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1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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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也不管麴延武惊讶的目光,秦雷便大步进了房间。麴延武赶紧压下心头的悸动,跟了进去。
  ……
  秦雷故意在外面小声说话,为的便是提醒屋里的人,自己来了,别失了仪。
  果然他一进来,便看到胥家老少三口,按年齿依次面朝北面跪着。秦雷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三个面前的八仙桌前坐下,望着中间三品服饰的胥耽诚。只见他四十许的年纪,美丰姿。那双丹凤眼中尽是从容不迫,确实不是一般人物。
  胥耽诚见秦雷先看自己,便知道事情有门,心中不禁对跟进来的麴延武暗暗感激。带着老爹和幺弟给秦雷磕头后,胥耽诚依旧跪在地上,对秦雷拱手道:“耽诚因私废公,请王爷责罚。”
  秦雷不置可否道:“胥大人有什么私事?”
  胥耽诚面不变色,微笑道:“其实也是公事。微臣投案来了。”
  秦雷淡淡道:“何罪之有?”
  胥耽诚看了看自己左面的老爹,又看了看右边地小弟,叩首道:“寒家有三大罪,其一:吾弟胥耽梓误信邪教,至今执迷不悟,甚至有资敌行为。其二:吾父因溺爱幼弟,知情不报,有包庇之罪。其三:下官胥耽诚胆敢子告父,有不孝之罪。”
  秦雷对一边坐着的麴延武微笑道:“果然不愧是一省巡抚,深得面面俱到、轻描淡写的刑名之道啊!”
  麴延武只是笑而不语。
  秦雷回过头,目光扫向一脸认命的胥北青,笑道:“胥老爷子请起,孤赦了你的包庇之罪。”
  胥北青没想到秦雷如此轻松的放过自己,忙磕头谢恩道:“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
  麴延武上前将胥北青搀扶起来,笑道:“老哥哥,王爷今日还问起你的伤势呢?”
  秦雷一脸愧疚道:“是啊!本王后来才知道误伤了老爷子,确实抱歉的紧啊!”
  听到秦雷亲口道歉,胥老爷子顿时感觉心中淤积的闷气消了不少。他讪讪道:“老朽却是老糊涂了,亏着老大回来把我好一个说,这才迷途知返。还要多谢王爷宽宏啊!”像他们这种大家主,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秦雷当时削了他的面子,他便要死要活,甚至准备拼个鱼死网破。此时秦雷还了他面子,老头没有什么怨气了。
  仍然跪着地胥耽诚知道,自己地低姿态得到了秦雷善意的回应。
  秦雷先放过自己老爷子,便是告诉自己,他可以不损胥家面皮。但是仍让自己跪着,意思是,若自己不知进退,他依旧可以把胥家打落尘埃。
  他向已经在右首落座地父亲递个眼色,胥北青会意地点点头,对秦雷拱手道:“王爷如此厚爱,我胥家也要拿出诚意才是。”他的意思是,我们出个大价钱,你就连我儿子的罪也免了吧!
  秦雷看了看一脸肉痛的胥老爷子,点头爽朗道:“好说好说。”
  胥北青咬牙道:“寒家愿用南运河运营权并两百万两黄金换得复兴衙门一成干股!”
  秦雷再也保持不住面上地从容,呲牙道:“什么?”
第159章
三缺一
  沈老爷子曾经告诉过秦雷,若是不算运河的价值,胥家全部家产加起来,也就是四千万两白银上下。而那条通衢南北的运河,即使是在最不好的年景,也能为胥家带来两百万两白银的净入。
  而在秦雷心中,那四成话事权,若是能卖个三四千万两银子,也就烧高香了。现在胥北青说,要把这条运河加上一半的家产拿出来,换个最多值一千万两白银的一成话事权,由不得秦雷不惊讶。
  胥北青也算了得,话一出口,也不再后悔。他呵呵笑道:“老朽通过此事明白一个道理:这运河虽好,但若是后人不肖,定会被人觊觎,甚至带来灭族之祸。到那时反而成了祸害。”
  秦雷听了,老脸难得一红,自己可不就是那觊觎之人吗?他干笑道:“老爷子看问题确实透彻,佩服佩服。”他毕竟是中都脸皮排前三的高手,转眼间就恢复正常,朝胥北青笑道:“老爷子好气度,不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胥北青见秦雷脸红,心中暗爽,却也不敢太过,恭谨道:“寒家别无所求,只愿王爷能感到寒家痛改前非地决心,以及……”
  他看了看胥耽诚,见他点头,这才一撩下襟,重新跪下道:“寒家卑谦归附的诚心。”
  秦雷不得不佩服这些门阀间的默契,麴延武一听说胥耽诚回来,便知道他一定会投诚;而胥耽诚一见麴延武跟着进来。便知道秦雷有接纳之心。这种共同进退的默契才是这些门阀最可怕地地方。
  秦雷大笑着起身搀起老爷子,又对胥耽诚笑道:“胥大人也起来吧!”至于那个被缚了手脚,塞住嘴巴的家伙,秦雷不追究便是最大的恩典了,所以没有人对他仍跪在那里表示异议。
  这时候也到了掌灯时分。秦雷便留二人用饭,这正是两人巴不得的,跟着秦雷去了前院的饭厅。这次秦雷没有摆什么青苗宴磕碜两人。而是吩咐府上厨子用心整治了一桌荆襄菜出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日里的那些尴尴尬尬也就烟消云散了。秦雷放下手中汤碗。对胥老爷子笑道:“自从来了荆州府,承蒙老爷子又借宅子、又给银子。本王实在很过意不去啊!”
  正在品汤的胥北青眼泪差点下来,心道:“你还知道啊?”
  胥耽诚赶紧接道:“这都是寒家应尽地本分,更何况王爷也接纳了寒家,就更不应该见外了。”
  秦雷摆手道:“错了,胥大人错了啊!”
  胥耽诚俯身诚恳道:“请王爷教诲。”
  秦雷伸出食指晃了晃道:“孤王是从不让自己人吃亏的。”说着对麴延武笑道:“哪有老让外人占便宜、让自己人吃亏地道理,是不是?”
  麴延武捻须微笑道:“王爷公允。即使一时看上去吃亏,却焉知非福啊?”
  秦雷哈哈笑道:“麴大人说的不错,胥老,这运河不要算进复兴衙门了。就用那二百万两黄金竞标吧!想来也是绰绰有余哇。”
  胥家乃是靠运河起家,对运河的感情是外人无法想象的。若不是面临灭顶之灾,他们是万万不会献出来的。现在听到秦雷语气中的松动之意,就连胥耽诚也紧张起来。
  秦雷微笑得望着胥家两个主事地,笑道:“孤有个主意,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父子两人点头道:“愿闻其详。”
  秦雷面色逐渐正经道:“明人不做暗事,孤王当初确实存了从你们手中收回运河的想法。”
  他如此坦诚,胥家父子除了呵呵傻笑,也不能做什么表示。
  秦雷继续道:“但孤并不是眼红你们那点银子。孤虽然手头并不阔绰,但还不屑于用那种巧取豪夺的下三滥手段。”
  他自说自话。甘苦自知的胥家父子继续傻笑中。
  秦雷面色渐渐阴沉:“朝廷有两患,一曰空额、二曰贪墨。吃空额是军方的事情,咱们不说。单说这贪墨,几位乃是局中之人,自然知道这贪墨的对象在哪里。”
  四千里大运河,在座的几位都知道。可那是文丞相所编官员网的主干啊!谁敢动它,谁就是与大秦满朝地官员过不去。
  秦雷见三人面色紧张,自嘲道:“你们看孤有那种刑天般的勇气吗?”
  三人轻舒口气,齐齐摇头。
  秦雷不由小小感叹下自己的形象缺乏正义感。他沉声道:“但你们也知道。竭泽而渔使得运河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贪无可贪的官员们甚至敢把赈灾的款子吞掉。”
  几人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尤其是胥氏父子,昭武初年时,仅靠正当运输,胥家每年便可以净收五百万两白银。而去年,昭武十六年,依仗垄断,提高了数倍运费,再加上各种名目的费用,也只不过收入两百万两银子。原因很简单,河道淤塞日益严重,航道日窄不说,不少河段还必需靠拉纤才能通过。这加大了航运成本不说,还严重延长了航行的时间。十几年前跑两趟的时间,现在一趟都不够用。原本盘剥就重,每趟便挣不到几个钱,现在趟数又下来了,实在没有赚头。商人们何苦平白做些无用功,还不如换个法子挣钱来的轻松。
  朝廷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把河税都坐支了清淤银子吗?但清淤乃是四千里运河的整体工程,不是哪个府哪个省清了变成的。这就给了沿河州府推诿扯皮的借口,一来二去。那银子又全落入那群蠹虫们地囊中。
  秦雷双目炯炯地望着三人,缓缓道:“孤王要仿效复兴衙门,再建个清河衙门,负责运河地税赋厘定、清淤统筹。”
  胥氏父子暗自咂舌,最后还是胥耽诚道:“王爷设想恢弘,若是真能成行,必然可以扭转运河半死不活地局面。但是……”
  秦雷笑道:“但是全国九省一府。大运河便贯穿了六个。若不把六省督抚都打通,是无法做成此事的。对不对?”
  胥耽诚呵呵笑道:“王爷明鉴。看来早已智珠在握,下官确实杞人忧天了。”
  秦雷点头道:“此事孤王心中已经有个章程,还须从长计议。今日给你们起个头,不过是怕老爷子回去心疼地睡不着觉罢了。”
  果然,胥老爷子已经笑眯了眼,几人也不再说正事,尽拣些春花秋月地说了。一时间宾主尽欢。
  宴席后,心满意足地胥老爷子带着小儿子回去了,胥耽诚却留了下来。他除了是胥家的大少爷,还是山南省地巡抚。
  私事办完再办公事的好处,便是双方不必再重复一遍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知道胥耽诚赶了一天路,身子骨乏了,秦雷让他把山南的匪乱情况简单一汇报,便打发他去洗澡睡觉。胥耽诚感激之余。还是要尽职问一句:“下一步我省应该怎样配合王爷平乱呢?”
  秦雷笑道:“给乔督发信,让他来晴翠山庄度假。”
  胥耽诚有些发傻道:“还有呢?”
  秦雷挥手道:“还有就是赶紧去洗澡睡觉。”这才把还有些糊涂的胥耽诚撵走。
  秦雷没有开玩笑,南方的战乱给了他在此竖立绝对权威的机会,而把两省督抚系在裤腰带上,乃是题中应有之意。所以麴延武和卓文正几乎日夜不离左右。现在就差山南总督乔远山,便可凑齐这桌督抚马吊了。
  忙了一天。秦雷也乏了,回到房中草草洗漱便搂着若兰睡下了。
  ……
  就在秦雷在梦中与诗韵幽会地时候,泊在运河上已经两天多的镇南军,终于拔锚起航了,他们没有直扑匪患最重的襄阳樊城一带,而是调转船头,往山南省驶去。
  而驻扎在翠微山上的秦有才部,也打起火把,浩浩荡荡地下了山,兵分四路往荆州城中开去。守城门的军士早得到命令。见到江北将军顾沛也在其中。便打开城门,放这支虎狼之师入城。
  午夜时分。整个荆州城已经完全处于镇南军的掌控之中了。
  城门楼上,秦有才、伯赏赛阳与石猛聚在火把下,开始分派任务。
  石猛已经换下那身花里胡哨的学徒罗汉服,穿上了久违地黑衣轻甲。对于关乎性命的黑衣卫,秦雷自然不会吝啬,光这身从匠作府定做的轻便铠甲,每套就要一千二百两银子,顶五套骑兵连身铠的价格。虽然不排除秦雷被当成冤大头猛宰的可能,但这身重量仅及一般盔甲五分之一的轻铠,防御强度却是一般盔甲地两倍。而且这身经过秦雷亲自改进设计的盔甲,不仅防护范围大增,行动起来也基本不受影响。
  还有一点,这身盔甲穿起来威风凛凛,让人羡慕不已。不理伯赏赛阳和秦有才羡慕的目光,石猛粗声道:“王爷有旨,这名单上的一千三百人务必在天亮前一网打尽。”这份得来不易的名单便是他与马南混入弥勒教的最大收获,甚至至善和尚都比不了。
  两人这才收摄心神,各自接过一份装订成册的名单,分头行动去了。落在后头的石猛撇撇嘴,轻声嘟囔道:“也不知老子将来生儿子会不会没屁眼。”想到李浑干了那么多坏事还有四个大儿子,这才放下心来,也下了城门楼。
  没过多久,火光点点分散到荆州城的大街小巷,那是一队队前去抓人的军士手中地火把。他们按着分到地名单,挨家挨户搜查。找到了名单上的地址,也不敲门,飞起一脚便将大门踹开,如狼似虎地冲进去,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被窝里的人拖出来,不管你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大门不出的小姐,统统绑了拉到大街上去。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有败类见到被窝中的美貌女子,便趁机上前狠揩油水,大加非礼的;也少不了有趁机翻箱倒柜,抢劫珠宝银钱的。若是有人胆敢抵抗,几杆锋利的长枪便毫不犹豫的刺出,将其捅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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