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1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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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吁一声,吐出胸中一口浊气,秦雷耐心解释道:“对外自然要团结如一,但对内,孤王不希望一家独大,把议事大会变成谁家的一言堂,明白了吗?”言外之意,除了隆郡王之外,复兴衙门不准有第二个绝对权威。
  柴世芳又不傻,他只是喜欢把事情往好处想罢了。听了秦雷的话,明白王爷是想扶持自己,代替甚至超越胥家,成为足以与传统三大家抗衡的第三股力量。钳制三大家可比领导三大家轻松多了。再不答应便是不识抬举了,他赶紧恭声应下,沉声道:“属下定当……”
  秦雷淡淡笑道:“不用表决心了,这些天听得耳朵生茧了。还是拿出好地表现给孤看吧!”
  柴世芳不好意思笑笑,问道:“请王爷给个方针,属下也好有个准绳。”
  秦雷微微点头,轻声道:“第一,对待三大家保持尊敬的同时。不可过于迎奉、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在议事局里要据理力争。实在争不下,大家就开议事大会表决嘛!这样便能有一个缓冲,让孤王有时间了解事情原委,也好做些调停。”
  柴世芳点头谨记,“第二,对待两省官府。同样在保持尊敬的同时,要保持距离,不能事事依顺,否则沦为官府的附庸机构,白白费了孤王一番苦心不说,还让士绅百姓失望。”
  柴世芳犹豫一下,还是轻声问道:“若是官府强压我们,是否还是用前面的法子?”
  “对。拖!”秦雷满意的颔首道:“只要孤王还在,两省督抚是不会放肆地,”又咳嗽几声,秦雷自嘲笑道:“别看孤王现在病怏怏的,其实身体好着呢,再活个百八十没有问题。”
  说到这。秦雷终于睁开眼睛,坚定道:“孤相信,复兴衙门终有不在需要孤王庇护地那一天。”
  柴世芳凛然称是。
  “第三,把你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恢复两省的元气上,这在孤王的发展纲要上写得很清楚,你说说从现在到入冬,你们都需要做些什么?”
  柴世芳想了想,沉吟道:“秋收以后,进行全省的冬小麦种植支持,同时继续为百姓提供修建越冬房的砖木材料。在十月以前做到人人进屋。在冬季农闲时。组织民夫休整道路,疏浚沟渠。争取明年南方大变样。”
  秦雷点点头,笑道:“说得不错。冬小麦要种好,提高田里的复收率,等到明年百姓就不用为填饱肚子发愁了。越冬房一定要修好,本来咱们两省冬天就不太冷,若是冻死人,本王唯你们是问。至于组织民夫修路挖沟,工钱可以少点,一定要管饱饭。今年百姓家里普遍没存粮,你们把这些整劳力喂饱了,他们省下地粮食,再添点钱,就能让家里撑过这难熬的冬天,少饿死几个人,明年就多几分力量。”
  看了看柴世芳黑乎乎的大脸,秦雷加强语气道:“不要心疼钱,今年就是个花钱的年份,花的少了明年见不着效果。但一个子也不许浪费!年底孤会派人来审查。”等柴世芳应下了,秦雷轻轻挥手道:“去吧!好好干。”说着便闭上眼睛,仿佛已经耗光了所有精力。
  柴世芳行礼退下后,石敢进来,待想请示秦雷是否还要见胥千山时,发现他已经沉沉睡去了。石敢想了想,给秦雷盖上床被子,吹熄了灯,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出来后,石敢便去了胥千山的房间,向面色依旧沉静似水的胥千山道:“王爷过于疲劳,今日确实不能见客了。”胥千山没有表现出什么失望,而是点点头,温声道:“谢谢石大哥,那我就回去吧!”
  石敢知道胥千山地重要性,也知道秦雷一定要在回京之前见他一面,便挽留道:“胥公子不妨今日就歇在这,看看明日王爷能不能抽空见你吧!”胥千山温和笑道:“如此甚好,千山谢过石大哥了。”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信封,轻笑道:“石大哥明天就要跟王爷返京了,千山也没什么好送的。只有这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石大哥笑纳。”石敢推辞两下,也就收下了。
  ……
  八月三十日,忌动土、嫁娶,宜出行。
  天不到三更,院子里卫士仆役们已经打着火把,开始忙碌起来。卫士们把埋藏在各处的消息机关起下,以免误伤了后人,还要把各种战具铠甲、器械物资一一装车。强壮的卫士们把一箱箱沉重的铠甲,从库房里抬到马车上。每放上一个,便会发出一阵哐地闷响,把另一边地黄召吓得心惊肉跳。
  “轻点轻点,你们这些小崽子,这可是血珊瑚,碰坏一点,把你们全卖了都赔不起……”黄召那独特地尖细嗓音一直响个不停。“小心点。哎呦,快给这玉马多裹上些棉花。可不能碰坏了。”
  秦雷回京,江北官员士绅自然人人有礼,从稀罕贵重的南海珊瑚屏、七彩琉璃树,到有南方风味的瓷器玉器等,价值连城的不及其数。对于下面的孝敬,秦雷虽然规定每家只收一样,作为纪念。其余的悉数退回,饶是如此,各式古玩珍宝,依旧收了上万件之多。
  为何?人家送礼地聪明,你说每家只收一样不是?那俺们就分开送,一个大家族怎么也有几百口子人吧!每口都算一家,这就是几百件。而负责登记入库的黄召。早就为王府寒碜地家底犯愁,此时见有人白送,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悉数笑纳了。
  晨风把喧闹声送出很远,连红楼上的秦雷也被迷迷糊糊地吵醒,他半夜就醒来过一次。见灯已经熄了,也实在没力气说话,便又歪头睡过去。
  这一夜,是他这阵子睡眠时间最长地一次,质量却不算怎么好,醒来后感觉身子灌了铅一般沉重,动一动便像针扎似的痛。头也昏昏沉沉地,太阳穴一跳一跳,仿佛血管快爆裂一般。
  秦雷知道自己病了,在荆州府的最后一天病了。难道老子要被抬着离开?一个奇怪地念头涌上心头。他张口想叫一声石敢。却没有发出声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费劲地咽口吐沫,这才发出声音:“石敢……”
  尽管声音很轻,门外的石敢也听到了,他轻推开门,看到秦雷一脸病容半死不活的样子,顿时大惊失色,凑到秦雷身边,试了试他的体温,惶急道:“王爷,您烧得厉害。”
  秦雷艰难地点点头,嘶声道:“云裳。”石敢这才想起那位女大夫,赶紧吩咐手下火速去叫云裳过来,又亲自兑了碗蜂蜜水,用勺子舀着,小心送到秦雷嘴边。
  喝下几勺温润的蜂蜜水,秦雷感觉舒服多了,长舒口气道:“刚才好似身上着火一般。”石敢心痛道:“王爷先别说话了,再喝些水吧!”又喂秦雷喝了几勺,便听到楼下有极轻的脚步声响起,等他回头一看,扶着纤腰微微喘息地乔云裳,已经出现在门口。
  云裳这些天都没睡好,一来是眼看就要与秦雷分开,自是满腔离愁别绪;二来秦雷的身体已经极度疲劳,却一刻不肯休息,让她很是担忧。昨夜又是辗转反侧了一宿,三更天才睡着,没睡多会,便听到外面的小丫鬟叫自己,披上衣服出去,才知道前院卫士来请,说秦雷病了。
  云裳一听,顿时乱了芳心,心中那丝遭情郎冷落的幽怨也不翼而飞。跟里间的若兰说一声,便展开身形飞奔到了前院,不一会功夫就到了秦雷面前。
  一见到秦雷憔悴不堪的样子,云裳地眼泪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淌,止也止不住。秦雷艰难的挥挥手,让石敢先出去。待屋里只剩下两人时,秦雷对梨花带雨的美人儿伸出双手,轻声道:“抱抱……”
  云裳见他病成这样还不正经,又是难过又是好笑,却也止住泪水,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擦擦眼角,这才走过去一手拖住秦雷的右臂,另一手伸出两指搭在手腕上。
  秦雷见自己的诡计没有得逞,只好尴尬的收回悬着的左手,轻叹道:“不用诊脉了,没有用的。”
  云裳听他说得吓人,花容失色道:“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隐疾吗?”秦雷一脸无奈地嘶声道:“每次与云裳肌肤相亲,我地心跳总会加快数倍,自然看不出真实效果。”
  云裳又好气又好笑,又甜蜜又苦涩。她知道这是秦雷在哄自己开心,可见到他那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姑娘却又怎能开心起来?也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憋了一会,竟然急得呜呜哭起来。这可把气喘吁吁赶来地若兰吓坏了,嘤咛一声。晕倒在门口。
  云裳赶紧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检查一番,这才舒口气,对一脸担忧的秦雷道:“若兰姐姐这几天气血不足,方才又急匆匆地空腹跑了一段,只是暂时昏过去了,待会就会醒过来。”
  秦雷点点头。云裳又把矛头指向他,痛心疾首道:“倒是你。真把自己当成吕洞宾了?这般作践自己地身子,知不知道,这样过于操劳是有可能猝死的?若是真……人家也不活了……”又无声饮泣起来。
  秦雷印象中,云裳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从没掉过眼泪,至少他没看见过。但今日她好像脆弱的,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光一样。虽然脑子晕沉沉的。他也明白姑娘被即将到来的分别,害得方寸大乱。他已经不是初哥,知道此时该说什么,柔声道:“你看我这病要不要紧?”
  云裳果然被无耻地转移了注意力,小声抽泣道:“你这是积劳成疾,卧不能起,所幸身子健硕,只是一时阴虚而导致火升。只要拨了这虚火,好生调养一番,便会复原,不会有事的。”
  秦雷这才放心道:“我还道什么大毛病,没事就好。”说着一脸期待道:“好云裳,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马上好起来啊!”
  云裳一边给秦雷轻轻揉捏几个穴位。一边气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地道理,还用教你吗?”秦雷撇嘴道:“那么凶干什么,小心孤王休了你。”
  云裳也是被秦雷搞混了头,愤愤道:“那也得娶了再说!”秦雷点点头,郑重道:“好吧!我答应。”云裳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秦雷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握住云裳冰凉的小手,云裳出奇的没有抽回,任他攥着。待把姑娘攥得满脸通红。秦雷才轻声道:“今天是孤与江北父老话别的日子。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人去码头送我,你也不想孤王被抬着上船吧!”
  云裳轻轻摇头。她的情郎在南方百姓心中是天神般的存在,高高在上、完美无缺,怎么能用卧病在床作为这场华丽演出地尾声呢?
  秦雷紧了紧姑娘的手,循循善诱道:“孤王记得,当时问你血杀的事情,你说你也会那种暂时激发身体潜能的法子。给我用上吧!不用太久,最多只要一个时辰,你只要能让我像正常人一样一个时辰,哪怕是卧床一个月,我也认了。”
  云裳坚决摇头道:“不行,那太损害身子了,我不能在你身上用那种饮鸩止渴的法子。”
  秦雷叹息道:“顾不得了,若是这幅样子出现在百姓士绅面前,丢人不说,之前做的很多努力,都要前功尽弃了。”又严肃道:“形象的摧毁比树立可简单多了,也彻底多了。”
  云裳低垂玉颈,喃喃道:“奴家知道在你心里,你的事业最重要,”说着抬起满是泪水地双瞳,无限痛惜地望着秦雷道:“可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啊……”
  听到姑娘终于吐露心迹,秦雷心中涌起无限柔情,刚要说些肉麻的话回应。屋里却响起喔的一声低呼,两人做贼似的同时回头,原来躺在床上的若兰醒了,正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两人。
  秦雷哎呦一声,虚弱道:“脖子好痛!”若兰只好把方才的情景先抛之脑后,下床过来给秦雷轻柔按摩肩头。
  云裳不动声色地把小手从秦雷手中抽出来,红着脸对若兰小声道:“若兰姐姐先陪着王爷,小妹去准备准备,给王爷治病。”
  秦雷惊喜道:“云裳姑娘,你终于答应了?”云裳偷偷瞪他一眼,心道,既然害得本姑娘丢人,那就成全你吧!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等她离开,若兰微笑道:“云裳姑娘,王爷什么时候跟云裳妹妹这么生分了?”秦雷打个哈哈道:“哈哈!右边脖子也疼,再按按那边。”
  若兰却是心里通明的女孩,她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侍女能管的,稍微吃点小醋,只能让王爷心怀歉疚,更怜惜自己。若是过了,定然会适得其反,因而她便不再做声,按秦雷吩咐,为他认真按摩起来。
  至于心中所想,却可以从她哀怨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来,只不过秦雷看不到罢了。
第208章
鸡血、抹布、馒头、墨宝
  云裳的法子很有效,一个时辰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秦雷,已经神采奕奕,甚至是有些亢奋——双眼炯炯有神,说话声音洪亮震耳、举止动作夸张有力,动不动便放声大笑,对人更是亲切热情,显得豪迈至极。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发生呢,也都跟着眉开眼笑起来。
  若兰望着秦雷大摇大摆走出去的背影,担心地问道:“云裳妹妹,王爷不会有事吧?”乔云裳目光躲闪道:“也许吧……”心中却暗暗埋怨自己做了再想的毛病。那个法子她只是会,却从来没在人身上试验过,秦雷倒是尝了鲜,至于效果如何,这次之后便知道了。
  下次用就有数了,云裳心道。
  秦雷就在这种亢奋状态下,与等了一夜的胥千山见面的。
  一见到胥千山那温和的面孔,秦雷便哈哈大笑道:“千山!千山!是你吗千山?”那个热络劲,仿佛碰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胥千山见自己的偶像对自己如此热情,受宠若惊的躬身施礼道:“千山拜见王爷!”秦雷大笑着上前一把扶住,朗声道:“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太见外了!”
  胥千山心中狂叫道:不愧是王爷,果然知道我对他的崇敬之情如洪水般滔滔泛滥,确实不用见外,王爷万岁!想到这,便一脸幸福的被秦雷拉到饭厅用膳去了。石敢几个唯有跟在后面苦笑,王爷本来是要狠狠敲打敲打胥家的。这下可好,一上来就搞得跟失散多年地兄弟似的,却让胥千山这小子躲过一劫。
  在餐桌边一坐下,秦雷便招呼胥千山吃着喝那、热情似火。若不是桌子太大,两人坐的着实有些远,说不得还要夹菜盛饭,让胥千山感激涕零一把。
  胥千山属于外表温吞吞、内里火辣辣的那种类型。这种人一般没什么朋友、爱好、和习惯,但一旦对某个人、某件事产生好感或兴趣后。便会比一般人更投入、更真挚、更热烈也更持久,他从来便把秦雷当作偶像一般膜拜,甚至已经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两人谈笑风生好半天,秦雷那一团浆糊的脑子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来,他放下筷子,拿过桌上的抹布胡乱擦擦嘴,大咧咧地望着一脸愕然的胥千山。
  这下可让胥千山犯了难。他虽然没什么洁癖,但对他来说,用抹布擦嘴,还是一个全新地挑战。但是秦雷做的,他便一定要照做,咬牙拎过秦雷用过的抹布,找到上面干净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嘴。然后便把那块珍贵的……抹布,整齐的贴起来,试探问道:“王爷,草民可以把这个收藏吗?”
  秦雷哈哈笑道:“千山何出此言?你地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只管收去。不够孤在吩咐下人给你拿!”说着高声吩咐道:“那个谁,去……给千山拿一千块抹布……”
  胥千山满脸严肃的谢过王爷,心里却开了锅:山庄里的抹布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王爷不会不知道啊!既然知道,还赠我一千块,定然暗含深意。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便听秦雷朗声道:“千山,你来找孤王作甚啊?”
  胥千山心道,这是考验我呢,看我对那一千块抹布领悟的到底深不深。拱手沉吟道:“草民是……代表寒家来请罪地。家里出了些个叛徒,险些害了江北父老不说。还辜负了王爷的深情厚意。”他本来就不是机巧之人,也缺乏些机智,只好吭哧道:“草民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回去后定然把那些寡廉鲜耻的忤逆,像抹布抹桌子一样,全部驱逐出寒家,不让他们给寒家摸黑,也不让寒家给江北抹黑。”
  秦雷甩甩脑袋,他发现自己有些听不太懂比较复杂的句子,便摆手道:“千山,你说的孤不太懂,这样吧!孤问你答,好不好!”
  胥千山以为自己地回答没有让秦雷满意,沮丧的点头道:“王爷请问。”
  秦雷张开嘴,却想不起要问什么问题,瞥眼望见胥千山正满脸恭谨的等着,只好尴尬道:“你吃饱了?”
  “回禀王爷,吃饱了。”胥千山心道,这是引子,我要认真回答,挽回在王爷心中的形象。
  秦雷皱眉道:“回答是或不是,不要废话!”
  胥千山凛然称‘是’。
  沉吟半晌,秦雷这才继续问道:“你觉得馒头好吃些,还是米饭好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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