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寒光剑(精校)第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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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林军总管哪知道桂华生是虚声恫吓,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奇痛奇痒,魂飞魄散,挣扎着喝道:“你怎敢如此,好,我要你碎尸万段!”桂华生大笑道:“总管大人,你若把我碎尸万段,更没有人帮你解毒了。”
提摩达多睁眼一瞧,看出御林军总管是中了桂华生的重手法点穴,但御林军总管忍受不住背上的奇痒,双手乱爬乱抓,早已把背上的衣裳抓裂,背脊红肿坟起,真如中毒一般。提摩达多看了,亦觉惊心。他对于中国的点穴法亦稍知一二,但见了如此情势,深知凭着自己所学,绝不能解。若要他代总管向桂华生求治,那却是大失他面子之事。故此他看了一眼,并不说破,那红衣番僧正欲求他再次出手,提摩达多已先摇头说道:“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这里的事我说过不管便不管了。”
御林军总管见提摩达多撒手不管,更觉胆寒,放软了口气说道:“你待如何?”桂华生道:“你带我进宫中替国王治病,我也便替你治病。”御林军总管踌躇难决,心中想道:“若给他在国王面前说出我今晚所为,我还有命么?”
正在此时,忽听得外面那重铁门轧轧声响,御林军总管大吃一惊,想道:“守门的武士怎敢不听我的吩咐就把铁门开了?”可是他在奇痛攻心之下,早已有气没力,想叱骂也骂不出来。
但见铁门一开,大厅中的武士眼睛一亮,登时鸦雀无声。桂华生也为这意外之声感到奇怪,急忙看时,只见两个宫女,轻移莲步,缓缓地走了进来。
走上石阶,为首的宫女站定,娇声呖呖地说道:“这里有一个中国来的青年,名叫桂华生的么?”桂华生惊奇之极,怎么样也想不到他刚才到加德满都,深宫之中,竟然也知道是他来了。那宫女又问了一声,桂华生踏下两步,道:“我便是从中国来的桂华生。”
那宫女道:“国王有命,请你立即进宫。总管大人,这是国王的圣旨,叫我们来你这里要人,你看清楚了!”说罢便将圣旨交给一个武士,叫他转交给御林军总管。
桂华生道:“未知贵国王何事见召?”那宫女道:“闻说先生从中华上国而来,深通医术,是以请先生进宫治病。”桂华生怔了一怔,心道:“我哪里懂得什么医术,刚才所说乃是故意吓吓御林军总管的,却想不到这一纸诏书倒反而替我完谎了。”转念一想,只要巴勃诊断无差,国王的病真是中了慢性的毒药的话,仗着天山雪莲,料想可以解救,眼珠一转,便对宫女说道:“要我治病不难,但还得两人同去。”那宫女道:“国王有命,贵客有所请求,亦无不照准。”桂华生说道:“那么我便要请巴勃医生和御林军总管大人陪我进宫一趟。”御林军总管面如死灰,忽见红衣番僧上前说道:“难得上国贵宾万里远来,总管大人理该陪他进宫一趟。”御林军总管看出他眼睛中的示意,便即应允。桂华生心里起疑,但想只要离开了这儿,还怕他什么诡计。
御林军总管道:“下官偶感不适,请先生赐以良药,才好奉陪。”他不敢在宫女面前说出被桂华生“下毒”的事,故此只有私向桂华生求情。宫女诧道:“总管大人这样好的体魄也生病么?若是小病,不如请别个医生治吧,明日你再进宫也便是了。”御林军总管急道:“不,不,我这病非得中国神医治理不可。”桂华生微微一笑,伸手搭上了御林军总管的肩头,轻轻地在他的“贞白穴”点了一下,说道:“别个医生要药到回春,我则是手到回春。待治好国王之后,我再给你将病根完全消掉。”御林军总管经他一触,果然舒服了许多,只是胸口还隐隐作痛,只好乖乖地跟着桂华生走。
那两个宫女好不奇异,悄悄耳语,桂华生是具有上乘内功的人,凝神一听,在百步之内,极微细的声音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但听得一个宫女说道:“这个中国少年果然不凡,说不定他真能治好国王的怪病。”另一个道:“他应该是个美男子才是,却为何也像咱们国中的粗汉一样,这张面孔黑得好不怕人。”桂华生不禁哑然失笑,扯下了圆桌上洁白的桌布,往面孔一抹,将煤灰抹得干干净净,登时露出了本来面目,令那两个宫女看得呆了。
桂华生笑道:“好啦,咱们可以走啦。”拖着御林军总管,走下石阶,穿出了七道铁门,无人敢予拦阻。门外早停有一辆马车,宽敞华丽,拖车的四只马毛色雪白,神骏非常。这正是两个宫女乘来的马车,桂华生、巴勃等依次上车,四匹白马,立刻扬蹄疾走。
桂华生想起这一日一夜种种奇怪的遭遇,如同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心中不住在想:“国王怎么会知道我这个人?而且知道我能给他治病?那两个宫女为什么说我‘应该’是个美男子?这‘应该’两字什么意思?”偷眼看那两个宫女,只见她们也正在偷看他,脸上还浮出诡异的微笑。
桂华生正自心思纷乱,忽听得背后有呼呼的风声,回头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提摩达多飞奔而来!
桂华生大吃一惊,抢过马鞭,疾鞭那拉车的四匹白马,那四匹白马乃是尼泊尔的御厩名马,被桂华生再一用力鞭打,登时发力狂奔,马蹄得得,车声隆隆,车上的几个人给抛起跌落。真如腾云驾雾一般!
却不料提摩达多的脚力赛如奔马,但听得他的怪笑之声,摇曳长空,自后追来,越来越近,猛然间那四匹白马一声长嘶,十六只马蹄一齐跪倒,原来是提摩达多已然追到,攀着车辕,一按之下。四匹健马,竟是不能再走一步!
桂华生喝道:“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么?”提摩达多笑道:“我只说过不管古堡里面的事情,如今出了古堡,我可要管啦!”一手攀着车辕,立刻飞身而起,便待跳上马车,桂华生早已拔出宝剑,一招“李广射石”,平胸刺出,提摩达多霍地一个“凤点头”,伸手双指便来夺剑。桂华生变招快极,剑锋一转,立刻削他手指,提摩达多果然不愧是阿拉伯诸国的第一高手,右掌一翻,身子凌空,左掌倏的拍出,掌力一震,便将桂华生的剑尖震歪,右手双指,仍然闪电般地径取桂华生双目。
桂华生迫得向后退了一步,挤得一个宫女“哎哟哟”地叫出声来,提摩达多双脚踏着车轮,大半边身子已俯过车辕,只要用力一撑,立刻便可跳到车上。
桂华生身形一俯,运剑如风,急刺提摩达多的咽喉,但听得“喀啦”一响,提摩达多使出阴阳掌力,将桂华生的宝剑引开,桂华生没有刺着提摩达多,却把车辕的一根横木削断了。
两个武功绝顶的高手,一在车外,一在车内,各以最上乘的武功相搏,其间丝毫没有回旋之地,每一招都足以致命,比起适才在大厅内拼斗,凶险何止百倍!但见提摩达多叱咤一声,双脚一点车轮,身子已凌空而起,一掌震开桂华生的宝剑,另一掌就照着桂华生的胸口劈来。
桂华生暗叫不妙,百忙之中,无暇思索,本能地出掌相抗,宝剑跟着也划了一道半弧,转过剑锋,侧袭强敌,他也明知自己的掌力抵敌不住,然而在这样绝险的情形之下,除了拼死一击之外,哪有退敌之方?
就在这一霎那,提摩达多忽地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桂华生也突然感到一阵透骨的奇寒,然而桂华生人在车内,脚踏实地,有所凭依,形势自好得多,一见机不可失,宝剑疾忙削出,但听得提摩达多惨叫一声,登时跌落车下,左臂也被宝剑削去了一片皮肉。提摩达多暴跳如雷,大怒喝道:“你这小子使的是什么妖法?”桂华生哪还肯与他搭话,立刻鞭马驱车,风雷疾走,提摩达多受了创伤,哪里还追得及。
桂华生想起刚才的情势,越想越惊,也越想越觉得奇怪。那一阵冷风,竟似念青唐古拉山山上那冰窟中的奇寒一样,绝对不是从天上刮下来的,马车上就只是这几个人,那么,是谁、是谁暗助他一臂之力?

王宫异事露阴谋
马车跑得极快,不消半个时辰已自瑞扬布拉山山麓,进入皇城,桂华生一路思索,心上的疑云更是越来越重了。是谁暗助他一臂之力?他也曾想到白衣少女,但白衣少女却怎能来去无踪?除非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女。那么是巴勃吗?巴勃并不会武功。是那两个宫女吗?她们又哪来的冰窟寒冰?莫非,莫非尼泊尔的公主就是白衣少女?这想法连他自己也觉得太过离奇。
马车进入皇城,皇宫已经在望。巴勃忧形于色,悄悄对桂华生说道:“老弟,你真有把握?”桂华生笑道:“老丈但请放心。”巴勃道:“国王受毒非轻,若医不好的话,我国国中规矩,主治的医生可得殉葬!”桂华生道:“若是别样怪病,我便毫无把握。若是中毒,哈哈,那我包保药到病除。老丈,你听过天山雪莲解毒奇效吗?”说罢将一朵天山雪莲取出,迎风一晃,满车都是异香,人人精神一爽。巴勃从西藏一本古代的药典里知道有天山雪莲,即算是孔雀胆,鹤顶红那样的剧毒,有了天山雪莲亦可以解救,心头的大石立刻放下。
马车到了宫门停下,尼泊尔的王宫论宏伟不及北京的王宫,论富丽也不及布达拉宫,但却有他独特的风格,王宫后面和两旁是成群的庙塔,层楼飞阁,画栋雕梁,屋脊和斗拱上塑有奕奕如生的天神鸟兽,有光彩耀目的青铜塔顶,和音悦耳的半空中的风铃,王宫外有三丈多高的如来佛像,有口吐青泉的铜铸龙头,那是融和了东方和西方建筑艺术的结构,充满了异国的情调,但从异国情调中又可以看出中国文化的影响。桂华生但觉样样新鲜,如入山阴道上,目不暇接。他拖着御林军总管,随着宫女走过了长长的回廊直入后宫,在一座白石砌成的宫殿内朝见了尼泊尔王。
宫中的景像令桂华生甚感惊奇,但见尼泊尔王坐在锦幔之内,面色红润,毫无病容,背后立着一个老者,巴勃认得他是御医。国王座前立着一个青年,背向外间,桂华生等一进入宫殿,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正是天山雪莲所特有的香气,国王见桂华生来到,从锦幔缓缓起立,他面前那个少年也转过头来,桂华生的眼光与他一触,两人都大惑诧异,尤其是那个少年,全身陡的一震,几乎呆了!
你道这少年是谁?他正是桂华生在喜马拉雅山所遇见的那个印度少年。桂华生向他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向国王俯伏叩首,国王长揖还礼道:“上国高贤,不必多礼。”立即赐座,桂华生问道:“不知国王何事见召?”尼泊尔王哈哈笑道:“本来是请先生治病的,如今不用劳烦先生了。”指着那个印度少年道:“这位是印度占婆国的王子雅德星,就在我派出马车迎接先生大驾之后,他即到来,真是药到病除,现在我已经完全好了。不过先生既是远道而来,驾临敝国,虽然无事,亦请先生在王宫里多住几天。
桂华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雅德星乃是印度王子,而他冒险攀登珠峰,寻找雪莲,为的便是替尼泊尔国王治病。
尼泊尔国王这时已注意到同来的御林军总管,见他神色不安,精神委顿,甚为诧异,问道:“你与贵宾同来,有什么事吗?”巴勃奏道:“总管大人叫我签署病案,不许说是陛下中毒,要我说是普通的头痛症。”国王怒道:“这是什么意思?”巴勃详详细细地将刚才在古堡里的事情奏明,说话之间,殿后走出了一个人,御林军总管挣扎叫道:“王子救我!”桂华生一看,可不正是魔鬼城中所遇的那个尼泊尔王子。
那尼泊尔王子一声不响,忽地走到御林军总管跟前,骤然骂道:“你身受国王重任,竟敢下毒,国王肯饶你,我也不肯!”御林军总管惊得呆了,叫道:“什么,你,你……”尼泊尔王子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刷的一刀,就将他劈为两段!桂华生本来可以拦阻,但他远来为客,不便冒昧出手,而且王子这样快的不等巴勃说完,便杀了御林军总管,亦使他意料不及。
尼泊尔王子一抹刀上的血痕,回身禀道:“叔叔,你身在深宫,被人下毒,不必审讯,定是这御林军总管无疑。”国王听了巴勃所说,本来就疑心是他,虽嫌侄儿暴躁,一句口供也还未问,便将他杀了,却也只道是侄儿对自己的爱护与忠心,便道:“他身为御林军总管,应负警卫之责,纵然非他下毒,死罪亦是难饶,杀了他也便算了。”立即叫卫士将总管的尸体移开,洗干净地上的血迹,并吩咐御厨摆上酒席。国王缠绵病榻,两月有余,一旦霍然而愈,喜气洋洋,因此特在宫中夜宴,一来酬劳印度王子,二来为桂华生接风。喜气洋洋之下,对御林军总管所引起的不愉快之事,也便不拟再追究了。
巴勃却与桂华生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国王中的是慢性毒药,绝非御林军总管所能下手。不过,御林军总管最少也是同谋,而且他们若说明真相,国王为了追究嫌疑人犯,宫中势必闹得天翻地覆,说不定还要兴起大狱,更兼是在国王初愈,喜筵将开,他们也就不多说了。
桂华生掏出达赖活佛给他那封书信,呈给国王道:“本应一到京城,便当进谒陛下,望陛下恕罪。”国王看了书信,更为喜悦,道:“敞国以佛教治国,寡人原该先遣使问候活佛才是。”尼泊尔王子道:“今年活佛祖诞辰,我已派遣使者,以叔叔的名义给布达拉宫捐献金塔了,只因叔叔尚在病中,是以未及禀知。”国王更喜。说道:“你做得正合我的意思,以后国家之事,你瞧着该办的就给我办了便是。”忽又想到一事,说道:“前两天有一位中国的僧人到来,可能是你的相识,当时我在病中,无暇召见,现在正好请他同来欢宴。”桂华生心道:“这僧人是谁,居然也能绕过喜马拉雅山到达此地。”眼光一督,但见尼泊尔王子也有诧异之色,看来这僧人是谁,他也不知。
筵席摆开,那中国的僧人还未到,国王先请雅德星、桂华生、巴勃等人入席,并叫八个宫女出来陪酒,刚才奉命去召唤桂华生那两个宫女也在其内。国王端起酒杯,说道:“我今晚有三件大喜之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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