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1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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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从五月起,到十月秋收这五个月。两省的百姓非但不能供养士族,还需要失血过多的士族反过来输血。而且即使是秋收之后,因为之前损失太过惨重,士族也无法过分盘剥百姓,很有可能还要继续少量输血,让百姓休养生息,越冬春耕。这种情况可能要到明年春耕后才能有所缓解,两三年后才会彻底好转,要想恢复到暴乱前的水平,看起来没有十年是不可能的。
  这是必须的,士族并不劳动,甚至是依附他们的庶族地主也不劳动,他们地一切都来自对社会资源地所有权,而这些资源必须通过下层民众的辛勤劳动,才会产生粮食、布匹、财宝、珍玩,供他们享受玩乐。
  结合两晋南北朝时期士族地失败教训,新三国时期的士族门阀们加强了对依附于他们的下层民众的重视,一般不会过度盘剥,甚至在今年这样的灾年中,还要反哺。士族们当然不是摇身一变成了,成了慈善家,他们只是更注意避免竭泽而渔罢了。
  所以人们普遍认为,十年之内南方不能恢复到原本的水准。
  ……
  而从政治上看,南方虽然在秦国的政治版图中影响甚微,大部分豪门大族都在以中都为核心北方扎根,这场暴乱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损伤。但北方豪族的这种幸免,是建立在对南方豪族的牺牲上。经此一役,本来就积怨颇深双方,便彻底撕破了脸,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而在此役被大大消弱的南方士族,为了对抗北方,自然要前所未有的抱起团来,以利益群体的面貌出现在秦国政治舞台上。
  所以秦雷的复兴衙门可谓顺应民心,得到了南方南方士族的出奇响应,再加上相对公平合理的制衡制度,短短时间便聚集了南方二百家最大的豪族,满足了南方士族意图联合的政治要求。
  之后秦雷审时度势,提出复兴衙门必须把‘支援平叛’和‘组织恢复’当作同等重要的大事,两头都抓起来。平叛一地。恢复一地,争取到平乱结束时,百姓基本返乡恢复生产,不耽误夏种。
  这也是复兴衙门地议事们最愿意看到的,所以全票通过了秦雷的提议。而且隆郡王殿下的眼光和手段,也得到了南方士族的一致认可,愿意接受他的庇护。并给与他支持。
  ……
  至于在军事上的影响,有好地也有坏的。好地是。经此一役,南方的卫军基本上消耗殆尽,剩余的两三只小猫也失去了叫板的资格,只能乖乖的任秦雷宰割。秦雷已经以行督南方钦差王的身份,与两省督抚联名上书朝廷,提请裁撤江北山南二卫编制,改由州府自行招募府兵。负责地方治安。
  这个提议无疑是朝廷非常愿意看到的,当初把秦雷扔到南放,根本目地就是让他动一动两省的‘空饷’和‘吏治’问题。虽然这位爷的法子有些极端——既然已经无药可医,那就统统消失吧——两省的卫所和官员都消耗在弥勒教铺天盖地的大暴乱中,虽然没人能说秦雷是有意为之,但至少结果如此。而秦雷在南方表现出来的高超的政治智慧,让人不相信他单单是运气好而已。
  但无论如何,效果是好的:只要开了这个头。其他几省地卫所裁汰也就顺理成章、没有那么大阻力了。
  与好的比起来,坏的总让人沮丧:前面说过,作为军粮基地的南方十年无法恢复元气。在齐楚两国看来,秦国等于自废武功十年。若不是两国国内也是问题重重,恐怕早借机来攻了。
  齐国上官丞相推动的改革很不顺利,很多地方既触动了士族地主的利益。又没有让百姓得到好处。拥护改革地‘革新派’和反对的‘保守派’在朝堂上打得不亦乐乎,以至于许多军国大事都耽误了。
  而楚国,正陷入轰轰烈烈的诸子争储大战中。景泰帝身体每况愈下,他那几个成了年的儿子自然不会安分,拉拢朝臣将领、相互争风献宠,甚至是互相构陷刺杀。几乎波及了朝野上下每一个角落,所以根本没资格看秦国笑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眼看着敌人有可趁之机,但自己家里也不肃静,无力趁机捞些好处,这让三国将领心中猫挠一般难受。饶是如此。老辣的诸烈算定镇南军兵力捉襟见肘。悍然把南楚的上游防线地向东推进了一百里。不出所料,镇南军只能忍气吞声。吃了这个闷亏。
  ……
  当秦雷接到伯赏元帅的抱怨信时,他也只能无奈的苦笑,此时就算把杨文宇放回去也于事无补,何况南方初定,民心不稳,尚需一支强大地军队弹压,所以秦雷只能朝大江边同情地笑笑了事。
  此时距离樊城归附已经过去二十天了。秦雷在战争结束后三天,便将军权交还给了杨文宇,带着两千卫队离开了襄樊一带。秦雷估计报喜的奏章上去后不久,自己就要被召回了,所以他一方面把喜报压住不发,一方面快马加鞭地进行着自己行程表上的那些事情。
  七月十四日,会见枣阳府返乡士绅,视察当地战后重建、以及夏种成果。十五日,宜阳府,十六日、平春府,十八日、归州府……
  一路行来,几乎是一日一州,走马观花。好在明天到了唐州便算告一段落,可以休整几天了。
  饶是铁打的身子,卫士们都感觉到非常疲惫了。秦雷的两千卫队由五百黑衣卫、一千黑甲骑兵、以及五百弓箭队组成。经历过北山牧场魔鬼特训的卫士们,对疲劳的忍耐力超乎寻常,还能兀自撑着。而这半年新招募的那些,骑在马上已经开始晃悠了,这是体能枯竭的表现。
  马车里的秦雷虽然不用穿盔甲,车厢里还有床。但是这一路上糟糕的路况已经颠坏了一辆马车,车厢里的人自然也像散了架一样,浑身难受。
  一阵细若管箫的呻吟声,从车厢内传出来。听得车外警戒的石猛石敢面面相觑,这车隔音效果很好,能让两人听见,里面该是多大地声响啊!石猛朝车厢努努嘴,眼睛做出色迷迷的样子,意思是:这两位不会天雷勾动地火了吧?
  石敢微微摇头,意思是。不像,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石猛露出一副你不懂的神情。见石敢确实不懂,便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跟你嫂子那啥的时候,就是我叫……”
  石敢张大嘴巴,一脸同情地望着石猛。这时候里面王爷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两人便正襟危坐着不再说话,只是耳朵在不停地抖动……
  这时两人分明听到里面云裳姑娘羞涩道:“别叫了,羞死人了。再叫就不给你弄了。”
  秦雷的声音响起:“又舒服又疼。我能不叫吗?”
  “倒底是舒服还是疼?”
  “又舒服又疼……哎!你别拧我啊……”
  ……
  乔云裳又好气又好笑得望着趴在床上呲牙咧嘴的秦雷,心道:这人怎么这么怕疼,给他推拿几下,就叫地跟杀猪似的,这让人听见,还以为我怎么他了呢。便佯怒不再理他,过一会却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再去看时,人已经睡着了。
  云裳便轻轻起身,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凝神静气,微笑望着睡着的秦雷。也只有这时候,她才能平心静气地仔细打量这个让她静不下心来的家伙。
  睡着时的秦雷表情像孩子一样恬静。白日里总是微微锁的眉头此刻终于舒展开来,顿时没有了白日里耀武扬威的可恶劲。云裳还是喜欢看这样秦雷,而不是那个阴沉沉、凶巴巴的隆郡王殿下。
  秦雷请她陪着走访两省各府。云裳知道,弥勒教作乱伤害的决不仅仅是教外的民众,还有数以百万计地普通信徒。这些人在战乱时,也跟着背井离乡。等到战争结束,还是要回到各自家园的,这些人虽然没有参与护教军的烧杀抢掠,但毕竟信奉过弥勒教,自然担心不容于乡里。此时若是能借助秦雷的影响力。让那些心存报复的人们收敛一下。让担惊受怕的弥勒教徒宽宽心,是再好不过地。所以对秦雷的邀请。云裳微一思考便答应下来。
  有了这光明正大的理由,自己便能与这坏人多呆几天了。云裳不由自主地想到。发现自己这个没羞的念头,云裳的粉颊一下子发烫起来,赶紧伸出冰凉的小手敷在面颊上,既给自己降降温,又能遮遮丑。
  这时候马车颠簸一下,秦雷便醒了,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这幅海棠含春图。与云裳朝夕相处也有些日子了,他也能隐约察觉到姑娘心里怎么想的。虽然知道两人不太可能,但仍心中暗爽,忍不住犯贱道:“云裳,你发烧了吗?”
  云裳嘤咛一声,羞羞地低下头去,心道:这人惯会没正形,一醒了就知道撩拨人,却偏偏假装正人君子。微微抬起扇贝般的睫毛,看到秦雷一脸陶醉地望着自己,赶紧收回最后一句话,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其实秦雷分明是一脸猪哥相……
  秦雷知道云裳面嫩,再调笑便会半天不理自己,转移注意力道:“到了唐州咱们就可以休息几天了,可把我给累坏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单独相处时,秦雷开始用‘我’自称了。心细地云裳自然注意到这个称谓上的变化,心中着实欣喜了一阵。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小地变化,而开心好长时间。而且每次听秦雷说‘我’时,她都会小小开心一下。
  心情好,语调自然轻柔:“殿下只外练筋骨,虽然结实,但在耐力上就少逊于内家了。”
  秦雷来了兴趣,盘腿坐起来,好奇问道:“听云裳的意思,你有内功?”
  云裳眉毛好看的一挑,微微得意道:“云裳自幼体弱多病,因而家父便把我送进山去,跟着师傅学习吐纳,勤练不辍十几年,也算有些小成了。”在旁人面前,云裳总是掖着藏着,但秦雷一问,她就恨不得全告诉秦雷,说完不由暗自奇怪道:我这是傻了吗?
  “那能飞天入地、开碑裂石、杀人无形吗?”这个问题秦雷问过铁鹰一次,但是那厮一副粗壮模样,想必没见过什么高级功夫,秦雷如是想道。
  云裳好看的轻笑道:“王爷侠义传奇看多了吧……”又是这一句,秦雷哀叹道,看来相见识到那种飞来飞去的场面,只有在梦里了。
  云裳刚要为秦雷详细解释下什么是高超的武功,这时候车厢门被敲响,石敢的声音有些急迫的响起:“殿下,有情况!”
第188章
小太尉
  秦雷一边示意云裳给自己穿衣,一边沉声问道:“怎么了?”
  “北边天上发现红色信号弹,应该是许田那里发现什么了。”
  “北边?”秦雷沉吟道。作为可能最重视斥候的大人物,即使是在国内,秦雷每次行军必会派出前后左右各三十里的斥候圈,而且秦雷的斥候与其他势力多有不同,乃是以小队为单位的精锐游骑兵组成、单兵作战能力超卓、配合娴熟,完全可以冲击百人军队。在南方境内除了镇南军,秦雷还真想不到有能让许田发最高警戒弹的势力。
  而镇南军已经于秦雷结成利益共同体,是不可能攻击他的。军情如火,虽然想不出头绪,他还是急速下了几道命令:“派出斥候再探,全体原地休息,等待命令。”情报不足,他也只能如此保守应对。
  石敢领命而去,秦雷寻思一会,随手把云裳刚给他穿好的外袍一扯,低声道:“着甲。”
  来不及腹诽秦雷的反复,云裳赶紧将车厢角落的暗橱打开,从里面取出秦雷的特制三层铠,一边为秦雷解着外袍,一面轻声问道:“王爷,情况很糟糕吗?”
  秦雷面色严峻地点点头:“孤太过急功近利,把自己的卫队拖成了疲兵,战力不足平日七成。而且我们现在处于平原地带,方圆百里没有城池山林,无险可依,若有人想取孤的性命。现在是黄金时间。”
  云裳便不再说话,全神贯注地为秦雷穿戴繁琐的盔甲。秦雷的盔甲一共有三层,内层是由天蚕丝和乌金线混合织成的软甲,可以抵御刀剑之类的劈砍挂擦,中层是精致的锁子链甲,悉数精钢打造,历时三年而成。不惧重枪剑刺击。这两样乃是沈家的传家之宝,怕他南下遇到危险。老爷子才偷偷塞给了他。
  原本秦雷也就是穿这两层,但见识了伯赏赛阳和楚千钧两个地大棒子之后,他很自觉的给自己又套上一件匠作府特制地全身明光铠,这件盔甲除了比黑甲骑兵们的更拉风之外,价格也是那些黑甲的五十倍。当然不排除被宰的可能。
  三套盔甲都披挂好,秦雷立刻重了四十斤,这还要多亏一分价钱一分货。否则一件外甲就得这么沉。好在乌云很好很强大。
  云裳又要给秦雷挂上猩红的披风,被他伸手阻止道:“那是没事的时候拉风用得。”又指了指床下,轻声道:“下面有身盔甲,本来想等分开时送你的。先穿上吧!”接着又恶狠狠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不许不答应!”
  看着他凶巴巴地样子,云裳心中幸福地点点头。秦雷这才转身出了车厢,跨坐在乌云背上。
  就在他上马的功夫,一颗绿色的信号弹又出现在南方的天空中,:“南方也有敌情。”秦雷面色阴沉道。紧接着西方也亮起明亮的信号弹。
  事情顿时明了起来,他的行军路线被人知道了,人家设下埋伏等着他钻呢。秦雷反而冷静下来,肃然下令道:“整队,向北列冲锋队形。”
  卫士们轰然应诺,毫不慌张的准备起来。自从齐国归来后。在秦雷地精心策划下,他们一直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遭到挫折。再加上整个平叛战役,都没捞到什么像样的仗打,此时听到有敌人竟敢螳臂当车,不由有些兴奋起来,连日来的疲劳仿佛也一扫而光。
  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来的是那些不值一哂的弥勒教溃军。
  石敢在秦雷耳边轻声道:“他们这样会轻敌地。属下去提醒下吧?”
  秦雷微微摇头,小声道:“必须让他们保持兴奋,否则疲劳会浮现出来。”还有句话他没明说。这次的敌人很可能不是弥勒教……
  队伍在几十息的时间整备完成。两千人全部骑在马上列队,作为隆郡王的直属卫队。即使是弓手也要骑术精湛。但秦雷还要等,他不能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贸然出击。
  战阵中一片肃杀气氛,只有战马轻轻地打着响鼻,这些能征善战的草原马,显然闻到了战斗的气息,微微兴奋起来。战士们抓紧最后时间检查装备,将弩弓上弦、将箭袋从马背上取出,挂在马鞍两侧……
  这时云裳换好了盔甲,从马车上下来。她身上这身盔甲,乃是秦雷特地为她设计定做,整体采用坚韧无比又不失柔软的白角犀的皮制作而成,要害和易受攻击地部位又用精铁包裹,造型优美、样式轻巧,不似一般盔甲那么笨拙,却又防御超卓。
  等云裳穿上后才发现,这身盔甲仿佛量身定做般合身,无论是肩、胸,还是腰,都正正好好,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地数据……姑娘羞羞地想到,但更多还是甜甜地,坏人不是完全不在意人家啊!
  尤其是发现并不影响身体的轻盈灵活后,姑娘心里都快滴出蜜来了。
  看着英姿飒爽的白甲女将,秦雷有些出神,若是平时他定会仔细欣赏一番,再发表些不三不四的言论撩拨一下云裳。但此时着实没有心情,他很快回过神来,轻声对她道:“我知道你功夫高,但战场上最重要的乃是纪律,所以不要擅自行动,紧紧地跟着我便是。”
  云裳吐了吐嫣红的小舌头,抬头挺胸,一本正经的娇声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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