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精校)第4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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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掌代刀所发的刀劲!虽无实体兵刃,却似乎融会某种特殊功法在其中,以掌驭刀,威力更胜执刀!
  一瞬间得出这个判断,银劫已不及做出针对性反制,这一刀刚猛霸烈,威势慑人,刀路却来得飘忽,仿似自九天之外发来,两种背道而驰的特性结合于一刀,迸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银劫面无表情,拿在手中的层叠卷宗在一瞬间消失,右手凝并剑指,当胸一立,无形无影,在刀劲当头劈下的半秒内,两道锋锐之至的气劲,分自左右阻截刀劲,三股劲道闪电交碰,劲力撞击四射,周围的钢块顿时遭殃,十米之内不论厚度,全部被切割得支离破碎,连同底下地面,被削砍得乱七八糟;十米以外则留下无数错落的割痕,气劲余力未消,在钢块内反覆震荡,发出刺耳的超频率长鸣声,久久不绝。
  在这场比斗的中心,短暂的比拼早已结束,假如双方真有意一拼,比斗的时间势必要拉长,但两边都没有那个意思,三劲一相碰触,便迅速收劲撤回,短短数秒过后,黑暗消失,清朗日光复照大地,武沧澜的魁梧身影站在银劫之前,右手掌刀距离他额头仅仅数分,银劫半边面上仍是没有表情,一如另外半张面上的面具般冰冷,可是之前手中离奇消失的卷宗,又变戏法似的回到手上,好像刚才才的一切全都没发生过一样。
  双方一时间都保持沉默,脑中整理着那短暂一拼的每个细节,验证本身得失,直至附近的金属鸣响渐停,银劫才主动开了口。
  「练够了吗?恕臣下直言,我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经不起浪费,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尽快把事情做完,回到岗位上去。」
  银劫说话的声音,平板无起伏,外人也无法判断他是否不满,武沧澜看着这个应是自己最忠诚的下属,片刻之后,王者收掌,脸上露出笑容。
  「外头的人似乎对你抱持不小期望,你不打算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的时间很不充裕,没有余裕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托了您的福,现在我被工作压住,身心疲乏,像跑到皇帝面前扮忠心这种任务,您还是找些更称职的演员,相信会有比我更好的表现。」
  银劫道:「他们之所以把话忍着不说,真正的理由,您自己心下清楚,劝谏您停止这场决斗,他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过来说,要是这一战打到最后,您与天魔、陆云樵,三个一起同归于尽,那所有问题就一次解决,对他们有好处,对朝廷有好处,对整个世界更大大有好处。」
  「果然是大逆不道的想法,那么,你有什么见解?」
  「如果连您自己都有同样的念头,有什么资格怪他们大不敬?」银劫的态度仍然冷淡,眼中却是一副「别对我说你从未这样想过」的质疑目光,换作是别人,这样质疑皇帝的后果,九成是立刻横尸地上,但出自银劫,却让武沧澜放声大笑。
  「哈哈哈~~~好,说得好,连朕自己都这么觉得,又如何能怪罪臣下大逆不道了?只要朕与他们两人一起消失,这天下就真的太平了。」武沧澜道:「你呢?你就没有这样想过?」
  「……臣只想说,身为一国之君,放着正事不干,热衷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决斗,是非常、非常混帐的事!若是我底下有这种人,我不但要杀他,还要诛他满门。」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银劫所能表现的不悦极限。他也没法说得更多,因为这场决斗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样荒唐、不合理,认真来说,当初没能阻止武沧澜炮轰梁山泊,就注定今日的局面。
  魔门「亲切」地送来梁山泊的主炮,让大武王朝有了能够击破圣贝贝尔要塞、独眼石人的超级兵器,结果武沧澜断然拒绝这样的诱惑,更不愿被人耍弄,所以反过来用这巨炮轰了梁山泊,这些……都是表面上呈现的事实。
  乍看起来,魔门试图让朝廷与同盟会两败俱伤,被武沧澜识破,将计就计,轰了魔门的根据地梁山泊,这该算是大武王朝的胜利,至少,赢了面子。不过,银劫实在没法这样想,因为从事后结果来看,朝廷损失了一次重创同盟会的机会,独眼石人、空中要塞这两大棘手威胁仍然存在,魔门被轰了一座空中岛,却换来全面复出的转机,这笔帐仔细算下去,谁占便宜、谁吃亏,恐怕很不好说。
  更何况,只要想到当初纳兰元蝶率军突袭梁山泊,在败亡关头闯入梁山泊中央区域,夺取佛血舍利时所见到的东西,银劫就觉得眼下所发生的这些事,输赢只怕要倒过来看……重点在于,当日纳兰元蝶所见到的东西,被列为高度机密,纳兰元蝶接到封口令后,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但整件事的完整报告,这位皇帝陛下却是亲眼看过的。
  世人皆认为,武沧澜的性格中,天生存在着反叛因子,注定他不可能安守于某种规格中,越是有人安排道路给他走,他越要逆向而行,自己开出一条新路来,就银劫看来,这说法实在大有问题,武沧澜如果只懂得为反对而反对,这种容易被人负负得正的简单思路,早就给算计整死了,至少……在这次的事件中,武沧澜并不是要逆敌人算计而行,相反,这里头有很深的共谋味道。
  出其不意,这是兵学的基本,轰沉梁山泊这一着,大出同盟会的意料,让整体局面变得混乱迷离,难以预测,武沧澜认为光这样就有足够的战术价值,但若让银劫选择,风险考量绝对比战术成果重要,他不会选择这种作法,惹出那个蛰伏多年的危险人物。有些风险可以冒,有些风险不得不冒,可是这个风险……是除了武沧澜之外,没有其他人会想去冒的……
  银劫的忧心,没有诉诸言语,却溢于言表,武沧澜当然感受得到,他对银劫的智慧评价很高,也信任这名心腹的判断,然而,有些时候,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在火药库边玩火的高超能力。
  「山雨欲来,一切终将归于实力!朕本以为你忙于公务,早已将修行放下,但适才一招……你这段时间进境不小啊……」
  「主子喜欢在油池边玩火,为人下属的若不想太早粉身碎骨,就只好多补补个人实力了。之前有超级法宝在手,但总不成青龙令不在,敌人杀来便引颈就戮……旧时搁下的技艺,总算还能派上用场……」
  「说到青龙令,这次看来是朕输了,域外风风雨雨闹了一遭,居然还能好好地被送回来……」
  武沧澜之前已阅读过最新情报,纳兰元蝶已入关踏进中土地界,正全速赶回京师,青龙令她贴身携带,虽经历多场恶战,却没有丝毫损伤,完好无缺地带了回来。
  青龙令是大武龙族的传承重宝,一向由皇帝本人持有,即使偶尔赠予他人使用,也是交付给流有皇族之血的皇亲,银劫以一介外人的身分执掌青龙令,这已是大武王朝创建以来未有之先例,而银劫将青龙令交给纳兰元蝶,在域外充当诱饵的计画,除了武沧澜,更没有任何一个大武皇帝会批准。
  银劫还记得,当初将这个计画呈报给武沧澜,他不但一口答应,还主动与自己打赌,赌的就是纳兰元蝶能否将青龙令完好带回。自己之所以提报这计画,除了因为这计画有多重目的与收益,还因为经过计算,青龙令能完好带回的机率在八成以上,只是,从武沧澜的言行看来,他似乎认为青龙令没可能被完好带回。
  「……战斗中的各种风险,姑且不论,即使在战争结束后,也有很大可能被人见物起意,拦截夺下……」武沧澜沉吟道:「这么多的风险,青龙令还是被带回来了,这些人是怎么搞的?难道青龙令对他们一点诱惑力也没有?」
  姑且不论其他人的想法,武沧澜的表情和语气,就像是对青龙令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当银劫投以怀疑的目光,这位素来不在乎旁人感受的皇帝,也不得不做出解释。
  「嘿!朕可能是疯子,却绝不是白痴,正因为朕重视青龙令,才会想不通为何青龙令能完璧归来?当然,若青龙令损毁,朕也相信,凭我们之前的布置,足以换取更大的利益回来。」
  「……整个赌局的关键,在于斗争的双方孰胜孰负。如果是虚河子得胜,夺得青龙令,预先设在令中的多重布置,就算杀他不死,也足以让他元气大伤,届时陛下亲征,杀人取物,不是什么难事,青龙令在他手上,我方易于追踪,最终必成为他的催命符。」
  银劫道:「根据报告,这次域外的几场战斗中,预藏在青龙令里的布置,只被触发召唤反噬、真气干扰,真正夺命的慢性毒素还没来得及用上。虚河子也不知该说是命好,或是运气太差,我们为他设的那么多准备都没用到,居然被个铁柜给砸死……」
  武沧澜哂道:「那家伙在域外这许多年,又扮巫婆又扮鬼,也算得上唱作俱佳,他演戏天份这么好,当道士可惜了。那个伽利拉斯,你曾说是你收买的双面谍,依你看,他是何时杀人取代身分的?」
  「不好说,或许一开始就不存在此人也未可知,那个组织一开始就体制不健全,转给虚江子掌管后,他招收了不少当地人进去,那段时间中土大战连场,对域外的管道很不畅通,许多情报就这样漏掉,后来整个组织被虚河子接手过去,到脱离我们掌握时,里头已经多出一堆生面孔……伽利拉斯,或许是他一早就为自己准备下来的假身分。」
  「这算得上深谋远虑了,不过……哼哼,要是天敌还在,也轮不到他在这边表现。唔,这是假设虚河子得胜的情况,但虚河子不胜,青龙令又当如何?」
  「虚河子若败死,青龙令无论落入谁的手里,那边最后说了算的就只有两人,虚江子与孙武,这两人性格相似,蠢得厉害,视兵器为不祥之物,就算是超级法宝,也没有多少兴趣,而且……」
  银劫没有把后头的话说出,因为这是一句说出来大家面上不好看的话,虚江子与孙武并不是那种嗜好抢宝夺物的劫匪,他们两人没有野心,更从不贪图不是自己的东西,假若持有青龙令的是武沧澜,他们两人还有可能留物不还,但青龙令是纳兰元蝶持有,这次战争又并肩奋战,虚江子无论如何也不会以大欺小,占晚辈这个便宜。
  这话彼此心里有数,讲出来就大可不必了,否则……假若孙武、虚江子这样的行为算是人格高尚,在此讨论这件事的两个人就很下流卑劣了……
  「这次藉由青龙令,几个主要的疑点也探查完毕,青龙令引发的龙血反应,经过查证,我们追缉多年的叛徒龙葵,确实是藏身域外,与虚河子勾结,在心眼宗任司祭之职。」
  「这贱人!一躲就是这许多年,藏在域外便以为我们找不着了吗?」一提起「龙葵」之名,武沧澜怒容上脸,表现出控制不住的怒气,随手一掌挥出,气劲横扫,将掌力笼罩范围的扭曲钢板全都扫飞,钢板在半空碰撞,连串霹雳之声,不绝于耳。
  银劫漠然看着这一幕,叛徒常比强敌更让人难以容忍,这个原则在武沧澜身上也不例外,十余年来,龙葵的叛变出走,是武沧澜心头的一根刺,誓要拔除而后快。
  曾背叛过武沧澜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龙葵的叛变之所以成了王者椎心之痛,除了因为龙葵的特殊身分、潜在的威胁性,最主要的理由,还是为了她离开时所窃取的东西。能让武沧澜在乎的东西不多,他连青龙令都不是很在意,但此物的失落,十余年来他日夕难安,一有下落,肯定要不惜代价取回。
  「这件事,有相当难度……」银劫的话未说完,武沧澜已挥手打断,「知道了,是那老家伙把人截走了吧?虚河子死后,龙葵要找新的庇护所在,和老家伙一拍即合……这也就难怪他不出来抢青龙令,原来是有了更重要的目标……龙葵这贱人,惹出这样大的麻烦……」
  武沧澜紧握着右拳,骨节爆出「喀喀」声响,这并不是存心威吓,完全是克制不住自身愤怒的结果。一般来说,这位皇帝陛下的脾气不好,自制力倒还不错,却唯有在这件事情上头,就像被刺中死穴一样,每次触及,便是狂怒。
  事隔多年,龙葵之名早成禁忌,旁人不知究理,更不敢在皇帝陛下面前提起,银劫清楚事情始末,多年来总感无奈,现在做什么都已经太迟,龙葵与天魔走在一路,威胁可比在虚河子手里更大,偏偏己方暂时对付不了她,除了密切注意,尽快查清她的下落,便没有别的事可做。
  无力可施,银劫不愿浪费时间,便将话题转开,呈报另几桩情报,「青龙令针对龙血做出反应,找出了龙葵的下落,还有一桩意外收获……」
  「唔,你是指龟兹城头,那小子干出来的奇迹吧?确实惊人,没想到青龙令能够召唤出那种东西来……」
  对于孙武以一人之力,平地立起黄沙长城一事,武沧澜阅读报告之初,惊讶得无以复加。青龙令的召唤,其具体效果是看发动者的功力、想像力而定,自古以来,青龙令的使用者不断研究、开发,召唤出各种强大的魔兽,更形成五行之别,建立系统,以不同属性、力量,令召唤物的威能增幅,一代更胜一代。
  青龙令是传承自始祖之人的超级法宝,配合龙族血统使用,能够召唤出龙形魔兽,使用者所继承的龙血越纯,召唤出的龙兽越厉害,据说如果是千万中选一的真龙天子,便能召唤出堪称无敌的神龙,不过,这境界仅是传说,记载中仅有大武王朝开国皇帝曾召唤出来,而武沧澜亲自考证之后,觉得相关记载多属荒诞,可信度不高。
  只是,召唤出的东西再怎样变化,终究是人形、兽形之属,体积再庞大也有一定限制,弄出个十几米高的东西已经是人力极限,再要扩大,不仅反而导致战力降低,对使用者精气、力量的负荷也过于沉重,哪想到这条定律竟在孙武手中打破,召唤出了一座体积庞大,威力更是吞天卷地的黄沙长城,若非亲眼看过相关证据,武沧澜自己都没法相信。
  青龙令在孙武手中生出这等奇变,武沧澜对这个私生子越看越是中意,觉得他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除此之外,那座黄沙长城的浩瀚之威,更给了武沧澜一个灵感,孙武能够超脱人力极限,召唤出那么夸张的东西,固然是因为佛血舍利的惊天邪能,但在操作上,武沧澜隐约感到内中存有某种玄理。
  ……唯其大舍,故能大得,当舍弃了所有攻击的意念,一心守护,全心全意地防御,竟然能成就这样的大威力?若这个道理是真,将之运用在武技上,能不能创造相同的效果呢?
  第二章
起落浮沉·人生如梦
  银劫提及孙武使用青龙令一事,发现武沧澜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面上表情更是非常满意,明白他完全弄错了自己的意思,自己这个主上,一如历史上所有的霸主、枭雄,有着很强的警觉心,差一点就是多疑,以一个君王而言,这种特点不是坏事,只是很可惜,碰上盲点,再强的警觉心居然也视而不见。
  要是有得选择,银劫很不愿在这件事上头发言,因为这完全就是别人的家务事,多管多问既无好处,自己何必出头?无奈兹事体大,应该要有所警觉的人被盲点所蔽,如果连自己都装做看不到,那就真的要糟糕了。
  「陛下,容臣无状,但您应该注意的重点,似乎不是这个……青龙令既然能对皇室血脉有反应,我们也藉此找出了龙葵,但为何那少年持有时,青龙令没有被激发应有特性?」
  银劫道:「凭空立起那座长城,确实是了不起的创举,可是只要稍微分析,就能理解问题的关键在于佛血舍利,与那少年个人的因素关系不大,反而应该在他身上看到的特征没有出现,这才反常。」
  武沧澜皱眉道:「他没有修习过驾驭青龙令的专用功诀,使用上就算有点异常,那也不足为奇。他体内所流的正统皇血,早在当初击败狂僧时就得到证明,若非我族后裔,如何能使龙拳?又如何能将龙拳催至风云转化的程度?这是最好的铁证。」
  「如果他用青龙令召唤出来的,是一些型态丑陋,战力低劣的龙兽,那归因于他不知其法,难以发挥,这很正常,可是他凭空立城,超水准发挥,却不能唤出龙兽,这难道不奇怪吗?」
  银劫道:「太平军国时代的经验告诉我,看似不可能的难关,可以随着时代的进步,被先进技术打破,这世上有太多的铁则,在一夕间被改变,我现在虽提不出具体证据,但若要以常理而论……那少年频繁使用凤凰七绝,若体内没流有楼兰凤血,是做不到的,亘古以来……陛下难道又听过有人同时身兼两族血脉,可以运使两族血限武学的?」
  武沧澜为之语塞,四灵之民各据一方,彼此之间算不上和睦,龙族素来高傲,与其他三族的关系更是不佳,但四灵传承日久,对那些威力强大的血限武学、异能,任哪族的领导者都心存觊觎,相关的人体实验从没有断过,自然也早有人尝试混血杂交,看看生出来的混血种,会不会是身兼两族之长的新人类?
  结果很令人失望,明明四灵之民同出一源,都是始祖之人的后裔,但是当两两开始混血配对,孕育后代,在怀胎阶段就容易引发强烈的排斥反应,导致胎死腹中,还有很大的比例是母子均亡。为了护胎、安产,龙族耗费了极大的代价,前后花了九十余年,才终于攻克难关,能有胎儿顺利产下,只是……无论出生前的测试,或是出生后的观察,都指向同一个事实,那就是……两族混血,兼容两家之长的美好愿景没有出现,诞生出来的孩子,只继承了父系或母系的单一血统,并非兼容,而是覆盖。
  将近一百年的研究,得出了这样的破烂结果,对龙族的打击可不是一般大,而且生出的孩子究竟继承父系、母系,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全然随机,百年的研究全部白费。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不过据探听其余三族的情报所知,其余三族私底下所进行的实验,也因为同样理由全部碰壁,这让龙族稍微觉得好过些。
  假如咬牙继续下去,再花个一百年的时间,这个研究或许真能开花结果也未可知,但耗费一百年得出的失败经验,打击实在严重,而且在龙族即将重启研究时,内部突然出现了反对声浪:像这种制造新人类的研究,耗资巨大,失败了固然惨痛;成功了,又如何?
  新人类兼得两家甚至数家之长,站在生物链的至高点,那……旧人类要站到什么地方去?
  倘若龙族当时的主事者是武沧澜,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笃信并完全奉行弱肉强食原则的他,怎样都会把研究进行到底。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样的决心与魄力……或者说,疯到像他这么彻底的人,实在不多,当龙族意识到这研究可能变成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愚行后,这研究被叫停了。
  这些往事距今虽然久远,但武沧澜是肯定清楚的,被银劫这么一提,难以回答,心里顿时很不舒服。
  「依你所言,你的意思……是有人完成了那个研究?唔,那个老家伙蛰伏多年,手上掌握魔门资源,但凤婕不擅长生物研究,即使愿意助他,也未免……」
  武沧澜皱眉思索,相当认真,这点颇不容易,但思索方向却完全搞错,银劫原本不愿再说,现在也只能暗叹无奈。
  「陛下,臣很不愿意这样说,但如果今天是我哪个属下,搞出类似的问题,我若让他活到第二天天亮,那就轮到我自己要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用藏着,把话直接说出来。」
  「……陛下,那个少年……当真是你的孩子?」把话挑明,银劫说话的语气也有变化,不似君臣,更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是凭什么那么确定,那个孩子真是你的?当年她与西门朱玉、陆云樵走得那么近,外人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她走到一路,还那么肯定这孩子就是你的?」
  这些话如果有第三个人听见,肯定会讶异非常,因为银劫在武沧澜身边,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部下,两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共事,少年时期,银劫更几乎是武沧澜的贴身侍从,关于武沧澜的一切事项,旁人不知,银劫却绝对清楚,现在居然连银劫也对此事一头雾水,实在是很异常。
  不过,也只有银劫,才够份量来过问此事,换成别人,非但问不出答案,搞不好触怒龙颜,有性命之忧,可当银劫正式问起,武沧澜也不得不做个交代。
  「这件事你虽然不知,但想必也能猜出大概。当年她艳冠群芳,所有庸脂俗粉无一能与之相比,只要是男人,谁看了不眼热?西门朱玉、陆云樵那两个蠢货,就只是绕着她打转,转到就差没有动起手来,他们那时的痛苦挣扎模样,想起来就让我发笑……」
  银劫感到吃惊,自己委实不曾料到,武沧澜说起此事,竟然会一说便滔滔不绝,仿佛在说什么生平最得意之事,连自我称呼都从「朕」变成「我」,像是回到了尚未登基之前,这种现象绝对异常,没想到除了龙葵以外,还有其他的事情也能令他如此忘我失态。
  感受到武沧澜言语中的狂热,银劫暗叫不妥,从这情形看来,要动摇武沧澜的想法,似乎是没有那么容易了,而自己本来要说的另一个情报,更不知是否该在此时说出……
  打从孙武击败狂僧,正式受到各方关注以来,自己就一直搜集他的相关情报,包括曾与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要查得清清楚楚。在所有清查目标当中,最引自己注目的,就是那个与孙武一同来到人间,名叫黄泉殇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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