。
  按部就班的完成部署,李恪俭掏出怀中锦囊,借着火光一看,只见就剩下最后一句‘克复京山后,留五千兵卒固守,余者各自返营。’还没执行。不由傻了眼,心道:“却没说该怎么个打法呀!这个老阴,做事怎能如此粗心大意。”他也不想想。阴先生坐镇京都。怎能知道京山大营的具体情况,又怎会连攻击步骤都越俎代庖呢?那还要他这个将军作甚。
  暗自埋怨一阵。李恪俭让亲兵去找常逸过来问询,话一出口才想到那家伙已经回家种地去了,叹口气道:“去把鹰扬军的头儿叫过来。”亲兵领命而去。
  鹰扬军领队的是个校尉,他们将军大人受不了被平级率领的鸟气,直接称病没来,便把这个破差事丢给了他。听到‘小太尉’唤他,心中骂声晦气,策马到了李恪俭身前,拱手道:“参见将军,不知唤末将过来所为何事?”
  李恪俭捻须缓缓道:“罗大人,听说你是昭武六年地武状元出身?”罗校尉不知他要作甚,但是还老实答道:“不错。”
  “好好好,老夫出个题,罗状元可愿意回答一下啊!”这话充满考量的意味,再加上他俩官职、年龄的差别,便仿佛老官长考问新晋下属一般。“你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但罗校尉知道,这老小子必是没了常逸慌了神,心中鄙夷一声,面上一本正经道:“回将军话,据斥候来报,五殿下带着主力已经离了京山营,现在营里只剩些老弱病残,拿下京山营当在反手之间。”
  李恪俭心里顿时踏实很多,面上仍淡淡道:“呵呵……本将再来问你,是连夜攻击合适,还是明日天亮合适呢?”
  此事关乎手下兄弟性命,罗校尉不敢大意,拱手道:“五殿下在此经营数日,立起无数鹿砦拒马、挖了许多壕沟陷阱。若是黑灯瞎火的攻进去,难免要吃亏,白白送了兄弟们的性命。不如明日一早天光大亮,看得清楚再攻不迟。”
  怕李恪俭犯晕,又解释道:“这里又不是官道,没有什么人来人往。咱们这两万大军把京山一围,许出不许进,就算五殿下转回,也是徒呼奈何了。难不成他还真敢与咱们开战不成?”
  李恪俭这次算是听明白了,两眼一瞪,故作威严道:“就他那小猫三两只,吓唬吓唬土匪还行,与我破虏禁军相比。那就是鸡蛋和石头较劲。”捋着长须哈哈大笑道:“本帅倒想看看他望洋兴叹的沮丧模样……”
  罗校尉见小太尉听了自己地建议,便不愿留在这听他撒癔症了,拱手道:“将军没什么事的话,卑职便先行告退,安排孩儿们下营去了。”
  李恪俭正心情大好,也就不计较罗校尉言语中的不敬,挥挥手道:“去吧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靠罗大人立功哦!”
  罗校尉面色难看道:“这个……末将遵命。”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得罪小人。
  ……
  京山哨所上。
  望着山下的点点灯火开始退后。并在山前三里处停止了晃动,一袭白色大氅的乐布衣关上了瞭望窗,回身对拄着铁棍点头打盹的大个子笑道:“回去吧!明天别睡过头了。”听到乐先生的话,秦霸清醒过来,揉眼道:“不打了?”
  乐布衣紧了紧领上地系带,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干嘛老是打打杀杀,大家坐下来喝茶不好吗?”
  秦霸挠挠脖子,扛起丈六长的粗铁棍,大步跟上问道:“那他们来干啥地?真喝茶吗?咱们也要喝茶吗?”
  乐布衣差点一个趔趄滚下山去,无力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秦霸又挠挠脖子,小声道:“俺也是随便说说地。”未等乐布衣发飙,他赶紧接着道:“俺就是想问问。你咋知道今晚打不起来呢?万一他们连夜进攻怎么办?”
  乐布衣也不回头,淡淡笑道:“人是不知足地。没有把握获胜时,便会想尽办法求一胜。而当胜券在握时,又希望能赢得更完美些,因而对于咱们这些釜底游鱼,他们一定会选择天亮点再说。生怕被咬到手,伤了玉体。”
  秦霸恍然道:“原来如此,”说完又挠头道:“那明天怎么办?拖过一天有什么用啊?你不让咱们的人在前面守着,反而让他们挖沟挑土作甚?”
  乐布衣面色一滞,心道:“却忘了这是个大漏勺,明日可别被人套出话来,坏了我地大事。得想个法子预防一下。”想到这,回头朝秦霸诡异一笑。大个子不由打个寒噤,想要追问,却见那袭白衣已经飘然下山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还不亮。便有军士到秦霸住的洞中叫早。把睡眼惺忪的大个子唤到山下。
  朦朦胧胧间,到了山下校场。秦霸便看到上百辆独轮小车整齐排在场中。车上满满地全是些米面鱼肉,瓜果菜蔬之类地……好吃的。
  使劲揉揉眼,秦霸发现面前的美景确实是真的,一下子睡意全消,不由咧嘴道:“老布对俺太好了,知道俺老是吃不饱。”说完又惋惜道:“可俺不吃生的,麻烦您老再给俺做熟了,俺给你鞠躬了。”说着便弓下身子,要给笑吟吟站在一边的乐布衣行礼。
  乐布衣摆手笑道:“不要谢我,这不是给你吃的。”秦霸闻言沮丧万分,撇嘴站在那里不说话。乐布衣赶紧安慰道:“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九菜一汤,委屈不着你。”
  秦霸这才不好意思笑笑,竟还有点扭捏,小声道:“在哪呢,俺去吃。”
  乐布衣笑道:“你个吃货当知道天下没有白食,想要吃那九菜一汤,却还要依我几件事情。”
  秦霸胸脯拍的山响,吼道:“一世人两兄弟,你老布地事就是俺秦霸的事,说吧!几件俺都答应。”
  乐布衣笑着纠正道:“是你的事,不是你亲爸的事。”然后指着场中的那些小车道:“你把这些吃食送到外面破虏军营中去,记得要给灰衣服的,不要给绿衣服地。”
  秦霸一听就不乐意了,挥舞着一双大爪子,翁声道:“俺叔说‘小白脸子,坏心眼子’,果然一点没错。那个小白脸就一肚子坏水,没想到你个老白脸更不是东西,你怎么能把咱们的吃食送给那些坏蛋呢?”说着使劲揪揪乱蓬蓬的头发,两眼瞪得铜铃一般,粗声道:“俺要跟你绝交!”
  乐布衣笑着等他说完。才淡淡道:“九菜一汤也不吃了?”
  “呸!谁稀罕!”秦霸昂首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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