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之歌(校对)第107部分在线阅读
“可恶!”
孔巴拉一下冲了过去,急冲的途中发动变身,变为豹形兽身的半兽人形态,力量与气势同时激增,在场众人无不心头一懔,因为随着变身完成,孔巴拉的力量一下跃升至地阶,可惜,他要面对的敌人,并不是单靠地阶力量就能处理的,无形的咒力,看不见也摸不着,就算把武功练得再高,也是没得处理,孔巴拉的速度已经很快,在姗朵拉消失之前,赶到她身边,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改变,不能阻止人的消失,眼睁睁看着同伴化光不见。
“畜生!天杀的狗种!”
“藏头露尾的鼠辈,有种的就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两声极其相似的怒吼,分别出自孔巴拉与雷错轰,后者是因为洁芝失踪,带来的部属又一仗没打,便全部消亡,愤怒至极,狂嚎大吼,前者却是为了姗朵拉的不见,两边的吼啸声同时而发,听起来有点分不清哪边是哪边,但很遗憾的一点,就是结果相同,孔巴拉、雷错轰两人的怒吼骤然中断,一起化光消失。
没等孔巴拉的身影不见,旁边响起重物倒地之声,观察者已经抢先一步被放倒,连同那身沉重的甲胄,重重倒在地上,盔甲内再无声息,至于等一下会否魂魄离散,这点尚不得而知,但姗朵拉、孔巴拉都是化光消失,这家伙却是像其他杂鱼一样,直接被放倒在地,两边的待遇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
如果是平常,所有人肯定有个冲动,去打开盔甲,看看底下的真面目是什么,不过此刻谁也没这兴趣,自身难保之下,光顾着自己就不错了。
“东方!”在这节骨眼上,仁光帝注意到了这个一直保持沉默的人,“你有话没说对吧?平常你总是点子多多,也最聒噪的,这次你什么都没说,到底是看出什么了?”
在场剩下的几个人听见这一句,登时醒悟,朝东方恋雪望去,只见他满脸苦笑,把手一摊,“我不是术者,看不出什么太多余的东西,只能从理论上推断,魂魄裂解,确实必死无疑,但消失的人就未必,很可能是某种空间转移的术法,对方隐藏在暗处,没有直接下杀手,说不定有对话的空间,被传送的时候不用害怕,我建议……”
似乎也不想让东方恋雪说太多,讲到这里,东方恋雪的身体骤然发亮,开始化光消失,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消失的瞬间,雅德维嘉骤然闪身,朝他抓去,刚才孔巴拉也做过同样的事,只抓到一片空气,毫无作用,但“常理”这种事,素来就与雅德维嘉没有关系,一下没抓着,她冷哼一声,双指并剑点去,就在点中的瞬间,笼罩东方恋雪的那层白光,延伸到雅德维嘉身上,两个人一起消失不见。
“师父!”
看见雅德维嘉化光消失,胡燕徒心神剧震,一下狂叫出声,他的禅定功夫本就不入流,是个不及格的假和尚,现在更是抵挡不住,身体化光,随之消失。旁边的陆云耕比他好运,不用目睹师父在眼前消失的一幕,因为他与胡燕徒几乎是同时化光不见,留着仁光帝目睹这一切。
“兄长,保重。”颜龙涛澜拱手欠身,“能够追随您干大事,是臣弟此生幸事,一生无悔。”
“不用这样子说啦,又不是死定了,你这样子说话,好像稳死回不来了,实在很触霉……”
话没说完,对话的一方也消失不见,几十个人的大队伍,一下就只剩仁光帝独自一人,望着周围空空荡荡,这种仿佛兵败如山倒,死到只剩下自己一个的孤寂与挫折感,着实令人难受。
“真是大失算啊……”
当初就是因为感觉到危险,仁光帝才放不下心,决定自己跟着来一趟,集中手上力量,尽快把事情了结后回去,哪想到估计错误,打从一开始就入了陷阱。
地点的选择,本身就是一个盲点,华尔森林这个邪祟地方,名气响亮,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个凶地,内中有许多妖兽,但对真正的高手而言,这地方却偏偏又凶得有限,没什么超强力的妖兽存在,甚至还因为林中妖兽的经济价值普通,性价比不高,常常被人忽视,这里才人迹罕至,要不然早就被帝国派大军灭了。
假如一开始自己便知,华尔森林已经被改造成一座大杀阵,应对态度肯定会不一样,管他什么身分面子,直接调动大军,起码找来十位大魔法师,哪怕他们不愿意来,绑也要把人绑来,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夷平这个大陷阱。
但就是认定错误,以为太后那边仅是利用华尔森林的环境,稍加了点料,遣人在森林里伏击、刺杀之类,却不是也不可能对整座森林作根本性的变动。如此一来,有自己坐镇,再加上东方恋雪等人和颜龙涛澜的人马,无论斗智斗力,华尔森林掀不起太大波浪,至于什么太后手下的伏击,只不过增添游戏趣味的余兴节目,不足挂怀……
“……果然是自我感觉太美好,终于被打脸了吧?”
仁光帝慢慢迈出脚步,没有任何随从的孤独帝王,在莲华净土路上独行,也不似其他人那样化光消失,这倒不是华尔森林特别礼遇他,一路走去,莲华路上奇光闪烁,不住发动术法,但释放出的所有魔力,在与他接触的瞬间,便被排斥开来,起不了作用,也无法让他“消失”。
“哼哼,想让朕消失的人多着了,朕可依然健在啊!龙体圣甲排斥一切魔力,这称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皇者独行背影,渐渐消失在金银光耀的树林间……
第二章
大千佛法真龙傲世(上)
东方恋雪认为,被化光消失的人,应该只是被转移,不是被消灭,否则所有人一次给放倒,魂魄拆解散离,这种杀戮手法比什么都省事,没必要分开处理,这个推论很快得到证实,陆云耕再次恢复意识,睁开眼睛,除了确认自己仍然有命,就是为着眼前的这个世界而惊异。
自己脚踏之处,是一片绿荫草原,放眼望去,看不见尽头,而就在前方不远处,是一条不甚宽的河流,河流对岸,则是一片与自己这边相同的草原,同样的绿草如荫,繁花盛开。
四面八方,除了自己,就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陆云耕微微愣了一下,正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前方骤然异声响起,河流里似乎有人声,陆云耕好奇心起,连忙提高警觉,缓缓走向河边,到了河边一看,登时一惊。
“这是……”
河水缓缓流动,波光如镜,水面上浮现一幕幕的画面,不只有影像,还有声音,画面没什么特别,是一群孩子在街上嬉戏,但这幕画面却让陆云耕觉得眼熟,跟着画面一变,出现了一个微笑的年轻人。
“弟,该回家了。”
“哥哥?”
陆云耕吃了一惊,失声叫出,画面里的人无疑就是自己兄长,此时他也明白过来,水中映出的画面,正是自己过去的记忆,从这一段画面看来,恐怕是自己还很小很小,完全不懂事时候的事。
又见到久违的亡兄,陆云耕一下伤感,一下激动,心神激荡,而水镜中的画面受此影响,飞快闪逝,由童年至成长路上的每件事,点点滴滴,都从眼前流过,包括兄长亡故后,怎样举家搬迁避祸,怎样有人寄来秘笈,自己如何苦练,二十年往事历历在眼前……
直到画面中的时间越来越近,皇城大比、入华尔森林……沉浸在回忆中的陆云耕才一下清醒过来,自己居然在河中的水面,看完了大半生的回忆,这也是奇事一件,但这种事发生得莫名其妙,总不会是自己已到了阴曹地府,要清算一生功过,这才看到回忆画面吧?
“哈哈,你这小辈真有意思,这里可不是阴间啊!”
一阵清朗的笑声,从对面直传过来,抬头一看,对面的草原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棵张开如伞盖的大菩提树,树下有人盘膝而坐,一袭白衣,眉发如雪,怪异的是……这人虽然没有剃发、诵经,却给人强烈的感觉,好像他是一名苦修的僧侣。
“你心中藏着怨恨,是个立誓要复仇之人,我本以为你的内心世界,会是血池孽景的炼狱之相,没想到却是如此平和的光风霁月,我很久没在人心里看到这种世界了……你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内心世界?”陆云耕朝四周看了一眼,看看草原的无边无际,天朗日明,“这里是我的内心世界?”
“相由心生,什么景象都是你内心所化,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矢志复仇的人,内心深处会是这样的美好世界?”
“因为我要做的,是讨我的公道,并不是单纯的报复。”
自己的前半生回忆才刚刚复习过一次,不只自己看到,那个白衣人恐怕也全程看完,所以自己与圣莲教的恩怨,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这点陆云耕并不讶异,只是道:“我兄长死得不明不白,此事既与圣莲教有关,自然该向圣莲教讨一个公道,凡有份害我兄长的,我绝不轻饶,手上曾染我兄长之血的人,我必手刃,但也仅是如此而已,我不滥伤无辜,不迁怒,不偏离侠义正道,我认为,我与那些伤人伤己的疯狂复仇者并不相同。”
“唔,有道理,但仇与怨,是那么容易好控制的吗?你认为,你的心能够一直那么稳立于中,不偏不倚,也不被那些负面的情感所吞噬吗?这条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我会做到的。”
陆云耕果断回答,却引来了对面的哈哈大笑,似是欣赏他的正直,又有几分嘲弄他的自以为是。
“陆云耕,你是个好人,天武神功十四部,讬付予你,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圣莲教怀璧其罪,早晚大祸临头,可惜十四部之中,有些非特殊命格与体质无法练成,你肉体凡胎,天武神功终究不可能在你手上完成,可惜了……”
陆云耕听东方恋雪介绍过天武神功的来历,也知晓自己意外练成的,就是圣莲教的这套无上秘学,此人对天武神功如数家珍,似乎知之甚详,莫非就是圣莲教的?一想到这点,陆云耕便戒备起来,这名华尔森林之主太过神秘,江湖上从没听过这号人物,出手又凶狠,杀人摧魂,手段之辣,世间少有,自己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能蒙他特殊看待。
“敢问前辈大名?”
“唔,余如来。”
白衣人道:“我与圣莲教没有关系,但很佩服他们的天武神功,居然真能集天下万家所长,创设完成,所以有心帮他们一把……呵,不是帮他们斩草除根,只是想见识见识,这套神功的极限,能到什么样的境界。”
陆云耕给这些高深莫测的话弄糊涂了,但仍本着敬意,拱手道:“前辈不知想如何见识?在下的这点粗浅修为,恐怕不足以让前辈满意……”
“无妨,我对于助人提升,很有一些心得,可以与你分享一二……”
虽然余如来一直表现得很和善,但陆云耕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总不成天上真会掉馅饼,别人身死魂摧,自己就遭逢奇遇,还可以把力量提升上去?天下凭什么有这样的好事?
“我虽然久久不出华尔森林,但要去外头找几个人,还是不会迷路的,你们家的米店不难找,你父亲与你其他家人都在那里,我与你同去,当着你的面,把他们逐个撕开,死得奇惨无比,估计你当时就可以突破,升上地阶……你用功本勤,再加上家人死光的刺激,更会让你发狂苦练,至多五年之内,你就能把身上的天武神功掌握七成,在地阶中也算是强人一个了。”
第二章
大千佛法真龙傲世(中)
余如来缓缓说话,陆云耕却听得全身发寒,一直以来,他就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兄长亡故于圣莲教之手,令他发愤图强,不顾一切地自虐式苦练,就想替兄长讨个公道,现在听到人以他父亲与亲人为要胁,陆云耕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像是冻住,又有一股火山爆发似的怒意,直冲脑门。
“……啊,对了,你还有一个很漂亮的未婚妻,是你家里为你订下的,你之所以毅然修练童子金身,就是为了与她保持距离,害怕将来连累到她吧?你果然是个好人啊,而看起来,你也非常喜欢她呀,何苦要这样压抑自己呢?莫非……你其实是有被虐倾向的?”
白衣人的声音持续传来,“你好端端的未婚妻,差一点就拜堂成亲了,被你刻意丢下,岂不是暴殄天物?太可惜了吧?不如做做好事,替你找一个好的人选来接手,你不是希望她能幸福吗?这样肯定可以,或者,干脆就找十个八个壮男,替你……”
后头说出的话,整个污言秽语的肮脏程度,比那些市井流氓、泼皮还恶劣,很难想像一个世外高人,居然会吐出这些粗鄙不堪的言词来,刹那之间,陆云耕生出一种怪异感觉,就是这种把人骂得如坐火山口的能耐,和东方恋雪好像,要不是自己被东方恋雪训练得不错,现在肯定忍耐不住,已经气疯了。
陆云耕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这是敌人蓄意挑拨?对方看起来肯定是比自己强的,还不只是强个一点半点,如果在外头战斗,或许还可以一拼,但在这虚幻的意识空间内,自己武功练得再高,又如何是这种幻术高手之敌?倘使连冷静都做不到,直接如敌所愿冲上去,那就真是毫无生路了。
“哦,很沉得住气啊,但你能这样撑多久呢?如果你能在这里站上半个时辰不动,等你的同伴兄弟都死光,放你出去又何妨?届时,我们再来比比脚力,看看谁能先赶到你们家的米店……”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最重视的东西,连连被人践踏,陆云耕的忍耐已经到极限,这时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仿佛野兽受了致命重伤的濒死痛嚎,那股惨绝的痛意,好像被人硬生生从中剖开,陆云耕心头狂震,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胡师弟?你把他怎么了?”
“哦?你听出来了,兄弟感情果然不错啊,但你确定这真是他吗?会不会你听见的东西,其实也是某种幻觉、幻象呢?年轻人可得沉得住气啊!”
假如看到胡燕徒惨死、濒死的影像,陆云耕或许能安慰自己是幻觉,不加理会,继续忍着寻找机会,但敌人这种玩弄的态度,轻蔑、残忍,终于让陆云耕失控,再难忍耐,一下飞冲出去,要越过河流,和树下的白衣人拼个死活。
“你到底要玩弄人心到什么时候?”
“呵呵。”
白衣人笑了一笑,身后陡然多了一道模糊白影,高速朝着陆云耕飙来,眨眼瞬至,陆云耕的脚才刚踏进河中,那抹白影已经抢先冲至他跟前,随着靠近,形影也一下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用白巾裹着半张脸的年轻人,被刻意隐藏的面孔,看不清楚,但那抹冰冷的眼神,却让人印象深刻,这目光寒凉如刀,与之视线一对,就好像两把利刃直插过来。
眼神奇冷,但这个年轻人最冷的地方还不是眼神,而是他手中的刀,瞬间一闪,雪亮的刀刃自腰间抽出,光耀夺目,但奇怪的是,这道刃光挥出的刹那,陆云耕忘记了寒冷,脑中唯一剩下的感觉,是说不出的凄艳,仿佛看见片片枫叶,醉红飘飞,将满山遍野染成一片赤色,如火一样炽烈燃烧起来,成了一抹惊心动魄的艳色……
(真是奇怪,刃上是白光,为何会让我觉得凄艳?艳的感觉从何而来?还有这片红色,是从哪里来的红……)
纳闷与不解,这些念头在脑中闪过,被这抹刀光艳色所染,陆云耕有了短暂的恍神,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察觉到战斗中分神的危险性,想要全神应对,先全力催动童子金身,再聚力于拳,狠狠轰出去……只是,这一拳还没轰出,便已经没有必要,而他也顿悟那抹凄艳红光从何而来……红光的源头,赫然是从自己的颈间绽放,早在自己纳闷、分心、重又凝神之前,冷冷的一刀便已先自脖子上挥过。
视线与周围事物一下出现落差,激喷而出的鲜血,刹那间染红了天与地,随着视线内所有事物的连续转动、拉远,被砍飞出去的头颅,在滚了几下之后,终于坠落地上,而无头的残躯也倒了下去。
“天武十四绝神功,大名久仰,简单一试,却不外如是,实在令人失望,虽然这是因为你学艺未精,区区高阶的修为,也不足以发动神功的真正威能,但连一刀都接不下,这究竟是天武神功言过其实,还是……枫凉艳刀依旧维持着它的神话呢?”
陆云耕这个力败群雄,皇城大比的状元郎,在华尔森林之役,一招未出就遭到断头的命运,这件事情如果让人知道,除了震惊,恐怕也要提出质疑,怀疑陆云耕会否名过于实,经不起考验,只是一个水货状元,所以才如此不济,但正在幻境空间内遭遇考验,爆发激战的人,却不是只有陆云耕一个,几乎他所有的同伴,此刻都陷入各自的艰苦战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